《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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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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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进士以武功闻名朝野天下,这在有唐以来就算不是绝无仅有,也实属凤毛麟角。哥舒翰口中略微泛酸,也不得不承认,出将入相他诚可胜任,可若论文武兼备,的确不如面前这个年轻人。

    哥舒翰暗自叹息一声,自己的确是老了,倘若在年轻十岁,这世上只怕除了天子还没有能令他甘愿服输的人。

    看来传言并非夸大其词,秦晋的确是个有大才的年轻人,如果假以时日,没准就会成为大唐的中流砥柱。想到此处,哥舒翰竟有几分伤怀,也许这一天他是看不到了。倒不是他突有感怀,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中风过后若好好将养没准还能多活几年,可战阵风霜下来,他这把老骨头只怕就剩下渣子了。

    然则,哥舒翰怕的不是自己身埋黄土之下,怕的是身体残缺无力败坏了局面,以致半生功名尽付东流。所以,他才在天子初次征召之时,几次三番推脱。

    这些心思不过是心念电转之间一闪而过,哥舒翰目光炯炯望向秦晋,话音一转。

    “谁说天子不会允准?不如老夫与秦将军做赌如何?”

    都说闻名不如见面,在见面之前哥舒翰给秦晋的印象是走下坡路的。然则,一见之下却发现,这并不是一个精于权谋之道的人。于是他欣然道:“愿与老相公做赌,若天子允准,下走随老相公出关杀贼就是!”

    岂料哥舒翰忽然露出了一丝略带狡黠的笑意。

    “老夫已在昨日上书天子,新安军仍旧归秦将军节制,不但如此,还要扩军,总要扩充两三万人!”

    秦晋算是彻底迷糊了,哥舒翰的表现与作为一直咄咄逼人,似乎在不遗余力的打压他,如何今日一见,态度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呢?真是奇哉怪也。

    同时,天子那句莫名其妙的半截话似乎也有了解释,不过从天子彼时的态度上看,显然是没有允准哥舒翰的上书,否则就不可能让自己扩充神武军,负责整顿京师治安。

    然而看着哥舒翰颇有些自得的表情,秦晋放弃了将这些揣测说出来的想法。

    而后,哥舒翰又重点询问了一番关外的情形局势,秦晋便将自己的所见所知所想毫无保留的一一详细讲述。

    哥舒翰听的很认真,尤其是在弘农城下与崔乾佑第一次撞见时,更是不停的啧啧赞叹,并称封常清曾数次败在此人手下,原来竟也是浪得虚名。

    崔乾佑其人在攻占东都洛阳一战中声名鹊起,而今已经成了长安城中的一名阶下囚。哥舒翰前日还曾去提审过此人,一如落了架的凤凰,连鸡都不如。无论他曾经有多么显赫的战绩,现在无非是一个怕死的囚徒。

    一老一少两个人一直谈到了掌灯时分,秦晋再三告辞,哥舒翰才命老仆引他出府。

    此时天色已经黑透,去禁苑军营已经不可能,于是便令轺车返回胜业坊家中。

    一入府中,便有仆从禀报,陈千里已经等候多时了。

    在听到秦晋是在哥舒翰府中耽搁了整整一个下午时,陈千里甚为惊奇,哥舒翰不是一直力图打压秦晋么,怎么还会如此礼遇,倾谈了整整一个下午!

    不过秦晋对哥舒翰第一印象的描述,陈千里却并不认同。

    这位哥舒老相公岂是易与之辈?

    “君可知道太仆寺卿安贞元的长子安延宗?”

    提及此人,秦晋立时就想到了在哥舒府外被哥舒府家奴活活骂晕的安元贞,于是便叹了口气,将白日间所见说了一遍,言语间又不无同情之心,安元贞此后就要成为长安官场的笑柄了,居然被别家的家奴骂晕过去,实在是奇耻大辱。

    陈千里却正色警告秦晋。

    “君若有此等家奴,须留不得在府中,否则早晚会引来祸患。”

    陈千里对哥舒翰的恶感溢于言表,纵容家奴羞辱朝廷官员,实在可恶至极。

    “安元贞豁出脸面去拜会哥舒翰,应该就是为了他的长子安延宗。”

    原来,安延宗受父辈门荫入仕,其人也算颇有吏才,短短十年间不过三十出头就已经升任长安万年县县令。此县令可绝非寻常县令,万年县乃全国七大畿县之一,县令品秩为正五品上,是难得的显要官职。

    不过他却因为今岁租庸调不及去岁半数,受到了刚刚拜相的哥舒翰责难。这种事原本也并非大罪过,无非是考绩上做的难看点,对将来升迁或许会留下障碍。但偏偏不巧,万年县负责功户仓的县尉私挪亏空县库储粮往关外倒卖一事却因此而事发。

    哥舒翰派往万年县的考绩官发现此事后,不敢耽搁当即上报。哥舒翰便突施辣手,将包括万年县令安延宗在内的一干涉案官员全部下狱,拷打审讯,最后定下了通敌之罪。

    通敌罪一旦判下,虽然不至于连坐家人,但安延宗本人作为主犯或将因此被腰斩示众。

    不巧的是安元贞本人二子三子皆早夭,长子安延宗就成了事实上的独子,若因此被斩杀于市,他这一支将就此绝后,如此也正可解释他因何不顾脸面去拜会哥舒翰的原因了。

    “那安延宗一向安分守己,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是明晃晃的栽赃陷害,还不是哥舒翰与安思顺不和,希望借此来报复……”

    陈千里曝出了一个令秦晋十分震惊的消息。

    “杨国忠的一个族侄据说也被牵连在此案中,已经判了斩监候。”

    除此之外,更直接警告秦晋,要和哥舒翰保持距离,否则弄不好将会惹来一群原本与他不相干的敌人。

    秦晋叹了口气,就算他自己想安安分分的,天子也不会给他机会,整顿长安治安,得罪的人不会少了。

    然后,秦晋才想起,陈千里一直等他等到天黑,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果然,陈千里带来了一个可以说是意料之中,又让人惊骇无比的消息。

    “据说崔安国在狱中无意间吐露口风,行刺一案,杨国忠身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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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此间有春风() 
惊骇的同时,秦晋又疑惑了,若说哥舒翰打压他还有理可循,杨国忠搅合在那一日的刺杀案件中,这简直就有些滑稽可笑。参与刺杀一个对自己毫无威胁的人,并且在刺杀了这个人以后自身也得不到任何好处,除非蠢笨到了极点的人才会做这种蠢事。

    陈千里得到的这个消息并无确实证据支持,但的的确确是出自崔安国之口。当然,就连他也认为,这件事不无崔安国有意为之,以期迷惑视线,将水彻底搅浑。

    秦晋思忖了一阵,释然道:“这件事就此揭过,背后的水有多深也不必再提,你我兄弟的力量还没强大到可以与之匹敌的程度,不如暂且隐忍。更何况,天子又压下来一桩棘手至极的差事!”

    提起明日,陈千里有些意兴索然,新安军最终没能留在长安,契苾贺晋为昭武校尉,亦将不日后启程东出。

    契苾贺走后,秦晋就等于断去一臂,天子居然也没安了好心眼。来到长安见过世面以后,陈千里再也不是那个小县中的佐杂小吏,以至于对天子的一些作为都产生了疑惑。

    秦晋一心为公,天日可鉴,那些权臣枭将有心排斥打压也可以理解,唯独圣明印象深入人心的天子做出一些令人齿冷的凉薄之举,实在难以接受。

    秦晋此时才知道什么叫祸福相依,如果新安军尚在长安,任何人做天子都不可能以绝对信任的姿态,让他放开手脚施为,因为在所有人看来,秦晋从新安带出来的人马,有着明显的私兵烙印。而新安军离开了长安,情形则大不相同,所招募之兵尽皆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所用之将也全是经过军府选拔任命的。

    听了秦晋的安慰之语,陈千里顿时又有茅塞顿开之感,自叹见识与器局还是小了,着眼点只盯着脚下那一两文钱,还是秦晋看的更高更远。

    “从明日开始神武军将正式整顿长安治安,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近几日尽量多留在家中或者军中。”

    秦晋叮嘱了一句,陈千里却大为不解,言道:“怕那些宵小!敢来就让他后悔做人!”秦晋却又反问了一句,“若有同僚知交求上门来托请,又该做何?”

    陈千里先是一愣,继而笑道:“从来都是被人整治的担惊受怕,想不到也有整治别人的一天。不论哪个以为某能徇私,也太小瞧了人!”

    他的表情已经有点不自然,秦晋这是在委婉的告诫他,可能会面临各种诱惑,如果把持不住……片刻之后,陈千里面色涨的通红,肥硕的身子略显僵硬的扭动着。

    秦晋见冷了气氛,知道说的有些深了,陈千里直人快语,心里可能有些不快。但又不能不说,因为他也听到契苾贺抱怨过,说陈千里到了长安以后变了,也开始收礼金,做为人解忧之事。

    他虽然对这些事不甚反感,但终究不能因此而成为被外人攻陷堡垒的缺口,成为将来兄弟反目的引子。

    说实话,陈千里这个胖子于秦晋而言,是目前为止在这世上最亲近信任的人……心中正想着当如何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陈千里却僵硬开口告辞了。

    此时已经宵禁,陈千里若走了,路上遇到巡察又当如何应对?所以,秦晋就留他在府中过夜。

    谁知陈千里却坚持离开,并说身上有夜间通行的照身,不妨事。

    陈千里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秦晋也意兴索然,心中乱纷纷一片,后悔今日所言有些过于急躁,整个人半倚在榻上,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到何时,秦晋耳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出于本能的反映他立时就醒了过来,猛然直起身子却听到“啊”的一声尖叫。

    竟是一直伺候她的那两名女子之一。看她一双素手中捉着锦被一脚,应该是打算为自己盖好被子,秦晋歉然,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让她不要害怕。

    现在秦晋已经知道,这两个女子不是府中原本就有的奴仆,而是天子特地赏赐下来的宫女。

    然则即便是宫女,也与寻常女子无甚区别,对于唐时的男人,都是可以随意转赠贩卖的“东西”而已。

    “你是牡丹?”

    唐时普通人家的女人是没有名字的,只有一些诨名用作称呼之用。这两个女子也是如此,年岁稍长的叫做牡丹,稍小的叫做杜鹃,都是花的名字,算是有几分雅致了。然则在秦晋看来却是土的掉渣。

    由于接触的次数不多,他也一直分不清哪个是牡丹,哪个是杜鹃。

    “奴婢,奴婢是杜鹃!”

    女子显然惊魂未定,说起话来既犹豫,又有几分胆怯。

    秦晋笑了笑,让她不要害怕,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岂料这一番话更是让她诚惶诚恐,“这里就是奴婢的家,家主要赶奴婢走吗?”

    秦晋顿时无语,不知该如何安抚这只受惊的小鸟。忽然,他心思一动,直起了身子,“杜鹃这个名字乡土气息十足,不如给你换个名字吧,如何?”

    那女子不知“乡土”二字的意思,但从秦晋的语意中也听得出,也不是夸赞的词语。再说,比这个更让她在意的是,家主打算给她另取名字,说明家主接纳了她,赶忙欣喜的轻轻屈膝称谢,脸上喜不自禁,就算家主取了个阿猫阿狗的名字也是千肯万肯的。

    听说家主是个领兵的将军,起的名字可能还不如杜鹃呢……女子很快就打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秦晋肚子里的墨水肯定比不上原本的秦晋,但他胜在博古通今还知未来,唐以后上千首诗词信手拈来几句,挑出几个词都是上好的名字。

    “就叫樊素吧!”

    那女子跟着念了两遍,觉得果然比杜鹃好听,更是笑靥如花,将刚刚的惊吓抛诸脑后。

    “奴婢今日以后就叫樊素了!”

    樊素的胸衣被撑的鼓掌饱满,随着加快的呼吸上下起伏着,胸前有大片雪白肌肤l裸。露在外,一头乌发有几缕随意散落在上面,秦晋的目光停下,便呆住了。

    “脱掉衣服!”

    樊素脸上霎时飞起一片红云,抿着嘴,抬起手在裙裾上摆弄了几下,整条衣裙滑落在地,曲线玲珑曼妙的身体便彻底展露在秦晋的面前。

    秦晋呆呆望着樊素的身体愣怔了片刻,两三步过去,一把揽住柔软的娇躯,年轻女子的气息猝然充斥鼻息之间,然后又低头。。。。。。

    。。。。。。尽管被他脸上的短须扎的麻痒难当,但心里还是欣喜极了。

    恍惚间。。。。。。不知过了多久,突的低呼一声,整个世界都随之安静了。

    瞬息之间,秦晋的头脑陡然澄明了,那些纠葛在脑子里的一团乱麻,仿佛也随着刚刚的冲刺发泄而消失了。

    樊素乖巧的依偎在大汗淋漓的粗狂身体上,一抹柔情在胸口晕开,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她还没能仔细回味,便都结束了。

    秦晋的手在樊素光嫩滑腻的腰肢上来回游移着,漫不经心的问着她的一些情况。突的,一个字眼让他的手猛然间停住了。

    “你是说,你的家乡是在新安县长石乡?乡啬夫是范长明?”

    樊素惊讶的张开了小口,对秦晋连乡啬夫的名字都能准确叫出来,感到惊讶不已。

    “家主说的全对,奴婢的家乡就是那里,只不知道许多年过去了,阿爷他还是不是乡啬夫。”

    这一番对话,让秦晋始料不及,失声问了一句:“乡啬夫是你父亲?”

    樊素在秦晋的怀里换了个姿势,如水的一双眸子满是柔情的看着秦晋,又重重点点头。

    秦晋心里一片冰凉,只想着范长明那老杂毛究竟是有福还是造孽,生了好儿好女,却又累的他们如此凄惨。他分外怜惜的在樊素散落的长发上轻抚了一下,这么好的女儿如果不是养不下多余的人口,又有谁舍得送到深墙宫苑中,受那冰冷彻骨的苦楚呢?

    范长明家是地方巨富,就算有宫中强派下的名额,花些钱也能躲过去。说到底,还不是想着生女当如卫子夫,有朝一日能因女而贵,飞黄腾达。又有多少人困在这春秋大梦里醒不来,多少好女子像货物一样被天子送来赠去,为奴为婢,苦不堪言。

    “家主可识得父亲?”

    秦晋不想骗她,黯然点头。

    樊素只知道年轻的家主是个万人敌的将军,对他的过往一概不知,乍听说他竟识得父亲,亦忍不住又惊又喜,便缠着让他说说父亲近况如何。

    秦晋暗叹一声,这让他从何说起?难道就直接告诉她,范长明勾结逆胡谋反,已经在皂水河谷内烧的连渣子都不剩了?

    面对如许楚楚可怜的女子,又让秦晋于心何忍,能说出这等残酷的事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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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满室尽生花() 
秦晋停顿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长石乡……”

    嘴唇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冰冷的触觉,是一根纤细的手指按在了上面,樊素那一双如水的眸子不知何时蒙上了层水汽。

    “不要说,让奴婢永远都不知道吧……”

    话说了一半,她再也忍不住,水汽化作了眼泪,汩汩淌出眼眶,顺着白皙的脸颊缓缓流下,滴落。

    秦晋这才恍然,樊素误会了自己凝重的表情,她不知道内情,还以为长石乡已经在叛军铁蹄的践踏下毁于一旦,亲人们也从此与之阴阳两隔。

    最终,他还是没能说出那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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