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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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6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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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卿在京打算逗留几日?何时返回河北?河北经过安史二贼的祸乱,百姓们可还好?”

    诸如此类的问题,李亨一个接着一个的发问,颜真卿则无不巨细的回答。

    君臣二人,一连说了两个时辰的话,李亨竟丝毫不觉得疲惫。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颜抚君奇遇() 
    太阳西斜,眼看天色渐黑,颜真卿便要识趣的起身告退,岂料李亨竟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不让他走。弄的颜真卿进退两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陛下及早休息,臣,臣改日再来,再来”

    见多了大风大浪的颜真卿也不禁有些结巴,不知道天子今日闹的哪般。

    岂料,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李亨反而嚎啕大哭起来,抓着他衣襟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陛下,陛下这,这是”

    颜真卿还能说什么?只得又坐了下来,尴尬的进行着谈话,这一回却是没了此前两个时辰的君臣相得益彰,李亨的情绪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说话时也常常前言不搭后语,他只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应付着。

    终于,李亨还是熬不过身体的疲惫,打起了瞌睡,颜真卿便趁着这个当口起身告退。

    离开天子所在的幽深院落,久历兵戈风霜的颜真卿也禁不住落下泪来。李亨还是太子的时候,他曾经见过数面。那时候的李亨,年富力强、谦恭有礼、思维缜密,再看看现在,别说君临天下的天子,就连个普通人都多有不如了。

    然则,世事变化无常,两代帝王的蒙尘,最终换来了承平盛世,这种“牺牲”或许也是值得的吧!

    出了兴庆宫,穿过坊间大街,颜真卿牵着马步行了一阵,便打算动身返回驿馆,却突然被两个神秘人拦住。

    “颜抚君,我家主人恳求一见,不知肯否赏脸?”

    颜真卿楞了一下,选择了答应下来。一行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处荒废的波斯寺中。

    寺中僧侣在吐蕃陷城时被杀了个干净,神武军克复长安以后就一直闲置,近日以来甚至还常常能传出闹鬼的风声。不过,颜真卿刚刚来到长安,对城内的许多事情并不了解,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引领自己的那些人说着他听不懂的暗语。

    废弃的殿宇幽暗阴森,阵阵凉风似有似无,让人不禁遍体生寒。

    然则,颜真卿虽是文人出身,但却是在两军厮杀中活下来的人,见过的死人不计其数,杀过的人怕也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又怎么会在意这点点阴风呢?

    半晌之后,一名蒙面人从暗处显露身形。

    “颜抚君,你忝为李唐臣子,难道也要助纣为虐,与那姓秦的狼子坑瀣一气吗?”

    这句质问严重了,颜真卿以一己之力在平原君坚持抵抗多年,族人子弟因此而牺牲者十有七八,现在别人当面呵斥不忠,自然是心中有气的。

    所以,他并不作答,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些人还要说些什么。

    “今日,颜抚君只要肯扶住太子殿下,便是我大唐功勋再造之臣!”

    “太子殿下?哪个太子?”

    现在的太子李僖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娃娃,难道是此人吗?

    那蒙面人哈哈大笑。

    “自然是当今天子的嫡长子了!”

    颜真卿当即浑身一激灵,图穷匕见,方知道这伙人果然是别有用心的。只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所托的是废太子之名!

    颜真卿虽然对秦晋专权的现状不甚满意,但他也清楚,废太子的为政生命早就结束了,除非以暴力手段夺回属于他的位置,然则,这可能吗?

    神武军先后平定了国内的叛乱,战力威望甚至震慑四夷,放眼天下还能有谁是其敌手?

    以天下生灵涂炭换来某一人的私欲得逞,这显然是令人不齿的!

    “阁下既然为废太子张目,为何连脸都不敢露出来?难道仅凭你一两句胡邹八扯的话,颜某便要为你所驱策吗?”

    蒙面人并没有因为颜真卿的质问而恼怒,反而从腰间皮囊里拿出了一方银印。

    “颜抚君且看,这是什么!”

    一缕红色丝绦系在银印的钮身上,看起来颇有些来历。

    “此乃太子玺印!还不跪拜?”

    颜真卿冷笑以对。

    “此等把戏糊弄无知小民倒也可以,区区一方银印难道就像令朝廷重臣为之俯首帖耳,任凭驱策?真是可笑!”

    此时,颜真卿已经有些后悔了,自己单身一人来到这荒废的波斯寺中,万一这些人生了歹意,自己岂非危险了?

    不过,他可不是妄自鲁莽的人,不会一力硬扛到底,虚与委蛇总是会的。

    “除非,阁下有确实的证据,废太子还活着,否则一切免谈!”

    蒙面人终是没料到颜真卿的态度如此强硬,或许是此前受唬之人都太容易屈从,他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窘意。但马上,他又提高了声音说道:

    “好,既然颜抚君要看证据,便给你证据,不过却需要几日时间准备,还请颜抚君耐心等待几日!”

    颜真卿冷笑道:

    “平定安史叛贼,六年的时间,颜某都等得了,区区几日,怎么会急?”

    重新回到长安城大街时,天已经黑了,巡城骑卒的马蹄声忽远忽近。

    颜真卿知道,宵禁开始了,看来还要与巡城的骑卒多费一番口舌。

    果然,颜真卿被一队十人的骑卒堵在了路上,他表明身份之后,就直接要求,有急务要去见秦丞相,一刻也耽搁不得。

    巡城的骑卒也没难为颜真卿,当真便依言将他带去丞相府官署。

    当秦晋听了颜真卿的描述以后,便颇为玩味的笑了,好像早就知道会有此事一般。

    颜真卿虽然对面前这位年轻的权臣没有好感,可他毕竟在维持着大唐王朝的稳定,波斯寺所见所闻的那些人一定在策划者什么阴谋,以威胁着王朝的稳定。这就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了。

    “丞相莫非早就知道了?”

    秦晋点点头。

    “这些蒙面客与大食人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在城内打着废太子的幌子坑蒙拐骗,不过,他们骗的却不是钱,而是效忠之心!”

    颜真卿登时觉得难以置信。

    “难道废太子还活着?”

    对此,秦晋没有肯定回答,也没有否定。

    “传闻中,废太子勾结了大食人侵入河西,而今张掖孤城已经被围两月有余,朝廷迟迟没有出兵,是因为尚未做好大举西进的准备啊!”

    “莫非这是大食人的攻心之法?”

    颜真卿虽然人在河北,但对安西与河西的许多风言也有所耳闻。

    初时,他并未在意,今日经历此事之后,目光也不由得深邃了。

    “这些贼人好大的能耐,居然已经渗透到长安了,下吏建议,丞相何不全城搜捕,以彻底消除这些隐患呢?”

    秦晋道:

    “贼人在暗而朝廷在明,如果大肆搜捕,漏网之鱼定然不计其数,幕后元凶和与之勾结的朝廷官吏也就难以尽数侦知。此事,京兆府已经密查了有三两月之久,其勾结的人脉网络也已经大致清晰,只等机缘合适,便可收网!”

    闻言,颜真卿不免有些心惊。

    这长安城内各种明争暗斗,天知道那一招不甚便会招来灭顶之灾。

    这种明争暗斗要比守城杀贼危险叵测的多了。

    颜真卿如此想着,却还有建议。

    “下吏愿与之接触,一探虚实!”

    对于这种阴谋暗室的叵测之徒,颜真卿的态度是嗤之以鼻的。就算他们所打的旗号是真的,废太子李豫果然是幕后的主使,他也不会为之驱策。

    掌国柄者,历来都是以阳谋治理天下。如果事事都用阴谋诡计达成目的,天下岂非尽是些毫无底线的小人了吗?

    按照秦晋的本心,并不愿意让颜真卿冒险,但他执意坚持,便只好点头同意。不过,为了安全起见,秦晋还是从亲卫中挑选了十名佼佼者,随扈左右。

    送走了颜真卿,秦晋抻了个懒腰,不觉间又忙了整整一日,这时他才想起,白日间家老送来了公主的一封亲笔手书,便回到书案前,拆开封皮,抽出里面的纸笺。

    秦晋一开始以为不过是女儿家的一些小把戏,催促他回家吃饭,睡觉这类小事情。是以,一遍漫不经心的扫视着信笺上的内容,一遍端起案头的清茶

    一目十行的扫了几眼,秦晋一口茶水就都喷了出来,站起身,哭笑不得的掸了掸身上的水渍。

    公主就算生了孩子也总能折腾出一些令人意料之外的事情,这不,居然开始张罗着为他纳妾了。

    而且,纳妾的对象居然是门下侍中韦见素的女儿,韦娢。

    这几年,秦晋当然知道韦娢对自己一往情深,但由于许多这样那样的原因,两个人总是无缘在一起。事实上,他对赢取韦娢并不排斥,唯一所虑的便是韦家父子,他们的态度如何。

    寿安公主打算为他纳韦娢为妾,可不仅仅是心血来潮,很大原因是为了即将到来的西征做准备。

    韦氏父子在朝廷上影响力绝非能够等闲视之的,怎么才能将其紧密的与神武军与他秦晋拉在同一辆战车上呢?联姻似乎就成了稳妥的办法。

    秦晋还是苦笑,联姻固然是一种办法,可却要分用在谁的身上,用在何种情形。显然,用在韦见素这老狐狸的身上,仅仅联姻是绝对不够的!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俘虏抵京师() 
    虫娘对自己的事如此上心,秦晋自然心有所感,除此以外,还有一点,那就是韦娢,被当做筹码推来送去,她能乐意吗?细说起来,韦娢也是个苦命的女子。

    在大好韶华的年龄,被父亲韦见素许给了年过四十的崔安世做填房,还差点因为崔安世叛国投敌而受到了牵连。这些,都是足以显见,韦见素将女儿不过是当做了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和筹码而已。

    所以,韦娢与其父的关系一直很不好,后来甚至于发展到遭受韦家各房子侄都有意与之为难的地步。当时,秦晋实在看不下去,便为她撑了腰。

    现如今,韦娢又被当做了政治联姻的筹码,不知她又作何感想呢?

    女人这种动物很是奇怪,如果因此而让他对自己心生逆反的抵触情绪,岂非得不偿失了?他实在不忍心再伤害这个命苦的可怜女子。

    当然,除了联姻以外,他有不下于一百种方法可以将韦见素紧密的团结在自己身边,当然,如果可以联姻,自然是好上加好。

    思来想去,秦晋决定亲自去见一见韦娢,看一看她是如何想的。

    不过,当他将此事与虫娘商议之后,虫娘却笑着阻止了他。

    “这种事怎么好亲自去问呢?夫君向来虑事周全,在女人身上,怎么如此粗心大意了?”

    在这个时代,虽然民风开放,但也还没到男女自由恋爱的地步。男女婚姻之事,当事男女还是不能参合其中的,否则就会被世人所耻笑。

    秦晋就像不为自己的名声着想,总也得为韦娢的名声着想啊!

    听了虫娘的劝说,秦晋觉得有道理,就将此事交代给了虫娘,由她再去问一问,韦娢究竟是否出自于真心实意,如果仅仅是为了家族做牺牲,他宁可不要这桩婚事。

    见秦晋一本正经的叮嘱自己,虫娘实在忍不住,捂着嘴嘿嘿的笑了。

    “夫君好生糊涂,如果不是知悉了韦娢的心意,妾又怎么会去说这门亲事呢?韦家娘子自然是一千个乐意,一万个乐意,别说做妾侍,哪怕给夫君做一辈子侍婢都无怨无悔呢!”

    秦晋尴尬一笑。

    “想不到为夫还有这等魅力!”

    虫娘白了他一眼,说道:

    “夫君手握天下权柄,希望与夫君结亲的家族没有一千,也有一万,何况他韦家的女子了?韦见素那老狐狸卖女儿是出了名的,此事就算韦娢反对,他也得在背后一力促成呢!”

    实际上,自打秦晋恢复丞相旧制,开府建衙,就任丞相之后,天下人都已经将其自动带入了东汉末年的曹魏故事。

    李唐宗室能否翻身都已经成了未知之数,如果秦晋再平定了河西的叛乱,赫赫武功无人可及,天底下就再没有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了。

    忽的,虫娘叹了口气。

    “夫君今日已经是万万人之上的高官了,为什么还要亲自到西北受那战火苦寒的折磨呢?”

    在她看来,秦晋最好哪里也不去,只在长安坐镇,打仗的事交给手下的将军就是。六年的平叛战乱中,新生一代的将领如雨后春笋一般,随便派一两位,领大军过去,不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踏平了西域吗?

    实际上,秦晋心底里除了对西域的某些执着之处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一直不能对外明说的。

    大食人的阿拔斯王朝新近崛起,其国运之于唐朝,便像后世的辽国之于大宋。宋朝可消灭国内的诸多割据势力,然则在强悍的契丹人面前,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吃了亏。

    同样,唐朝经过了六年的叛乱之后,已经远远不复当年的强盛,而阿拔斯王朝的扩张,却尚未达到其历史上的极盛状态。

    因此,绝对不能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去对待大食人的入侵河西。

    西征的谋划,早在半年前,秦晋就已经有了决策。原本以为这一天的到来要等上一到两年,谁想到,史思明的覆灭太快,河北眨眼而定,如此所有的西征谋划也就必须提上日程了。

    虫娘撅着小嘴,有些喋喋不休的劝说着他不必亲征的必要性,好像西征是一件吃饭喝水般极寻常的事情,好像随随便便就能得胜一样。

    “好了,为夫好不容易早早回来,又要听虫娘啰嗦,小儿的啼声也比这悦耳呢!”

    虫娘没好气的瞪了秦晋一眼。

    “夫君只是口上说说,却从来不见你多看孩子几眼,整日里便坐在丞相府里,连屁股都不愿意动一下呢!”

    秦晋觉得,今日的虫娘就像一只小麻雀,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的叫个没完,也不知自己如何又让她不爽了,便两腿一蹬,四仰八叉的躺在了榻上,享受着这难得的一刻轻松。

    秦晋也是个普通人,他当然也会累,当然也想一觉睡到自然醒。

    虫娘又说了几句,却听秦晋那边已经鼾声大起了。

    ……

    三日后,押解史朝义、史朝清兄弟的马队进入长安城,当百姓们得知囚车上所押解的人就是这场历时六年之久的浩劫的首恶时,都愤怒的用石块和土块狠狠的砸了过去。

    满城的军民,不论地位高低,哪一家没有子弟死在战乱之中呢?这些都是拜安史叛贼所赐。

    与史氏兄弟一同押解进京的,还有安禄山幸存的儿子和亲族,以及史家的子弟。这些人在献俘之后都要按照惯例施以腰斩或磔刑的。

    现在遭受石块乱砸不过是走向死亡的开始而已。

    史朝义和史朝清兄弟将被囚车固定的头部使劲下压,试图避免石块砸到脸上,但他们的努力是徒劳的,仍旧有大量的石块正中面门。

    最终,围聚的百姓越来越多,大有扒皮抽筋食肉的架势,巡城骑卒不得不赶来维持秩序,驱散人群,使得局面不至于失控。

    大街上一刻钟可以走完的路程,却整整走了一个时辰,史氏兄弟所遭受的责骂和羞辱,可谓是此生都不曾遭受过的。直到进入京兆府官署所在的大街上,史朝义终于忍不住吐出了一口带血的涂抹。

    这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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