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不要吵了,秦某今日召集众将,不是为了争论,而是要针对李承宏的伪朝廷,做出行之有效的既定策略。”
秦晋在一开始就想好了,硬碰硬绝不是他想做的,吐蕃人凶悍勇狠,神武军与之正面对敌,就算能胜恐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所以,针对李亨承宏的伪朝廷,便制定了一长一短的两条方针。
一者,攻心离间,李承宏既然要称帝,就必然离不开满朝的大臣,就算鱼朝恩清洗了大批的朝臣,但总会有幸存下来的。二者,神武军更多的只是执行威慑任务,主力顿兵要害之地,只派出小股人马袭扰,一面试探,一面杀伤其有生力量。
秦晋用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将这些谋划详细讲述了一遍,众将纷纷便是服从,此前的争执也都暂时搁下。既然用兵,自然就要派出合适的将领和人马。
郭子仪、皇甫恪等人都纷纷主动请战。
关于袭扰将领的人选,秦晋也早就有了属意的人选。
皇甫恪的年岁大了,并不适合颠簸袭扰的战斗,所以他被第一个排除了。郭子仪年富力强,自然是合适的人选,除此之外,他还亲点了安氏叛军降将田承嗣,此人在攻克洛阳一战中的表现可圈可点,为人看似粗莽,但实则粗中带细,且头脑灵活,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秦晋用人唯才不唯德,只要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就能发挥其人应有的作用,反之则是祸国殃民了。他自信用人有道,有术,所以在这几年中提拔重用了许多被认为是道德有亏的人。
吐蕃人在攻下长安以后,曾有乘胜攻打潼关的意图,但不知何故只做了两次试探性的进攻就又龟缩回去。所以,秦晋才能稳如泰山的从容调兵遣将。尽管占据了长安,如果不能攻下潼关,长安便不能安稳。他就不信,吐蕃人能在关中和他们耗上个一年半载。因为吐蕃人口本就稀少,二十万战兵,想必已经是倾巢而出。换言之,吐蕃内部是空虚的,一旦消息传到西域各国,吐蕃这些年所结下的仇敌们势必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正是基于这种判断,秦晋的打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只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吐蕃人吓走,赶走,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到时候是进是退则从容至极。
布置路线时,郭子仪主动选择了经由华州、渭南袭击新丰、栎阳一代,而田承嗣则在蓝田、杜曲一带活动。
该议的都议完了,已经是子末时分,秦晋遣散了众将,独独留下了清虚子与裴敬。
清虚子亦是摩拳擦掌,他的火器营在攻克洛阳一战同样表现出彩,是以也有意在关中大显身手。不过,火器营此时留在了洛阳,正在扩军训练,以随时北渡黄河讨伐盘踞在河北的安氏叛贼余孽。
所以,当他向秦晋提出来调火器营西进的想法时,便被秦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吐蕃军可退,毋须力敌,收复长安只在迟早!”
话不用多说,只要点透三分,以清虚子和裴敬的头脑自然可以想明白其中的因由道理。
裴敬则道:
“大夫留下我等,可是另有吩咐?”
秦晋击掌三声,于堂后便有一人疾步走了出来。此人约五十岁上下,大腹便便,裴敬与清虚子都认得,正是被秦晋颇为倚重的杜乾运。
此人虽然隶属于神武军,可在朝廷上却没有任何秩级,然则其地位并不容小觑。就连裴敬和清虚子这等神武军中的核心人物都不是很清楚杜乾运究竟在为神武军做些什么。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此人手中掌握着一股很是隐秘的力量。
“小人见过裴大将军,见过清虚真人!”
秦晋直接对裴敬说道:
“你在长安想必也有眼线,当此之时可与之共享,先在长安城内成立一只秘密锄奸营,但凡附逆之辈若有害民之举,悉数暗杀之!”
闻言,裴敬登时一惊,当世之时,暗杀是为君子所不齿的行为,如果这么做一旦被传扬了出去,对秦晋的名声是有损的。但是,裴敬向来沉稳,便沉住气看看秦晋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只听秦晋咬牙恨声道:
“鱼朝恩此人是不能留了,长安陷落与他有着直
第九百零四章 :大志在天下()
♂!
玛祥仲巴杰已经年过六十,但仍旧中气十足,见李承宏被吓得一副惊慌失措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尽量将语气放平和了,指着殿内座榻让他坐下。
“天子不必如此紧张,外臣也是出于一片好心。这世间人心险恶,现在别看那些人都当起了缩头乌龟,然而只要有那么一丁点的机会,就会不知有多少人从暗处跳出来,狠狠的咬上一口。”
说到此处,玛祥仲巴杰特地顿了一顿,看着李承宏的反应,好像是在故意观察他的反应。
“当了天子就不能再有普通人的悲悯和软弱,一切具有威胁的人都要斩草除根,一防患于未然,就算只有潜在的威胁,也要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如此不厌其烦的说话,在李承宏看来,这个吐蕃大相与以往迥异不同,更是吓的不敢出一下大气,只唯唯诺诺的表示愿意一切都听凭安排。
“天子也不必畏首畏尾,外臣的精力毕竟有限,不能一手处置所有的政务。恢复长安秩序,恐怕还要靠你们自身……”
这话落在李承宏的耳朵里,不由得使他怦然心动,难道玛祥仲巴杰有意放权?
李承宏虽然资质平庸,但也很有一个提线傀儡的觉悟,知道自己当下最不该做的就是争权,否则别说权力到不了手,只怕还会有性命之忧。鬼才知道这位吐蕃大相是不是在试探自己的真实想法。
一念及此,李承宏哪里还坐得住,赶紧又站了起来,弓着身子表示自己德望浅薄,能力不足,难以胜任。
玛祥仲巴杰乃吐蕃雄才,岂会看不透李承宏的这点小心思?知道他想岔了,但也不提醒,只嘿嘿一笑。
“小赞普就住在兴庆宫里,天子有暇去看看外甥吧!”
闻言,李承宏又犹豫了,他在揣摩着玛祥仲巴杰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自己究竟应不应该去见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外甥赤松德赞。
这倒是李承宏想多了,玛祥仲巴杰的确有意让李承宏去见一见吐蕃年少的赞普,但根本目的却不是让他们叙甥舅之情,而是让这位大唐天子加深认识,现在的吐蕃究竟是谁一言九鼎。
当然,玛祥仲巴杰的目的不仅仅如此,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出于更深层的目的使然。进一步的震慑这位新晋登基的大唐天子,接下来才好将部分权利移交过去,好让他乖乖的做一条听话的獒犬。
看着李承宏谦卑的背影,玛祥仲巴杰只觉得无限满足,堂堂天可汗的继承人都要在自己的鼻息下战战兢兢、瑟瑟发抖,这些在数年之前可是想都不曾想过的。
“长安虽好,却非久留之地……”
玛祥仲巴杰叹了一口气,他的确有意长居长安,但也清楚吐蕃的根基在高原上,就算他不想走,麾下的将士们也会想家的。所以,这才是他面对的最大的烦恼。
“大相,杜万全到了,是否唤进来?”
“快请!”
听着杜万全到了,玛祥仲巴杰又来了精神,刚刚的那一点意兴阑珊全然不见,正襟危坐。
不多时,杜万全弓着身子走了进来,行的却已经是君臣之礼。而玛祥仲巴杰也坦然受之,他的心底里是十分受用的。
“大相可是在为去留之事烦恼?”
事实上,绝大多数的吐蕃人和草原上当初的突厥人一样,只将中原大地看做一个巨大的仓库,杀进来便予取予夺,然后带着满满的战利品绝尘而去,返回家园。
哪怕他们已经攻下了这世界上最繁华璀璨的都城,依旧没有将其据为己有的念头,如果有足够的能力,他们甚至于将整座长安城搬回吐蕃去,也没有留下来取而代之的念头。
然则,吐蕃最有权势的人偏偏就产生了这种念头,而杜万全更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长安是唐朝百年下来的精华所在,如此轻易的就放手,岂非糊涂之举?”
杜万全是个深谙张弛之道的人,此时也不急于表露自己的看法,只顺着玛祥仲巴杰的话说道:
“既然不想急于离开,大相不妨便在长安住上个三年五载,将来再看时局变化以做应对!”
玛祥仲巴杰忽的目光一凛,直直的盯着杜万全,一字一顿的问道:
“你只说,留在长安,关键在于何处?”
殿内的气氛陡然紧张,如果是李承宏恐怕早就汗透重衣了,但杜万全不是李承宏,他是在官场上和战场上摸爬滚打了近二十年的老油条。
“如果大相要长久留在长安,必得先下潼关。否则,长安门户掌握在他人之手,便相当于一柄利刃日日悬在头上。”
“说得好!”
玛祥仲巴杰猛的一击掌。不过,杜万全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更是让玛祥仲巴杰吃了一惊。
“拿下潼关还只是个开始,如果打算彻底剪除那些长安明面上或者潜在的威胁,必须东进洛阳,打败秦晋的神武军。到那时,唐朝两京尽在大相之手,大相便是登基称帝又有何人敢说半个不字呢?”
“住口!”
突然,玛祥仲巴杰却一拍面前条案,制止了杜万全的话。
“我忠心辅佐小赞普,又岂会做出这种不臣之举呢?”
杜万全嘿嘿一笑,他早就看见了,玛祥仲巴杰虽然拍案喝止,但眼睛里却没有半分怒意,所以放心大胆的说道:
“这有何难?赞普依旧是吐蕃的赞普,大相来做这天下之主,以天可汗之尊号令四夷,岂非……”
满脸的谄媚笑容,杜万全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只见玛祥仲巴杰的脸上阴晴不定,这位大相平日在人前总是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变化如此明显,显然是心动意动了。
好半晌,他才说道:“夺取潼关或许不难,挥师洛阳……”
玛祥仲巴杰虽然自信于吐蕃勇士的战斗力,可毕竟是深入中原腹地,这在以往可是从未有过的,心中未免没底。而杜万全似乎就是要劝说他,给他信心。
“大相不必烦恼,可知现在就是我大吐蕃东进洛阳的最佳时机?”
“何以见得?”
“安氏叛军新败,退守河北,若大相联结他们两面夹击洛阳,神武军顾此失彼之下,洛阳不也就近在眼前,唾手可得了吗?”
原本玛祥仲巴杰还觉得杜万全实在大言邀功,现在看来却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联络安庆绪确确实实不失为一则良策妙计。但他也还是有着另一重担心:
“我昔日在长安为使,曾与安庆绪有过数面之缘,此人似乎不像个可与之谋事的人。”
至此,杜万全已经彻底掌握了对话的主动权,便摆手道:
“大相所要联结的人并非安庆绪,而是身在范阳的史思明。”
“史思明?”
玛祥仲巴杰脱口而出,他毕竟身在高原,消息闭塞,对唐朝内部新近发生的变化不甚了了,此时听闻史思明的名字,登时就意识到,安氏内部怕是也起了大乱,否则神武军未必就能轻松的攻克洛阳。
“难道安庆绪已经大权旁落?”
杜万全点了点头。
“大相所料不错,自打失了洛阳以后,安庆绪虽然名为大燕皇帝,但也只能偏居于邺县小城,而史思明盘踞在范阳实力已经超过了他。试想想,臣下尾大不掉,内乱不就是近在眼前了吗?”
对于杜万全的分析,玛祥仲巴杰很快就在心里梳理了一遍,然后又有了自己的判断。且先不论杜万全所说的真假,这些他自会派人去求证,单单安氏内乱,就会引发出无数的机会,既是神武军的机会,也是唐朝的机会,更是他的机会。
如果他没有带着二十万吐蕃大军兵发长安,又轻而易举的攻陷长安,恐怕神武军就会趁着安氏内乱的机会渔人得利。而现在的情形又不同了,有吐蕃大军在关中,神武军就绝对不敢轻举妄动。那么,史思明的机会就来了,正可以趁机灭掉安庆绪余部……
念及此处,马相中介隐隐有些兴奋,这不正是他联结史思明的大好机会吗?
……
偏殿内传来一阵阵的咒骂声,但却是李承宏听不懂的吐蕃话。很快,他就见到了身为赞普的外甥,细看之下眉宇之间当真与姐姐金城公主有几分相似。想到惨死在兵祸中尸骨无存的姐姐,眼圈也不自禁的红了。
赤德松赞显然已经得知面前之人就是自己的舅舅,又是大唐的天子,竟停止了发泄愤怒的举动,用生硬的汉话叫了一声“舅舅”。
毕竟血浓于水,虽然语言不通,但甥舅二人还是抱头痛哭起来。只这痛哭中有几分是亲情,又有几分是对自身命运的悲鸣,恐怕就连这两个人都说不清楚。
哭了一阵,小赞普赤德松赞通过身边通晓汉话的随从告诉李承宏,警告他玛祥仲巴杰是高原上饿狼,早晚有一天会把他们甥舅二人都吃掉。
李承宏闻言却被吓得险些跳起来去捂赤德松赞的嘴,这个外甥还真是鲁莽啊,玛祥仲巴杰的眼线遍布内外,稍有不慎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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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五章 :傀儡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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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的皇帝之位在从前都是宗室们打破了脑袋都想争上一争的,可现在对于李承宏而言却好像烫手的火炭,捧在手里又不敢扔掉。看着与自己陷于同样境地的外甥赤德松赞,他的心里竟涌起了一阵同病相怜的感慨。甥舅二人一个是大唐的皇帝,一个是吐蕃的赞普,然则命运却都操纵于权臣玛祥仲巴杰之手。
连日以来,李承宏惊惧交加,度日如年,他只恨自己生在宗室之家,如果没有这一重身份,自己恐怕也不会卷入深不可测的斗争来。
未来的命运究竟如何,李承宏甚至不敢去多想,如果有朝一日吐蕃人退了,李亨或者李豫,又或是任意一位皇子携民意返回长安,他恐怕就在劫难逃了。
赤德松赞抹干净了脸上挂着的泪珠,但由于哭的过于厉害,还止不住的抽噎着。见此情景,李承宏喟然一叹,就算赤德松赞身为赞普又如何?现在也只不过是个孩子,又怎么能斗得过手握重权,又威望无人能及的权相呢?
李承宏想试着警告外甥要懂得隐忍,只有隐忍才是唯一的求存之道。玛祥仲巴杰毕竟已经过了花甲之年,等到将此人拖死,或许还有转机。
然则,话到嘴边他又犹豫了,玛祥仲巴杰的眼线一定遍布赤德松赞身边,如果说出这些话,不也就等于将自己的内心展暴露于玛祥仲巴杰的面前吗?
正是存了这种想法,李承宏只用手抚着外甥的头,一遍遍轻声的安慰着,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突然,他觉得自己的手心里多了一样软软的物什,心头顿时就是一阵狂跳,他不敢看,也不敢扔掉,只是将拳头攥的紧紧的,不使旁人看到其中的端倪。
这时,一名身量魁梧的中年壮汉走了进来,身上穿着的与素来唐人装扮的玛祥仲巴杰大为不同,乃是典型的吐蕃人吐蕃人服饰。李承宏见过此人几面,是吐蕃的小相益喜旺波。
益喜旺波平日里不甚露面,但有玛祥仲巴杰需要之处,便竭心尽力而为。所以,这是个为人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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