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的翻脸,让胡将顿时僵住了。这个从见面就始终满脸笑意的老相公,竟突然间变了脸色,他不得不仔细衡量抗命与从命之间的差异。最终,胡将还是因为对严庄的钦佩而选择了从命。
……
秦琰原本准备的战战兢兢,直以为天亮以后要打一场大战,恶仗,岂料他的对手竟只是些运粮的民夫和护粮队的三流团兵,也就三两下的功夫就把他们全部解决了。粮食一粒不少的全都运回军营,而此时他们的人物才刚刚开始。
按照秦晋与杨行本商定的策略,秦琰的人马负责警戒,田承嗣则要带着人在洛阳城与叛军大营的中间处,挖出一条宽至少两步的壕沟,以此来阻隔他们之间的联系。
当然,仅仅一条规模不大的壕沟,并不足以挡住叛军与城内的联系,但只要在这条壕沟周边布置上大批人马,就足以将这条壕沟的作用放大百倍。
不过,在壕沟未完成之前,就是最难熬过去的时刻。一方面,要警戒城内有人冲出来。另一方,还要防止军营里的叛军反扑。
以秦杨二人的分析,城中守军很可能选择作壁上观,而被困在城外的叛军则有可能发出奋力一击。毕竟与洛阳城内的联系如果彻底被切断,等着他们的僵尸唐兵的全力围攻。
尽管军营里的叛军有半数都是曳落河的精锐,但秦琰深入虎穴那日也看得清楚,他们出来并非做足了要打仗的准备,既没有守营的必备大型军械,甚至于屯储箭矢的准备都很不完善。
试问做这种准备的一支人马,就算他们是安禄山麾下曾经的第一精锐,那又如何呢?
秦琰自认为,这就是秦大夫常说的,以万全之准备对阵无准备的敌人,胜利一定会属于有准备的一方。
如此高度警惕的坚持了一个上午,令秦琰万分惊讶的是,无论洛阳城内,抑或是叛军军营里,都没有派出兵马阻止神武军挖掘壕沟的行动。
只有叛军军营在将近午时派出了数百胡兵做了一次试探性的骚扰,就迅速的撤回了军营里。
也在此时,神武军全军都已经做出了较大动作的布置。
薛焕所领的河东神武军由城北向南运动,堵在了叛军大营的东面,同时又与秦琰所部互为犄角之势,一方遭遇敌袭,另一方可以马上挥师救援。
磨延啜罗的回纥骑兵,一直在附近游弋,但凡发现叛军异动,数量少则大举突袭,数量多则钳制驱逐。而秦晋则领中军主力,驻扎原地,坐镇后方。
秦晋并没有将叛军从四面死死围住,实际上至堵住了他们的东西两面。配合中间开掘出一道规模虽然不大,却有着非凡作用的壕沟,正可形成围三缺一之势。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开挖出这条壕沟,神武军一次性就动用了上万的民夫。而这种大动作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尽管秦琰和薛焕在东西两侧布置了大量的兵力,可战场变化瞬息万变,一旦叛军铁了心要突破防线,还是可以很容易就做到的。一旦防线被突破,民夫们所面临的就是叛军兵锋。
这与秦晋从前的风格大为迥异,以前的他没有八成以上的把握都会轻易的做出决断。而这一次的计划中有着各种各样的风险和不可预测因素,他依旧派出了大批的民夫。
表面上看,秦晋身处中军,好像极为平静,一如往常一般的处置军务,甚至于都没有出营去视察一番。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的忐忑是前所未有的。
正如杨行本之前训斥秦琰的话,凡事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派出上万民夫挖掘壕沟,最坏的打算就是民夫们被杀的溃散奔逃,其间死伤或许可达千人。但同样也给了秦琰和薛焕机会,他们便可趁机从东西两侧掩杀过去,如此叛军必败。说穿了,那上万挖掘壕沟的民夫就是诱饵。无论鱼儿咬钩与否,有利的始终是手握钓杆的人,也就是神武军。
如果叛军看出了他的用意,那么就一定不会轻举妄动,换言之民夫们的处境就是相对安全的。
怕只怕负责指挥叛军的是个糊涂蛋,看不透神武军的用意,如果贸贸然杀上去,那可就是乱拳对打老师傅,老师傅纵然八成会赢,但总会挨上几计乱拳的。
直到时间到了午后,秦晋才稍稍有些放心,到了这个时候叛军都没有动静,就说明他们谨慎的有些过头,民夫们的处境也就安全了不少,再有半个下午的时间,就足够挖出一条浅浅的壕沟来。
不知何时,杨行本已经站在帐内,秦晋抬起头来,脸上微微有些惊讶。
却见杨行本笑道:
“大夫今日竟然紧张如斯,可是前所未见!”
秦晋也是摇头失笑。
“拿上万民夫的性命做赌注,由不得秦某不忐忑!”
相比之下,杨行本却更看得开。
“这些民夫们此前都是良家子,一旦天子征召就要上战场的,现在虽然只是民夫,可为国而死也是他们的宿命!”
说罢,两人同时默不作声,只有帐外传来阵阵若有若无的嘶喊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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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五章 :天降横祸也()
达奚珣陡然从卧榻上坐了起来,满身已经是淋漓的大汗,这场噩梦突如其来,让他一时间有种不知道身在何处的感觉。直听到发妻崔氏关切的询问声,才不由得舒了口气,瘫软下身子。
“郎君又做噩梦了?”
“不打紧,噩梦而已,许是这两日经历的匪夷所思之事太多,一时难以适应。”
达奚珣安慰了崔氏几句,整个人又虚脱一般的重新躺回了榻上。这也是他当下处境的实情,表面上看自己的地位的确在安庆绪的重用下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飞跃,可始终给人以一种空中楼阁的危机感。
毕竟,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这就好比走一座搭在万丈深渊上的独木桥,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跌入万丈深渊。他是个过惯了安逸日子的人,像现在这样整日里战战兢兢的还是头一次,难免心理压力极大,总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如此静静的躺了一会,达奚珣也终于从噩梦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再次坐起身,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今日还要去查勘军务,可能耽搁的时间也会很长,如果日落以后没能及时的赶回来,也不必过分担心。”
崔氏一连声的念着阿弥陀佛,只埋怨道:
“你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何必再这么用心呢?再有几日王师也该入城了,现在正是韬光养晦的时候才是呢!”
达奚珣却哼了一声:
“妇道人家懂什么?如果我现在不卖力,咱们一家人还有没有命等到那一天都是未知之数!”
崔氏虽然聪慧过人,但毕竟甚少接触那险恶的官场,只胜在建立在常理之下的推敲,至于现在朝堂上的复杂形势,则也是半头污水。因此她也赞同丈夫的说法,脸上不无忧虑的嘱咐着:
“一切须得小心,如果要出城,身边一定要带着可靠的人……”
“知道了,知道了,为夫难道连这点警觉之心都没有吗?”
达奚珣有点不耐烦,一边在崔氏的伺候下,穿着常服,一边又有些粗暴的打断了崔氏的嘱咐。她当然是妇道人家,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全部烂掉,这是连普通百姓都明白的道理,现在只有尽力在唐燕双方之间尽力周旋,全部讨好,将来任何一方得胜,自己或可仍旧平安无事。
也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府中家老稍显慌张的声音。
“家主,家主?外,外面有人砸门,老奴趴着门缝看,都是盔明甲亮的军卒,这,这……门是开不开?”
听着家老语无伦次的话,达奚珣猛然觉得胸口像是受到了重击一般,他实在想不清楚,现在怎么会有军卒来砸门。
达奚珣顾不得尚未系好的丝绦,三步两步绕过屏风,将门拉开,直视着慌张的家老,问道:
“你没看错?外面有多少人,难道不是来接老夫的吗?”
家老赶忙道:
“老奴虽然眼力不济,可,可还是能看出来那些军卒们来者不善啊,如果,如果……老奴说如果有万一,还请家主想办法避难去,这里有老奴拖着……”
达奚珣心道:是福是祸现在都躲不过了,家老忠心倒是让人着实的感动。
“走,去正门看看!”
家老见主人很平静,以为并五大事,慌张的情绪也消退了不少。可只有达奚珣自己知道,他是在故作镇定,实际上胸口里早就像开了锅的沸水,乱成一片。然则,事已至此,就算大祸临头,也是躲不过去的,反不如现在就去看看究竟是福是祸。
即便走在回廊上,达奚珣的心思也没断过,他设想了种种可能,都没有自家倒霉的道理,心绪也就渐渐稳当了下来。
大门吱呀呀被打开,就见一群全副武装的军卒不由分说冲了上来,其中为首的人达奚珣也认得,正是明德门的宫门主将,现在看他带着羽林禁军,显然是升迁了。
不过,这位主将显然已经没了以往的客气,用一种极度蔑视的态度说道:
“达奚珣,你私通外敌,某奉命擒你向天子复命,还不乖乖束手?”
本来达奚珣都已经放下了新,现在陡然惊闻自己私通外敌,下意识的就知道,自己私通神武军的事败露了。
但是,达奚珣又岂能乖乖的认下了这罪名呢?就算有凭有据也得垂死挣扎下不是?
“你,你莫要血口喷人,老夫对大燕忠心,日月可鉴,岂容小人玷污?”
那主将嘿嘿冷笑。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说着,他抬手虚指南面。
“你听,那鼓声阵阵,就是唐兵在围攻曳落河,严相公遭了神武军的埋伏,难道还想矢口抵赖吗?”
“这,这不可能!”
瞬息之间,达奚珣也不知所措了,心里混乱不堪,秦晋和他明明约定好了,先赚取军粮,再设计害死尹子琦,如此洛阳城先失粮草,再失大将,必然将岌岌可危。
“休得磨蹭,死到临头还是想想有什么遗言交代吧!”
那主将也不等达奚珣反应过来,挥手下令。
“进府,所有男女,不论老幼,一体缉拿!”
羽林禁军们同声应诺,气势如虹,大有吞没山河之势,他们等这一刻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抄大臣的家,往往是油水最丰厚的差事,只要随手摸走几样东西,都够花上个三年五载呢!
至此,就算达奚珣再懵懂糊涂,也明白了,秦晋并没有说出全部的实情,换言之,自己也被戏耍了。
这让他如何能甘心,大声高呼:
“老夫冤枉,冤枉!老夫也是秦晋那厮戏耍……”
不过他的挣扎只能得到无情的嘲笑。
只在瞬息的功夫,达奚珣就被按翻在地,捆了个结结实实,他挣扎着,怒喊着,眼睛里全是浑浊的老泪,透过朦胧间只无力又绝望的瞧着,大批军卒蜂拥入府内。
当达奚珣被押入天子殿内,身上已经不知挨了多少乱拳乱脚,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安庆绪像个蹦马猴子一样跳着脚咒骂:
“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亏得朕如此信任重用于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吗?”
激动愤怒间,安庆绪不慎踢在了檀木御案的垫脚处,不禁疼的跳着脚直吸冷气。
如此,他又把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在了达奚珣的身上,指着站在殿上的宦官宫人们。
“你们这些狗奴才,还愣着作甚?给朕打他,打的他求饶,打的他叫娘!打的出彩,朕便赏百金!”
军中常言,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这话放在宦官宫人身上也同样适用,只见殿内的男男女女都像疯了一样扑向捆成粽子一般的达奚珣。
奈何达奚珣手脚被捆的死死的,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平日里温驯的像小绵羊般的宦官宫人们从过来,吐口水,揪头发,扯袍带……
如此不疼不痒的折腾,更让安庆绪怒不可遏。
“一群废物,都给朕滚出去!”
眼见着赏金没了,一群宦官宫人垂头丧气的退了出去。有人临走时还不忿的又踢了达奚珣一脚。
殿内登时静了下来,安庆绪似乎也从发狂的状态下渐渐冷静下来。
“达奚珣啊达奚珣,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难道还能有朕给你的多吗?先帝在位时你是什么处境,朕继位以后又是何等的风光,朕何曾有负于你?”
一句句质问让达奚珣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岂料,安庆绪话才说了几句,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顿时,达奚珣都傻眼了,安庆绪从来示人的都是粗狂面目,怎么居然身在天子殿上,说哭就哭了呢?
到了这般境地,达奚珣也是豁出去了,反正他们无凭无据,自己只一口咬死了是被冤枉的,或许还有活命的道理。因而,他酝酿了一下情绪,也跟着大哭起来。
“陛下,陛下,老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老臣也是受那秦晋蒙蔽,绝无与之勾结之事啊!如若不然,便教,便教老臣不得好死!”
到了这种生死关头,鬼才避忌什么誓言谶语,取得安庆绪的谅解才是当务之急。
与此同时,他又膝行向前,直抱着安庆绪的大腿,放声痛哭,哭的百转千回。
君臣二人如此奇特的大哭起来,整个殿内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气氛。
安庆绪心软了,他忽然觉得,达奚珣没有背叛自己的道理啊?更何况,他的辩解也十分有道理,虽然曳落河被困在城外,严庄生死未卜,可,可这也不能就说明是达奚珣勾结唐人所导致的啊?
难道严庄和曳落河就没有责任吗?
一个连串的疑问在脑子里被抛出来,达奚珣犹豫了。他本来想当殿质问达奚珣之后,就下令将其一家全部斩首弃市,现在突然又改了主意。
“不管如何,你失察失职之责任也是应当负的,朕应不会大行皇帝遗首,还丢了宰相、军粮和禁军,难道,难道你以为就能安然无恙吗?”
眼见着安庆绪口风有了松动,达奚珣见缝插针。
“陛下,陛下啊,老臣自知罪无可赦,可,可老臣还想用这戴罪之身,为,为陛下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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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六章 :子琦存死志()
“……再尽犬马之劳啊!”
安庆绪为之动容,竟俯下身去看着达奚珣,见他手脚虽然被敷,却依旧言辞恳切,苍老的脸上挂着浑浊的老泪,令人不忍侧目。他竟鬼使神差的解开了达奚珣手脚上的绳子,声音也平缓了下来。
“即便如此,朕也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啊,朝野的群臣还看着呢!”
此时,达奚珣大有逃出生天的感觉,知道安庆绪心软了,现在不趁热打铁,更待何时?
他甚至顾不得缓一缓被勒得生疼的手腕脚腕,便又扑在安庆绪的脚下。
“陛下啊,老夫宁愿为陛下做一马前卒,哪怕死在疆场之上,也是死得其所,再无遗憾!”
“朕若用你去冲锋陷阵,岂非错用大才?”
君臣二人在短短一刻钟不到的功夫里,竟又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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