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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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4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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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城内的叛臣和叛将不在少数,难道他们就看不出来,安禄山在所谓的禅位之初就已经死了吗?”

    杨行本说话时对洛阳伪朝廷充满了不屑和鄙夷,达奚珣竟不知如何想的,居然反过来问了一句。

    “杨将军何以如此笃定?”

    “当日破拆棺椁,发现安禄山的尸身已经有了大面积腐烂的迹象,口鼻间还有未曾擦干的血迹,身上更有触目惊心的伤口!”

    达奚珣暗暗咋舌,破拆棺椁自然是为了劫掠里面的陪葬品。很难想象,安禄山生前是何等的威风,死后竟如此的悲惨,不但死无葬身之地,甚至连首级都任人侮辱。

    两相印证之下,也就证实了安禄山死于其子之手的悲惨事实。而这种结果又与秦晋所熟知的历史相吻合,他自然也更加相信,这就是事实。

    不管安庆绪迫切的想要回安禄山的首级出于何种目的,秦晋都决定继续把这场戏做下去,做到实在做不下去 为止,

    达奚珣在两个时辰以后离开了唐营,并带着秦晋最新交给他的任务,心怀着忐忑和兴奋返回洛阳城。他忽然发现,自己此时的心态竟是前所未有的,如果在以往恨不得躲开一切麻烦,现在居然隐隐有了些期待。至于期待的究竟是什么,一时之间他也说不上来。

    刚进入洛阳城,达奚珣就被尹子琦的亲卫拦住了。

    眼见着拦住自己的军卒们一个个虎视眈眈,带着明显的怒意,就知道不好。可他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对方是掌握军权的,假如惹恼了这些来自幽燕之地的野蛮家伙,动辄出手杀人也不是没发生过。

    达奚珣清楚,尹子琦要找自己的麻烦,肯定与送走军粮和迎回安禄山的首级有关。他甚至做好了卑躬屈膝,以躲避潜在危险的准备。

    岂料,当尹子琦出现达奚珣面前时,竟是面带笑意的,而且还是那种极力表达善意的笑意。

    这更让达奚珣有些发虚,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转念又一想,虚应客套总比撕破脸要好上百倍了,于是也就坦然受之了。

    “尹某久候达奚相公多时,尚有不解之事请教!”

    达奚珣知道这些带兵的军汉不好惹,便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的打算,和他虚应到底。

    “将军客气了,请教不敢当,但有老夫所知之事,必然知无不言。”

    尹子琦的客套也只到这一句为止,马上就口风一转,提起了达奚珣此次到唐营中的见闻。

    “达奚相公可曾留意其营中布置,军中风气如何……”

    达奚珣忽然发现,自己多虑了,尹子琦所要了解的居然是这些。当然,对于领兵守城的他而言,这些都是极重要的消息。出于谨慎使然,达奚珣并没有胡邹八扯,而是将所见的实情大致说了一些,以求不引起对方的怀疑。

    不过,尹子琦显然对达奚珣有选择性的描述并不满意,又不厌其烦的追问,达奚珣被折腾的没有办法,知道要打发走这位军汉,就由不得自己糊弄,只得详细的将所遇见闻讲了一遍。

    尤其是军营外面那几架大型军械的直接描述,尹子琦听的极为用心,这些军械对他造成的震动太大了,如果不弄清楚这些东西的具体威力以及不足之处,恐怕将成为时时刻刻悬在他们头上的利剑。

    最后,达奚珣觉得自己说的差不多了,便两手一摊。

    “老夫所见所闻也就是这些,如果将军再想追问,可难为死老夫了!”

    尹子琦居然一拱手。

    “有劳达奚相公,尹某代全军上下向老相公致以谢意!”

    达奚珣心想,如果此时面对的是唐朝的将军,一定是要代全城百姓致谢的,只可惜啊,现在的百姓心向的还是唐朝多一些,他自然不能替百姓们谢自己了。

    然则,达奚珣又大是感慨,自打他做了大燕朝的这个右仆射以来,虽然有宰相之名,却无职无权,更备受奚落和折辱,像尹子琦这般客气的情景也实在是不多见。如果在这次变故之前有人对他如此客气,可能会恨不得与之八拜结为异姓兄弟。

    “将军实在客气,有甚好谢的,都是老夫分内之事。”

    达奚珣本以为尹子琦这就要放自己走了,可哪里想得到,这才仅仅是开始。

    “不瞒老相公说,陛下是如何筹划此事的?”

    尹子琦忽然压低了声音,骇的达奚珣眉毛一挑,心道这厮不是要与安庆绪对着干吧?

    “实话说与将军也无妨,陛下急于迎回大行皇帝遗首,愿出百万石军粮,这两日就会选定地方交割。”

    “百万石军粮费时费力,岂是轻易能交割完的……”

    果然,尹子琦提到了问题的关键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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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章 :河水低处流() 
达奚珣面露苦笑,道:

    “百万石军粮乃陛下钦定,而且唐朝也答应了,至于如何交割,还要请准陛下才能有最终决断。”

    此时的尹子琦并没有面对安庆绪时那一脸的悲愤,更多的只是平静,让达奚珣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百万石军粮资敌,不知要有多少幽燕将士死在**手中,尹某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幸甚达奚相公深明大义,肯与尹某叙说唐营见闻,实在是感激不尽。”

    他的这些话看似发自肺腑,双眼中也是满是诚恳之色,一时之间达奚珣也弄不清楚,尹子琦是否真的感激自己。

    但紧接着,达奚珣又暗暗苦笑,自己都是不在乎身后名声的人了,何必计较某人的态度真假呢?

    这一次回城,达奚珣仍旧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家,而是急吼吼的去了皇宫,恰巧明德门外又是前日的守门主将。

    “达奚相公这是凯旋归来?此番大功必得圣人欢心!”

    油嘴滑舌!达奚珣暗暗给此人下了评语,脸上却也笑的极是受用。

    “出使敌营而已,至多也是有惊无险,毕竟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哪里敢居功呢?以后可别这么说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宫门守将深悉这个道理,对达奚珣自谦的话也不当真,赶紧命人入宫去禀告天子。

    不多时,便有黄门一溜小跑出来。

    “陛下请达奚相公这就过去呢,连眨眼的功夫都不能耽搁呢!”

    众星捧月一般,达奚珣进了宫门,此时的他才又体会到什么叫受人尊重,宫内但凡有品秩的内侍见了他无不殷勤的行礼客套,就算那些头一次见面的人也上赶着多客套几句。

    害的他感慨万千,这前后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境遇差别居然如此之大,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又怎么能体会得到其中滋味呢?

    “陛下本来都睡下了,不过在睡前特地交代着奴婢,不论何时,只要相公觐见,必须马上叫醒……”

    引着达奚珣往寝殿去的宦官更是殷勤的诉说着天子对他是何等的重视,不过,达奚珣却觉出宦官的话里透着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眼看着天黑还有不少功夫,陛下的作息怎么如此不规律?”

    宦官似乎对达奚珣没有戒心,也许是有意讨好,就压低了声音说道:

    “达奚相公有所不知,陛下晚上入睡日日噩梦,只要日头高高的挂在天上才能安枕。所以啊,不是天快黑刚刚睡下,而是到了起来的时辰。”

    达奚珣一愣,下意识的问道:

    “还有这种事?难道内苑的御医们,就诊断不出陛下的病况吗?”

    两人脚下不停,宦官却换上了一种颇为夸张的表情。

    “达奚相公可能还没听说,这内苑里啊,不干净!”

    “不干净?老夫见日日洒扫的齐齐整整,如何不干净呢?”

    “错了,错了,达奚相公会意错了,不是这种不干净,而是……”

    宦官解释着的同时又做出满脸色神秘之色,暗示着达奚珣,引他深入想下去。

    达奚珣立时恍然。

    “何不请来高僧超度排解一番?总这么干耗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谁说不是,但听陛下说了,要将晋王府所在哪一坊都圈起来,兴建新宫,一如长安当年的天子一般……”

    “原来如此。”

    达奚珣轻轻点了下头,不再说话。

    当年李隆基刚刚继位时,就嫌弃太极宫地势低洼,夏季酷热,而冬季阴寒,不愿在那里居住。大明宫倒是地势极高,仅仅地基就有五六仗高,仅仅站在含元殿阙下,视线就能越过南面的丹凤门,将整个长安城一览无遗。其气势恢宏,远非太极宫可比。但李隆基也住不惯,放着恢弘的宫殿不住,却偏偏喜欢在潜邸的基础上兴修新宫,规模不大却十分的雅致温馨,也就是现在的兴庆宫。

    联想到此时的安庆绪,达奚珣觉得,李隆基是不是也被大明宫里积攒了近百年的冤魂折腾的难以入眠呢?

    当然,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想,事实究竟如何,除了当事者本人,恐怕这世上也没有第二个人能知晓了。

    到了寝殿,一踏进门达奚珣便觉得污浊的空气扑面而来,还没等他跪拜行礼,却听安庆绪嘶声尖叫着:

    “关门,快关门!”

    再看安庆绪,此时仍旧是一脸的迷蒙状态,显然是尚未完全清醒。只是这披头散发,光脚赤足的模样实在难以令人将其与天子的身份联想到一起。

    “陛下,陛下?”

    达奚珣见安庆绪迟迟没有恢复正常,便轻声唤着。安庆绪这时才注意到了达奚珣已经身在殿中。

    “达奚卿来的正好,正好,快说说,他们答应了吗?”

    这个“他们”所指的正是神武军,达奚珣也不清楚安庆绪因何神情恍惚,便答道:

    “答应了,具体交割时间,定在三日以后。”

    听到达奚珣的话,安庆绪好像才渐渐的恢复了一点生气。

    “好,很好。朕恨不得今日便去交割。此事若成,达奚卿居功至伟,至于如何交割,与严相公一并商议处置就是!”

    达奚珣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安庆绪居然让他和严庄一同处置此事,只是已经把他当做可以处置秘事的亲信了吗?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同僚的礼让,宦官们的巴结,皇帝的信重。这些数日以前还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居然一股脑的向自己涌来,然而他却提不起半点的高兴和兴奋。

    看看安庆绪的所作所为,哪里有半点开拓之主的气象啊?如果说和那些亡国之君相比,倒是贴合的很,被这种君主器重,究竟是福是祸又有谁能知道呢!

    不过,达奚珣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他。

    “陛下,百万石军粮不是个小数目,三日功夫是很紧张的。”

    其实,以达奚珣的推算,百万石军粮,以数千民夫,三日夜无休的搬运,恐怕才能堪堪完成,如果再耽搁上一天半日,三日之期是绝对不够用的。

    果然,安庆绪一拍脑门,好像又清醒了一些。

    “达奚卿提醒的是!”

    “除了时间紧迫,如何交割也是个问题!”

    “交割的方式,达奚卿就不必担心了,严庄已经提出了极具创意的法子……”

    达奚珣原本巴不得所有的事都不用自己沾身,现在听说可以少一点差事,不禁又有些失落,看来严庄还是更得信重啊。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很微妙,很难用一两句话解释清楚。

    回到府中,崔氏早就等的团团转,见丈夫全须全尾的平安归来,心头压着的一块巨石总算安稳落地。

    此时的达奚珣似乎卸下了所有的负担,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又觉得腹中饥饿,便向崔氏要吃的。崔氏亲自到厨下,张罗着给他做了一碗面汤,热气腾腾的端上来。

    这是最合达奚珣胃口的吃食,只见他吃的满头大汗,连胡子上都沾了汤水都不自知。

    见到丈夫如此,就算不开口相问,崔氏也明白,此行定当极为顺利,否则也不能想在这般狼吞虎咽。她最了解丈夫的脾气秉性,如果有事记挂在心里,迟迟得不到解决,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茶不思饭不想。

    吃了一大碗,达奚珣犹自觉得不够,又要吃第二晚。崔氏却把他拦住了。

    “郎君胃不好,如此暴饮暴食,晚间又要难受了!”

    达奚珣闻言,笑道:

    “便听妇人的,不吃,不吃了!”

    夜深了,夫妻就寝时,又说及今日出使唐营的事宜。涉及到安禄山之死的隐秘事件,达奚珣连连感慨,安禄山也算一世枭雄,只可惜生了个如此不知孝顺的儿子,导致晚节不保,连尸身都任人羞辱。

    “哎呦,妇人掐我作甚?”

    达奚珣忽然龇牙咧嘴的叫了起来,却听崔氏低声骂道:

    “看你糊涂的,怎么还能同情贼酋?安贼死无葬身之地,就是我大唐的幸事,乃当今天子前世修来的福缘。安贼恶贯满盈,遭此报应,也是还了他前世今生的恶业而已,值不得同情。”

    “还是妇人深明大义,堪为世间命妇楷模啊!哎呦……”

    崔氏又掐了他一把,嗔道:

    “看你,得意了便忘形,可别忘了现在局势诡谲,这一刻看着云淡风轻,下一刻说不准就浓云密布,不能有半点的松懈啊!”

    “夫人警告的是,为夫记下了!”

    借着窗外依稀的月光,达奚珣见窗上树影斑驳,忽而觉得此前的兴奋之情在此时都一扫而空。

    此事成与不成且先放在一边,身家性命与家族的命运,种种纠结,忽而就像排山倒海一样的奔涌而来。

    达奚珣深感无力,因为面对种种险境,他竟有些绝望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左右命运的能力,当初叛唐投了燕朝是这样,现在叛燕为唐朝做内应也是如此。

    这其中的风险,可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轻松。如果事败,安庆绪可能会一刀刀剐了他不说,整个家族恐怕都得被杀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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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一章 :谁能做黄雀() 
这种想法使得达奚珣睡意全无,他忽然觉得做官真累!真难!稍有不慎便会招致抄家灭族的危险境地,仔细想想这种情况也并非是安禄山叛乱以后才出现的,自大唐立国以来,重臣家族甚少有保全至今的,去职归乡的意念在陡然间强烈起来。

    “夫人,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咱们离开洛阳,返回长安吧……”

    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崔氏的回应,扭回头去,却见崔氏已经睡着了,还微微发着轻酣。

    达奚珣就这么睁着眼睛在思考唐朝与伪燕之间的较量,从秦晋的那里得知,阿史那承庆北上范阳似乎不仅仅是调派援兵那么简单,应该有意在针对实力强大的史思明。这么做对于安庆绪而言,也算顺理成章,毕竟资历和能力都远不如史思明的天子要想坐稳了皇位,除掉已经尾大不掉的史思明,才是根本。

    如此看来,安庆绪也并非像表面上看都的那么糊涂,只可惜安禄山的首级似乎成了他难以越过的那道坎。

    思路再度转回到北面的范阳,从杨行本的话语中,达奚珣得出了一个最基本的判断,史思明大军主力撤出河东,似乎就是针对北上的阿史那承庆,既然如此,阿史那承庆是史思明的对手吗?

    到最后,所有的思路都在达奚珣的脑子里汇聚成一个个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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