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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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4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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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水发端于渑池,自西向东经新安等县于洛阳西北方汇入洛水,安贼叛军的主力正是驻扎于此地。千金堡一带的地形虽然开阔,可再向洛阳方向靠近,便已经山峦起伏,而这处河口的平顺之地就成了最适合大军通行的地方。

    因此,叛军主力驻扎此地,房琯所领的大军也要事先攻取此地。

    天色渐渐亮了,不过天上却是阴云密布,云层压的很低,仿佛随时就会降下瓢泼大雨一般。由此能见度也开始变得很低,即便在高坡之上,视线也很快被云蒸雾绕的水汽所阻住。

    房琯心中有些隐隐的担忧,火牛阵的关键便是火攻,如果老天于此时降下大雨,火牛阵之利岂非大打折扣?

    “报!叛贼大军已在谷水河口列阵!”

    听了军卒的禀报,房琯面无表情,只沉声问道:

    “距离叛军还有多少里程?”

    “不足五里!”

    五里的距离说到就到,两军眼看着就要接阵。然则,叛军的保守表现也让他增强了不少信心。以往的几次大战,叛军都是先于唐。军主动发起进攻,而唐。军也两次三番后发治人,勉强取胜。现如今,叛军兵锋受挫,竟不敢再贸然发起进攻,这也足以证明唐。军的兵威正在随着胜仗的积累在一点一点的恢复。而对安贼叛军来说,此消彼长之下,他们的信心也正在被消磨殆尽。

    三个时辰,只要再给他三个时辰,贼老天想下雨便下吧!

    房琯抬头又看了看低沉沉的天,心中暗暗的祷告着。

    “火牛阵准备!”

    把上万头黄牛身上的易燃物悉数点燃,也是个不小的工程,而负责驱赶火牛阵的军卒仅仅有一千人,因而必须提前有所动作。

    很快,黄牛的惨叫声便先后连城了一片,紧接着便一头又一头的四蹄刨开,没命的向前方狂奔而去,仿佛只有没命的狂奔才能减轻背上火辣辣的痛感。

    眼看着火牛阵火光大盛,烟雾四起,房琯的眼睛里竟流露出了一丝不忍之色。

    万头耕牛,可耕良田万顷,今日一战之后能够幸存下来的恐怕也是十不存一。

    然则,这种神色也仅仅一闪而过,比起那些白白损失的耕牛,他更在意这一战的胜负,只要顺利的夺取洛阳,死伤万把耕牛又算得了什么呢?

    随着火牛阵的启动,整个大军也开始跟在后面缓缓的向前推进,大致与火牛保持了一里的距离。

    房琯骑在马上,已经可以看清楚列阵以待的叛军,他实在想不明白,以这些血肉之躯又如何抵挡无往不利的火牛阵呢?

    要知道,一头寻常耕牛重六七百斤都是常事,以急速奔跑之下,就算有十数人人拦在前面都未必挡得住它,更何况上万头耕牛呢?

    果不其然,房琯发现叛军军阵产生了不小的骚乱,以往齐整的阵型与不可一世的怒吼声被乱哄哄一片所取代。

    “擂鼓!”

    这种情形也正在房琯的意料之中,在他的眼里挡在火牛阵前面的叛军已经成了一群死人。

    随着鼓声咚咚的擂响,紧随在火牛阵后的大军主力开始加快行进速度。

    也许是受了唐朝军鼓的影响,叛军也开始针锋相对的擂鼓,战鼓声除了可以传达军令以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作用,那就是稳定军心,激励士气,只要战鼓持续不断的响着,军卒们就会随着自家鼓声的节奏而奋勇向前。

    战鼓声的效果很快显现,叛军的骚乱渐渐平息,然则火牛阵也已经夹杂着嘶吼与飞溅的泥土碾压而至。陡一接触,最前面的叛军便被冲击的七零八落,血肉模糊。

    见闻者无不胆战心惊,即便勇悍如安贼叛军面对如此血腥的场景,也都畏缩不前。毕竟他们所面对的是上万头重达六七百斤的畜生,而且还是发了狂的畜生。

    叛军主将气急败坏的大声疾呼:

    “哪个敢退,立斩不赦!”

    可这威胁却轻飘飘软绵绵的毫无效果,叛军士卒们宁愿选择被斩首,也不愿意在当此之时死在火牛的冲击之下。

    “擂鼓,擂鼓,给我顶住,顶不住,谁都别想活着……”

    叛军主将陷入了癫狂,他实在想不到,才刚刚接战,便有兵败如山倒的征兆,这仗还怎么打下去?恐怕用不上半个时辰,就得全军覆没。

第七百零三章 :功亏最后时() 
接战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房琯的嘴角已经浮现出了一丝笑容,而这种笑容通常都在大胜底定的情况下才会出现。此时,叛军阵型大乱,再想回天除非有奇迹出现。

    紧接着,叛军军阵内燃起了熊熊的大火,耀眼的火光与浓烈的烟雾混杂在一起,更使得战场上混乱不堪。然则,火光和烟雾居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反作用,本已经受惊的耕牛不知何故竟又被火光和烟雾所震慑,开始像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窜,而不是一开始那样只往一个方向冲击。这就给驱赶火牛阵的军卒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因为火牛阵即将有失控的可能。

    立马在远处观战的房琯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不过他却并不甚担心,反正火牛阵的初步目的已经达到,叛军军阵也在火牛阵的冲击下陷于七零八落的境地,接下来便由军中将士完成对它们的最后一击吧!

    “全军出击!”

    随着主帅军令下达,掌旗使手中旗帜变幻,数万大军轰然开动,如山呼海啸般的狂奔而出。

    也就在与此同时,火牛阵也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状况,有一两头耕牛在火光和烟雾的阻吓下居然调转了方向,往来时的路上的狂奔。这就相当于起了带头作用,其他的耕牛见状也跟着纷纷掉头。负责驱赶的军卒一看这种情况便慌了神,哪怕这些耕牛向两侧四散而逃也绝对好过当下这种情形,因为大军马上就要发动攻击,火牛阵调转了方向岂非矛头指向了自家人吗?一旦冲撞到一起,后果不堪设想!

    只可惜,耕牛毕竟是畜生,又没有经过特殊的训练,火光和战鼓声都成了它们失去最后一丝温驯的诱因,任凭驱赶的军卒如何鞭打呵斥都不顾一切的往来时的方向狂奔。也许在它们简单的头脑里,只有往回跑才有可能逃离这可怕的地方。

    等到房琯发现这种状况时,大军已经出动,即便想要躲也来不及了。

    “房相公,火牛阵调头,我大军有被冲垮的危险!”

    李嗣业面色焦急,眼睛里更是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担忧。

    这种状况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一切似乎都尽在掌握中的房琯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房相公倒是说句话啊?再不下决断,火牛阵就要冲垮自家人马了……”

    上万头耕牛至少有六成调头直冲唐。军军阵,房琯坐在马背上看的清清楚楚,也觉得屁股底下升起阵阵凉意。

    然则,受了惊吓而狂奔的耕牛是不会留给房琯更多的时间的,在他愣神的功夫里已经一头扎进了正向前突进的唐。军军阵里。

    “房相公,快下决断吧,火牛阵已经冲进大军之中,再晚,阵脚就要乱了!”

    火牛阵的威力李嗣业已经见识过了,叛军何等的勇悍,都在这群畜生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倘若放任不理,只怕这些唐。军也会紧随其后,落得一样的下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这个结果?”

    不知何故,房琯口中竟在喃喃发问,这可把李嗣业急的满头冒汗。关键时刻,房琯这个主帅不是要急出了失心疯吧?

    其实,房琯心中的确存着一种不解的情绪,记载中田单破燕军的火牛阵明明无坚不摧,无往不利,可每提及过这种阵法会有反噬的状况啊?更没说过火牛阵一旦反噬,又该如何应对处置?

    直到李嗣业大力的摇晃着他,房琯的心神才被重新拉回现实之中,但是,只这一忽的失神,唐。军前锋已然被火牛阵踏的乱七八糟,溃不成军。

    “老夫现在心绪不宁,李节帅你说说,现在该如何处置才能把影响和危害降到最低?”

    现在不是顾及脸面的时候,是以房琯也很实诚的说出了自己现在心乱如麻的处境。李嗣业闻言,也是急的两手一摊,他能有什么好办法?那些耕牛都是畜生,又是受了惊的畜生,此时根本就不会再听人的指挥,只会由着性子狂奔乱突一阵,什么时候耗光了体力,什么时候才可能会停下来。为今之计,也只能避开这些畜生,省得被叛军占了便宜。

    “撤兵,整军来日再战!”

    李嗣业艰难的从口中吐出了一句话,房琯听后大摇其头。

    “这,这总攻决战岂能是儿戏?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军心士气泄了,再想凝聚起来,千难万难啊!”

    李嗣业沉默不语,自己领兵多年,这点浅显的道理又岂能不知道?可以眼下这种状况,如果不壮士断腕般的立下决断,极有可能糜烂一片,而被反应过来的叛军打个措手不及。

    此时的**被火牛阵冲散了大片人马,李嗣业举目观察,至少当在万人的规模,而随着烟雾越来越浓,战场上的形势便更加显得扑朔迷离,叛军的动作也难以准确的观察到。

    在房琯那里,还在为这次攻击突袭戛然而止觉得惋惜,李嗣业心中却时刻担心着叛军回趁机反咬一口,到时候反败为胜也不是不可能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房相公不能再犹豫了!”

    原本房琯在东征的路上杀伐决断,也很得李嗣业的推崇,可现在他却发现面前的房琯竟像换了个人一般,近乎于糊涂的固执坚持,而在需要立下决断时,又是无比的优柔寡断。

    只见房琯的脸上阴晴不定,其内心当中正在进行着艰难的天人交战,一方面对战场形势的忧虑使得他有意放弃这次进攻,可另一方面这次进攻准备已久,也盼望已久,如果铩羽而归,不知何时才能与叛军主力决战,一旦他们龟缩进洛阳城内,以洛阳城内的粮食储备坚持个一年半载也不是没有可能。假如领兵在河北的史思明趁机南下,此次东征将有可能功亏一篑!

    “不!不能撤!强行顶住火牛阵,杀过去!现在叛军阵脚已乱,此时若草草放弃,才是给了他们生的机会!”

    猛然间,房琯提气大声的喊着。李嗣业呆住了,他实在想不到房琯居然失心疯到了这般地步。

    强顶着火牛阵向前冲击,军中将士没等和叛军交战,就不知有多少人死在那群畜生的蹄角之下,就算挺了过去,哪里还有士气和体力攻杀敌阵呢?

    愣怔之下,李嗣业赶紧劝道:

    “房相公不可一意孤行,如此只会使……”

    “不必多言,速归本阵,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房琯罕见的打断了李嗣业的话,声音中带着颤抖,带着歇斯底里。

    大约无例外的半山腰上,磨延啜罗叔侄目睹了河口怪诞而又突兀的一幕,也是都被惊得目瞪口呆。明明对付叛军的火牛阵怎么就突然反噬了唐。军呢?明明胜券在握的唐。军遭此突如其来的状况,非但被打乱了阵脚,甚至还在转瞬间就陷入了危如累卵的境地。

    “叔父,唐。军要败了!”

    “先不要妄言,房相公智计过人,又有决断,未必不能挽回颓势!”

    药葛毗伽虽然不让磨延啜罗瞎想,可他的声音中分明又满是颓然之色。

    磨延啜罗指着远处团团烟雾缭绕的战场上空。

    “叔父且看,火牛阵反噬,房相公迟迟没有应对之策,显然是已经乱了方寸。而大火产生的烟雾又遮挡了战场,叛军的所有动作都难以在第一时间发觉,如果他们此时趁势反击,叔父以为当有几成胜算?”

    药葛毗伽应声下意识答道:

    “至少也有八成!”

    磨延啜罗突然笑了,竟笑的有几分不甘心。

    “何止八成,假如叛军趁机反扑,唐。军必败!叔父,这里已经并非我回纥部久留之地,还须早早想好退路!”

    他当然希望房琯此战获胜,可既然战败难以避免,总不能陪着他搭进去从草原上带来的勇士。也多亏了房琯对回纥部骑兵的不信任,只让他们负责在外围侧翼袭扰,如此一来反而使他们置身于战场边缘,即便与战场脱离也是十分容易的。

    “不要轻举妄动,再等等看,万一还有转机呢?”

    药葛毗伽考虑的问题相对要更多,万一房琯成功的挽回了突然出现的颓势,他们于此时却偏偏撤了,将来怎么交代?仅仅一个临阵退缩的罪名就有可能给他们叔侄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虽然唐朝未必会真的以军法杀了他们,可这个把柄落在怀仁可汗那里,又焉知不会被加以利用呢?

    磨延啜罗似乎也远较刚刚南下时成熟了许多,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沉不住气,反而还对药葛毗伽的说法表示赞同。

    “叔父所言极是,就再等等看,假如唐。军兵败不可挽回,再走也不迟!”

    反正这叔侄二人是打定了主意,绝不会在形势未明朗之前冲上去,为它人火中取栗。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推移,战场已经彻底被烟雾所弥漫,不但看不清楚叛军的动作,就连大半的**也被掩在其中。偏巧此时又起了东南风,烟火借着风势更像一只巨大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把拥堵在河口的**一点点的吞没。

    陡然间,杀声大起……

第七百零四章 :败讯动长安() 
长安太极宫永福门,大唐天子李亨在宦官的搀扶下登上了东南角的阙楼,举目眺望,星星点点的灯火遍布于一片黑暗之中,就好像天上的银河。

    李亨回头看了眼一直紧随其后的李辅国,笑着说道:

    “你可知道,一个城市的繁华能从何处体现吗?”

    李辅国也跟着向阙楼外望了一眼,眨着眼睛答道:

    “奴婢以为,当看城墙有多高,储粮的多寡,能养活多少人口!”

    这么回答也无可厚非,衡量一个城市的标准,人口当然是最根本的,但李亨却又摇了摇头,抬起手臂指着远处摇曳密布的灯火,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意。

    “都不是,你看这初夜时的灯火,比从前……”

    他刚想说太上皇在位时,但马上又意识到失言,便改口道:

    “从前繁华时,朕在勤政楼上便见过这般规模的灯火,现在想来竟有恍若隔世之感啊!”

    说着话,李亨感慨连连,李辅国便顺着他的话头问道:

    “奴婢当年人微位卑,无缘登上勤政楼,敢问陛下比现在时,是多还是少呢?”

    这句话若在旁人身上,是绝绝对对不敢问的,万一当时的灯火比现在的多,岂非是给天子难堪吗、但李辅国就是有这个把握,既然天子主动提起了,就一定是希望自己与之深入的说下去。

    事实上,李辅国的想法也正中了李亨的痒处。只见这位刚刚登基不满一年的天子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得意。

    “若就实而言,不相上下!”

    虽然不相上下,但也是绝不可以小看的。毕竟,长安刚刚经历了历时达数月之久的大战,能恢复的如此之快,绝对是个奇迹。这也是李亨隐隐然产生骄傲情绪的原因。

    “只有小富之家才有余钱在入夜以后点灯,如果衣食无着又怎么可能把不多仅供生活之用的钱浪费在照明上呢?看看,看这满城的灯火,每点亮光所代表的就是一个小富之家啊!”

    李亨手指着虚空,情绪显得有几分激动。

    “陛下勤政爱民,奴婢感佩之至!古今圣主也不过如此啊……”

    此时的李辅国在李亨面前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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