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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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3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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谙个中深浅,因而宁愿此时把话说的深一点,透一点。

    李辅国当然不是个蠢货,立时有如梦方醒之感,他愣怔了一阵,马上对李嗣业躬身一礼。

    “若非节帅提醒,某险些铸成大错啊!”

    不论文臣武将,抑或是宦官,揽兵权,不肯松手,都是天子之大忌。他也是这些日子以来过于顺当,竟有些得意忘形了。

    但若要李辅国就这么闷头吃了个哑巴亏,又如何能轻易忍得下去,是以他虽然谢过李嗣业的提醒,脸色依旧阴晴不定。

    对此,李嗣业虽然心知肚明,却也爱莫能助,他本身也是听命于人,并无左右朝局的能力。房琯作为宰相,自打进入政事堂以后,一直试图压制削弱长安一战迅速崛起的秦晋和李辅国,尤其在兵权上,格外严加防范,以避免出现尾大不掉的局面。

    房琯这么做并非因为个人私怨,事实上他本人与秦晋和李辅国并无纠葛,这么做完全出自于一片公心,为了朝廷甚至不惜同时得罪长安城中最有权势的两个人。

    因此,比起秦晋与李辅国,李嗣业更加敬服房琯,也认为房琯有可能成为一代名相,贤相。然则,李嗣业也有他的担忧。房琯毕竟是书生领兵,打胜仗是个需要长期积累的过程,并非读过几本兵书,洞悉人心就能水到渠成的。

    许多细节,一旦在两军交锋时被主帅所忽略,那么后果有可能是极为严重的。

    此时身在左卫军,李嗣业不便多想,只等着李辅国尽快交割,实际上他已经做好了一直等下去的准备,无论如何都得让李辅国把半数的人马交出来。

    在犹豫了一阵之后,李辅国最终还是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长史何在?清点兵马!”

    既然李辅国松了口,李嗣业亲自前来的人物也就完成了,便没必要继续耗在这里,让李辅国难堪。

    告罪离开以后,李嗣业立即策马去了政事堂,房琯还在那里等着他的消息呢。当房琯听说李辅国并没有做困兽之斗,一颗心也渐渐的松了下来,继而又兴奋的搓着手,在屋子里来回不停的转着圈子。

    看着一心忧国的房琯,李嗣业心中有些不忍,便脱口道:

    “相公如此急于求成,同时与秦、李二人为敌,恐怕过犹不及啊!”

    他这话已经说的很是委婉,就差直截了当的警告房琯,一旦秦李二人联手对付他,抑或是暗中掣肘,其处境就大大不妙了。

    房琯长长嗟叹一声。

    “并非是老夫执意与这二人为敌,实在时不我待。此二人都有大功于天子,如果我这个做宰相的不替天子做恶人,将来他们野心也一定会随着实力的膨胀而膨胀,尾大不掉,便悔之晚矣!君不见安禄山、史思明的前车之鉴吗?”

    李嗣业当即一阵愣怔,说道:

    “这,这怎么一样,秦晋是文官出身,李辅国则是天子家奴,他们怎么,怎么能和安史乱贼相提并论呢?”

    李嗣业也是便将出身,房琯以最大的恶意揣度长安一战的功臣,李嗣业自然也在这个范围之内。房琯看出了李嗣业的窘态,又展颜一笑。

    “你不必多心,在老夫麾下之人,又岂能容得下那些暗有野心之辈呢?”

    言下之意,既然他打算重用李嗣业为将,就是看准了其不会有异心。但这么说并不能解释房琯那些出自于最大恶意的假设之辞。顿了一顿,他终是说道:

    “古语有之,王莽谦恭未篡时,老夫自问这一双眼睛看人还是有些准头的。老夫这么说并非认准了其人就是个谋叛之人,问题所在于军权,神武军自成体系,依附于民营,往往每到一地便军民一体,一呼百应。这种情状假使做宰相的不加以未雨绸缪,岂非尸位素餐吗?”

    李嗣业无言以对,神武军那一套他也见识过了,的确无往不利,现在的神武军最核心的精锐,恐怕非秦晋不能调遣。

    猛然间,李嗣业才反应过来,以房琯宰相的地位,今日竟和自己说了这么多,不禁冷汗直流。

    参与到政争中,实非其所愿,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脱下了水,他除了无可奈何也全无办法。

    房琯的话还在继续着,只听他声音低沉,一字一顿说着:

    “家奴亦有反噬主人的一天,君且试想,若李辅国执掌左卫军日久,一旦天子骤然崩殂,新君又何以制之?”

    李嗣业心下骇然,当今天子春秋鼎盛,他无论如何都没想过其身后的局面将会如何,想不到房琯竟思虑的如此之深。

    但是,他也并非全无想法。

    “神武军不可相制吗?”

    却听房琯淡然一笑,低低的说道:

    “一丘之貉,何以重托?”

    这话说的简单,其中又有太多的可能,李嗣业哪里有可能在短时间想得通透,一时间觉得房琯的想法有些过于极端,忽而又觉得深有道理。

    现在的情势也比较明显,左卫军已经逐步取代了神武军负责长安城内防备与治安,而且神武军早晚要被派到战场上去的,到时候京畿之地就只有左卫军一支强兵。那阉人深耕日久之下,一旦失去了当今天子的制约,只怕……

    一念及此,李嗣业不禁打了个冷颤,一个极为恐怖的想法从心底里冒了出来,只怕废立天子也不是不能!

    惊骇之下,李嗣业又自问,这种想法何其荒唐,煌煌大唐竟有可能使阉人宦官废立天子吗?这样岂非连后汉都不如了?假如哪个阉人头脑发热,来个鸠占鹊巢……

    捋着房琯的思路,胡乱想了一阵,李嗣业强令自己将这些杂念驱逐出去,又看着房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房琯道:

    “机会只有一次,你我此次东征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否则今后再无人能制衡此二人!”

    这番话说的更是 骇人,原来一向稳重审慎的房琯竟是存了孤注一掷的心思。

    李嗣业下意识的说道:

    “此役不成,可整军再战?朝廷又岂可因一时胜败而罪人呢?”

第六百四十一章 :公主欲质问() 
话一出口,连李嗣业自己都觉得苍白无比,又怎么可能说服房琯呢?

    却见房琯坚毅的面容上露出了丝丝苦笑。

    “此战若败,老夫相位必失!若胜,便可成一代中兴之相!”

    说到最后几个字,李嗣业忽然发现,自房琯的眸子里射出了异样的光彩,一时间也使他顿生激动之心。

    是啊!怎么总想着会失败呢?一旦此战获胜,顺利的收复东都,那么天下诸军还有哪一个能够恃功而骄呢?而房琯正可以携得胜之威而整顿朝纲,恢复皇权。

    “相公勿忧,此战必胜!”

    李嗣业最终还是大声说出了一句能够激励人心的话来。房琯也大受鼓舞,拉着他坐下来,在地图前研究潼关以东的局面。

    “自打孙孝哲在关中折损了二十万人马,东都洛阳必然兵力空虚,我挥师东进,正是趁虚而入。张巡于睢阳力挫叛军尹子琦、令狐潮部,日前陛下已经下诏使其为河南节度副使,统御都畿道南部各郡兵马,只要我大军一到,他们则可自南而北上,遥相呼应。”

    关于张巡在睢阳力挫叛军的军报,李嗣业也见过不止一次了,因此对房琯的计划也深以为然。

    “各方的情报汇总到长安,安禄山在黄河以南的兵力已经不超过十五万人,又分散在各地,能够集结一战的,恐怕不会超过五万人,十万大军正可以以多击少,各个击破!”

    李嗣业则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假使安禄山集结了大部兵马呢?”

    房琯一愣,显然并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继而又道:

    “难道以竟打下的郡县,他不想要了吗?”

    这个问题李嗣业无法回答,的确,若大举集结,就等于放弃了都畿道各郡县,毕竟唐朝在都畿道根基深深,各郡县的反抗都很激烈,这也是叛军兵锋迟迟难以突破到两淮以及江南的主要原因。

    见李嗣业沉吟不语,房琯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手指越过了黄河,指着河东的多山地带。

    ‘史思明在河东还有十五万兵马,不过却被秦晋的一部神武军拖在了南部大山里,只等东征大军在都畿道初步站稳脚跟,老夫就会上书天子,以关中神武军驰援河东,彻底将史思明的叛军赶出河东。’

    说到此处,房琯的手指继续向东移动着,最后在河北道的位置重重敲了两下。

    “届时,如果顺利的话,东征大军已然攻下洛阳,那么便提兵北上,携胜利之威直捣安贼老巢,一举平定叛乱。就算不顺利,叛军也已经陷入处处被动挨打的不利局面,只要假以时日,最终一样会取得胜利。”

    李嗣业暗暗点了点头,房琯的这个战略的确四平八稳,既能平叛,又限制了秦晋的神武军在平叛战场上有更大的作为。

    一道太行山挡在河东河北两道之间,守易攻难,不论从河北或是河东进击另一方势必都不容易。因而,神武军即便击退了史思明部,也未必能乘胜深入河北,最稳妥的法子还是等都畿道的战事完结,做两面夹击。如此一来,秦晋和神武军的作用在平叛之战中必将大打折扣。

    李嗣业盯着地图看了一阵,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久久才迟疑着说道:

    “房相公忽略了一个人!”

    之间房琯似乎一切都已经尽在掌握之中,反问道:

    “你是说封常清吗?”

    “区区两三千人,又何以左右战局?”

    确实,两三千人就如汪洋中的一叶扁舟,能够施加的影响力恐怕微乎其微。

    两人商议了整整一个下午,对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都做了深入的假设与筹谋,直到两人饿的前胸贴后背,这才想起来错过了午时的饭食。

    房琯直起身子,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僵硬的身子。

    “三日后出兵,成败在此一举!”

    太极宫,宫人梅兮返回寿安长公主所在的院落以后,便把在殿后偷听来的话告诉了虫娘。

    虫娘听到大臣反对自己和秦晋的婚事,觉得有些好笑,便呵呵笑道:

    “那些老头真是甚事都想干涉,你说可笑不可笑。”

    这时,虫娘身边的中年妇人却道:

    “一点都不好笑,公主难道不怕天子当真就听信了那些老头子的谗言?”

    虫娘扭头看着中年妇人,这也是在冯翊和延州时,一直照顾她的妇人,是当地的良家出身,与寻常奴仆还是不同的。

    “南姨莫要危言耸听。”

    在冯翊和延州时,虫娘一直称呼其南姨,就算回到宫中也不曾改口。

    却见南姨脸上没有一丝笑模样,她显然不认为这是无稽之谈,反而认为很有可能成为现实。只是,一些话不忍心和这生性乐观、善良的公主说的过于透彻。

    在南姨看来,如果当今天子是个善于决断,勇于担当的人,当初就不可能任由最心疼的 妹妹,也就是虫娘涉险,甚至于连一身肩负重任的秦晋都牵扯其中。所幸最后两人都是好结局,假如但有一人出了意外,那岂非就是因当今天子而死吗?

    不过,南姨也看得出来,在虫娘的眼中,一直视当今天子如兄如父,也从未把以前那些事真正的放在心上,更多时候都在设身处地的为旁人着想,真正想着自己的时候反而少之又少。南姨甚至不止一次的,或明或暗的提醒过虫娘,如果在处处险恶的宫廷中如此与人为善,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可惜,虫娘并没有把她的劝告听进去,行事依旧一如往昔。

    然则这一次,南姨的话似乎对虫娘有所触动了,只见他白皙俏脸上的笑容忽而凝固了,歪着脑袋一动不动的愣怔好一阵,才骤而从座榻上站了起来,口中兀自道:

    “不行,我得去问问他,究竟还要不要娶我!”

    虫娘的这番话把南姨和梅兮都吓了一跳,哪有女儿家如此不知矜持的,亲自跑到未过门的夫家问这等事情……

    两个人面面相觑,见到虫娘当真打算出宫,便一齐劝道:

    “公主何须亲自去呢?大夫那里由梅兮去传话不就行了吗?”

    “梅兮愿代公主去向那负心人问一问究竟!”

    岂料,虫娘却噘着嘴,满心不乐意的看着梅兮哼了一句:

    “因由还没弄清楚,谁说他就是负心人了?”

    梅姨则赶紧站出来附和道:

    “谁说不是,从中作梗的是那些老头子,驸马为公主连生死都能置之度外,又岂能轻易变心呢?”

    虫娘毕竟还是个没接触过男子的少女,耳听得梅姨一口一个驸马,不禁满面羞红,小心脏也不争气的扑通扑通的乱跳,想起当日自己伏在他宽阔坚实的背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便觉得幸福到了骨子里。

    然则,她心里甜的很,口上却不承认。

    “南姨口口声声称他驸马,哪个说过一定要嫁他了?”

    南姨忍不住扑哧笑了。

    “对对对,公主还没说要嫁他呢,陛下兴许就从了那些老头子的主意……”

    虫娘终于还是招架不住南姨的取笑,败下阵来,一字一顿的说道:

    “绝对不许!”

    开过玩笑,饶是南姨和梅兮两个人苦苦相劝,都没能改变虫娘的主意。最后没有办法,只得从了这位难得任性一次的公主。不过,他们可不敢就这么任由虫酿出宫,听说最近长安城内并不太平,时常发生当街行抢的恶**件。还是梅兮建议,找李辅国给他们派两个禁卫护着,省得路上出现意外。

    南姨对阉人宦官,尤其是李辅国其人没有好感,坚决反对这个主意。

    “李辅国是个口蜜腹剑的人,谁知道他对公主安没安好心思。”

    梅兮却道:

    “李辅国虽然是个阉人,但对陛下忠心不二,又是领兵的将军,听说,听说与未来的驸马又交好,就算不是好人,也一定会照拂公主的!”

    她本来想直说秦晋为驸马,但见虫娘刚刚的尴尬并未尽去,知道玩笑可一不可再,于是又改口成未来驸马。

    自打跟着虫娘进宫以后,梅兮所见的李辅国对她们一直十分客气殷勤,因而对阉人宦官的印象也随之大为改观,认为南姨的偏见过甚。

    南姨的说法也没有什么依据,因而只哼了一声不作回答。梅兮很少能在南姨面前得着理,便有些得意的笑道:

    “公主稍候,奴婢这就去寻李辅国。”

    此时的李辅国已经从左卫军返回了宫中,他在那里越来越觉得憋气,是以便选择眼不见为净。得知梅兮求他要几个禁卫护着去见秦晋,顿觉惊诧,有些好奇的问道:

    “公主去,去见秦大夫?作甚?”

    话虽是问了出来,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如此急不可耐,还能是作甚了,自然要去私会情郎。别看李辅国是个自幼进宫的阉人,男女之间的事可都门清着呢。

    看着李辅国一脸古怪的笑意,梅兮特地叮嘱他道:

    “将军可要为公主的行踪保密啊,公主此去是要质问,质问那负心郎的!”

    梅兮对李辅国颇有好感,竟也没瞒着他,将实情托出。

第六百四十二章 :突至永嘉坊() 
李辅国眯起了眼睛,很有些玩味的看着梅兮,忽而又道:

    “不管长公主去会情郎,还是找负心人的麻烦,李某尽心伺候就是。”

    梅兮焉能看不出李辅国目光中的玩味之意,情知他误会了自己是在为公主掩饰,其实有什么好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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