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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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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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只要请功名单上具名之人,一概重重封赏。

    李隆基并不是被一次胜利冲昏了头脑,而是他就要以此收买人心,向天下人表明,不论何人,哪怕是犯过谋逆大罪的人,只要诚心悔过,并未朝廷浴血奋战,立下功劳,大唐天子就绝对不会亏待他。

    为此,杨国忠特地觐见天子,请求在朔望朝会公布此次大捷,并在朝会后举行祝捷仪式,以彰显朝廷威严。

    杨国忠长篇大论的说了一通,劝说天子李隆基亲自出席并主持这次祝捷仪式。其实,这也是从前每每有大胜仗时的应有之议。但今日李隆基却一口回绝了杨国忠的请求。

    “朔望朝会公布捷报即刻,此时正是朝廷艰危时刻,不宜在虚无之事上多有靡费,颁布敕书诏告朝野也就是了。”

    杨国忠自讨没趣,吃了个软钉子,怏怏不乐的离开了兴庆宫,刚刚回到府中,立时就有家仆来报:

    “相公,河东郡来人了。”

    以杨国忠今时今日的地位,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即便是权贵也得递上名帖之后,等候音讯,见与不见全凭这位权倾朝野的宰相一念而绝。

    能够让心腹家仆急于禀报的,要么是送上了极重的礼单,也么就是杨国忠看重之人。

    不过,杨国忠并没有在河东安排足以依为亲信的官员,家仆仍旧为此禀报,那一定就是前者了。

    “何人求见,可有名帖?”

    杨国忠对此心知肚明,也不问究竟送了多重的礼,也不看礼单,径自问起了求见之人的官职名姓。话一出口,他立时又想起了今日在兴庆宫中所见到的河东城捷报。直觉使然,杨国忠强烈的预感到,这个送了重礼,从河东赶来的人,一定与河东城一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河东城守将,阿史那从礼。这是名帖,请相公过目!”

    杨国忠心头一阵突突乱跳,果然猜对了,此人不但与河东城有着莫大关联,甚至其本人就是河东城的守将。然则,他猛然间想到了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在秦晋送来的请功上书中,林林总总大致有上百人,可似乎并没有阿史那从礼的名字。

    像阿史那从礼这种突厥名字并不多见,因而杨国忠印象颇深,秦晋那份请功的名单里,绝对没有阿史那从礼这个人。

    想到此处,杨国忠兴奋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不用问他也知道这背后一定大有文章。但是,不管这文章究竟真相几何,他都有能力做出一篇为己所需的花样文章来。

    ……

    “杨相公,这是阿史那将军的辩冤亲笔手书。”

    这名来自河东城信使情绪激动,表情愤慨,见杨国忠简单浏览了一遍阿史那从礼的亲笔手书后,又声泪俱下的讲述了秦晋是如何迫害阿史那从礼,并夺走了他的功劳……

    不等这信使把话说完,杨国忠拍案而起。

    “岂有此理,窃取他人功劳,还有意诬陷忠良,杨某定会为阿史那将军讨回一个公道!”

    陡然起身之后,杨国忠再不坐回榻中,而是颇有些兴奋的在厅中来回踱着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阵又猛然站定,扭头问那信使。

    “你说秦晋是与那皇甫恪勾结,侵吞了阿史那将军的功劳,还以通敌的罪名陷害于他?”

    “杨相公明鉴,正是!”

    “如何杨某在秦晋的上书中没有提及阿史那将军通敌谋反一事?”

    信使眨了眨眼睛,又拱手回道:

    “也许,也许是秦晋心虚了吧,抑或是另有所图!”

    “好,杨某现在就进宫面圣!”

    杨国忠连水都不曾喝上一口,又上了马车兴冲冲的赶往兴庆宫,必须敢在天黑之前面见大唐天子李隆基。

    自从长安兵变以后,李隆基为兴庆宫定下了铁律,一旦天黑,宫苑各门落锁,没有天子敕令,重臣亦不得擅自入宫求见,没有天子敕令,各处宫门不得擅自打开。

    这一则禁令,连杨国忠都包括在内,如果不能赶在天黑落锁之前进入兴庆宫,他就只能等到明日了。

    可明日正逢十五,乃是朔望朝会。这等事,自然不好公然在大朝会上提及,耽搁起来就要等到后日。可谁又知道,明日之后又会有什么别的变故呢?

    很快,杨国忠的马车听到了兴庆宫外,自从他重返政事堂恢复了宰相之位以后,又可以像以往一般,白日随时如果面圣。小黄门都知道杨国忠的厉害,一个个都上赶着巴结,抢着给他引路。

    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的他,此时才知道手握权柄为万人所畏惧景仰的难能可贵,因而更加的对权力不敢有一丝一毫放松。

    大唐天子李隆基听说杨国忠去而复返,很是惊讶,知道肯定有要事,便在便殿第一时间接见了他。

    “杨卿如何去而复返啊?”

    “回禀圣人,臣回到府中,忽然收到了河东城守将阿史那从礼的辩冤信,不敢擅专,只能请圣人裁决!”

    李隆基闻言眉毛一挑。

    “阿史那从礼?”

    他仔细的回忆着秦晋从冯翊郡送来的请功上书;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起其中有一个叫阿史那从礼的名字。不过,此人既为河东城守将,又何以不在名单之上呢?

    此前,李隆基并没有过多的去研究请功名单上的名字;现在听了杨国忠的话以后,仔细斟酌一番,便觉得其中果有文章。

    “可有证据?”

    杨国忠当即从袖中夹袋里掏出了阿史那从礼的亲笔手书,双手呈递了上去。

    殿内的宦官从杨国忠手里接过手书,又转呈给李隆基。

    李隆基仅仅简单的看了几眼,就将那封亲笔手书仍在连御案之上。

    “空口无凭,朕也可以说,阿史那从礼是在诽谤上官。”

    杨国忠顿时懵了,在他的意识里天子一定是恨透了秦晋的,只要逮着机会整理秦晋的黑材料交上去,就算天子不急于治罪,也一定会攒着将来一起算总账的。可刚才的那句话算什么态度?难道是在为秦晋撑腰,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杨国忠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阿史那从礼字字泣血,不似作伪,臣以为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李隆基却眯着眼睛看向李隆基,问道:“隐情?难道让朕怀疑功臣,而去相信一个积极无名之辈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是,臣以为……”

    “好了,这件事朕知道了,没有其他事情就退下吧,朕累了……”

    李隆基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杨国忠,继而疲惫的闭上眼睛。

    ……

    六百里加急一日即到冯翊郡,天子转来了一封奇怪的信笺,乃是阿史那从礼亲笔辩冤书。

    不过,秦晋此时尚在河东城坐镇,这封阿史那从礼的亲笔手书又跟着六百里加急,在天黑之前东渡黄河,抵达了处处弥漫着一股焦臭味道的河东城。

    看着几案上的书信,秦晋忍不住想笑,他此刻正与皇甫恪、裴敬、陈千里等人商议下一步的规划,不想竟被此事打断。

    “诸位看看吧,天子的封赏诏书没到,告状的信却先送来了。”

    皇甫恪距离秦晋最近,一欠身就将那封信抄在手中,大声的念了出来,才念了几句,立时就在厅中激起了阵阵愤然回应。

    所有人都没想到,阿史那从礼表面上谦恭不已,但背地里却到天子面前狠狠的告了一状,其中黑白颠倒,将神武军和朔方军用上万条性命换来的胜利据为己有。

    “阿史那小儿实在卑鄙,使君何必再对他容情,不如将此人勾当公之于众,追究问罪!”

    皇甫恪一直认为应该追究阿史那从礼的罪责,不能白白便宜了此人。

    “皇甫将军所言甚是,治他的罪,不能轻饶了!”

    就连一向仁厚的裴敬都认为,阿史那从礼不该逃脱罪责。

    其实,在上书请功名单之时,秦晋就已经拿获了阿史那从礼通敌的切实证据,在与之谈话之后,阿史那从礼本人表示愿意痛改前非,请求再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秦晋出于某种目的,于是就暂时不予追究,但也言明,请功的名单中,其人不会位列其中。

    只让秦晋都大为意外的是,阿史那从礼并不打算乖乖的认命,甚至精心策划了一次大反击。不过天子的表现也一反常态,竟然直接将阿史那从礼的告状辩冤书又送了回来。

    众人也不忌讳揣测天子的想法,都一致认为这是对秦晋的信任而故作的姿态。

第三百六十八章 :烹杀劣胡儿() 
陈千里不紧不慢的说道:

    “原以为阿史那从礼对改编旧部还心有抗拒,原来是另有图谋。”

    裴敬听出了陈千里话中有话,便问道:

    “陈长史可是知阿史那从礼的异常举动?”

    朝邑之战后,陈千里虽然差点坏了他的大事,但念在其人心怀朝廷,因而也抛却了以往的矛盾在公事与之尽力合作。这也是秦晋之所以放心再次让裴敬与陈千里搭伙合作的原因之一。

    “异常倒不至于,使君命陈某负责整编阿史那从礼旧部,这厮阳奉阴违本还想做疏通工作,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不如立即以通敌罪名将其逮捕。然后把所有证据通报朝廷……”

    自家的旧部要被人悉数夺走,换了谁都不可能甘心情愿。但阿史那从礼的确是不仁在先,现在仅仅整编其部署,而没有追究罪责,秦晋自问已经优容,但目下看来还是过于仁慈了。

    “速传阿史那从礼来见我!”

    秦晋决定当众与阿史那从礼对峙一番,让他彻底死了非份之心。

    不过,众人坐等了好一阵,阿史那从礼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夹着尾巴赶过来,反而只有一个仆人来传话,昨夜醉酒,到现在还没醒。

    皇甫恪大怒,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几案上。

    “岂有此理,胡狗这是要做反吗?”

    激动之下,皇甫恪不管不顾的的破口大骂,害的在场的乌护怀忠满脸不满,直瞪着吹胡子瞪眼的老家伙,如果不是秦晋在侧,只怕他已经扑上去与之一较高下了。

    倒是裴敬连忙大声咳嗽了两声,以提示皇甫恪失言。愤怒情绪发泄之后,皇甫恪似乎也意识到了刚才的不妥之处,便皮笑肉不笑的干咳了两声,然后又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从河东城一战结束后,陈千里参与军中事务的积极性明显提升了许多,他主动建言道:

    “这厮一定是觉得有持无恐,只等着看朝廷如何处置使君呢。既如此,也不必再手下留情了,派人捕拿就是。”

    秦晋深以为然,不过还未及表态,便有甲士赶来报信。

    “禀报使君,阿史那从礼在县廷外求见。”

    众人俱是一愣,这厮闹的哪一出?刚刚有仆从来禀报醉酒未醒,后脚本人又赶来求见。

    “传!”

    秦晋面无表情,只淡淡的说了一个字。

    片刻之后,阿史那从礼衣衫不整,一步三摇的近了县廷正堂。

    “请使君恕罪,某昨夜饮酒宿醉,刚刚醒来就听说使君召见,便衣衫也不及换赶来求见。”

    言语中看似客气,实则处处透着傲慢,与以往的谦卑格格不入。

    没等秦晋发话,陈千里骤然一巴掌拍在了几案上,怒声喝问:

    “使君入城时曾颁下军法,凡军中之人,不得饮滴酒,你竟敢公然违抗吗?”

    阿史那从礼似乎并不害怕,却做出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某的兵权都交了出去,严格来说已经不算军中之人了吧?自然也就不必遵循使君所立军法……”

    秦晋并没有说话,他要让阿史那从礼再尽情的表演,直到将戏表演的淋漓尽致,再让此人意识到自己的可笑。

    提起交出军权一事,陈千里更是有气,河东城里的守军不过万把人,除去在城外战死的,大约还有**千人,大约有四五千人非阿史那从礼嫡系,整编的十分顺利,全部投入了新兵营重新回炉训练。只有那些跟随阿史那从礼日久的嫡系,处处刁难,阳奉阴违。

    陈千里对付这种死硬分子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只须按部就班分化瓦解即可。不过他也知道阿史那从礼一定在某后搞鬼了,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与之摊开来好好说道说道此事。不想阿史那从礼现在连秦晋都没放在眼里,背后早就买通了杨国忠打算阴秦晋一把。若非天子一反常态,不欲处置秦晋,恐怕其阴谋已经得逞。

    现在又见阿史那从礼如此出言不逊,陈千里便冷笑了一阵,然后才质问道:

    “既然阿史那将军说自己交出了兵权,不如今日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还有三个团营的校尉依旧只往你那里汇报请示,不知可有此事?”

    “的确有此事!”

    阿史那从礼毫不讳言,居然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既然阿史那将军已然声称交出了兵权,又何故与各营校尉勾连?”

    “他们与某有旧,私交总不能也一并断绝了吧?还有,陈长史既然声称诸位校尉与某有兵事瓜葛,不知可能拿出实质证据呢?否则某可不可以认为陈长史是整编受阻而迁怒于无辜之人呢?”

    “好一个牙尖嘴利之辈,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陈千里从未与阿史那从礼这等牙尖嘴利的人争辩过,而从来都是大局已定后,以盛气凌人的姿态再宣布结果,因而从未被人顶撞的张口结舌。他一向就不以口齿伶俐见长,见阿史那从礼口中振振有词,索性便闷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说话。

    然则,阿史那从礼却大有得理不饶人的架势,见陈千里不做声反而步步紧逼。

    “陈长史如何不说话了?难道也自知理亏吗?某虽然甘心交出兵权,却不意味着任人诬陷拿捏。陈长史,今日咱们就在秦使君面前把话说明白了。”

    陈千里受窘之后,更是不再与阿史那从礼斗嘴。他只等着秦晋掀开底牌,让这厮彻底现出原形。

    不过,陈千里的这份神态落在皇甫恪与裴敬眼中却甚觉好笑,平日里这位陈长史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从来都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话做事也很少给人留情面,现在居然被牙尖嘴利的阿史那从礼挤兑的哑口无言。

    皇甫恪说道:

    “阿史那从礼,你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存了什么心思,大家还不知道吗?秦使君眼睛里不容沙子,你究竟有什么想法,不妨明说。”

    他见秦晋并没有质问阿史那从礼辩冤书一事,便知道秦晋有意要戏弄此人一番,是以便设下了套,等着阿史那从礼往里钻。

    阿史那从礼不疑有他,面露诚惶诚恐之色,口中却振振有词。

    “某一切均听凭秦使君处置,不敢有半分违抗,只要秦使君一句话,某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

    皇甫恪哈哈大笑。

    “小子莫打诳语,万一秦使君真让你下油锅,看你敢不敢跳进去。”

    阿史那从礼扭头看向了皇甫恪。

    “某从无非份之事,使君必不会令某无辜跳油锅的,皇甫将军做这种假设,岂非太儿戏了?”

    皇甫恪嘿嘿一笑。

    “戏言?你怎知没有非分之事,使君便不会将你油烹了?”

    “使君不是……”

    阿史那从礼自持秦晋有言在先不会责难无罪之人,但他的目光扫向居于主位的秦晋时,却见他面色笑的古怪,好像再看耍猴戏一般,心中立时就打了小鼓,七上八下。

    心思一乱,口中自然也就跟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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