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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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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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了。

    如果在哥舒翰未死之时,边令诚完全不会害怕昔日的区区黄门,但在见识过鱼朝恩是以何等雷霆狠辣的手段处决了哥舒翰以后,他就已经知道这个昔日的小黄门已经长成了一匹下山饿狼,自己虽然也是饿狼,但终究是有自知之明的。

    哥舒翰何等的跋扈勇悍,最后如何了?还不是像杀牛一样,被鱼朝恩砍掉了脑袋,首级至今还在潼关城头上挂着呢!

    在慌乱了一阵之后,他已经认定,打算致自己于死地的,一定就是鱼朝恩。天子一定是听了此人的谗言,才颁下的敕书,绝不能如此束手待毙,输在一个后生晚辈的手里。

    镇定下来,他第一个想到求助的又是高仙芝。

    “备马,备马……”

    边令诚连夜出了关城,到军营中去寻高仙芝,他十分清楚,高仙芝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只要自己以昔日并肩作战的情分相求,此人一定会为自己出头的。

    “我乃监军边令诚,请速速通禀高相公!”

第三百五十章 :妄想终落空() 
边令诚下了战马,几乎连滚带爬的向辕门奔去,但弩箭破空之声陡而响起,吓得他一头栽在地上不敢爬起来。

    “军营重地,非紧急军务日出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靠近。”

    两发弩箭算是警告,边令诚知道,自己若是再胆敢靠近,这些军卒真敢用重弩来射他。然而,现在是火急火燎的求高仙芝救命,若是等到天亮,又不知道会发生多少变数,只能强忍着心头的怒意,软语相求:

    “我乃监军边令诚,营内将军若不信,这里有印信为证,可呈与将军过目。”

    黑暗中只有冷冰冰的声音回应他。

    “将军俺可当不起,区区旅率而已,高相公军纪甚严,若阁下有急事,俺可代传口讯。”

    其实军营中的将士多数都是哥舒翰的河西老军,他们对边令诚并没有多少憎恨,更多的可能是鄙视,眼见着边令诚一副急三火四,失魂落魄的德行,还真怕他有大事,于是便退了一步。只不过,之前已经有言在先,军营日出之前不得任意出入,因此只答应代传口信。

    即便如此,边令诚亦是连声称谢,然后让那旅率代传,鱼朝恩要加害自己,只怕在劫难逃,请高相公救命

    河西老军最恨的就是鱼朝恩,那个阉竖就在河西老军的重重重兵之内,轻而易举的杀掉了哥舒翰,这其中诚然有各种因素在内,但是他们已经认定了鱼朝恩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而那一日困在营中的各营校尉旅率则因为袖手旁观,而在河西老军中的威信一落千丈。若非有高仙芝的履任,及时弥合了将士之间的裂痕,恐怕哗变也未必不能。

    也正因为如此,高仙芝才日日住在军营之中,而从不常驻潼关关城,他知道河西老军是整个潼关二十万大军的中坚,虽然仅有两万人上下,但若失去了它们,恐怕那二十万大军也只能是土鸡瓦狗一般的存在了。

    对于手下无兵可用的窘况,高仙芝在去岁已经深有体会,封二领着十万新募之兵,在洛阳居然被名不见经传的崔乾佑打的全军覆没。而他所领二十万人,也不堪一击,甚至在弘农还有过一夜之间被歼灭五万人的败绩,迫不得已一把大火烧掉了积蓄百年的太原仓。

    这些事,直到现在都是高仙芝心中不能触及的痛处。

    当辕门旅率将边令诚的口讯带到之时,高仙芝正在为潼关的防务忧心忡忡,哥舒翰在潼关待了半年,虽然多有举措,但碍于朝廷上的掣肘以及军费的糜烂,实际上留下来的是个烂摊子。

    当世潼关并非秦汉时期的函谷关,一夫当关可抵十万精锐。潼关仅仅是修建在大河之南的一道关城,向南虽有山地,但大片的区域人畜都可以通行。

    因此,唐朝在潼关周边又修建了许多附属关城。问题的根源就在这些附属的关城上面。经过了开元天宝近五十年的光景,武备废弛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哥舒翰就算头上长角,有三头六臂,也难以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内恢复昔日旧观。

    也多亏了哥舒翰手腕了得,将其间的阻力已经收拾的七七八八,高仙芝接任之后,只须按部就班,就可以渐次将潼关武备完善起来,到那时,就算难以反击,顶住叛军三两年也绝对没有问题。

    “边令诚求见?小命不保?”

    那辕门旅率言语间对边令诚甚为鄙薄,高仙芝只当不觉,但边令诚此人向来奸狡,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会如此自降身份的连夜求见。

    高仙芝思忖了一阵,于公于私他都应该见上一见,毕竟他们在安西曾经共事过多年,此人虽然贪得无厌,也总算没有坏过事。两人之间在关内曾经有过龃龉,但以高仙芝的胸襟,却并没有真正的放在心上。况且,边令诚现在是潼关大军的监军,有要命的事连夜求见,如果拒见,万一坏了公事,又非他所愿了。

    “快请!”

    辕门旅率咽了口唾沫,有些不甘心的说了一句。

    “高相公,军中的规矩……”

    高仙芝大手一挥。

    “老夫知道,日落之后不许任意出入,但边将军为大军监军,万一误了大事,你担得起?”

    闻听此言,辕门旅率立刻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自己区区旅率怎么可能担得起二十万大军的责任。

    盏茶功夫,边令诚前脚踏进了军帐,便一头扑在高仙芝的脚下,似跪似趴,双手紧紧抓着高仙芝粗壮的小腿,哭嚎不止。

    这阵势也将高仙芝吓了一跳,任凭如何搀扶,只是匍跪不起。无奈之下,他在屏退了帐中闲杂人之后,才开口问道:

    “将军何故如此?快起来说话!”

    边令诚还没得到高仙芝的保证,又岂肯轻易的起来,仍旧大哭不止。

    “令诚小命休矣,请相公念在昔日并肩作战的份上,无论如何要施以援手啊!”

    高仙芝心头突突一跳,能把边令诚吓的如此失魂落魄,肯定与长安有关,恐怕此人今夜得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

    “快起来说话,高某仅能保证,不坏公事的前提下尽某所能。”

    边令诚这才擦了一把满脸的鼻涕眼泪,急急道:“不坏,不坏公事,绝对不坏公事。边某若死了,对朝廷又岂能有好处?”

    高仙芝暗想,边令诚若是也死了,对潼关大军的影响的确十分严重,数日之间,主帅与监军悉数丧命,这在历朝历代都绝对是败军先兆啊。

    “将军请说因由,高某尽力就是!”

    看着边令诚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高仙芝并没有恻隐之心,更多的是一阵心绪感慨。权臣争斗竟害的昔年威风八面的监军如丧家之犬,实在可恶,殊为可恨。其实,高仙芝自己就身受权臣争斗之害,今夜才能如此感同身受。

    边令诚哪里知道高仙芝现在所想,直以为自己的可怜作态打动了高仙芝,成功的使他顾念起了旧日的交情,心中一阵窃喜,看来高仙芝并不确切知晓自己曾怀揣夺命敕书,取其性命的内情。

    于是乎,边令诚一五一十就把鱼朝恩奉了敕命来取他性命的事说了出来。

    高仙芝顿时愣住了,想不到深得天子宠信的边令诚,居然也有被天子厌弃的一日。他清楚,一定是逃民叛乱的缘故。当初他就对此事甚为担心,不想真的出了乱子,边令诚就成了缩头乌龟。

    “天子敕命比天高地厚,高某又如何帮你呢?”

    让高仙芝为了边令诚而抗拒天子敕命,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当然,边令诚也不指望着高仙芝会为他火中取栗,而是另有图谋。

    “令诚岂能让相公违抗圣命?不过,不过是为令诚拖延些时间,容得将冤情直陈天听,击碎鱼朝恩的奸计!”

    高仙芝点了点头,若仅仅是拖延时间,也未尝不可,反正一切终将由天子圣裁。

    “好,老夫尽力就是。”

    终于得到了高仙芝相助的承诺,边令诚破涕为笑,又扑在地上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相公救命之恩,令诚,令诚永世不忘。”

    高仙芝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见边令诚如此作态,只突出了一句话。

    “老夫也是尽人事而已,天使行路也要耽搁不少时间,究竟将军能否脱难,则要听凭天命了!”

    正说话间,忽然有亲卫匆匆而至,见到边令诚在场,不免一愣。

    高仙芝却道:“无妨,可有紧急军务?”

    “禀报相公,观军容使的前导马队到了,观军容使大致在一个时辰以后抵达潼关。”

    边令诚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厮动作好快,马上意识到鱼朝恩如此急急,肯定是急于杀了自己。他又惊又恨,想不到自己居然被个小黄门逼得走投无路。一想到当初鱼朝恩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的德行,他就越是恨意上涌,暗自发誓,有朝一日翻身之后,一定要让此贼为今日的勾当而后悔。

    “相公救救令诚吧!”

    边令诚再一次哭号起来,只不过这一回的哭声里,更多的是恐惧。

    高仙芝暗暗摇头,他总以为鱼朝恩会好整以暇的赶路,从长安到潼关两日功夫上下。这其间有足够的时间,让边令诚向天子喊冤叫屈。可现在,又有什么理由能拖住鱼朝恩两日呢?

    况且,鱼朝恩又绝不是个软弱可欺的人,这件事的难度大到几乎不可能实现。

    他叹了口气。

    “天使一到万事皆休,老夫可将鱼朝恩挡在城外,直至日出,将军逃命去吧!”

    鱼朝恩如此急急赶路,高仙芝已然意识到,也许是鱼朝恩本人,也许是天子本人,必欲置边令诚于死地,边令诚翻身的希望极其渺茫。

    而边令诚却尖细着嗓子喃喃道:“逃命?一旦逃了,就再无翻身之日,不,绝不逃命……”

    继而,边令诚又发疯了一样纵声大笑,笑过之后,又呜呜哭泣,如此失态,显然不是做戏了。

    时间紧急,边令诚匆匆返回了潼关,总不能待在军营中被鱼朝恩逮个正着。

第三百五十一章 :火中成灰烬() 
鱼朝恩的马队仅仅在半个时辰之后就抵达了潼关,他并没有到军营中去拜见身为中书令又兼领大元帅的高仙芝,而是径自去了潼关关城。

    然则,当鱼朝恩将自己的名号报上之后,得到的回应却是冷冰冰的拒绝之辞。

    “朝廷军法,日落之后不得擅开城门,请阁下日出再来!”

    “放肆!城上的混账听着,此乃观军容使又身负天子敕书而来,你有几条命敢挡天使?”

    城上的守将阵阵冷笑:“潼关乃前敌关隘,外面就是数十万叛贼大军,现在别说天使,就是天子本人来了,也得听凭日出开城的军法!”

    “反了,反了……”

    那随从被噎的说不上话,鱼朝恩却不能像随从一般失态大骂。

    “将军,鱼某身负天子敕书,不得有片刻耽搁,否则误了军机……”

    城上的守将居然也是个牙尖嘴利的角色,不等鱼朝恩把话说完,就反驳道:

    “潼关内外,严防叛贼就是最大的军机,日落不得开城的军法从哥舒老相公在时就不曾违反过,现在高相公为帅,亦不会破禁!”

    至此,鱼朝恩算是明白了,城上的守将一定是哥舒翰旧日的亲信,对自己如此刁难也就在所难免了。他才不相信,潼关关城一直会严格执行日落不得开城的军法。但对方说的义正词严,他一时间竟没有办法反驳应对了。

    鱼朝恩之所以如此急急赶路,是怕边令诚听到风声以后,再做困兽之斗。毕竟这老家伙曾在安西多年,又参与过几次灭国之战,既有统兵的经验,人望也比他高。万一这老家伙突起偷袭,弄出什么同归于尽的把戏,自己岂非飞蛾扑火了?

    心思向来缜密的鱼朝恩,自诩向来算无遗策,今日不想竟被挡在了潼关关城之下。

    情知不可能叫开城门,鱼朝恩为防耽搁久了就径自去见高仙芝,要求他亲自下令潼关关城守将打开城门。

    然而,令鱼朝恩郁闷无比的是,他在军营外的待遇居然与潼关关城下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辕门守军的态度比潼关关城上的更加恶劣,甚至毫不避忌的辱骂也于黑夜中屡屡出现。

    很显然,军营中河西老军对鱼朝恩的憎恨已经到了难以遏制的程度。

    鱼朝恩知道自己在日出之前绝对见不到高仙芝了,为防河西老军中有人放冷箭,只得退到安全地带休息,等着天亮。

    忽然间,有人指着东面,喊了一声:

    “火,大火!”

    鱼朝恩吓了一跳,扭头看去,果见东面天际腾起了暗红色的火光。

    “是潼关!”

    火势自潼关而起,但他们被一道城墙挡在外面,只好望着东面天空的火光越来越亮,直至天将破晓,鱼肚泛白,熊熊的火光和浓烟竟遮蔽了半边天空。

    潼关内的大火居然一夜未灭,城内究竟因何火起,人为抑或是天灾,鱼朝恩好奇万分。

    “天亮了,走,进城去看看!”

    这一夜,鱼朝恩的哨探并没有发现高仙芝从军营中出来进城的迹象。他在河西军那里得到的愤怒已经渐渐转移到了高仙芝的身上,倒要看看这个兼领大元帅的中书令有何说辞。回去长安,一定要在天子面前告他一状。

    抵达潼关之后,却见城门仍旧禁闭。

    鱼朝恩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说是日出开城,现在还关着城门,岂非实在针对自己?

    随从上前叫门,结果一如意料,城上负责答话的已经不是昨夜的那个人,而是一名旅率。

    “城中昨夜蹊跷大火,为防止奸细出入,高相公下令四门封闭,在火灭之前不得任何人出入!”

    鱼朝恩再也忍不住怒道:“撒谎!鱼某昨夜就在军营左近,不曾见一人往潼关来,何谈相公之命?”

    城上那旅率则两手一摊,笑道:“末将不清楚天使的情况,但高相公的确已经在昨夜火起时就赶到了潼关关城内。”

    “甚?昨夜就进城了?”

    鱼朝恩惊骇之下,又物兀自不信。他带来的可都是神策军中的精锐,再不济也不可能连高仙芝的一丝踪迹都摸不到吧?

    “你确定高相公已经入城了?”

    “末将何苦欺骗天使?若不相信,等大火灭了之后,进城一探便知!”

    不过,这一回鱼朝恩已经没了等的耐心,他要求那旅率亲自到城中区给高仙芝送信,并要求立即进城。

    城上的旅率没有拒绝,痛快的答应了,但仍旧磨蹭了将近一个时辰才为鱼朝恩打开了城门。

    进城之后,鱼朝恩顾不得找那些难为自己的人算账,只气咻咻的问着:

    “边令诚在何处,速着他来见本使!”

    然而,那旅率却面色一转,哭丧着回道:“天使怕是见不到边将军了!”

    鱼朝恩更是怒从心头起,今次往潼关来诸事不顺,比起斩杀哥舒歌那次,可谓是天差地别。如果斩杀哥舒翰时也如此倒霉,只怕被杀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他多了个心眼,不敢说实话,亢声道:“边将军有天子敕命!如何还见不到了?”

    “天使有所不知,昨夜大火正是由边将军府邸而起,如今,如今只怕已经烧成碳渣了!”

    死了?边令诚就这么死了?尽管仍旧存着深深的怀疑,鱼朝恩还是有种一拳重重击空的感觉。

    抵达火场之后,却见整条街都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废墟之上弥漫着浓烈呛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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