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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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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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卑下,拜见大将军!”

    陈玄礼见到杜乾运时,他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与不可思议。

    “你,你,李泌不是已经下令……你又是如何进来的?”李泌此前下令除掉杨国忠的旧部,以清理后患。龙武军的驻地并非东西两市,说进就能进的,杜乾运非但没有被杀,甚至还大摇大摆的进了神龙军驻地,实在是咄咄怪事。

    杜乾运得意的一笑,也不解释原由。

    “卑下命大,不但逃了出去,还遇到了秦将军和圣人。”

    陈玄礼的眉毛跳了跳。

    “圣人,哪个圣人?”

    “还能是哪个圣人?自然是当今天子了!”

    陈玄礼彻底糊涂了。

    “圣人不是在兴庆宫吗?”

    杜乾运靠上前来,压低了声音道:“实话说吧,兴庆宫里只有高相公,圣人早被秦将军偷偷接了出来,现在安稳的在太极宫里呢!”说到此处,他的声音里边多了几分恨意。“李泌那竖子还像傻子一样,围着兴庆宫较劲,败亡只是早晚。”

    咒骂了一阵之后,杜乾运又看了眼不发一言的陈玄礼,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

    “大将军若不肯信,便看圣人亲笔手书敕令!”

    陈玄礼从杜乾运手中接过了书信,迫不及待的展开,上面的自己虽然有些潦草,却真真是天子的笔迹,而且信上还盖着天子的私人印鉴,这个外人甚少知道,是很难于仓促间作假的。

    信中,天子的言辞很是恳切,承诺一切既往不咎,只要陈玄礼肯浪子回头,他们还是入以往一般的君臣相知。

    “如何?大将军信了吧?”

    陈玄礼摇头苦笑。

    “信的确未曾有假,但陈某现在已经两手空空,兵权尽归太子亲信李泌所有……”

    啰哩啰唆说了很多,只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已经被架空,手中没了兵权,即便有心为之,却是力有不逮了!

    杜乾运终于从中听出了一些门道,暗骂陈玄礼老狐狸,谁不知道他控制龙武军十余载,就算新军多半听陈长史的,但旧军将校哪个不是他一手提拔?一旦说句话难道还不好使?

    看来不下猛料,是不能让这老狐狸乖乖就范的。

    “大将军可能还有所不知,秦将军建言天子调兆州的神策军入援长安,内监鱼朝恩已经星夜而去,想来不日便可调得大军。大将军莫怪卑下不曾提醒……”

    ……

    兴庆宫外,李泌先后调了一万人马,先后猛攻兴庆门与跃龙门。经过了整整一夜的大战之后,虽然损失惨重,但兴庆宫内的宿卫也已经元气大伤。

    “先生,禁军将校求见。”

    李泌面露冷笑,龙武军的这些老兵油子求见自己是什么心思,他再清楚不过。

    “带来见我!”

    求见李泌的多是龙武军旧军的将校,十几个人纷纷将李泌围住,要求停止攻势,歇息半日再行攻城。

    但李泌岂会向这些人妥协?他所依仗凭借的是陈千里训练出来的新军,这些新军若乖乖从命则罢了,否则就别怪军法无情。

    毫无征兆的,李泌下令擒杀了两名出言不逊的校尉。一旦见血,刚刚还咄咄逼人的旧军将校立时便都吓得不敢言声。

    威慑的效果立竿见影,李泌又厉声斥道:“都愣在这里作甚?天明之前拿不下兴庆宫,这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指着倒毙在地的两名校尉,李泌声色俱厉,前来要求停止攻城的将校们一哄而散。

    李泌知道,高仙芝现在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如果不一鼓作气将兴庆宫攻下来,万一这位久历兵戈阵战的老将又想出什么异于常人的法子,才是大麻烦。

    不仅如此,李泌曾在太子李亨面前夸下海口,天亮之前一定能够拿下兴庆宫,他不想因此而食言,在太子面前落下个夸夸其谈的名声。

    眼看着东方已经隐隐鱼肚泛白,李泌不免又有几分焦急,耳中充斥着战鼓声,厮杀声,牛角的呜咽声……他暗暗感叹,龙武军的战斗力和执行力与神武军果然有着不小的差距,他之前在东宫时见识过秦晋排兵行令,与之自然不能同日而语,只可惜啊……

    李泌不禁一阵摇头,恰在此时,探马激动而又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

    “报!跃龙门已破,大军已攻入禁中!”

第二百三十八章 :功亏一篑哉() 
李泌大喜过望,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失神,想不到这一刻如此轻易的便到了,直到身边的亲信再三呼唤,才又缓过神来。

    “先生,先生……”

    “快,快派人禀报太子殿下,兴庆宫已经尽在掌握之中!走,随我往跃龙门去!”

    “先生,何必舍近求远?大军已然攻入禁中,禁中宿卫抵挡不住,咱们只须在此处静待兴庆门打开便是!”

    “甚有道理,就在此处静等!”

    惊喜之下,李泌的言行动作竟罕见的失态了,不过他并不在乎,此战可谓是决定大唐将来走向的关键一战,又何必学那些沽名钓誉之人,强行压制内心的欢喜之意呢?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兴庆门上便已经站满了龙武军的军卒,不过,李泌并没能从兴庆门进入兴庆宫,甚至连跃龙门也难以进去。因为兴庆宫各门已经全部被从里面以沙土石块堆死,即便想要挖开,没个半日功夫那是绝然做不到的。

    激动欣喜的尽头冷却以后,李泌便不如先前那般心急,便等着龙武军对兴庆宫做进一步的清理。毕竟兴庆宫中的主角是天子,只要找到了天子,今日的行动才算圆满完成。

    否则,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天子已经年逾古稀,一把老骨头怎么可能从重围之中轻易的脱逃呢?

    “抓到了,抓到了……”

    探马的声音再度响起,李泌再一次难以抑制心头的激动。

    “抓到了?”

    “回先生话,抓到了高相公……”

    高相公指的自然是高仙芝,此人力战之下居然被生擒了,实在超乎李泌的想象。

    “将此人押过来!”

    “先生,怕是押不过来,高相公力战之下身受重创,此刻昏迷不醒,命悬一线。”

    闻言之后,李泌恻然,暗道如果不是他身受重伤,不省人事,未必会被生擒。

    “嗯,寻着军中郎中,好生照看着,不能让他死了!”

    得了信之后,李泌又等着捷报再传,只要抓着高仙芝,天子的形迹也将很快被寻到。但是,直到天光大亮,李泌再也没能等到期待中的捷报。眼看着到了午时,禁中被搜索的七七八八,几座宫门也都清理的差不多,却仍旧没有天子的行踪。

    直到此时,李泌不免有几分心慌。他又派了东宫六率的心腹仔仔细细的搜索了一遍,只是依旧没寻到天子的半个影子。

    “一定是被高相公藏了起来!”

    李泌的心腹们都认为,天子被高仙芝藏了起来,应该把这位高相公拉出来严加审问。恰在此时,太子李亨也派了人来询问情况。

    宦官李辅国奉了太子之命而来,还没见着李泌,心中却已经如江河开花了一般的翻滚。想不到他也有今天,一旦太子受了天子大位,登基之后,他就是当年的高力士。

    可惜,高力士已经成了昨日黄花,而他李辅国将取而代之。此时,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一见那位沦为阶下囚的大唐天子。

    “太子殿下常说先生有通天彻地之能,奴婢这回是真真信了!”李辅国满面堆笑,靠近了李泌神秘兮兮问道:“那人可寻到了?”

    李辅国口中的“那人”李泌当然知道指的是谁,可是到了现在他还连此人的半个影子都没能寻见呢!

    “尚在搜索之中,内监请静候佳音就是!”

    李辅国面色微变,脸上堆的笑反而更重了几分。

    “不急,不急,先生慢慢寻着,太子殿下只是惦记着……”

    李泌也知道太子李亨的心意,他是生怕天子死在乱军之中,从此背负上弑君杀父的骂名,不过此时若真得寻到天子的尸身到好了,至少证明大事底定,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忐忑不安,患得患失。

    与李辅国敷衍了几句,李泌借口离开。他对太子李亨身边的这个内侍感官并不好,仅从此人那一双三角眼透射出的贪婪目光中,便可以判断出,这一定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劣小人。

    但是,李泌也清楚自己不能以一己好恶来处置太子身边的所有感官甚恶之人,否则一定会被人指为打击异己。况且,太子李亨信任李辅国,未必就亚于自己。

    眼看着天色渐晚,李泌几乎将整个兴庆宫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天子的踪影。天子寝殿侍奉的宫人宦官也审问了不下数十人,仍旧一无所获。

    “先生,高相公醒了!”

    李泌眉头紧锁,是时候会一会这位出将入相的名臣名将了。

    高仙芝的上身精赤,从肩膀胸口及至腹部都缠满了布条,布条下甚至还隐隐的渗出血水,但见他面色惨白,先是流血过多,身体虚弱至极。

    “在下李泌,拜见相公。本来李泌不欲与相公谋面,现在也是迫不得已,整整一天还寻不到天子的踪迹,为防乱军中遭遇不测,只能请相公相助!”

    闻言之后,高仙芝艰难的睁开了眼皮,看着李泌一副做作期待的神情,便轻轻哼了一声。此人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要寻到了天子,好逼迫天子禅位于太子?同时,这也让他彻底放心了,秦晋没有欺骗他和天子,如果天子此刻中了秦晋的诡计,李泌也就不会如此低声下气的来求自己了。

    不过,他却不打算对此加以隐瞒,按时间推算天子早就安全抵达了太极宫,再者兴庆宫也已经陷落,再保守这个秘密便毫无意义。

    “想知道圣人去了何处?”

    李泌连不迭点头答道:“正是!”

    “告诉你,告诉你也无妨,圣人此时当与秦将军同在一处,你只须去寻秦将军的踪迹,自然就能寻到圣人了。”

    李泌隐隐然有些怒意,高仙芝明显在戏耍于他,长安兵变就是从秦晋和神武军开始的,天子怎么可能再与秦晋走到一处?此前秦晋侥幸脱难,却并非私心,仅仅是收缩兵力盘踞在太极宫,似乎在待机而发。

    按照李泌的打算,只要拿下了兴庆宫,便调集重兵,盘踞在太极宫的神武军,为了太子李亨顺利掌权,为了大唐江山的稳固,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对此大有威胁的人。

    “南内之中可是有地道?”

    李泌尚未私心,仍旧希望从高仙芝的口中套出一点线索。岂料虚弱的高仙芝,竟然笑了,笑的距离咳嗽起来。

    “高某何曾说过诳人之语?若不信,去寻一寻秦将军,补救知道了?”

    终于,李泌心头一颤,忽然觉得高仙芝似乎不像在说假话,难道,难道天子根本就不在兴庆宫中,他一直以为天子被围困在这里,实际上早就偷偷溜走了?

    一念及此,李泌便觉如堕冰窟,倘若事实果真如此,自己调集上万人猛攻兴庆宫,岂非就成了笑话?

    尽管心中霎那间溢满了怒气,但像高仙芝这种忠义之人,李泌并不打算过于为难。他在确认无法在兴庆宫内寻到天子的踪迹后,便亲自赶往延政门的龙武军驻地,去见太子李亨。

    “先生是说,是说未曾寻到圣人踪迹?”

    面对有些慌乱的太子,李泌无力的点点头。事到如今,他并不打算隐瞒太子,只能先将事实和盘托出,然后再筹谋对策。

    寻不到天子也未必就是末日,事实上也有多种可能。比如天子藏了起来,抑或是在宫城被击破之时乔装改扮逃了出去,如此种种对大局的影响都不甚大。只要把控好长安各门,不让天子溜了出去,不让他能够寻到可堪依靠的援兵,一切便还在掌控之中。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但是李泌却认为几率微乎其微。秦晋在率先起兵发动兵变开始,就已经与天子势同水火,再难缓和。

    太子李亨在得到确切回答,知道并未发现天子的尸体后,心中既有些解脱,又隐隐然失望。

    “先生接下来如何打算?”

    面对太子期待的目光,李泌不免有几分窘意和歉疚。

    “攻打太极宫,围剿神武军!”

    暗中狙杀秦晋是他瞒着太子做出的决定,如果因此而影响了太子的命运,他将很难原谅自己。

    在商议了一阵对策之后,太子李亨特地强调了他的本意,要全力保住高仙芝的性命,亦不要为难城破之后幸存的羽林卫将士,为了远离弑君杀父的罪名,只有善待这些忠臣。

    “还有,我命人将杨国忠以及一众党徒又重新关押了起来,这些人被俘之后已经已经失去了威胁于我的能力,如此杀掉便显得有些仓促。总要开堂审讯,明正典刑,才可正天下视听!”

    李亨说的很是客气,他显然是不赞同李泌大开杀戒的想法。包括狙杀秦晋一事,虽然口中不说,李泌仍旧能感受到太子李亨心中隐隐的不满。

    但是,就算太子心有不满,李泌也心思坚定的要为他除去这个铁定即成的权臣悍将。纵观以此人的强势和太子的相对弱势,他毫不怀疑这种发展趋势。唯一的问题是,李泌高估了自己对局势的掌控能力,以及低估了秦晋其人……致使现在稍显被动!

    然而,李泌低估的显然不仅仅于此。

    就在入夜时分,一份讨伐叛逆的檄文自太极宫中传出,内容竟是李泌劫持太子犯上作乱,凡杀此人者,天子便许诺晋封国公,世袭罔替。

    檄文上天子玺印鲜红而又刺眼!

第二百三十九章 :宰相钻狗洞() 
檄文的矛头直指李泌,又言及只追究首恶,胁从不问,一时之间城中舆论竟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大事已然底定,太子夺取皇位已经成了定局,但现在看来却是再度晦暗不明。

    还有更让人大为琢磨的一点,檄文中只提及了李泌,对首恶太子却只字不提。也许其中还有什么不为外人道也得原因。当然,这只是不明真相之人的胡乱揣测而已,就连涉事的主角之一,太子李亨对对这封檄文大惑不解。

    “殿下,是李泌虑事不周,连累了殿下!”

    李亨向来不喜欢将责任推诿余人,对于李泌的忠心与能力,他毫不怀疑。但整件事发展的令人觉得匪夷所思,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推动着所有进程,李亨时时会有一种无力感,表面上看他在把控着大局,却总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所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李亨并不责怪李泌,李泌在这段时间里殚精竭虑,他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要怪只能怪,老天不作美,以及对手的能力异于常人。

    “先生何出此言?李亨决断在先,参与兵谏,便当承受风险。现在只不过是时候到了而已。”

    “殿下……”

    李泌的声音陡而哽咽,他焉能听不出李亨话语中的彷徨之意,但身为臣下却无能为力,这让他顿觉心如刀绞。

    其实,令人震动的并非是一封措辞犀利古怪的檄文,而是檄文背后站着的天子。天子虽然年迈,但毕竟积四十余年之威,只要有人支持,站出来振臂一呼就能获得无数的支持。

    而反观李亨有什么,除了十几年夹着尾巴做太子的经历,便一无所有。

    “事情还远未到绝望之地,先生何以如此?神武军仅有三千人,龙武军足有三五万众,难道还不能一战了?”

    李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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