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在意我,所以很开心。
蔺晗见到他是真的没有不高兴了,也欢悦起来,抱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略带抱怨的咕哝,“你板着脸好严肃,好吓人。”
棠威笑,“好冤枉,我可不曾对你板脸,你是没见过我真正生气的样子。”
蔺晗靠在他宽阔厚实的胸膛上,看着他,笑的好甜蜜,“那我永远也不要看到。”
第46章 袁真儿()
南下的火车是漫长的,但是蔺晗知道这样已经是很豪华的出行了,视野里见不到陌生人,没有各种狐臭脚臭、食物味道、吵杂声等等。
在包厢里可以睡觉看书,听着“咔哒咔哒”的轮子转动声,以及偶尔“哒哒”的清脆敲铃声,看着窗外的行过野外和近郊的风景,跟棠威两个人说着各种琐事,心情又平静又悠然,只恨时间过得太快。
眨眼就到杭州了。
刚下火车,就有当地衙门派来的一个接引员,带着眼睛,坐在副驾座上转头对棠威和蔺晗道:“三少爷、三少奶奶来的正是时候,杭州不常下雪,昨日偏偏下了大雪,如今西湖的风景独好,仿佛是知道有贵人驾临,欢迎二人呢。”
这话也太谄媚了,但是逗趣,棠威哈哈笑了,道:“你们南方雪少,个个见了雪如见了宝贝,我们北平下雪是常事,有什么稀奇好看的?”
接引员呵呵笑了,道:“这可不一样,北平可没有西湖,赏西湖的风景,又有一句‘睛西湖不如雨西湖,雨西湖不如雪西湖’,所以我才说三少爷贵人有眼福了。”
一路说说笑笑,下榻的地方是早就租赁好的一栋小别墅,坐落在西湖边上。
第一天到达,两个人都没有精神出门,洗碗澡,一起用了一顿精致的江南菜,安安静静的听了一会儿唱片,就歇下。第二日,睡足的蔺晗精神饱满,跃跃欲试,穿了厚厚的衣服,外头还套着一条皮毛大衣,推着棠威:“快,快,我们赁船去游一游西湖。”
棠威懒洋洋的,他倒是蛮享受在壁炉边上看书的感觉。北方人到南方,大抵是不习惯这种湿冷的,所以一向不是很怕冷的棠威,竟还没有蔺晗积极。
不过蔺晗还是将他催促的起身了,古典优雅的狭长船只静静躺在水面上,随波微微晃动,有船娘扶着蔺晗下来,一边连声道:“少奶奶小心地滑。”
金来事先在船舱里安排了点心水果之类的。
二人游西湖,听船娘带着杭州当地口音的软软腔调说故事,蔺晗几乎有些陶醉在此时此景之中,将头悄悄的靠在了棠威的肩膀上。
望着窗外的迷茫一片的世界,幽静的仿佛只剩这一叶扁舟,她忍不住悠然叹息,“跟你刚认识时,真没想到会有同船游湖的一日。”
棠威吃着当地的一种小核桃果仁,漫不经意的问,“哦,跟我刚认识时,你怎么想的?”
蔺晗回忆,道:“我当时想,这几个阔少好生无礼,都不认识,就喊人上马,一定是那种浪荡不堪的人物。”
棠威手一顿,脸色显出些尴尬来。
蔺晗转即又笑了,大好的日子,她不想翻旧账坏气氛,估计俏皮的道:“你对我的印象怎么样?”
见她没有纠结他当时的行为,棠威偷偷松了口气,笑道:“自然是一见钟情,觉得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秀外慧中、集天地灵气于一身的女子,按着西方人的说法,你就是我等待已久的梦中情人。”
蔺晗才不信呢,这话甜腻的她差点没起鸡皮疙瘩,笑骂,“说着这么肉麻,肯定是骗人的。”
棠威道:“不骗你,当时一看就觉得心里一动,有一种这姑娘我认识的感觉!”
蔺晗忍不住哈哈大笑,锤他肩膀,“你骗人,你把贾宝玉的话都偷了,谎话也不说的高明点儿。”
笑笑闹闹中,接下来几日他们游了西湖,观看了各色壁佛,西溪湿地,黄鹤楼,断桥等等。而后启程去苏州,游玩苏州园林,品尝当地软甜的美食,两人还跟当地人学了几句话。最后才是去上海。
到上海后,因为知道蔺晗要去找袁真儿,棠威也跟一些上海的朋友约好了见面,两个人一人叫了一辆车行的车,吃过午饭后出发。
蔺晗按着袁真儿给的地址,寻到了一处上海筒子楼。
除了车夫,棠威让金来也跟着蔺晗,生怕她一个人不安全。
这筒子楼有些年份了,有些楼牌号、房号都缺了,蔺晗绕的稀里糊涂,问了人,上海话她又听不大懂,好容易遇到一个说的清楚的人指了路,蔺晗才找到。
蔺晗“咚咚咚”敲了三下门,里头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谁呀?”
蔺晗回答:“真儿,是我。”
没一会儿,脚步声渐进,蔺晗的心扑通扑通跳,竟是说不出的期待。
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少女,已经不是蔺晗熟悉的模样了。袁真儿穿着时髦的洋装,烫了大波浪卷的头发,耳朵后面用一支闪亮的小夹子压发,脸上擦了粉,涂了口红。
以前顶多是清秀的女孩,如今散发着说不出的女人魅力。
蔺晗吃惊极了。
袁真儿见到她,笑了,道:“稀客,快进请来。”她注意到外面还有两人,蔺晗回头,金来对她们笑道:“我们就在外头喝杯茶,等着,少奶奶自便。”
“少奶奶……”袁真儿疑惑的看向蔺晗。
蔺晗随着袁真儿进屋,外头看着挺老旧的房子,里头却装饰的还不错,长长的沙发上铺着白色编织布,桌子上摆着花瓶,梳妆打扮的事物。
袁真儿给她沏茶,道:“你当日跟我要地址说要来,我还以为你是说说的,没想到真的过来了。”
蔺晗接过茶,视线扫过,忽然顿住。
茶几上有一个花朵形状的玻璃盘,里头杂七杂八丢了一些糖果,小工具什么的,此外还有一包烟。她伸手去抽那包烟,望向袁真儿,问道:“你……你抽烟了?”
袁真儿笑了笑,将烟拿了回去,道:“没有,就是看人家抽有意思,买了包抽抽看,呛得很,就不抽了。”她起身,到墙角的高柜子边,打开抽屉扔了烟进去。
蔺晗扫了那柜子一眼,注意到里头竟然摆了三四瓶酒,两瓶已经开过了,喝了一半的样子。
袁真儿局促的笑了笑,将酒瓶往里头推,把花瓶拉出来挡着,道:“学校里有人送的,放着可惜,我就喝了一点,冬天暖暖身子也好。”
蔺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袁真儿反而将她上下打量,若是以往,她还看不出来,但如今她在上海见多了有钱人,才知道什么叫低调的华贵。
蔺晗身上旗袍料子,耳朵上微闪的亮光,脚下的鞋子……都不是她以前可以买得起的。
袁真儿绽颜一笑,语气有些怨怪,道:“结婚了也不告诉我,先生是哪一位?”
蔺晗没告诉袁真儿,一来是她逃婚离家,漂泊上海,无依无靠,最困难的时候,说这个怕刺激到她;二来是知道要来上海了,准备亲口告诉她。
有些不好意思,她将这事说了,袁真儿听到是棠威时,眼神一闪……她还记得自己平生第一支舞,就是跟他跳的。
良久,她忍不住略带叹息的说道:“你的命,可真好呀。”她出生之家,比蔺晗还要富贵,可是人生轨迹,与她却天壤之别。
探望袁真儿回来,蔺晗有些闷闷不乐,棠威却是带着酒意回来的,脸色带着欢聚后的喜悦,见她如此,问,“怎么了,没见到人?”
蔺晗满肚子的疑惑不解,以及忧心,见到棠威,忍不住倾诉。
“……她说是在小学里做事,可是小学的工资哪里能负担的起她如今对生活,她住的楼虽然不是很好,但是里头有不少好东西……”
棠威笑道:“你管人家赚多少,说不定钱都花这上面了。”
蔺晗又道:“但是她屋子里还有酒,有香烟,房间里是大床……”
棠威随口道:“如今上海很流行同居,你朋友不会跟人同居了吧?”
蔺晗震惊的睁大眼,反驳:“怎么可能呢。”但是才说完,她自己却沉默了。
袁真儿的变化太大了。
后来几日,蔺晗又约了袁真儿见面,但是袁真儿仿佛挺忙碌的,有一次还笑着对蔺晗道:“过些日子,等我手头宽松了,先把你的钱还了。”
她这样说,仿佛蔺晗找她,是为了讨回之前的债务,顿时叫蔺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一时也灰了心,不再约她。
因为她可以感受到袁真儿在敷衍她,说的不是实话。
与她的低落相比,棠威却十分高兴,道:“潘瑞也在上海,今晚我们去上海饭店吃饭,跳舞,跟他们也聚一聚。”
第47章 饭店遇故旧()
上海饭店里,打扮的光鲜亮丽的男女进进出出,头顶五彩灯光,舞池里衣香鬓影,进入后就有不少人跟棠威打招呼,或抬抬帽子遥遥致意,或上前来握手寒暄。
远远的,一身笔挺黑色西装的潘瑞身姿风流,含着笑意过来了,挽着他手臂的,是吴茜。
潘瑞跟棠威握住手,笑着叙别后之情。吴茜看着蔺晗,笑着道:“三奶奶少会了。”
蔺晗跟她点点头,微笑,“吴姨太少会。”
双方打完招呼,就都没什么话了。那日婚礼,蔺晗并没有见到吴茜和潘瑞,不过听说他们是过来了,只是没到新娘花厅,而在礼堂时人太多,乌压压一片人,她也没注意到潘瑞和吴茜。
只是如今闲下来,倒是好奇潘瑞跟那位卓玫瑰小姐后来如何……不过无论如何,眼前看着是吴茜赢了。
另一边,潘瑞正笑着责怪棠威:“元桓,你太见外了,来上海了怎么住外头,到我家去。”
棠威笑道:“都住下了,搬来搬去多麻烦。”
潘瑞问了他租的小洋房,评价道:“你租的那带房子老,到我家去,让下头人搬家,怕什么麻烦,不然你直接过来,我去给你们搬。”
此时许多东西方的贵族、有钱人都喜欢扎堆,到朋友亲戚家住一两个月是很正常的,一个原因是这时候很多有钱人没有正事要办,闲着无聊了就喜欢人多热闹,开舞会,打牌,骑马等,都要人多才好玩。还有一个原因是有钱人房子大钱多,客人来了也不会拥挤,想要*,客人和主人可以各自留在自己的起居室内,想要热闹,出来就有人玩,至于那些招待客人产生的花费……没几个会放心上的。
棠威心动,他本来是想跟蔺晗安安静静度蜜月的,但是来了上海感受到这股子繁华热闹,又有些兴起了。
蔺晗却不想去潘瑞那,使眼色太明显,就故意走出去几步,不去看棠威他们说话,看舞池里的人跳舞去了。
棠威知道她的意思了,不想让新婚妻子不高兴,他笑道:“算了,别劳动,以后有机会再去你家玩。”
……
蔺晗听到这里就满意了,也没去管后面潘瑞怎么劝说,她跟几人打招呼,道:“我去拿杯水。”跟吴茜这样对视太尴尬了,棠威跟潘瑞又一时没续完别情,还不如自己先走开瞧瞧这金碧辉煌的饭店。
她从侍从那里要了一杯汽水,边啜饮,边站着看人跳舞说话。正看得有趣,忽见舞池里一个男人挽着一个长的像袁真儿的女子。
蔺晗以为自己看错了,站直身子,定睛去看……心中大吃一惊。
这真的是袁真儿!
在这个饭店里跳舞的,基本都是有钱人家少爷、少奶奶、小姐们,袁真儿一个小学工作的,怎么出现在这里。
蔺晗见他们下舞池,赶紧上前去拦住他们,喊了一声,“真儿。”
袁真儿反射性回来,看见她,怔了一下,有些不自然,挽着男人手臂的手动了动,仿佛是要抽回去。
那男人低头看她:“怎么了?”他也转回身看蔺晗,顿时惊艳的睁大眼。
蔺晗看着她,还有些不敢相信,道:“真的是你,你……你在这做什么?”
袁真儿见此,也不再尝试遮掩了,大大方方挽着男人的手臂,笑着道:“在这做什么,自然是来跳舞的。”
那男子几乎有些惊叹的将蔺晗上下打量完了,含着轻佻的笑意,亲昵的对袁真儿道:“这是你小姐妹,怎么不介绍一下?”
蔺晗看向那男人,只见他三十来岁,国字脸,高鼻梁,五官端正,眼睛大而有神,头发三七分,很有社会成功人士的范儿。对于男人跟袁真儿这么亲密,她心里已经有点儿猜测。
袁真儿此时已经完全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道:“这是我以前在北京的女同学,姓蔺。”又对蔺晗简单介绍男人,“这位是徐先生。”
徐先生笑着对蔺晗伸出手,道:“蔺小姐,很荣幸认识你。”
蔺晗也伸出手,跟他轻轻一握,口里道:“夫家姓棠,徐先生可以叫我棠太太。”
徐先生惊讶,盯着她看,见她不是说笑的,才道:“蔺小姐……不,棠太太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蔺晗点头,指着远处棠威和潘瑞所在之地,道:“我先生就在那。”
徐先生抬头看去,虽然饭店的灯光有意调的柔和晕黄,但是棠威和潘瑞恰好就在一盏壁灯边上,脸在灯光下十分清楚。徐先生神色微微变了,看向蔺晗的眼光顿时去了之前那一层轻浮的调笑意味,一时十分庄重,笑道:“令夫莫非是棠三爷?”
蔺晗笑着点头,“正是。”反问他,“你认识我先生?”
徐先生道:“可不止是认识,我们交情长了,这次有事耽误没能参加二位的婚礼,真是失礼。”他说着,还将帽子一抬,跟蔺晗点头致歉。
几人聊到这,徐先生自然要去跟棠威叙旧,自然而然,三个男人站一处端酒说话去了,女人们被侍从引着入座,点了玫瑰蛋糕吃。
本来蔺晗想问袁真儿她跟徐先生什么关系,是男女朋友,还是其他关系。但有吴茜在,她一肚子的疑惑只能暂时憋在肚子里。
而吴茜呢,本来对着蔺晗还不自在,但是看着袁真儿,她的优越感又自然而然生出来了,一派贵妇人的派头,问袁真儿的近况。
“……在上海做什么?”
袁真儿吃了一口蛋糕,道:“在小学里当教员。”
蔺晗正喝水,闻言一怔。
她上次还说是在小学处理行政事物的,怎么跟吴茜,又换了一个说辞……口误吗?
吴茜听了兴致勃勃,她跟老同学见面,一贯最感兴趣问她们如今的生活,如果是结婚了,必然问对方丈夫是做什么的,探听大概的收入,遇到不愿意说丈夫收入的,她就侧面故意打听女同学最近在哪里做衣服,去哪里消遣等等,以此暗自衡量女同学生活或富裕或紧迫的生活。如果是没结婚的,就问对方工作,或者父母的工作,以及最近认识什么人之类的。
“……在小学里当教员,教什么?”
袁真儿道:“教的是国文。”
吴茜笑着点头,道:“教国文不错,不过大老远从北平到上海来当小学教员,想必这里薪水待遇很好吧?”
她这话问的妙,袁真儿要回答,除了要说工资,还把她为何千里迢迢到上海的缘故给泄露出来。
袁真儿笑了笑,低着头拿叉子戳蛋糕,不叫人看清她的表情,道:“还行。”完全避而不谈。
吴茜哪里肯满足这样的回答,又要继续旁敲侧击,蔺晗插话了,道:“说起来,潘少来上海,只带了吴姨太呢,还是那位卓小姐也来了?”
吴茜本来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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