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几时了,现在才要养精神?”蓝慕绢冷哼,当她真的什么不知道啊!“
“没法子啊!”刚才不就有客嘛!雀儿陪着笑,边说话边将她们主仆引出院子。
待蓝慕绢反应过来,她已在慕越的院子外头了。
“小姐,还要哭吗?”小丫鬟怯生生的看着她,眼里含着泪,跟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一模一样,忽然,她觉得那个样子很讨厌。
“不准你那副死样子,要哭不哭的,难看死了!”
※
当晚,顾嬷嬷上过课后走了,慕越整个人几乎散架,坐在炕上懒懒的倚着黄地遍地菊的大迎枕,她将簪着纂儿的钗取下,乌亮的秀发披泻在肩上,平儿坐在她的身后,揉着她的肩,平儿的力道适中,揉捏的慕越觉得好舒服,闭着眼睛舒服得想睡觉。
雀儿笑嘻嘻的从外间进来,看到主子听到声响,慵懒睁开眼睛看她,不待慕越动问,便迫不及待的坐到炕前的小杌子上,把蓝慕绢出小院,怒斥丫鬟的好戏说给慕越听。
平儿从墙边的炕几取过罩着暖笼的银壶,倒了碗蔘茶给慕越,慕越边听边慢慢的喝完,“她真的那么说?”将盛着蔘茶的青瓷小碗放到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的顺着桌围刚的花纹,细细的描绘着。
“是啊!看门的婆子笑得可乐了。”雀儿帮慕越倒了杯白水,慕越接过来抿了一下,“嘱咐她当心些,你们也是,别让她和大姨太太逮到你们的错处。”慕越提醒道。
雀儿不懂的看着慕越,慕越皱着眉头提醒她,“你忘了那个陈嬷嬷?”
“大少奶奶怎么不把陈嬷嬷给处置了?顾嬷嬷的事,肯定就是她说出去的。”雀儿愤愤不平,想不通怎么会有这种人,夫人虽是姓严,但她可嫁进蓝府,是蓝府当家主母,就算她此时不府里,她的陪房就可以拿外人的钱财,随便将府里的事情外泄?今天是卖给大姨太太,改日她若将消息卖给老爷的敌人呢?
她记得西夏王族黎氏可是对老爷恨之入骨的呢!
慕越白了她一眼没说话,朝平儿使了个眼色,平儿会意,“陈嬷嬷是夫人的陪房,大少奶奶是晚辈,再怎么着,也没有儿媳越俎代庖去处置婆母陪房的道理,夫人是去庄子静养,又不是……”平儿说到最后,终究没将死字说出口。
几天前严老夫人屡请不到人,有些急了,派戚嬷嬷来与大少奶奶说,严氏为蓝守海挑了两房妾室,若是可以,就将人纳进门吧!
大少奶奶把这事推了,不想隔日,大蓝严氏接着上门来,也说自己帮严氏挑了两个好生养的清白人家的姑娘,若蓝守海愿意,就使人与她说一声,她好让媒人去提亲,大蓝严氏的手脚未免太快,消息太过灵通吧?
不过倒是有一点,大蓝严氏做这事,若让严老夫人知晓,肯定要狠狠的削她一顿,她是严氏的母亲,女儿无法生育子嗣,又在庄子上静养着,她替女儿开这个口,打着女儿的名义,为女婿挑两个妾室,虽不太合礼数,但却说的过去,但大蓝严氏是以什么身份做这件事?
严氏出嫁的长姐,越过严氏、严老夫人,为妹婿挑妾?还不是严氏开口请托的,她做此事意欲为何?
慕越想了想,她和嫂嫂们当然不能对陈嬷嬷做处置,但谁可以?当然是严老夫人啊!只消让润福家的和章顺家的把大蓝严氏做的事,传回去给严老夫人,再将是谁透露消息给大蓝严氏的事说了,陈嬷嬷自然就有人出手惩治。
慕越招雀儿过来,附耳轻声的说,雀儿点点头,“姑娘,不会牵扯到我们身上来吧?”
“当然不会,你跟她们两个说,也不知大姨太太是在打什么主意,夫人还在呢!她越过夫人替父亲挑妾,也不知是何居心,她们两如今管着夫人的院子,没有人拿辈份压在她们头上,若是让陈嬷嬷得势,她们两的日子可就不如现在这般舒坦了。”
雀儿笑着出去了,平儿有些担忧的问:“姑娘,这样做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大蓝严氏的手都伸进家里来了,难道还忍着?前世她懵懵懂懂,让大蓝严氏及蓝慕绢有机可趁,这一次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看明白。大蓝严氏取代不了严氏,蓝慕绢也取代不了她。
雀儿怕严老夫人看出端倪来,并不是自己去与留守致澜院的润福家的和章顺家的说此,她去大厨房及针线房、库房等地放消息,还将大蓝严氏要女儿跟慕越一起上顾嬷嬷课的事也说了,很快的,消息便传到严老夫人耳中,更甚者,这些流言传进在庄子上的严氏耳里。
严氏得知长姐趁她不在,擅自为蓝守海挑妾室,更不请自来的招待宾客,气得她当夜就要回城里来,严老夫人派去照料她的嬷嬷们将此事回禀给严老夫人,严老夫人被气得吐血,严家一时手忙脚乱,根本没人回信去庄子上。
嬷嬷们劝不住严氏,只能陪着她一同回城。
严氏一时冲动,一意孤行,众人越劝她越执拗的想回城,可是马车真的来到将军府,她却茫然不知自己要做什么。
而早在严氏知道大蓝严氏背着她做了什么事,蓝守海派在庄子上的探子,立刻回消息给他,那些嬷嬷紧着送消息去严府及接下来发生的事,他全都一清二楚,自从严氏与她二哥做下那件事后,他惊觉到,与自己不同心的枕边人,她的所作所为,能在他及他珍爱的家人身上造成多大的伤害后,他不轻信严氏,及其娘家的人。
事实证明,这家人确实是既贪心又愚蠢,严家的儿女之中,与许就只有严大爷是个好的,大房一家还算不差,只要他不踩到自己的底线,什么都好说。
当严氏所乘的马车来到离城五十里地时,就有人来通报了。
“回来了吗?也好,将这些烦人的事一次解决了吧!”
蓝守海眉宇清朗,一撩长袍领头走出书室,书室外间,坐着阿朔和蓝慕攸,他们两个正专心的写大字,蓝守海没打扰他们,从旁安静的出去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岁月如梭 三()
蓝守海对妻子的要求很简单,把家里掌理好,他自问他这女婿做的还算不差,至少在蓝慕雪过世之前,严家要名帖去做生意,他没有二话还外加派管事去了解、帮忙,要人脉给人脉、钱财周转不过来,他让管事拿钱去周转。
可严氏、严家做了什么?如附骨之蛆贪得无厌,从一开始意图代管阿宛的嫁奁开始,渐渐露出令人厌恶的嘴脸,他真是受够了那女人。
得知她回城,他连理都不想理,直接命人去通知严家。
严家上下正忙成一团,严大老爷和严大爷守在正房明间里,大太太与二太太及其他几个庶出的妯娌则在内室里守着。
内室里一屋子的人,几个媳妇们全在这儿,大夫皱着眉头在为老夫人把脉,大太太数次想开口问话,二太太就挤上前,拚命的问大夫事儿,那大夫皱紧了眉头,抬头瞧了她数次,只请她耐心等候一会儿,他还没把好脉。
大夫向大太太看了几次,只见大太太被二太太挤开几次后,便退开不与她争,当然也不曾拦阻她老是干扰大夫,而其他几个妯娌瞧着,更是噤若寒蝉,她们是庶媳,老夫人这个嫡母素来不待见她们的丈夫,更不用说她们了,这种时候争着去侍候,吃力又不讨好,就大太太都不争了,她们凑上去做甚?
亏得大夫有耐心,二太太再次张口问话,大夫索性装没听见,二太太恼了,举步要上前。大太太此时伸手拦了她一下。“弟妹,都知道你担心母亲,但你急也没用不是?大夫还没看好,你急什么呢?”
二太太这才讪讪的退开,走到窗边去,“咦?那不是三姑爷府上的管事吗?”她看到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随丫鬟快步走进明间。
“难道有人去通知三姑爷,老夫人病了?”几个妯娌轻声低语。
“三姑爷若知道老夫人病了,会亲自过来探望吧?”
“应该吧!”
大太太听着不对,便轻轻的走到门边。隔着帷幔听着外间的对话。
得知严氏竟擅自回城,严大老爷和严大爷尽皆面色一沉,“这个蠢货。嫌家里还不够忙乱不成?”大老爷大声怒斥,并用手大力的拍着身边的几桌。
大太太听得心头一颤,三姑太太回城了?她回头朝床上的婆婆看去。老夫人就是被三女儿气的吐血。
“让人去把她给我拦下,让她立刻回庄子上去。”
“爹。”大爷起身想劝。
“你去,你亲自去。派管事们去,肯定压不住那个蠢货,你跟她说,若她不想被休。就给我乖乖回庄子上去,没有我们允准。她不许擅自离开庄子。”看到长子,大老爷立时派他去办此事。
大爷原想开口再劝,但唯恐父亲气愤之下,将不敢说的话全说出来,连忙应承下来,带着人赶去拦阻。
大老爷对蓝府的管事允诺,定会将此事处理好,那管事扬高了下巴,颇有些不屑的点头,转身回去复命。
内室里。二太太悄悄的走到大嫂身边,“大嫂,为什么三姑太太回城里来。就有可能被休啊?”
大太太回头小心的看着二太太,回道:“不晓得。二弟妹可晓得为何?”将问题丢回去给二太太。
二太太不屑的撇了嘴。“我要知道还用得着问大嫂吗?”
大夫总算把好脉,收手站起身来,大太太忙撇下二太太迎上大夫,轻声询问病情,二太太在后头嘟嚷了一句。
蓝守海派来的管事多了个心眼,报了讯得到严大老爷应承后,并未立刻离去,而是拉着送自己出来的严家管事闲聊,两家往来多年,两个管事本就相熟,站在正院外头的小径上一聊就好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大夫模样的男子带着小药僮,跟在另一管事身后出来。
蓝家的管事见了是熟人,便上前打了招呼,交谈几句后,蓝家的管事便自告奋勇替他们送大夫回去。
“这怎么好劳烦你呢?”
“这有什么,不过去顺路啊!”
严家的两个管事想想也是,况且当家主母病倒,府里的事多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下谢过蓝家的管事,并约好改日一道出去喝酒,就各自忙去,蓝家的管事送大夫回去的途中,不动声色的向大夫探问,严家是何人病了,大夫原是不肯说的,但回头想想,蓝、严二家原就是亲戚,蓝将军还是严老夫人的女婿,想来严家不会介意他把事情与蓝家人说,便将严老夫人的病情说了大概。
蓝家的管事回去禀报给蓝守海知晓,蓝守海冷笑。
严大爷赶到城门时,严氏的马车停在路边,他上前一问,才知妹妹进城后,便停下来,也不说要做什么,车夫和侍候的嬷嬷们不知所措,也不知如何劝,严大爷面色凝重让人将车赶到自己管着的铺子里,将严氏接进铺子。
兄妹两对坐在铺子后方的小院子里,严大爷斟酌了一番,才将父亲的话说予严氏听。
“我连回城来都不行?”
“唉!不是不行,是……你与二弟做的事,害死了慕雪,你让妹婿现在看到你,如何没有气,更何况你们原本是想杀慕越,你嫁给妹夫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他心里头,有多看重那几个孩子?”
“知道。”严氏闷闷的道,就是知道,才会想要除掉蓝慕越那贱种。
看妹妹原本娇美的脸上,被戾气占据,严大爷叹了口气,这事她自己不想通,没人劝得了她。“母亲被你气得吐血了。”
严氏吓得脸色铁青,惊慌失措的抓着兄长的衣袖追问情况。“娘怎么样了?”
“娘知道你未经妹婿及他们许可,就要城里来,便气得吐血,我出来的时候,大夫还正在把脉。”严大爷指着妹妹,恨声的道:“你就不能安生些,好好的待在庄子上静养吗?做什么要赶回来?”
严氏泪涟涟的控诉长姐越俎代庖的行为。“我不在府里,自有儿妇妇掌着家,她一个外人插手管什么!”
“大姐也是为你好,你不在,大外甥媳妇一个忙不过来,听说连慕越那孩子都出来帮着招呼客人。
严氏咬牙切齿的道:“大哥不知道吧!她还管到我房里去,帮着为相公物色妾室。"她尖尖的指甲隔着薄薄的布料,掐进严大爷的肉里,疼得他龇牙咧嘴想挣开严氏的手,严氏却死都不放。“那是我的丈夫,她喜欢帮姐夫纳小收房,回家去啊!跑到我家来管我的丈夫干什么?”
严大爷哀叹了,大蓝严氏对三妹的妒心,妻子早跟他提过,说她觉得大妹对蓝府的事关心太甚,还有蓝慕绢的名字,都已出五服的亲戚了,大妹硬是将小女儿的起得与三妹家的孩子这么相近。
他本对妻子的提醒嗤之以鼻,同胞姊妹之间有什么好妒嫉的?
现在看来,这件不是像他所想那般简单。
“她插手你家太多,自有父亲及母亲会训斥她。”严大爷只想赶紧将她劝回去。
“可是……”
严大爷现在好生懊悔,方才没有将妻子带过来,可又想到母亲现在还昏迷着,妻子若过来,家里谁来坐镇指挥?只好硬着头皮努力的劝着。
严氏听大哥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着实听得生厌,她扁着嘴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严大爷看着委实可怜,可是回头又想到,若非她自做主张瞎折腾,何以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回到宁夏城来,妹婿竟不愿她回家,也不想自己处理,直接丢给娘家人来管。
可他又怪责不了蓝守海,若换做是他,妻子过世,再娶的妻子敢委屈继子女,他定不放她罢休,而三妹不止是委屈苛待继女,她是想杀了蓝慕越啊!若换做他是三妹婿,说不定杀人的心都有了,别说是同床共寝,连见都不愿见了。
三妹现在人还好好的活着,就算万幸了吧!
他不知道,蓝守海之所以现在还留着严氏的一条命在,是因为他不愿再娶,所以他不能休也不能让她死,否则蓝老夫人肯定又要为他做主,再娶进一房妻子。
严大爷说得口渴,停下来喝口水,正准备继续努力,严氏掏出帕子擦着眼泪开口求道:“妹妹知道自己不孝,可正如大哥所言,母亲被我气得吐血了,若我此刻在庄子上,也就罢了,可我已在城里,不去看望母亲,叫我心里如何能安?”
严大爷觉得有理,便带着严氏回家,没想到回到家门前,严大老爷命管事嬷嬷出去传话,不许她这不孝女进门,要她立刻回庄子上养病去,免得害严老夫人病况加剧。
媚儿一口气,将自己从二门婆子那儿听来的,全倒给慕越听,慕越听得扬高了眉疑问道:“这些事二门婆子那里能知晓,别是被人给哄了吧!”
“是真的,姑娘,去严家通禀的管事,他家的是二门婆子的亲闺女儿。夫人被严大老爷堵在门外的事,是严家的管事,与他一同去喝酒时说的。”
原来严氏曾经回城来过。
“这是何时的事?”
“重阳之前的事了,夫人后来回庄子去了,为了让她安心,听说严大老爷把大姨太太喊回去痛骂了一顿,严令她少到咱们府里来,就连绢表小姐都被叫去严家住,说既然要学规矩,就回严家与表小姐她们一同学习吧!”
难怪蓝慕绢都没上门来。
“姑娘,听说啊!严大老爷看到绢表小姐老是泪涟涟的很生气,直斥道谁家的姑娘像她那个样子,让特地请来的嬷嬷严加管教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岁月如梭 四()
昭德二十年冬,皇后缠绵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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