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到西南,再到宁夏,看着那些拔尖的护卫被鈠的杀,被关的关,当下他就做了决定,要尽快脱身。
还真巧,正瞌睡就有人递来枕头,某日他出门喝酒时,听到有人在闲聊,说起朝廷正在悬赏逆王的下落,“哎!你说咱们要有这门路该多好啊?五千两啊!白花花的白银!”
“呸!就你这德性?想拿赏金?别逗啦!”那两酒客互相拍着肩头,满脸通红,像是喝多了在发酒疯,“欸,你别傻啦!人家要真有这门路,还不自个去领这赏?”
“这你就不知道啦!想领这赏,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得在官老爷那儿录下姓名、住址,还得等坐实了消息,这赏金才能拨下来,可不是你胡乱说一通,官府就给赏钱你。”
他的酒伴咋舌:“这么麻烦啊?”
“嘿!我告你说啊!要有人给我消息,能让我赚这五千两,嘿嘿,要我付他五百两都成啊!”边说,那人还边打酒咯,方振业在旁听了,不由大为心动,五千两,自己肯定领不了,因为要录下姓名、地址等等,还得坐实消息,赏金才能拨下来,谁都知道,这官府办事,只要牵扯到钱的,那必是慢牛拖破车,有得磨哩!他可不想出卖逆王后,赏金还没到手,就被逆王给灭了!
若是此人的醉话可信,他愿出五百两买个消息,这可是实打实能赚到手的银子……
打定主意后,他便悄悄往小二打听那两名酒客的身份,知道两人都是城里的闲帮,家里富贵,他们却是游手好闲之徒,方才扬言要花钱买消息的那人名叫万德全,家里虽有钱,却是管得严,五百两以下,他随时都能从自家钱庄支领,但超过这个数,就得他家里的婆娘同意,钱庄才会付钱给他。
探得这些消息后,方振业便不远不近的缀在万德全身后,万德全跟酒伴两个喝完了这家,又换了一家,方振业正想靠上去与万德全说话,就来了个青衣小厮,看到万德全又喝得醉醺醺,气得直跳脚!
“掌柜的,掌柜的,劳您驾,给我家少爷弄个房间歇歇好醒酒!”小厮朝掌柜的喊道。
掌柜的似与他相熟,“给他留着老房间,你自个扠进去吧!”
小厮皱着眉头跑到掌柜的跟前,掏了碎银给他,“劳烦您老了!帮个手吧?我方才一路跑来时葳了脚,现在那儿有气力扠得动我家少爷?”
掌柜的低头去看,见小厮两脚完好,知他是想偷懒,不过赏银到手,他不赚白不赚,反正又不是他出力,喊了店小二,帮着小厮把万德全扠上二楼厢房。
方振业一早就窜到角落藏好,见他们上了二楼,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待小二们把万福全扠进房里,小二拉着小厮道:“你先随我们下楼,把帐结一结吧?万少爷在咱们这儿,已欠了三个月的酒钱和房钱了!”
小厮莫可奈何,只得随他们下楼,方振业觑了个空,轻巧的推开门溜了进去。
第六百三十五章 出卖二()
屋中央的木桌上点着盏灯,方振业靠着那点灯光,看清了屋内的陈设,很普通的房,一张木床靠在墙边,旁边还摆着洗脸架,一架三扇屏风,后头摆什么,他闻味道就知,方振业忍不住皱着鼻子,这屋里味道最呛的,不是在屏风后,而是在木床上的万德全,大概是掌柜的早知这姓万的会来,所以早让人弄了熏笼在屋里,屋子里比楼下大堂暖和,小厮和小二许是因为这样,才会把人扔在床上,也没帮他盖床被子就走。
方振业抬手抹去鼻尖的汗珠,万德全打着呼噜,看来睡得可沉了!
醉成这德性,自己真能从他这儿捞到钱?
念头一闪而过,想到这五百两能让家里人过个好年,方振业一咬牙,举步上前把万德全摇醒。
万德全是公子哥儿脾气,才睡下就要把他弄醒,他不跟人翻脸,才怪咧!他左一拳右一腿的就往方振业身上招呼,若说方振业之前曾起疑,世上有没有这么巧的事,现在也放下心了,这万德全应该就是个家中富贵的败家大少。
边应付着万德全的花拳绣腿,边小声的叫着万少爷,万德全迷迷糊糊的应他两句,方振业心道,可不能在这儿耗太久,否则他那小厮回来,自己就没戏唱了。他一发狠,朝万德全的脸上甩了两巴掌,万德全朦胧中被打疼了,总算稍稍回复清醒,“你,你谁啊?”
“万少爷,你之前说,若有人能给你消息,让你去挣那五千两,你愿付五百两给提供消息给你的人?”
“呃,是啊!哈哈。你不会是当真了吧?哈哈哈,这天下那有这么巧的事,就遇上个知道逆王下落的人?”万德全打了酒咯,嘻嘻哈哈的指着方振业的脸道。
“万少爷,若我说,我就能给你消息,让你去赚这五千两呢?”
万德全静下来,双眼迟疑的打量着方振业,“你真知逆王的下落,知道他的消息?”
“是。答。
“成!只要你给的消息可靠。呃!给你一千两也行,哈哈,不过你得等我家那婆娘允了。我才能支一千两。”
万德全醉态毕露,一张口酒气冲天,方振业虽也好杯中物,可没闻过旁人嘴里的酒气,这会儿冲着他脸这么一喷。加上屋里原有的味儿,差点没让他把前天的晚餐都给吐出来。
“不必,不必,五百两就行。”虽然一千两很诱惑人,可不知万德全的老婆会不会允,而且要她答允。必得派人回万家去问,这一来一回得耗多久的时间,他实不想与万德全处在一起太久。
“不要啊?那五百两。成,呃,咱们现在去领?不对,你,你还没跟我说消息呢?”万德全像小孩子一样拉着他的衣角。“你说,我记。我记,我怎么记啊?记不住,怎么,怎么去领赏?”
万德全醉是醉了,倒没醉胡涂,方振业想,若是他真醉胡涂了,他不用给消息,白得五百两最好,可看来他是醉,却没胡涂到这种地方,有些小失望的张望了下,忽看到角落里竟摆了文房四宝,方振业疑心大起,立时警戒防备的盯着万德全。
廊上忽有响动,方振业暗道不妙,自己竟是入了人圈套了!正想如何脱身,就听到外头有人说话。
“小二哥,你不是说帮我家少爷备好文房四宝了吗?怎么还没送来啊?”
“咦?我送啦!怎么小哥没看见?”
“小二哥你别逗我了!要有看见,还来找你做啥?你放那儿了?快点给我,我家少爷这会儿诗兴大发,要写下来啊!”
“你别嚷嚷,我想想,我想想,我方才端了酒菜给三号房,然后掌柜的让我去八号房检查熏笼……唉呀,搁在八号房了。”
小哥跳脚,“你之前上来那趟就带上来了?那怎么不跟酒菜一起留下?”
小二赔着笑,“忘了,忘了啊!你等等,我这去八号房拿!”
说着便有脚步声走过来,还没走到门口,就等到有人喊:“小二哥,你干么?”却是万德全的小厮来了。
“是你啊!正好,正好,这小哥托我去备了文房四宝,可我给留在你家少爷这房里了,你帮我取出来吧?”
“你傻了?我家少爷喝醉歇下了,让我这会儿去吵他,回头他不剥了我的皮才怪,我不去,要去你去。”
外头吵吵嚷嚷的,万德全的小厮不让人进,诗兴大发公子的小厮急着跳脚,小二左右为难,正吵得热闹时,忽又有道女声插进来,“你们吵什么啊!扰了我家公子了!”
原来是不知那号房客人的丫鬟,丫鬟脑子清楚,听他们说明在吵什么之后,鄙夷的笑了声,“我道是什么麻烦事咧!原来不过这点小事,哪!小二,你们酒楼里,不止一份文房四宝吧?去取来给这位小哥不就得了。”
见那小二面有难色,丫鬟冷笑道:“主意我可是替你出了,怎么做就看你啦!拿了人家的钱财办事,还办得这么不利索,你要是硬去八号房拿,就惹恼了八号的客人,要再继续在这儿吵下去,得罪的人还得添上我家公子,你自己衡量看看吧!”
想拿文房四宝的小哥这会才明白,自家公子拿了钱叫小二帮他准备文房四宝,他却贪了钱,会酒楼里的东西给他们,现在这样拖着,无非是想从自己这儿再捞一笔。
罗家小厮冷哼,“原来是个贪财的,哼!想我进去讨骂,休想。”说完咚咚咚转身下楼。
丫鬟也冷笑一声,转身回房了,方振业心道,原来这份文房四宝是这么的来头,当下也不疑了,将东西拿到房里大桌上,研了墨,开笔,顿住。娘的!老子学武一辈,今儿头回拿笔头,写不出半个字……心酸啊!
万德全因无人搭话,又打起呼噜睡过去了,方振业瞧他那德性,不禁暗叹口气,这五百两果然不好赚,幸而没贪心,想赚一千两,不然可能会遇到更打击人的事。
他急着想拿五百两。只得再上去把万德全摇醒,自己说,让他写。待万德全被摇醒咕哝着不知在抱怨什么,他才忽然想到一事,万德全是纨绔,他,会写字否?
幸好。幸好,他会,方振业大松口气,小声的将逆王的住处,护卫全说了,让万德全记下。万德全的字倒是让方振业大吃一惊,没想到这败家纨绔写得一手好簪好小楷,正暗自赞赏着。忽听万德全小声抱怨,“怎么五百两还写不满一张?”
方振业失笑,难不成这位草包,以为要写满一张纸的消息,才值五百两?不过钱还没到手。他只能搜肠刮肚将自己偷听到的,逆王在宁夏城外的安排、潜伏在军中的暗桩统统给说了。好不容易凑满了一张纸,总算万德全心满意足,他伸手拍拍方振业的脸,“等爷睡醒了,就给你五百两。”
方振业脚下一软,等他醒?于是又哄着他写下支领五百两现银的字据给自己,然后才放他去睡,他则开了窗悄然离去。
他不晓得,他一走,八号房旁边的十号房、六号房的窗悄悄的开了,看着方振业灵巧的翻身飞跳,几个纵翻就消失了身影。
“收工走了!”
“不用等他再回来?”
“他还会回来?”方才扮丫鬟的佟雪惊讶反问。
“总要防着点,这种走江湖的,若不小心谨慎怎么可能混到现在?”纪芳亭代隐龙卫的头领回话。
她们两也是隐龙卫,但她们的大头子与宁夏隐龙卫头领是同门,待她们两也和气,别的不说,这两个可是跟过宫里公主,又跟在顺王妃身边保护她的,因此宁夏隐龙卫头领见她们说话,他便不开口,让小姑娘说尽兴,他则把事处理好,要知道,皇上现在手把手教着太子,太子又对顺王比待自个儿子还好,顺王娇宠王妃,这一串关系划拉下来,再笨的也知道,这两丫头得捧着。
方振业口述,万德全手书的那张纸被人送过来,万德全的字确实写的好,头领一目十行看过之后,立时调兵遣将按址往城外搜索去,同时头领让大伙儿照旧作戏,纪芳亭这公子与友人边说邉喝酒,间或者还高声唱歌,三号房的公子正振笔疾书,边写还边念着,似有不通顺,笔尖一抖划掉一串,又念叨着,再写。
窗外一双精明的眼悄悄的朝里头打量着,见到的就是这副景象,方振业再看八号房,烛光微弱,丝毫不动,看来屋里的人当真睡死了,树枝喀拉一声,北风呼啸而过,窗外的人影已消失无踪。
※
同时间的宫中,福玉拿着一小药瓶对烛独坐,忽地一声轻响,她急急将药瓶塞入怀中,起身去窗边接应,一身夜行衣的翠玉溜进来,朝她甜甜一笑,“姐姐在等我?”
“欸!”
“瞧,这些是我找到的。”翠玉献宝似的从背上解下一小包袱,放在桌上摊开来。
福玉一一拿起来检视,这些小玩意儿,都是娘娘这些年赏给十九公主的,倒是信……她拆开一封来看,“娘娘真是疯了!怎么会跟十九公主说这些事。”
什么才子佳人,红袖添香,还有一些乡里典故,她早知十九公主吵着要嫁衡国公世孙是薛嫔娘娘在背后豉动,却不知她还留下这些把柄……
怪不得娘娘会想要翠玉的小命,她人小灵活,这些东西又是经她手送入十九公主手里,若贤妃逮着她,往皇上跟前一送,宫里别人不知,她和薛嫔怎么会不知道,十九公主突然如失心疯一般,拿着剪子欲自残耍胁云嫔,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薛嫔在后头挑撺的吗?
十九公主是不孝,若皇上知道她这不孝是有人存心挑动的呢?
她不禁一悚,神色复杂的望向翠玉。
第六百三十六章 归来一()
更深夜漏,福玉抬手抹去眼角的清泪,看着躺在地上的小小身躯,她暗叹口气,房门咿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福玉?”
“你进来吧!没事了。”她轻声道。
来人正是与她一同侍候薛嫔多年的福惠,她戒慎的走进屋来,看到倒在地上的女孩,暗抽了口气,福玉当真是娘娘的心腹,她还以为福玉会下不了手,没想到……都是心狠的啊!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侍候着娘娘吗?”福玉微嗔的道。
福惠哪敢说是薛嫔不放心福玉,担心她会放走翠玉那丫头,所以叫她来盯着的。“我不放心你啊!我知道你有多喜欢翠玉这孩子。”
福玉苦笑,心里明白,福惠会来,必是娘娘不放心自己,怕自己会放走翠玉吧?她们为娘娘做再多,当主子的心里,却无法尽信。“再喜欢她,也不能放走她,不是吗?万一有人拿她来对付娘娘,咱们的小命可是与娘娘绑在一块儿,娘娘若有个好歹,咱们两岂有好日子过?”
福惠明显松了口气,笑着拍拍她的肩头:“你明白就好。”说着,半转头去看地上的那具尸体,叹了一声:“可惜了!那么样听话的个好孩子!”
“谁让她不长眼,硬要往死地里钻呢!”福玉声轻如烟尘,甫出口就消融于无形。
福惠淡笑了下,这些年下来,一起侍候娘娘的姐妹们,就剩她们两个了!只不过,她还真没想到福玉当真心那么狠,她以为她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福玉将翠玉照拂得无微不至,是将她当自个女儿待,娘娘一下令。她还是舍下了!说忠心是忠心,但也心狠的让福惠觉得背脊发凉。
“走吧!我们去跟娘娘复命吧!”
“你先去吧!让我,陪她一会儿。”福玉低下头语气颇为哀伤,福惠点点头,转身走了。
许久,福玉才起身开门,向薛嫔复命去。
夜色里,她那小屋没有一点光,两个宫女提着灯笼路过,高个儿那个指了福玉的屋子说:“哪。那里住的就是薛嫔身边的大宫女,你来这么久,还得跟那几个小的挤一间房。就是因为她们占了房。”
“原来如此啊!咦?那儿怎么好像有个人?”
“哪儿?哪儿?”高个儿宫女举着灯笼往矮个儿宫女说的那里照,只瞧见树丛里钻出来只猫儿来,她笑嗔着:“别乱吓人啊!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矮个儿宫女明明看到一条人影匍匐在暗处,谁知灯笼照过去却不见人影。
“奇怪,我明明瞧见了!”
“你眼花了!丽嫔这几日催着你们赶小衣服。赶得你眼花了吧?”
“是这样吗?”矮个儿宫女被她这么一说,也迷糊了,究竟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还是真看到人影,她也说不清了。
高个儿宫女见她还在发呆,忙扯了她一把。“走了走了!瞧你都眼花成这样,再不回去歇着,明儿你若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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