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皇帝往西山避暑,随行的嫔妃并不多,今年被点随行的嫔妃众多,年底才因故被训斥的云嫔及十九公主也来了,十七公主在离宫里便住得不痛快。
十九公主大概受了教训,不再明着与她针锋相对,但这不代表她不再找十七公主的麻烦。
太子妃将慕越送走,让她出宫去见靖川侯世子夫人,自己领着儿女们出花园,打算也要出宫,长子跟在身边缓行,三个小的走在后头,三子东方平声清音脆正在跟次子东方普谈论适才在花园里看到的奇珍异卉,东方期倒是闷声不吭安静的走着,太子妃微侧头往后瞧,两个女儿由乳母抱着,小儿睡得小脸红扑扑的,东方燕头抵着她乳母的肩头,目光艳羡的看着两个哥哥说话。
东方言沉静的跟着母亲的眼往后瞧,未几便淡淡的转回头,他眼尖,看到前方夹道站着一行人,“母妃,那不是十七姑姑吗?”
太子妃转回头,看到前方那一行人,有些愕然。“十七皇妹?”
十七公主由宫人们簇拥着,细看那些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十七公主的脸色尤其难看,“这是怎么了?”
“四皇嫂,我可不可以去你那儿住几天?”
“这是……”怎么了?太子妃咬了咬唇。将到嘴边的问话给咽回去,“成啊!我使人去与德妃说一声?”
十七公主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扬着小下巴,走到太子妃身边,跟着他们一起出宫。/》 当晚,东方朔回府,慕越正坐在桌边看着手上的帖子。“谁的帖子?”
慕越闻声抬头,朝他甜笑了下。随即放下帖子起身帮他更衣,边吩咐雀儿端用井水湃凉的绿豆薏仁水来给他消暑。
“四嫂下午让人送来的。”
“不是在宫里才见过?”东方朔换好衣服,走过来拿起帖子,帖子虽是太子妃命人送来的,但请客的人不是太子夫妻,而是借住的十七公主。
“这丫头也在搞什么怪?”东方朔吩咐人去探探,“好好的离宫不住,跑去哥嫂那儿住?”
慕越问:“是不是因为十九欺负她,所以跟德妃闹别扭?”一早进宫时,她就听说十九公主暗地里使坏。恶整十七公主的事。
德、贤二妃掌理宫务,两人面合心不合。此行贤妃留守,德妃难得有机会一人独大,这是个表现的大好良机,如果十七公主为母不平,想伺机搞破坏,那就难怪德妃会纵容十九公主欺负她了。
东方朔知道得不比她多,纳闷问:“有佟雪她们在。十九的人欺负得了她?”
慕越也不懂,猜测道:“会不会没让她们跟来?”
“不知道。”东方朔顿了下,“明日赴宴别再应她了。免得纵容了她。”慕越笑应了,东方朔伸手揉揉她的脸,“蓝家在西山可有住处?”
“有吧?我也不知道。”慕越迟疑了下,“不过舅母有帖子来。”
郑家在西山的别业离顺王别业不远,东方朔之前虽曾随太子在西山跑了几日,但总不好一一询问各宅邸主人是谁,夫妻两个发现自家消息不够灵通,感觉有点闷,“让内院管事带着黎内官的两个徒弟去各处绕绕。”东方朔想到即做,立刻使人交代下去。
一夜无话。/》 隔日一早慕越送东方朔出门,黎内官便派人把昨日打探的消息送进来。
“原来佟雪她们都留在京里了?”慕越颇感讶异。
“是,听说十七公主不放心贤妃留守宫中,觉得佟亲卫几人武艺高强,便留下她们护卫贤妃。”小内侍垂首低语,边又将昨日贤妃大发雷霆,穒溲︽傻氖孪蚰皆劫鞅ā?
“佟雪她们没插手吧?”慕越急问,就怕佟雪她们被当枪使。
小内侍摇头。“那倒没有,贤妃娘娘是领身边的宫女及嬷嬷们去的。”
慕越闻言松了口气,“薛嫔……还好吧?”
“她还好,倒是她身边的两位大宫女一个撞到头,到现在还昏着没醒,另一位则折了腿,想来都要挪出宫去调养了。”
侍候的宫人们,不管原本在主子面前如何得脸重用,一旦患病受伤,就得挪出宫去调养,免得把病气传给主子,至于受伤的,如皮肉伤那定是不是挪出去的,只是薛嫔身边这两个宫女,一个从昨日昏迷到现在未醒,一个伤了腿,都无法侍候人了,不挪出去,怎么添人进去侍候主子?
总不能侍候的人受伤没法侍候了,就要主子受委屈,凑合着用不晓事的小宫女们来侍候吧?慕越眨了下眼,若有所思的看着小内侍,小内侍倒也沉稳,站着不动直到慕越开口:“这消息是谁传过来的?”
“是佟雪姑娘。”小内侍以为师祖黎内官定定的看着人,最是令人生立不安,没想到他错了,王妃才是最让人生惧的。
“佟雪?”
“是。”贤妃气恼福清和薛嫔的作为,气冲冲的领人去寻了薛嫔的晦气,又因此事实在打脸,她怕皇帝怪罪下来,处置完薛嫔之后,便急派人赴西山向皇帝禀报。
佟雪她们是十七公主留在宫里照应贤妃的,贤妃当时拗不过女儿,只得留下她们,然而终究是放心不下女儿,虽然女儿身边的人不少,但有佟雪在,多少让她放心些,因此她遣人来西山时,便将佟雪一并送过来。
慕越让雀儿带他下去。雀儿抓了把果子和零碎银子给他,小内侍推着不敢收,圆儿在旁边道:“收着吧!这是王妃赏你的,回头再有消息,记得早点过来跟王妃说。”
小内侍连连应诺,笑弯了眼收下银子和果子,脚步轻快的走了。
“那是黎内官的徒孙?”
“嗯。”雀儿漫应了声,回内室侍候慕越更衣。
来到太子别业。太子不在,慕越在垂花门前看到了前来迎客的佟雪,不禁蝐鹊恼帕俗欤佟雪衪盈的迎上来与慕越见礼?
“你怎么会在这儿?”
佟雪将慕越送上软轿,走在轿旁娇笑着回道:“十七公主在太子府里做客,所以陛下就让卑职过来侍候。”
慕越点点头,低声问起宫里的事情,佟雪声若蚊蚋,对慕越道:“卑职昨日奉贤妃娘娘之命,走了趟靖川侯府。”慕越手扶在软轿扶手上。微偏了头看着佟雪,等她往下说。
佟雪嘴角微翘。“卑职混进内宅,听到不少消息。”
“什么消息?”
“薛大夫人病重是假,借此传消蟚宫是真。”佟雪得意的道:“好像是有人允诺薛家人,只消劝薛嫔与他合作,事成之后,他便会为薛大老爷平反,还她们富贵荣华安逸的生活。?
“咦?”这种事。她怎么知道?“你……你听薛家人说的?”
佟雪点头。“薛大夫人不把庶出的媳妇看在眼里,可她们不是傻子,而且当初在庄子里。他们商议时,并未防着她们。”
最重要的是,这几位奶奶也有女儿,薛大夫人婆媳三人与逆王达成协议时,薛大夫人是把孙女们都算在内,大奶奶她们却私下议定,除了她们两所生的嫡女,她们不打算让其他人恢复身份。
她们算盘打得精,怎能怪庶出的几个媳妇也各有盘算?她们当初能嫁到薛家,虽嫁的庶子,但娘家家底还是有的,只是及不上两个嫡出媳妇是书香门第,当薛大老爷出事后,她们判入教坊司,娘家人还试图走动,想要赎出女儿与外孙女们,只是碍于薛大夫人,才黯然作罢。
“是逆王吗?”
“应该是。”佟雪左右张望了下,才又道:“那男人真不是东西,庄头他们夫妻说的都是实话,跟他勾搭上的,只有那两位嫡媳。”
正说着,已到花厅,佟雪服侍慕越下轿,慕越才站稳,就看到一朵蓝彩从厅里飞扑而来。
“十二嫂嫂你可来了!”十七公主兴高彩烈的拉着慕越的手,像只欢快的小鸟般吱吱喳喳。“十一嫂嫂和七嫂嫂她们都已经到了呢!就你最慢啦!”
慕越笑道:“哦,原来我来迟了!”
“该罚哦!”十七公主挽着她的手道。
“我说她怎么话说一半,人就跑得不见踪影,原来是去接弟妹去了!”晋王妃见慕越她们进来,笑盈盈的道。
汾王妃端庄的坐在一旁,正与和王妃说话,闻声抬头,与慕越颌首打了招呼,太子妃原在与一名仆妇说话,听到动静便笑着转过来道:“弟妹可来了,十七妹妹一早就念叨着你。”
“咦?”慕越不解,转头看十七公主,却见十七公主难得安静的闭口不说话,太子妃见状便对慕越说:“她啊!想着去你那儿住,她昨儿个原去要找你的,可你出宫得早,没让她堵到人。”
慕越只觉头皮穒椋十七公主可不是个好应付的,乖巧伶俐时是很讨人喜欢,但她偶尔突2嫦氲淖魑,则让慕越有些招架不住?
正不知如何回答时,佟雪忽在她身边耳语:“请王妃应下吧!您放心,卑职会随侍公主左右,不让您为她感到为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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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一章 莫测 三()
太子府散席后,慕越与十七公主约好了,等她先回去收拾收拾,再接她过府。【阅。baoliny。】
太子妃似笑非笑的睨着慕越,十七公主张嘴欲言,慕越又道:“十七妹妹就饶了我吧!我是新媳妇,可比不得四嫂能干,临时接待贵客都不会慌乱。”
哄了小的捧了大的,皆大欢喜,十七公主在太子别业多住几日也是好的,感情啊!都是相处出来的,没有谁看谁第一眼顺了眼,就一下子掏心掏肺的对待,十七公主自小在宫里长大,自然懂得这个理,代太子妃送慕越出门时,慕越笑眯眯的跟她说:“你傻了啊!你要来住,四嫂没二话就领了你回来,结果我一来,你就要走,你让四嫂心里怎么想?拿她当石头踩?”
“我知道,我是急了嘛!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坏了!”十七公主难得蔫了,慕越看她小脸青白,眼下乌青,便问:“真被十九吓着了?”
“她也没讨到好。”
慕越想,也是,幸亏两个公主住的地方离皇帝远,不然动静太大,皇上就先处置她。
“十九半夜不睡让人敲锅砸碗的,吵得你无法睡,她自己也不能睡吧?”
“是啊!没见过人蠢成这样的。”十七公主觉得这个妹妹实在太蠢了。
慕越睃佟雪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临上车,十七公主还殷殷嘱咐,千万别忘了来接她,慕越点头离去。
马车里,雀儿小声的与慕越禀报,“王妃,奴婢问过十七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了。”
“怎么样?”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十七公主不会被吓到要拦太子妃,急着搬出宫。
雀儿面上惊魂未定,“十九公主真是太坏了,竟然让人在十七公主殿外丢了好几只断了头的鸟。鲜血淋漓的,把一早去熄灯的两个小内侍吓得打跌,踩到了血,一个滑倒葳了脚,一个手给扭了,宫人们被惊醒,匆匆去看,几个胆小的见了尖叫。把十七公主吵醒。”
“不用说,十七公主肯定跑出去瞧了?”慕越接过圆儿递过来的茶,雀儿的脸色很不好,于是慕越将茶转递给她,雀儿摇头不肯接,“拿着,暖暖手。”
圆儿也发现雀儿的脸色不好,“雀儿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十七公主和十九公主是姐妹,若这事真是十九公主命人做的。也实在太……”雀儿低喟,想到的是夭折多年的蓝慕雪。当年她还在时,也常欺负王妃,只是手段不曾这般血腥。
“若真是十九公主,那她这么做就太傻了。”慕越沉吟良久,才低低的道。
雀儿和圆儿不明白,一起望着慕越,慕越看她们不解。便解释道:“这里是离宫,人不及京都宫里那么多,稍有动静。便有人报到皇帝面前去,你们别看这是小姐妹之间的恶作剧,往小了说,十九公主心性残暴,对亲姐也敢这么做,这要传出去,日后可有敢尚这么个公主?”
西山不比京都,地广人稀,但能到西山来避暑的,都是权贵,人虽不如京里人多,但圈子小,稍有点八卦消息,立时就可能传遍整个西山。别以为公主不愁嫁,世家未必乐意牺牲个有前途的子孙,娶个公主回家供着,权贵也未必肯,除非是行将降级袭爵的勋贵,但即使如此也未必愿嫡长子尚公主。
而那根基浅薄的文官或没落的勋爵之家,皇帝也未必看得上,把女儿下降。
一般公主下降都这么难了,若此公主名声又有问题的,那婚事可就悬啦!
“往大来说,十九公主有个一母同胞的兄长,十四皇子,他与汾王出行,虽是汾王领了首功,但他也不差,至少在皇帝面前露了脸。”慕越没有说出口的是,皇帝虽立了太子,但是不是人人都服这个太子呢?
逆王还没归案,太子能否稳坐太子之位?逆王掳走汾王的目的是什么?那是在恫吓,如果逆王与太子相争,两败俱伤,谁能保证这些小的不会被提上去当太子?
不过这个借十九公主之手,做下此事的人,有点心急了。
“您知道是谁做的了?”
“不知道。”慕越很干脆的道。“只是一个个相准了那个位置,挤破了头想争,却没想过自己的能力是否担得起那个担子。”慕越摇头叹道:“位置越高担子越重,坐到那个位置上,能力不足担不起,不是把自己熬死……”就是把国家给毁了。
想到父兄前线以命相搏,若后头坐在那把龙椅上的,是个昏君……,阿朔很有自知之明,佟军师收他为入门时,曾为此试探过他,他便坦承直言,他没那个心,也没那个才华,“四哥虽不是全人,但相比二皇兄和三皇兄,他既有雄才大略,也有仁厚之心,更有为人君上的大局观。”
佟军师收他入门后,曾对父亲说,此子小小年纪便知己之不足,且不为亲疏而蒙蔽双目,是可造之才。
后来上课,佟军师便举北胡为例,与他们分析,身为一国之君,所要担负的重责大任,实非寻常人所能承担。
北胡王之父北胡大王软弱无力,兼之耳根子软,他在位期间,有朝臣拿了蛮族好处,在他耳边给几位猛将穿了小鞋,这么一撺掇,猛将被贬了两个,人心不稳,北胡国因此被蛮族打得爬不起来,北胡大王临终指了北胡王继位,但北胡王的兄弟们不服,一个个跳出来,北胡王领兵在其小叔父的协助下,把兄弟们一个个打下去。
“然而,北胡王最后忌惮其叔父,逼得他叔父携家带眷远离北胡,以保全家周全,不过北胡王怎么放心得下,派人追杀其叔父一家。”佟军师面无表情的说着,东方朔若有所思,慕越不明所以,过了许久,佟军师才语重心长的道:“纵使北胡王那位叔父并无野心,仍遭北胡王忌惮。你与四皇子是同胞兄弟,然防人之心不可无,兄弟再好,也难敌有人从中挑拨,你是聪明人,该知道如何做才好。”
东方朔很郑重的点点头,佟军师如释重负露出笑容,两人一起看慕越。慕越还记得,那一大一小眼里流露出的神情,竟是一模一样,让她看了不由怔住,阿朔比佟军师小那么多岁,为何两个年岁经历相差这么多的人,皆拥有一双苍老的眼?
当时觉得惊讶,后来佟军师派了课业,一忙起来,就忘了这件事。毕竟那时她也不是日日能见到东方朔,有时随军出营。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她自己也有忙不完的事,也就没放到心上。
现在猛地想起来,才赫然惊觉,她重生后的这个阿朔,跟这个世界一样,与她前世所知有着太多的不同。但这个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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