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颌首,“奴婢也是这么想,不过这些管事们,应该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这般作为吧!”
慕越却道:“也许是之前王爷只是将犯错的夏满和素兰送回内府,给了他们错觉,以为犯了错,只会被送回内府,不会被究责,所以才敢放胆继续妄为吧?”
平儿也不解,夏满犯的错,可非同小可,趁乱给王妃下药,虽说下的是迷药,不致伤人性命,但做这种事,就是不该,若不严惩,若有人依样画葫芦,给主子下的是毒,那怎么办?
“你真以为夏满被送回内府,会有好日子过?”慕越喝了口茶,貌似有什么未竟之意。
平儿怔了下,问:“难道……”
“内府统管宫人,夏满犯的是重罪,为何把她送回内府,而不是送官究办?一来卖个好给内府的总管们,人,是他们教出来的,让他们自己收拾,真要把人送官,第一个丢脸的就是内府,二来,王府依例需派宫人、内侍侍候,这些人都需内府派遣,若我们与他们交好,他们挑好的送来,一次就送来得用的人,不用像现在这样,还得麻烦顾嬷嬷压着,你看,顾嬷嬷这次去内府挑人,内府客客气气的任顾嬷嬷挑拣,别的王府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那夏满……”
“她让内府的总管们丢脸,你想,她回去后,能有好果子吗?”慕越扬了眉,有些狡黠的问。
平儿还是对夏满的下场好奇,慕越便指点她去问顾嬷嬷,平儿却摇着手道:“王妃别闹了,奴婢那敢去问顾嬷嬷啊!”
笑闹一番后,慕越才道:“敢在主子饮食里动手脚,只有死路一条,不过怎么死,就算内府的总管们对她有多深恶痛绝了。”
慕越很平静,平儿叹了口气,上前拍拍慕越的肩头,王妃毕竟是她侍候长大的,更多时候倒像她的妹妹,平儿素守主仆分际,但看到慕越这般平静,她却觉得鼻头很酸,泪珠就像断线的珍珠般滑下来。
“好了啦!那做坏事的已经被清出去了,没事了,别哭了,一会儿家去,你相公要以为我欺负你了。”慕越没想到惹哭了平儿,手忙脚乱的安抚着。
平儿这才破涕为笑,慕越却觉得平儿近日情绪变动有些大,心里有些怀疑,不过没说出口,打算跟雀儿或何妈妈说一声,让她们去点点平儿,年关将近,府里事多,平儿跟着她忙进忙出的,要真的是有了,那可不能让她再这样劳累了。
用过中饭,慕越把平儿去歇午,平儿觉得奇怪,但也不好当着大家的面反驳慕越,便乖乖的去了,何妈妈倒是看出一二,嘴角露出笑意来,雀儿她们几个不懂,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何妈妈让雀儿带人把摆了饭的炕桌撤下,让她们去吃饭,自己侍候慕越歇下。
何妈妈帮慕越除去外衣,掀开被褥,让她躺在草儿她们熏暖的被窝里,帮她盖好被褥,掖好被角,才问:“姑娘看出来了?”
她倒不惊讶慕越怎么看得出来,毕竟两个嫂嫂怀了孩子,她都跟在身边照顾过。
“我让她送薛大夫人回去,她回来的时候那眼睛红的啊!可见在车上哭过了,孝郡王的事,她又哭了一场,隔天那眼睛都还是肿的,雀儿还笑她,是不是被相公欺负了,说要去她家替她出气儿!”
何妈妈听着就笑了。“雀儿这丫头,越大越淘气,以前跟着平儿,也稳重过一阵子的,平儿跟着姑娘进府,她前头有人挡着了,这丫头那披着的皮啊就撑不住了。”
何妈妈把雀儿说得像是披了人皮的妖怪似的,慕越抿着嘴笑了下。“雀儿和圆儿都大了,你说要给她们两挑个什么样的女婿啊?”
“挑什么样的都好,问题是您是打算让她们留下来继续侍候您,还是放出去?”
慕越没问,她也不好问,何妈妈便接下差使,由她出面去问,何妈妈皱着眉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平儿要是有了,就不好跟着您到处跑。”
虽然秦王府有丧,但那毕竟是晚辈,京里的权贵、朝臣们仍是照常在走动,忙着互相送年礼拜访,慕越却不好回娘家,家里嫂子、堂姐都有孕在身,可是礼不能废,她便派管事媳妇们往来各家送礼。
人家回礼或是送礼来,她得视情况接见,亲疏远近的各式关系,慕越觉得比学兵法摆阵式还难啊!
“对了!汾王府曾办过开府宴,咱们府里,是不是也要办?”何妈妈想到汾王府那次宴请,仍是心有余悸,可是人家王府有,顺王府怎好没有呢?她只得压着不适问慕越。
“这我要问问王爷,不急,你看看这账目。”
何妈妈看了就叹气,“这个金额也太难谱了!一个月就花近万两,这吃得是什么山珍海味啊?”她早算过这个帐,当时就觉不对劲,原想着王妃那时刚进门,兴许是王府赶着完工,才加了钱给工匠,让他们尽早完工,可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回事!
“怪道王爷要借机删减府里的人,这种蠹虫不除,多少家产都不够败的。”
顺王的收入,就是宫里给王爷的食禄,那是很明确的收入,再来是皇帝的赏赐,他不曾在朝堂上领差,自然不会有额外的津贴,如妃早逝,留下的产业还要一分为二,他们兄弟不比秦王、逆王,账面上的收入就是捐出去的七、八千雨,那可是一整年的收入。
“这些管事胆子这么肥,该不会后头都有人的吧?”(。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九十章 家事 三()
当晚,东方朔直到亥初才回来,慕越亲自侍候他更衣,看他满脸疲累,脸色倒比在军里操练两天还难看。
“四哥找你去,做什么?”找阿朔去审案子?那难怪他脸色会这么难看了!她投块帕子在铜盆的热水里浸湿,然后拧干递给丈夫。
“去旁听审案。”东方朔接过帕子,展开擦了脸,让温暖的热气熏开了满脸的疲累,将帕子丢回面盆架上,才携慕越回内室。
“父皇将薛缮晋交给四哥处理。”与慕越一起在临北窗的炕上坐下,他倒了杯茶给慕越,然后倒了杯茶给自己。
“这,不好吗?”慕越问。
“四哥现在有些为难。”太子不好过,也要他不好过,东方朔伸手揉了下脸。“现在不知是该连薛老太爷一并问罪,还是要摘开他。”
薛家犯下的贪污罪,大周律依情节分,重大恶极者当事者斩,家产抄没,全家男丁流放,女眷入教坊司,轻者,全家不分男女皆判流刑,家产抄没。
薛缮晋一案闹得动静大了,就算薛老太爷走通人脉,打通关节散尽不少家财,仍无法请动人在朝上为其子说话,减轻其罪行。
“今天才第一天,还有得吵!”东方朔觉得头疼,刑部问案室里薛缮晋大声喊冤,哭得声嘶力竭,状似非常可怜,若非已知其罪行,还真可能被他哄骗了去。“现在麻烦的是,父皇虽说交由四哥决断,可底线为何?真要下重手。父皇会不会因怜惜皇贵妃而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这可麻烦了!当主事者,最忌讳的是背后有人,他不明白告诉你,该怎么去处理。他让你玩猜猜看,你得去捉摸着他的心意,不能违反太多。
慕越很想帮忙。可是,前世直到她死,皇贵妃和薛家依然屹立不摇,她不知皇帝何时才扳倒薛家,不过嘛!皇帝也与前世的皇帝大有不同,前世皇帝虽知薛家势大,但没有抓到薛家的把柄。在他故去时,薛家在朝堂上势力不容小觑,后来薛老太爷过世后,薛家声势仍能不坠,皇太贵妃功不可没。
“你说。四哥该强硬些,还是禀持他一贯的作风温和寛厚?”
慕越原不知该说什么,但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白他一眼。“我倒觉得四哥这次让强硬些,让父皇看到他硬气的一面,而且,这可是为父皇出气儿!谁让这混蛋把父皇给气晕了!”
东方朔露出笑容,“这倒是再好不过的理了!”
“还有,薛大夫人身为宗妇。不劝诫丈夫好好办事,反在丈夫被押解回京时,跑到宫门前哭嚎喊冤,就只差没明指着说,父皇瞎了眼,错把明珠当鱼眼了!”
东方朔若有所思。随即嘴角微勾问:“四嫂知道这事?”
“知道,是胡嬷嬷和钱嬷嬷先去询问的,你不知道,那薛大夫人脾气可大了。”想到那位趾高气昂的夫人,慕越就想摇头。
“薛家仗着皇贵妃和秦王的权势,素来不把常人放在眼里。”他顿了顿。“薛老太爷一度曾针对着四哥,全力打压四哥,若非四哥能忍,只怕早就被那只老狐狸挑翻了。”
就是因为有薛老太爷这只老狐狸,逆王被打趴过好几回,若非如此,淑妃也不会与皇后合谋,拉拢扶植太子,好给逆王当挡箭牌。
“我就这么一说,怎么做还是得看四哥的。”
东方朔颌首,夫妻两又说家里的事情,“我让何妈妈她们先把那些个不老实的,有问题的给标出来,到时候空缺咱们就从庄子上挑人补上。”
慕越把那些账册给他看,东方朔心里有谱,就是觉得这些管事吃相难看,他才想借机来个大梳理,同时给世人一个印象,小气到宁愿苛待自个儿的人。
人,都是现实的。
前世皇太贵妃和四哥拿他当角力的工具,四哥不能说不疼他,但在国家大义之前,兄弟之情是可以被稍稍牺牲的,反正受累的又不是四哥!问他对四哥有怨吗?
有,但再多的怨,在他终于放他们远离京城后,逐渐消散了。也有错,他不该没有底线,任由四哥欲取欲求,想来四哥自己也知道自己过份了。
一旦知道巴结他没有任何好处,他就不相信,还会有人家会把女儿送上门?至于皇贵妃,她连自己派出宫的大宫女都管不住了,对她硬送过来的两个宫女,只怕也无约束力了。
夫妻两合计一番,一致支持四哥勇敢开涮薛家,皇贵妃母家又如何?他都敢大剌剌的设计汾王了,还大贪特贪,这还算什么国戚啊!这是国蠹啊!
隔日,东方朔去太子府了,两兄弟关在书房里,慷慨激昂的讨论了一番后,当日,在刑部大堂上,太子一反前一天沉默不语,由着薛缮晋痛哭流涕唱大戏的态度,振振有词质问薛缮晋,为何辜负皇上托负,命他募款,他却带头领着人大吃特吃,把募款吃个精光!薛缮晋觉得冤枉啊!他比窦娥还冤啊!他们那有把钱吃光光!
不过太子没让他有机会说,又质问他,皇帝派两位皇子跟随,是因秦王在世时,得他照拂,差事都办得非常出色,想让他提携指点他们,没想到他不但没照顾他们,反还指使地方官员设计诬陷汾王名声!
一条条罪名往他身上加,最后一条,薛大夫人宫门前嚎哭冤枉,堂堂诰命夫人做出比市井民妇还不如的行为,追根究底都是因为他所为,致其夫人有此失仪之举。
当下把薛缮晋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老婆犯浑,在京里做出这种掉价的事,也要怪在他头上?这这这,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可能没有。
刑部尚书见太子质问的有理,皇上将此事交太子主理,太子的态度出来了,他的反应也不能慢,刷刷刷,大笔一挥,罪名定了,薛缮晋有负皇上圣恩,率众集体贪墨,罪行重大,其罪当诛其人当斩,家产抄没,男丁流刑三千里五十年,女眷判入教坊司,另,念薛老太爷功在社稷免其流刑之苦,判其回返原籍,不经允许不许返京。
至于二房、三房未革功名,但朝中上下也知,没了薛老太爷,他们两兄弟的前途已经到顶了。
至于王知府等一干从犯,革其职并三代内禁考功名,家产抄没,全家流放,地点刑期都没有明订,也就是说,从犯的亲族们可以拿钱出来打点刑期、地点,只是要付出多少代价,就不得而知了。
薛老太爷知道消息直接晕死过去,再醒来,只是嘴角歪邪眼尾泛泪,薛二老爷、三老爷床前侍疾,心道不好,他们功名虽在,但这个关头,老太爷要是两腿一伸去了,他们两个立时要丁忧,三年孝期过后,还是皇帝在位吗?这次,皇帝可被大哥气得不轻啊!御医都说要好好养着,千万不能再受刺激!
皇帝要是有个好歹,太子登基,新仇旧恨一并发作,薛家能有什么好果子吃?皇贵妃没了儿子,郡王们年幼,能有什么作为?大夫人得知丈夫被斩,自己和女儿、媳妇们统统被判入教坊司,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拖着长房女眷们去老太爷房前哭,被二夫人和三夫人狠狠的斥责一番,大夫人本想拿出长嫂架势骂人,不想二夫人身边一个嬷嬷刺道:“大夫人您老省省吧!您到底知不知道,大老爷被问的罪责里,就有一条内闱不修啊?说的就是您!您还有脸在这儿摆谱啊!”
“大老爷吃香喝辣的时候,您可是没少半天的福,咱们夫人们却是连汤渣子都没捞着,却要被长房拖累!老爷、少爷们的前途都毁了,您还在这儿哭什么?真要把老太爷活活气死,您老才甘心?”
二夫人和三夫人居高临下俯视着薛大夫人等人,嘴角嘲讽的撇下,她们未与薛大夫人做口舌争斗,看着她们母女、婆媳的眼,似在看己死之人。
薛大奶奶和四奶奶心里惊惶,却强自镇定,安抚婆母,身旁两个未嫁小姑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她们原都许了人家,如今遭了变故,婚事成空,怎不哭?
三房的媳妇二奶奶素与大奶奶交好,见她们哭成这样,有些不忍心,扯着婆婆的手,小声的提醒。“老太爷还在里头养着,大夫在诊脉呢!若是让人传了出去……”
三夫人这才让粗使婆子把大房的人全扠去,“大老爷把薛家毁了,你们是不是要把老太爷活活气死,才算完?”
大夫人委顿于地,想到儿子、孙子全判了流刑,自己临老还被判入教坊司!她如花似玉的女儿们,就要沦入那等地方,叫她怎么能不哭,怎能放弃这最后一丝希望!她挣扎着不让人扠出去,可是她素来养尊处优身娇肉软,根本挡不住那些孔武有力臂圆腰粗的婆子们。
没两下,她就被拖出院子,婆子们还没扔下她,就听到里头忽传来拔高的音量!“老太爷啊!”
哀凄声不绝于耳。
得,老太爷荣登极乐仙境了!
二老爷和三老爷互相扶着对方,两眼一黑,腿一软,两兄弟一块晕了。
消息传到顺王府时,慕越正与雀儿算着帐,她默了下,让人备着奠仪,看宫里的态度行事,然后就丢开了。
皇上知道消息后,沉默了良久,只命两个小火者送挽联奠仪过去,太子也让两个小火者送奠仪,薛老太爷的门生故旧只命管事送礼,本人未到,当刑部前往提人时,只见薛府白幡处处,却是门庭稀落,与之前车水马龙的景象有如天壤之别。(。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九十一章 家事 四()
皇贵妃这次是真的病倒了!
得知长兄处斩,老父被气死,长房男丁派了流刑,女眷入教坊司,她双眼翻白整个人瘫软在黑檀木柿柿如意云纹罗汉椅上,福玉相扶不及,让皇贵妃的头撞到了边栏上,福惠吓得闭上眼,以为皇贵妃会破口大骂,却没等到半点声响,她睁开眼来看,福玉已上前扶起皇贵妃。
“娘娘怎么了?”
“晕过去了。”福玉抿紧唇,心里对未来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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