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回来后就是万寿节,要进宫去朝贺,还要把大家捐出来的款子整理出来,这两天来访的各家夫人很多,多到慕越都想闭门谢客了,可惜不行,她除了得把自家的帐理出来,还得把送到她这儿来的款子整理好,给送到太子府去。
其实是挺忙的,忙到她都没空去校场练武了,只能早晚去骑骑马。活动一下筋骨。
送花来的总领太监笑嘻嘻的为慕越介绍各色花名,两溜共十二盆菊,皆是宫中花房精心培育出来的,慕越现在已经很习惯打赏。不着痕迹的递过去一个秋香色荷包,总领太监手一滑露出满意的笑容来,顺势将荷包收拢进袖袋里,藉介绍菊花品名时,悄声的道:“佟雪姑娘让奴才跟您说一声,她一切安好不用挂心。”
“是吗?真是谢谢大人了,我们家佟雪不懂事。还请大人多看顾一二。”堂堂顺王妃这般客气,总领太监觉得甚有面子,谁说顺王妃来自边关就不懂礼啊?不懂礼,懂得打赏他们这些跑腿的?懂得这般客气应对?让人照应她的亲卫?
他想到临出宫时,皇贵妃派了人让他探探佟雪的底,啧!算啦!看在银子的份上,试便试,只是看样子这佟雪的身份是没问题的。总领太监想,不过是个亲卫,会有什么问题?
这可不是顺王妃上赶着要送人进宫的。是十七公主巴着讨要的,逼着顺王妃不得已才挑人送进宫去,不过也幸好如此,才揪出那三个不安好心的宫女来,害得他在内府当差的徒儿,为此被皇帝狠狠的训斥了一番。
他那徒儿被打得下半身混身是血,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养着伤,唉!这冬天了,被打的地方不好痊愈,还得了棒疮。这下子要好,得花更长的时间了。
“对了,佟雪姑娘还请奴才去看看那位纪姑娘?”
“这怎么好意思呢?”
“不妨,不妨,奴才与佟雪姑娘投缘,能帮着一点是一点儿。”
慕越一径保持平和的笑容。闻言便道:“既是大人一片慈心,我也不好相拦,妈妈,你就带大人去探望芳亭吧!”
“是。”何妈妈上前屈膝福了福,慕越向那总领太监道:“这位是我的奶嬷嬷,就让她陪大人去吧?”
“谢王妃娘娘。”
何妈妈与总领太监边说边笑着走出正殿前的广场,平儿这才上前问:“您怎么对他那么客气?”
慕越睃了她一眼。“当然要客气啊!纵使他不过是个奉命来送礼的宫人,但能让皇上派出来的,都是得用的,更何况还是佟雪拜托他送消息出来的人。”
平儿觉得还是不妥,“您还是小心的好,奴婢总觉得他怪怪的。”
“哦?那儿怪?”
“说不上来,总觉得他扯出佟雪,又要去看芳亭,有些……”
“太过亲和了?”
“对,太过了。”平儿像找对了词,点头如捣蒜。
慕越笑着让她看着人把菊花搬大花厅,一半搬去正院,放在堂屋及次间。
雀儿侍候慕越回房,边走边笑着说:“王爷还真说对了,不用费神去剪梅回来插,宫里会送菊花过来。”
“嗯,要是那会儿费心去剪了梅回来,这么漂亮的菊花要往那摆啊!”圆儿也道。
夏月几个互相交换了一眼,又低下头温顺的跟在慕越主仆身后。
打发走针线房的人,草儿把夏月几个带去收拾东西,慕越坐在炕上看书,视而不见草儿将几个宫女指挥来指使去的。
待她们将屋里的花瓶收拾了,放花瓶的高几也一供擦干净,慕越还是头也没抬的,由着草儿折腾她们,等到草儿把她们带出去之后,雀儿才满脸笑容的对慕越道:“草儿越来越有平儿姐姐的架势了呢!”
慕越这才笑出声来,主仆几个笑了会儿,雀儿便帮着慕越把帐整理了一番,“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沾亲带故的,统统都想攀结太子,这事是好事,为自己官声增添光彩,又能对太子示好,何乐不为?”
慕越这么一说,雀儿反倒有些郁闷了,“还以为这些大人们,都是好人……”
“嗯,都是好人。”慕越低头看书。“就算有私心,但他们这么做,还是帮了人,那就是好,想那么多干么?人啊!活在这世不过短短几十年,想太多,让自己不痛快,谁得了好?没人,所以干脆别想太多,把日子过好来,对自己好,真是真正的好。”
雀儿点头,其实不是很懂慕越的话,只是想到,她家姑娘在军中,看多了生死,兴许有什么感悟吧!嗯,回头得跟平儿和何妈妈说一声,可千万别让王妃太常去庙里,王妃有这种奇怪的想法,若再听了庙里的师父讲经,这么一来二去的,万一让王妃有什么遁世的想法可就不好。
不久,何妈妈就回来了,只是她表情有些古怪,“妈妈是怎么了?”
何妈妈迟疑了下,便道:“王妃,那位总领太监应该是领头的吧?”
“是啊!”
“可方才奴婢领他去看了芳亭姑娘,他又说要见见您的亲卫们,奴婢原不应,但他和他带着的内侍,一人一句挤兑人,奴婢吃逼不过,只得应了他们,带着他们去见您的亲卫。”
“然后呢?”
“那个内侍见了人言词犀利,奴婢在旁边听了,都觉得着恼,幸而秋月她们几个大人大量,不跟他们计较,本以为没事了,那内侍又追问,是不是所有人都在府里。”
雀儿她们听了都觉气愤,“王妃,这总领太监也太过分了吧?见您脾气好,就这么欺负人?”
“你气什么?没听何妈妈说吗?是那个内侍问的,也是他咄咄逼人的。”慕越笑着伸指戳了雀儿额头一记。
雀儿疑惑的问:“内侍和总领太监谁比较大啊?”
“你该问的是,那名内侍是谁的人?”
何妈妈想了一下,明白过来了。“姑娘的意思是,那名内侍是皇贵妃的人?”
“应该吧!送礼来的总领太监受佟雪之托,应该是真,托他去看芳亭就未必了,而且佟雪应该只是随口说说的,只不过有人很当一回事,想要借机找事罢了。”
何妈妈想到外间传言,北胡公主之所以能到处作歹,与皇贵妃的人脱不了关系,还有那个延禧县主、十九公主的事,一件件,一桩桩都朝她家姑娘而来,不禁气闷的问:“姑娘可是与皇贵妃有仇?”
“奶娘怎么这么问?”
“不然她怎么老冲着您来啊?”
“还能是为啥?不过是记恨我,先去救了皇上,没及时救下她儿子呗!不过她也行啊!花心思冲着我来做什么?她要真本事,去把逆王逮出来啊!去要逆王偿命啊!她再继续对着我来,迟早让陛下厌了她。”
何妈妈年少丧夫丧女,知晓失去儿女的痛,但皇贵妃的作为,倒让她看不懂。“听说秦郡王和宁郡王身子骨都不好,秦王妃沉浸在悲伤里头走不出丧夫之痛,可是就因为这样,连孩子都不顾了吗?”
习于权势的人,一朝失了权势,那打击不可谓不大,秦王妃与丈夫和不和睦,她不知道,但是,朝中盛传,皇上开春就要立太子,最佳人选就是秦王,秦王妃就将是太子妃,没想到一朝变故,丈夫没了,活蹦乱跳的儿子成了体弱多病的病秧子,她一辈子的依靠、期望都化为乌有,秦王妃自小就是父母千娇万宠的掌中宝,成了秦王妃后,更是众人追捧的对象,一下子从云端跌下来,叫一个娇娇女怎么受得了?
秦王妃如今只躲在自己小天地里,连孩子都不理睬,而皇贵妃却是反应过来了,把仇记在了慕越、东方朔及太子夫妻身上。
不过她试探了太子妃后,就遭皇上冷待,她不服,将矛头转顺王和慕越,皇帝没有重办她,一次次的轻放,让皇贵妃很得意。
且让她得意吧!皇贵妃身份太高,他们没办法一次把她拿下,就慢慢来吧!既然她不知收敛,那就好心点,帮她把薛家的台子架得高些,反正她们只是台下看客,台子高些戏才更好看不是?(。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万寿节()
连着忙了几天,把各府捐的款子整理好,慕越亲送去太子府,交予太子妃。妯娌两互见了礼,分主次在待客的暖阁落坐,太子妃拿过一本册子,细细的翻起来。
“咦?这是?”太子妃翻着翻着,忽地发出惊讶声。
慕越喝着茶,抬眼看了下,大略知道太子妃为何这般惊讶了。“四嫂莫怪,有些大人原就家境清寒两袖清风,又在翰林供职,所以能拿出这些来,己是倾家所有的了。”
太子妃当下便明白过来,看了名字,在心里想了下,不由露出苦笑。“这几位大人简俭,京中素有名声。”
慕越点头,暗想,对他们来说,一颗鸡子儿配白饭拌盐花儿,可能就是大餐了,可是他们却把老母鸡都捐出来,也许有几份作戏,但这个态度出来,若还有人借此搂钱,那可就天怒人怨啦!
薛缮晋一行人出了京,在京城周边的几大都市展开了劝募的活动,第一站便是津州,当地的官员共襄盛举,办了宴会让两位皇子与随行官员相见欢,接着下来的募款,当地的世家、商户还算不错,只是通常一日下来,募得的钱,与宴会花费这么一结算,只实得数千两之谱,薛缮晋脸都绿了,这些人吃相太难看了。
他气恼不已的找来当地官员怒斥了一番,这些老奸滑能在这箽富庶之地连任没挪窝,大都是家族来头不小,自己也有几分本事的,遇上钦差这般数落,这些人不是下跪诉苦,就是哀叹自家不易,又道世道艰难,因东南沿海风灾,许多农产作物不及运送北上,故北地物价节节上升。办一场宴会本就花费不赀。
皇帝接到隐龙卫密报时,忍不住都气笑了!“然后呢?他就真信了?”
隐龙卫头领低下头,嘴角微勾,“那倒不曾。第二次募款时,薛大人就特别吩咐了,用菜不用太好,捡价格平实的即可,不过真正入账的款项,依然不多。”
甫自京营巡视回来的太子陪坐于侧,闻言不禁问:“怎会如此?”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了他一眼。让隐龙卫统领接着说。“第二次募款,席面上就不见鲍鱼、元贝、鱼翅、发菜等上品海味,但账面上的费用仍是把这些上品给记上了。”
太子咋舌,他没想到薛缮晋胆子这么肥,这样就动上手脚了。
“他们现在走到那儿了?”
“禀皇上,薛大人他们走到了沧州。”
皇帝淡淡的应了声,道:“朕还以为他们就这么留在津州不动了。”
御书房里头很安静,熏笼里红罗炭隐隐散着香气。墙边的自鸣钟滴答作响,屋外寒风呼啸,宫人拿着用具扫雪。刷刷刷的,很规律,皇帝不发话,所有人皆摒息静待皇帝发话。
“户部可结算出来,他们需募得多少款项,才够补填这个窟窿?”
“已结算出来了,这是结算单子。”皇上身边的心腹内侍赶紧上前,从御案上一摞奏折,取过放在最上方的那一份,皇上没有看明细。只看最后的数字,不由冷笑。“好,好,真是好!照这样结算下来,他们大概要在外头耗个几十年才能募得。”
太子没有看到结算清单,但他之前与幕僚大概估算过了。约在百万两上下,照薛缮晋这样的做法,那些灾民只怕早成白骨,不过嘛!这回他们去募款,可不只一个钦差,他想贪钱,是瞒着两位皇弟?还是一并拖下水?
“让人去跟两个皇子通个气儿,别白白替人背了黑锅,还洋洋得意。”
皇帝对太子道,太子苦笑的应了。“儿臣相信两位皇弟都是聪明人,不会轻易被骗的。”
“哼!聪明人不是嘴上说说,得看他做的事!”
※
万寿节一早,慕越与东方朔用过饭,着装进宫。/》 按理,应该乘亲王及亲王妃的辂轿,不过东方朔觉得今日进宫朝贺者众,搭那东西累赘,便索性与慕越共乘一辆马车,只是亲王、亲王妃仪仗不可免,便由亲王仪仗开路,亲王妃仪仗压阵,进宫慕越与太子妃一同去了坤宁宫暂歇,汾王妃随汾王出门不在京畿,因此这次万寿节缺席,不过她的礼可没缺席,她绣了一副大周山水图,题曰江山多娇,太子妃见到这副绣尽时,不禁大叹,“这本事啊!咱们想比都比拚不过。”
太子妃绣功比不得汾王妃吗?那倒未必,但是太子妃没那份闲情,她事情很多,还要教养孩子,只怕悠闲的喝杯茶都没功夫,如何有这等闲心去绣这么大副绣画。
慕越直言道:“十一皇嫂是新媳妇嘛!她拿手的就是绣画,您要她拿别的送父王,只怕还为难了呢!”
太子妃掩嘴微笑。“也是。”汾王是个富贵闲人,汾王妃自然是陪在丈夫身边,当然有的是时间绣这么大幅绣画。
秦王妃原又打算告假的,但被身边的嬷嬷、宫女们死拖活赖的,硬是把人弄进宫里来,没办法,皇帝是秦王的老子,秦王就算死了,总不至于要老子为他不过生辰吧?秦王妃是媳妇,难道能只顾自己丧夫悲痛,而拂了公爹过寿的喜气吧
妯娌几个坐着聊了一会儿,就有内侍梾请,开席了,太子妃带头入席,皇贵妃领着后宫嫔嫔入席,公主们也入了席,分品级、身份落坐,慕越静静的吃自己的,有人搭话,她都是微笑简短应话,几次下来后,便不见再有人过来搭话。
有内侍过来道,前朝开始为皇上呈上贺岁的礼。
内侍好像是奉命行走两边传话的,一样样贺礼呈上去了,听到顺王府呈上的是样木雕作,她就知道,阿朔送上的是他之前不离手的雕件,不过想来除了皇帝及其亲近的,无人知道那是阿朔亲手雕的,太子妃闻言转头好生端详了慕越一番,慕越朝她甜甜一笑,她知道,太子妃应是晓得,那雕件是阿朔亲手所做,做父母的接到儿子亲手做的礼物,那感受自是不一样的。
太子妃只是在想,慕越难道没有另送一份礼?好在父皇心中,加深点印象?
接着是汾王妃的绣画,此画一出,引起好评,前朝、后宫皆道汾王妃有孝心,又多才多艺,又是个孝顺的,前朝如何,慕越不知,但后宫却是将汾王妃籫上了天,把丽嫔喜坏了,媳妇不在,所以溢美之词全往她身上招呼了。
接下来朝官们送的礼也就平常了,就在大家以为献礼行将结束时,左右二相同时禀告,将太子为首的百官、权爵捐款几何皆列于其上,皇帝接过那份明细,大喜过望,抚着寺面低声道:“这才是朕最想要的礼,不计私利为百姓谋福。”
皇帝龙心大悦!
这股子喜悦之情,全表现在隔天的表彰上头。
太子虽未亲自前去各地募款,但太子夫妇捐了太子府整年薪俸及收益,就近万两,顺王夫妻及汾王夫妇也都各捐了七、八千两,朝臣们有的捐一千两,有捐几百的,最特别的是捐了两只老母鸡的,皇帝特地看了一下,知道此人家境清寒,还有个八旬祖母,自幼祖孙相依为命,孙子考上了举人,两榜进士入选翰林,却是借住在座师家的一处宅院,同院还有数位同僚,都是苦哈哈过日子的。
皇帝封赏时,除上好的毛皮、各色彩绣云锦蜀缎十匹,还特地让人送了一窝小鸡仔过去。
名册上人家皆有所赏赐。
皇贵妃病了,御医看了后,只道心绪郁结,好好养着,余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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