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便是早前到老夫人处告状的嬷嬷,老夫人一听面沉如水:“好好的她打翠花做啥?”
“好像是她要带那六个丫鬟出门,要留她看家,却遍寻不到人,后来丫鬟送不出手,二夫人就迁怒到她头上去了。”
老夫人摆手道:“由她去吧!爱瞎折腾,我倒要看看她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这个世界不是绕着她转的,她要为她女儿打算,活该旁人的孩子就得由着她算计?你看看老三家的,让我带回来多久了,老三问过她一句没有?当年我逼着他娶严氏,他不肯,我拿孝道压他,结果他硬是忍着她,明明他能自己收拾的,偏要丢回来给我。”
黄嬷嬷掩嘴轻笑,“三老爷这也是孝顺您啊!这媳妇儿是您让娶的,他要出手收拾了,指不定回头您如何怨他,倒不如让您亲手收拾了的好。”
“哼!就知道你疼他,帮他说话。”
黄嬷嬷倒了杯蔘茶给老夫人。“您啊!就是嘴硬,派了顾嬷嬷去教越姑娘,还不放心,让顾嬷嬷每十天就给您捎封信。”
“那是我亏欠越丫头的,原以为严氏是个好的,没想到竟是个心肠歹毒的,哼!我胡涂啊!竟然轻信她,以为越丫头真如她所言,是个任性跋扈欺凌继妹的野丫头。”老夫人有些难堪的垂下眼,黄嬷嬷连忙说几句好话岔开了去。
“越姑娘是个懂事的,您瞧,她不是推了二夫人那几个丫鬟吗?”
“嗯,是聪明,老二家的就实在……”
“幸而意姑奶奶是个好的,知道要交好几个姐妹们。”
老夫人得黄嬷嬷这番开解,总算缓了脸色,外头丫鬟来报,今天的来客上门啦!
第三百四十五章 家事国事天下事 五()
京里这几天盛传一则流言,道是顺王对礼部尚书之女一见钟情,因见其女与向国舅之女神似,又胜其温婉可人,故深爱之,欲聘为妃,蓝将军之女仗恃御前立功蛮横跋扈,数度惹顺王不悦,得知此事后,与顺王大吵一架,蓝将军才会气恼的辞去国公封爵……
外院书房里,蓝老太爷和蓝守海兄弟对坐,一名小厮口齿伶俐的将这两天外头盛传之事,详详细细的说给三位主子听,说话间还不时偷偷打量那位三老爷,蓝守海听他说完之后,忍不住放声大笑。r /》
“这个礼部尚书真真是个妙人哪!”
“你下去吧!”蓝守山让小厮出去,然后起身亲去沏茶,“龚尚书不是笨人,若事没成,他应该不敢传出这种传言来。”换言之,此事有可能为真吗?他转头看蓝守海。
蓝守海笑着摇头,“谣言里说,顺王对龚大人之女一见钟情,却连初见的地方、情景都隐讳不明,让这话传出来的家伙,真真不是简单的。”
“哦?”蓝守山将手里的茶盅奉给父亲,茶盘转给蓝守海,蓝守海自取一杯后,立时轻呷了一口,“大哥泡茶的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
“好什么,拍什么马,快说,难不成这传言后头还有什么鬼怪?”
蓝老太爷也呷了口茶,扑鼻茶香,他慢慢品着茶,让心情缓和下来。“这几天顺王一直往府里送东西?”
“嗯。若不是慕越是个懂事的,早被他惯坏了。”蓝老太爷点头,对这个孙女没有恃宠而骄颇为满意。蓝守山却摇头,“她没因此得意。倒是你两个嫂子因此忘形了。”
妻子还好,有他敲打着,不至于失了分寸,二弟妹就不然了。“要不是瞧着眼热,你二嫂也不会妄想往慕越侄女儿身边安插人手。”
二夫人带了六个丫鬟,让越姑娘挑人,却被堵回去的事,第一时间就已传遍蓝府,大夫人知情后。公爹和丈夫,老太爷对这个媳妇颇为失望。“慕意丫头已出闺阁,平日无事就让她好生在佛祖跟前修行吧!别让老二家的掺和旁事。”
蓝守山应下,蓝老太爷又问小儿子。“把你方才的话说完。”
“这话传得颇有水平,真真假假混杂一处,而且事情前因后果都乱了套,但传言中却指鹿为马,将我婉辞封爵归因为不满顺王见异思迁,话里话外皆在挑拨顺王兄弟与儿子一家的情谊。旁的不说。自咱们出宫之后,顺王虽日日让人送东西来给慕越,可他自己却一步未登蓝家门。要如何因龚家千金与慕越争吵?”
蓝守海登了下又道:“慕越的性情,父亲和大哥也都见着了,可是那等蛮横任性的丫头?她这些天都在母亲跟前,要如何使性子使顺王动怒?”
进京前蓝守海就与四皇子兄弟说好了,为免太过亲近,引皇帝及旁人置喙,出宫后就尽量少接触,不过顺王却道,不见人可以,但不能拦着他送东西给慕越。
此时诚王的外书房里,东方朔正站在摆放在书房中央那张花梨木喜鹊登枝大方桌旁,方桌上的数个敞开的木匣里,不是摆放着各式果餔,就是花样新巧的糕点,一室的果香甜味,令一进门的诚王皱起了眉头,觉得牙齿一阵酸软。
“阿朔你又在干什么了?”走近前一看,诚王不由道:“不是前日才送去过?””
“嗯。”东方朔没抬头,正拿起一块杏餔端详着。
“你有点长进成不?天天记挂着她,真是没出息!”
东方朔振振有词:“越越不比我们,进了蓝府后,只怕出府一趟都不容易,再说我以前就答应她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忘她那一份。”
“可以让你四嫂送。”诚王道。
“四嫂愿送,是她的心意,我的心意怎能由旁人替代。”东方朔平日看来很好说话,但时日一长才会发现,他遇上越越的事,竟是出奇的固执。
诚王以前没发现,现在才晓得,私底下没少跟东方朔抱怨,“难不成成亲不娶侧妃不纳夫人,都是慕越要求的?”
“不是,那是我自己决定的。”
“她没跟你提?”诚王想到妻子也曾奢望过自己拒绝娶侧妃、纳夫人,想要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当他娶第一个侧妃进门前后,妻子待他的态度趋于冷淡,后来就总是淡淡的,新婚那蜜里调油似的亲密,就如春阳下的残雪,不知何时蒸腾得无影无踪。
见弟弟摇头,诚王不禁脱口而出道:“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一个劲儿的想过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也不想想看,这是什么世道,我身为皇子,怎么可能只她一个女人?再说侧妃、夫人皆为妾室,也越不过她去,她到底有何不满?”
诚王不知道,当他遇刺的消息传回来,府里他那侧妃及夫人们都曾动过异心,深恐一旦他身亡,她们就只有守寡一辈子的份,诚王妃扛住了来自外头的各方压力,更死死的管住了这些女人,没让她们害了自己的儿女,也没让她们勾结外人,更没让她们私逃。
府里的护卫原本要如实禀报诚王,但诚王妃却严令不许他们上报,因此这事诚王并不知情,还是一如既往的雨露均沾,倒是借住的东方朔瞧出了端倪,诚王妃对他直言不讳,一来不愿诚王伤心,毕竟他对那些女人是有几份情意在,二来,不希望影响诚王府名声,三来诚王甫登上太子之位,正需要这些侧妃、夫人的娘家人支持。
现在听到四哥数落四嫂,他不免觉得四嫂委屈了,但这是他们夫妻的事。他这个当弟弟的实不好插手,只道:“我没有雄心大志。不需要拉拢人,所以我只需越越一人足矣。”
“啧!也不知蓝慕越那丫头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竟然能让你这小子一心一意对待。”诚王不明白,蓝慕越那丫头除了皮相能看,有几分英气,较京里看惯的女人们爽利,嗯,还言之有物,不是成天谈诗论文。能跟他们这些男人谈兵法论武术,一枪能捅得死人。一鞭能撂倒三个焰族人,等等,这丫头比自己还强悍啊?他忽地有点明白,他悲愤的拍了拍弟弟的肩头:“都是为了四哥,委屈你了。”
东方朔被拍得莫名其妙,“四哥?”
“你且放心,日后……”诚王一时不知该开口。
东方朔眼一跳,立时开口道:“四哥。我娶越越。是因为我喜欢她,真心的喜欢她,不是因为她是蓝家人。”
“你……”诚王怔愣了下。“你……”难道他不是因为要为自己拉拢蓝家人,才勉强自己待在宁夏,与蓝家人打交道,同意娶蓝慕越为妻的?
“最早确实有那个心,不过相处久了,我是真的喜欢越越,四哥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说过的话吧?”
“记得。”但那个男人能真的只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的?“但外头不是盛传,你看上了龚尚书的女儿?”
东方朔不屑的冷哼一声。“真是说笑了,我没看过他女儿,如何看上她?说我要娶她为妃,还说越越与我吵架。”
“龚大人真有此心?”
“他是有那个打算,不过那天他设计我,没有得逞,他女儿是让人相中,但不是我。”
诚王看东方朔一脸诡谲的笑,纳闷的问:“是谁?”
“三皇嫂的胞弟。”
“伊定邦?”诚王讶然。
东方朔点头。“若是之前,伊定邦不失为良配,只消三皇兄当太子,伊定邦便是国舅爷,龚家之女嫁入国舅府,纵使只为继室,也算是良配,可是三皇兄过世了。”
伊定邦虽是侯府世子,但已仅在五军都督府领着虚职,没有实权,他们一心就盼三皇子上位,伊家也好跟着水涨船高,如今期望落空,伊定邦的气焰仍在,毕竟他妹子还是秦王正妃,就算秦王死了,她的儿子还在啊!
伊家若要娶龚家女为继室,龚习轁势必不好推这门亲,但龚习轁还想让女儿能巴上更好的亲事,因而传出此流言来,希冀伊家知难而退。
“那么这事是龚家自己传出去的?”
“还有旁人吧!”东方朔不以为意的笑了下,将这事抛开,诚王却甚为看重。
诚王正色问:“你自己心里怎么打算的?”
“打算?什么打算都没有,龚尚书想藉我的名头,让伊家知难而退,还想将他女儿推到我身上来,难道我就要乖乖的随他起舞?”
“你不怕蓝家人知道了会有什么想法?”
东方朔似笑非笑的抬头望着四哥,“四哥是怕蓝将军他们得知此事后,会改了主意?”
诚王想了下老实的点头。“不瞒你说,我确实是担心他们会改变主意。”
蓝守海手握重兵,若他改了主意,选择支持旁人,那他可就失去了最有力的臂膀。
“我想,利用这传闻的人,就希望我们会因此而自乱阵脚。”
“可是还有谁能从中谋利的?”诚王不解,放眼朝中除了他能胜任太子,还有谁?“四哥,你好好的想一想,若除去你,接下来就是我,这传言不只在离间蓝家与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在挑拨你我兄弟,除二皇兄,还有谁会这么做?”
诚王一震,手里的茶碗抖了下,温热的茶汤洒在手上,他连忙将茶碗放到身边的几上,“他?如今朝中正严密追捕,他还能让人利用这种传闻作怪?”
“四哥别小瞧了二皇兄,他自宫中潜逃至今已近大半个月,却迟迟毫无进展,由此可知朝中还有他的党羽没被揪出来……”
第三百四十六章 家事国事天下事 六()
那边诚王与东方朔猜测这则流言的背后之人,便是在逃的二皇子,蓝家父子也如此猜测着。 /》
老太爷捋着下颌的美须道:“先挑拨离间,让我们与太子兄弟生隙,再来便是攻诘太子是庶出子,身份不正。”
蓝守海和蓝守山兄弟为之一愣,“如妃早逝,皇上会为了太子而封她为后?”
“要让四皇子由庶转嫡,最快的路有两条,一是记在向皇后名下,二是立已逝如妃为后。”
“这……”蓝守海迟疑的与长兄交换了眼神,“如妃不是贱籍,她父兄皆为朝臣,只是……”时运不济,如妃父亲早逝,兄长身子也弱,虽然在朝为官,但婚事因为母守孝耽误了,如妃孝期一满正巧遇上宫选,被选进宫,但其父还没来得及为儿子选好老婆,自己就一病不起,如妃的兄长至死都没有留下子嗣。
如妃娘家单薄,故,香消玉殒后,仅仅留给一双儿子几个得用的嬷嬷及内官外,其余的助力统统没有。
蓝守海是带兵打仗的人,最是知晓,手底下没有信任可靠得用的人,双眼一抹黑,任你是何身份,也只能是被人拿捏在手里的傀儡,因此他对诚王兄弟颇为照顾,因为知道他们兄弟不易,纵使贵为皇子,也是可怜人,能帮扶一把就帮扶些,再说,他们两个的人品也还不差。
“你就没想过顺王真的对龚家的女儿……”
蓝守海面对父亲的疑问,坦然以对:“说不起疑,那是骗人的。不过阿朔毕竟在我身边待了几年,他的人品我还信得过。不然,就算他贵为王爷,我也不会答应把女儿嫁他。”
蓝老太爷与蓝守山却互换了个忧心的眼神,蓝守海远离朝堂,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要就能不要的,任何事牵扯到权势利益,从来就不是简单的。
蓝守海看到了父兄的担忧,不过他没有试图开口让他们放下心。有些事,有了先入为主的看法。说再多也无益,只是徒然让双方都难过,不如静下心来,等待事情告一段落,让结果说话。
※
因有客上门,老夫人想到这些天外头盛传的谣言,便让慕越回房去。个小丫鬟及两个嬷嬷的簇拥下缓步回房。
慕越原是住在祖母的院中。但因严氏就住在老夫人院中的跨院。虽然眼下严氏还算安份,可老夫人和黄嬷嬷总觉得有些不妥,后来蓝守海父子都搬进三房的院子。慕越便也跟着搬过去,蓝守海住在正房,蓝慕远兄弟住东厢,慕越却是住在后方的小跨院。
慕越若有所思的看了两个随行的大丫鬟一眼,两个丫鬟被她一瞧,心底有些慌,皆不由自主垂下眼避开她的视线。“
“你们有事瞒着我?”慕越索性停下脚步问。
今日随行的大丫鬟一名唤白露,个头高挑肤色白晳,是大夫人指过来侍候的,另一个杏眼桃腮笑起很甜,是老夫人派来的琉珑,她们两互视一眼,白露没说话,琉珑已急着否认。
“真没有就好,你们两是在大夫人和老夫人身边侍候的,府里的规矩不用我提醒,你们应该很了解才是。”
“是。”琉珑点头,白露戒慎的思量了一下,朝小丫鬟及嬷嬷们示意,让她们退远些,自己朝慕越一福身道:“回越姑娘的话,奴婢们确实是瞒了您一些事,不过这也是大夫人交代别让您晓得,免得您听了后着恼。”
“无碍,既然是我听了会着恼的事,那肯定是与我有关的事情喽?”见白露和琉珑又交换了眼神后,才朝自己点点头,慕越叹口气让她直说。
白露便将外头的传言如实说给慕越听,原以为这位越姑娘听完之后会着恼、发火,然后到老夫人面前哭诉委屈去,大夫人就是怕这位越姑娘会有这样的反应,才不敢让她知道这事,免得一个不慎惹怒了老夫人。
谁知她听完了后,却没有她们设想的反应,两人纳闷的盯着慕越看。
慕越朝她们扫了一眼,莞尔微笑问:“你们以为我该有什么反应?”
“您不生气?”
“生气?气什么?”她指出一个最直接的力证。“顺王这几天都往府里送东西吧?”
两个大丫鬟点头,就是因为顺王天天送东西来,她们才觉得他是作贼心虚,想先讨好越姑娘。 /》
“我们是皇帝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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