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蓝以齐转回头,乖乖的应诺。
大奶奶指着字帖,一一指出他的不足之处,蓝以齐起先还算专心,后来就被弟弟给引走了注意力,“蓝以齐。”大奶奶吼他,把他和蓝以平都吓了一跳,蓝以平丢了玩具,张开小嘴朝哥哥伸出小手。哭了,蓝以齐不敢上前抱他,只担忧的盯着他,又不时偷瞄母亲。
银心几个连忙上前,“哥儿乖,别哭了。”银心朝奶娘示意,让她们把蓝以齐兄弟带出去,蓝以平扭着身子不让奶娘抱,只瞅着哥哥讨抱,蓝以齐想上前抱他。又怕母亲责备,犹豫着不敢乱动。
银心劝着大奶奶,大奶奶才软下声。让蓝以齐他们出去。
“大奶奶今儿怎么了,怎么朝哥儿这么凶。”
大奶奶按按额角,觉得额角隐隐生疼,头也有些昏沉,“头疼得很。觉得浑身无力。”
“您兴许是忙累了,身子有些不妥吧!”大奶奶点头,银心让人熬姜汤来,又命人去请大夫。bsp; “要过年了,还是别去劳烦大夫吧!”
“就是要过年了,您才要让大夫把个脉,好生调养着,免得大过年的,您病倒了。家里的事没人管。老爷、大爷他们从营里回来。什么吃的喝的没人料理,到时您还不强撑着起来照管?不然这一大摊子您想丢给谁去担?二奶奶还是六奶奶?您可别说七姑娘扛得住,要甩给她。今年过年可能是七姑娘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年,您忍心让她操劳?”
大奶奶失笑,“也是,开春后,七妹妹的婚事就要定下,明年过年时,她可能已经是新嫁娘,自己得照管一大家子了。”
银心笑着让人赶紧去请大夫来,边道:“就知您心疼七姑娘。”
“她可比我自个儿妹子还亲呢!”大奶奶也笑,只是身子不适,笑起来有些虚弱。
罗大夫很快就来了,一把脉,就道:“大奶奶这是染了风寒,多喝些热的,闷闷汗,别出门吹风,很快就好。”又交代了一些该注意的事情后,罗大夫又去看二奶奶。
慕越落日前回到家,得知大嫂染了风寒,赶着来探望,见她恹恹的,也没多扰她,开口把两个侄子讨了去,大奶奶知她心意,便从了她,让奶娘们小心侍候小少爷们去慕越那儿。
不想才带着蓝以齐兄弟回来不久,蓝以蘅也跑来了,“蘅姐儿怎么来了?”雀儿侍候她除去大红腥腥毡斗篷,蓝以蘅一本正经的道:“大伯母生病了,我来帮七姑姑照顾弟弟们。”
“蘅姐儿真乖。”
雀儿微笑牵着她的手进暖阁去,暖阁里头,蓝以齐坐在炕上和慕越说话,奶娘端着白甜瓷小碗喂蓝以平吃粥,慕越看到蓝以蘅有些讶异。“怎么来了?”
“我来帮姑姑照顾弟弟们。”蓝以蘅咬字清楚,蓝以齐小嘴一扁,“我才不用伱照顾,我会照顾弟弟的。”
蓝以蘅立刻红了眼,慕越朝雀儿使了个眼色,雀儿随笑着哄起蓝以蘅,待哄得她笑了,才让她坐到慕越身边。
“姑姑知道蘅姐儿贴心,伱是想姑姑一个人照看不来两个弟弟是吧?”
“嗯。”蓝以蘅靠在姑姑身边,一双大眼睛闪亮隐含崇拜,“娘说姑姑很辛苦,白日在军营里,跟爹一样要操练士兵,还得练功,夜里还有佟先生派的课业,大伯母辛劳操持家务,累病了,姑姑回来还要帮分担理事儿,娘怀着弟弟不便帮忙,所以我就想,有事弟子服其劳嘛!娘不方便,就我帮忙啊!”
小小年纪的蓝以蘅说完这么一通话,雀儿几个不禁傻住,慕越也有些惊奇。“我们蘅姐儿真不愧是当姐姐的,小小年纪就懂得帮娘亲分担事儿,真好!”慕越让雀儿取来她原就备好要送给蓝以蘅的荷包。
蓝以蘅瞧见那个粉红色桃花形的荷包,不觉眼睛一亮,那个荷包不就是……
“蘅姐儿很喜欢这个荷包,对吧?”慕越伸手在她小鼻子上一刮,蓝以蘅点头,看着姑姑将荷包别到自己的腰际,她高兴的伸出嫩生生的小手把荷包捧起来细瞧,随即有些不安的道:“这是娘要送姑姑的……”
“姑姑有,伱娘每年都会送我新荷包喔!不过伱特别喜欢这个,对吧?”
蓝以蘅用力的点头。“这个花样是娘让我选的……”她小声的说,不好意思跟姑姑说,娘叫她选样的时候,她以为娘要做给她的呢!从选布、裁样、绣花,每一样她都热心参与,结果做好了,娘没给她。却让大高嬷嬷收了起来,然后就在姑姑的身上看到荷包,害她当场哭了出来,大家不知她为何哭,她也不敢说。
姑姑是怎么知道的?她眨着眼睛好奇的看着慕越,慕越展颜一笑,“姑姑很厉害吧!”
蓝以蘅用力点头,姑姑实在太厉害了。慕越从荷包里取出一对赤金小耳环,小巧玲珑的耳环是一朵桃花,缀着两条小金炼。两朵更小的桃花轻曳流淌着金光。
“好漂亮。”蓝以蘅忍不住道。
“好漂亮啊!姐姐戴,当仙女。”蓝以齐觉得天下最漂亮的女生就是仙女,蓝以蘅早穿了耳洞。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她那算仙女啊!姑姑才是仙女啦!不对,那个朔叔叔才是仙女,她没见过比他更漂亮的人了。
慕越笑眯眯的将耳环递给雀儿,让她帮蓝以蘅戴上。“真好看。小姑娘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姑姑也是小姑娘吗?”
“姑姑是大姑娘了。”慕越道,让人送了晚膳过来,姑侄三个一起用了饭,蓝以平早就昏昏睡去,蓝以齐和蓝以蘅吃过饭,跟着慕越去书房看书,没一会儿功夫,蓝以蘅就捧著书睡着了,蓝以齐倒是精神抖擞抱着地图看得起劲。
直到慕越回房。他才乖乖回暖阁去睡。
隔天一早。慕越还没起,就被雀儿叫醒,说是宫里来了使者。是奉皇帝之命给两位皇子送礼来的。
“大奶奶吃了药睡得正熟,银心姐姐怕误事,只得来请姑娘出面帮忙。”
慕越漫应一声,穿戴好衣服,让人小心侍候小少爷和小姐,就由雀儿侍候着去了外院,大总管见她来,大大松了口气。
“大总管办事老道了的,难道还怕办不好事?”慕越取笑道。
“您来,卑职才算有了主心骨啊!”也是,有个坐镇的人嘛!蓝府接待宣旨的内官次数颇多,不过由慕越坐镇指挥倒还是头一遭。
大总管原本怕大奶奶病着,七姑娘没经验,今儿这事会乱成一团,幸好一切平安无事。
接获通知,急忙从军营赶回来的蓝家父子及东方朔甫进门,天使们就到了,蓝守海与宣旨的马内官是老相识了,接了旨意,将赏赐的东西交由慕越和大总管入库,他则带着儿子和东方朔,到东方朔的酒楼设宴款待天使们,席间不免问了句。“京里那几位怎么说?”
“他们?”马内官嗤笑一声,“他们以为皇上病得胡涂了,可也没人敢去劝,就怕引皇上震怒受斥责。”
这种时候正是紧要关头呢!二皇子、三皇子谁都不敢在此时,去点醒皇上,若弄不好,惹皇上不快,自己可能就与太子之位擦身而过,便宜了对头。
蓝守海听了之后放声大笑,亲执酒壸为马内官倒酒。
“也亏得伱们几位,这么冷的天还往西北跑,可冻坏了。”
“冻坏了倒不至于,奴才们倒是想与顺王殿下讨个赏。”
东方朔俊眸微闪,“是要我酒楼新酿的酒?”
“正是。顺王殿下进上的新酒,皇上用了连声道好,可惜是新酿,也就只那几坛,皇上可省着喝,连赏人都舍不得,瞧得奴才们个个酒虫馋得啊!一听说要到宁夏城来,大伙抢得可凶了。”马内官笑眯眯的道,在座的几名内官、御卫纷纷点头。
奉命宣旨的马内官品级不低,这几年常往来京城与宁夏之间,他往来两地间的次数,仅次于东方朔身边的黎内官,刚开始奉命前来,打的旗号都是封赏宁夏官员的,其中以蓝守海父子的最多,后来才添了东方朔。
马内官若不是没有胡子,完全看不出他是个太监,会净身入宫的孩子,背后都有一个令人鼻酸的故事,马内宫亦然,从小内侍慢慢爬到受重用的内官,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但让他最反感的,却是外人看待他们的眼光。
因他身为皇帝近侍的身份而诸般讨好,却在谈笑间露出鄙薄的嘴脸,这种人最多,也最令他厌恶,反倒是明白表露出对太监的观感,坦率待人的让他觉得舒服。
蓝守海父子自始至终,都拿他们当一般人看待,不因他们是太监而看轻他们,拿他们当寻常官员招呼着,东方朔瞧他们坐立不安,便开口道:“这不是在宫里,咱们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伱们只消放开怀吃喝就是。”
十二皇子都这么吩咐了,他们便照办,日子一长,来过的内官们都晓得,这一趟差是优差,尤其十二皇子开始让人酿酒之后,大伙儿更是抢着来。
才想着,小二已然送上烫好的酒瓶,马内官笑眯眯的谢过顺王,不忘替皇上再讨些新酒,得了顺王允诺,马内官领着一众内官们举杯祝颂。
包厢里推杯换盏宾主尽欢,外头有名眼生的小厮缠着忙着烫酒的小二不放,包厢门开启,一名亲卫出来吩咐人再烫酒进去,正巧马内官举杯谢顺王,小二应了声,转身拿了铁夹,从小炭炉上的小锅取出散着扑鼻酒香的酒瓶,用小托盘装了要给客人送进去,却发现方才死缠不放的小厮不见了,抬头一看,正好看到那人一溜烟的往酒楼外狂奔而去。
济州商会的大管事脸色惨白,手里的茶盏砰的摔在地上,杯盖滴溜溜的在青石地砖上滚了老远,直到撞到海棠花几的几脚才停下。
“伱没听错?”
“没错,那人确实称呼那位军爷顺王殿下。”
第三百二十章 自找的怨不得人 一()
牢里的修大公子愤懑的踢了铺在地上的稻梗,一只老鼠毫不怕人的从墙角钻出来,一双鼠眼圆滚黑亮,四下张望了下,便直往修大公子脚边的吃食而来,残羹剩菜上因天冷浮了层厚厚的油块,有大管事打点,修大公子在牢里的吃食还是比旁人来得好很多,至少还有支油鸡腿。
那些一起被拉进来的小厮、护卫们的吃食,连油花都没有,只有干干的馒头和清水,隔着栅栏坐着的小厮瞧见老鼠出现,还识货的往修大公子吃剩的油鸡腿去,不禁有些急了,抓起身边的稻杆往那鼠辈丢去,可惜轻飘飘的稻杆一点威力也没有,徒劳的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就软弱无力的坠到地上。
修大公子嘴里不知念叨什么,他突然站起来,在牢里踱步转圈,隔壁牢房里的小厮和护卫几个侧耳倾听了半晌,才知他在念叨大管事,说的也是,大管事从他们进来那日来过一趟,打点了大公子的用度,也顺带打点他们几个一番,他们才有床破被子御寒。
牢里不见天日,时光的流逝在这里只能从狱卒送吃食来判断,算一算,他们已经进来五、六日了,还记得回城时,离过年还有近十天,这么说来,官府封印了吗?
正想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金属交击锵锵的声音,应是钥匙吧!迟滞的脚步声慢慢的接近,昏暗的甬道中,一条苍老的身影慢慢靠近,老人提着食篮走到牢门前,他没有开门,只从栏栅的间隔中将之前的食盘取出,再将食篮里的食盘放进牢房,修大公子阴鸷的眼瞅着老人不放。
老人恍若未觉他噬人的目光,换过他的食盘后,继续他的工作。小厮笑嘻嘻的上前与老人搭话,老人抬起混浊的眼看了小厮一眼,也不理会他,换过食盘收拢旧的放入食篮里,转身就要走,小厮挠了挠乱如稻草的发张口欲喊,忽见老人垂下的手不经意掉落东西,他忙扑上前捡起。
是折成方胜的一张纸条,抖着手小心的拆开纸条,就着昏黄的烛光想看清上头写什么。小厮瞧了半天,颓丧的将纸条递给护卫们。
“伱们看看这写些什么。”
“去伱的,明知道哥儿几个不识字。还拿来消遣人。”护卫们凶狠的道,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小厮,这时才慢慢爬出来,“我瞧瞧吧!”纸条传到他手里,他看了良久。又捧着纸条动作缓慢的挪到烛光亮些的地方。
“这是大管事写来的,他说官府封印了,大公子这事要等年后开印才审,大管事说他交代分会管事,让他来打点狱卒,他则先带人赶回去讨救兵。”
他开始说话时,修大公子已停下脚靠在栏栅边听着,此时不免开口问:“他可说我何时能出去?”
护卫和小厮等人面面相觑,修大公子是打死人当场就范的重犯。难道他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能毫发未伤的出牢笼?
那个送饭老人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拎着食篮慢慢的踱出牢房,走上石梯与坐在门边的两个狱卒打了招呼。慢吞吞的走出去。
两个狱卒摸摸袖袋里的碎银,相顾呵笑,这个年过得可真肥,只消济州商会的人送饭来,他们就要银钱可收,听说济州商会的主子就修大公子这么一根独苗,就算捞不出去,也会设法让他在牢里的日子好过。
老人出了牢房,倒没出知府府衙,而是拐进府衙僻静处的一处厢房,隔了半晌,他换过衣服从另一扇门出来,赫然就是吴木森,他大大方方的走出府衙,看到府衙前的大道旁停了辆马车,车上标记正是济州商会独有,他扬眉浅笑大步上前。
正拿着葫芦喝小酒的车夫,猛一回头赫见那管闲事的家伙,噙着不怀好意的笑走过来,吓得一抖手,将葫芦掉到地上去,汨汨流淌散着浓浓酒香。
“伱家大管事在里头?”吴木森露出一口白牙,朗声问道。
车夫却觉他像露出森森狼牙的恶狼,浑身抖颤不止。“在。”
吴木森朝他比了个手势,车夫立刻朝车里通报,然后跳下车辕请吴木森上车。
吴木森摆了摆手,示意他请大管事出来,大管事早听到动静,在他得知那个东方朔就是顺王之后,他的脑子飞快的将之前听到的小道消息拼凑在一块儿,忽地明白过来,自家大公子因何被关后,知府迟迟不审问也不过堂,明明那会儿还没封印,但知府大人偏生压着不动。
他几番投帖去知府府邸,都如泥牛入海没有音讯,走官道没着落,便拐弯绕路走,没想到还是碰壁,但他明白东方朔的真实身份之后,所有原先想不通的事全都通了。
怪不得啊!怪不得。
蓝守海好端端的待个孤儿这么好,还一度让人传出那是他的私生子,惹得蓝夫人与娘家人不满,与蓝守海闹翻,被丢到庄子上去静养,还是严家二老病重,才让她回城,可惜没多久,就被蓝守海的母亲带到京城养身子去了。
大公子对蓝家七姑娘动了邪念,蓝家人怎么可能不出手整治?而这位顺王又如何能容忍有人对他的未婚妻动手动脚?看来,这门亲事双方早有默契,只是没有对外说清楚。
大管事万分扼腕,早知道就死活拦住大公子,千万管住他,别让他由着性子胡来,如今惹出人命官司,只怕是不好善了。
想到此处,大管事不由思忖起来,马车外头这个人,真的只是仗义勇为,还是与东方朔或蓝守海有关系?吴木森并未让他有时间多想,见他迟迟未现身,嘴角一勾脸色丕变。
他哭得声嘶力歇大声哀求着大管事,请他高抬贵手,别再为难他和他的家人们,他会指证修大公子杀人,全是因为被衙役破门时看到的景象吓到了,他嗓门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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