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得怏怏然打道回府。
蓝守海随即命人去请东方朔,待他一来,他便直言问道:“伱打算拿修大公子如何?”
“杀人偿命罢了。”东方朔直言,完全不加掩饰他在出手的事实。
“是因为他对越越献殷勤?”蓝守海挑起右眉问。
东方朔抿着唇,丝毫不掩饰他的怒气,“他竟想对越越用强。”
蓝守海闻言眯紧了眼睛,“慕攸他们没跟我说。”
“他们不知道,那日是吴木森要去找我,正好看到越越带人出去,因为时间已晚,他一时好奇便跟了过去。”东方朔斟酌着语句,话说得很慢,“那家伙被越越修理了一番,回到宁夏后,得知越越身份,他想藉此事逼您嫁女,才会送礼来。”
这些事蓝守海都知道,他安静的等着。
东方朔顿了下,“我那师侄年轻时,曾有位红粉知己,她,性子刚烈,被家人卖到青楼抵债,老鸨屡教不听便动了杀机,与修大公子情况相彷,他接获消息赶去时,那姑娘已亡,被人丢在乱葬岗任野狗啃食。”
不用说,吴木森是将两者混淆为一谈,他自责自己没有救下被修大公子杀死的花娘,同时更是自责当年没有救下那位知己。“他不知我早从明师父那儿得知此事,还望世伯能……”
蓝守海点了头。“当年他没逮到那个凶手?”
东方朔黯然的摇头。“当时他不及十五,老鸨恼他不识相,追问此事扰了楼子的客人们,下令所有人不能跟他说话,待过了几年,老鸨死了,那楼子也散了,知情的人也寻不着。”
所以吴木森才会执着于要修大公子以命偿命。
蓝守海叹道:“他倒也是个重情的。”顿了下又道:“既然他们几个是用假身份去官府的,就让他们照原样儿去,别让济州商会知晓他们真实身份就是,免得把事情牵扯到伱及慕越身上来。”
东方朔郑重的应了。
蓝守海待他出去之后,轻轻的打开身前书案上的木匣,里头放的是蓝守海的大哥蓝守山捎来的信,信中提到京里头皇帝因两位皇子之死而病倒,病愈后,就以逗弄儿孙为乐,全然不顾封后立太子的折子,所有的朝政仍压在左、右二相这两只老狐狸手里头。
不少以往己选边站队的人,开始松动,朝淑妃一派靠拢,皇贵妃与淑妃如今实力看来渐趋相当,二皇子向无劣迹,而三皇子与八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众人都瞧在眼里,而八皇子之死,使得皇贵妃的声势下滑甚快,不少人质疑,好好的一个皇子怎么会被她养废如斯?
八皇子幼时可是得大儒盛赞过的,既聪慧又懂事,是谁把这么个好孩子教成这样,落得惨死于乱箭下的?平头百姓不知道内情,但朝臣们个个人精,谁不知实情?
因而算盘一拨,淑妃的赢面看来要比皇贵妃强啊!
信末说到了父母康健,独他那三弟妹状况不佳,蓝大夫人自宁夏回来后,曾命心腹嬷嬷送东西去庄子探视,回来后道,三夫人缠绵病榻,一度病情危急,万幸得贴身的丫鬟、嬷嬷们照料得宜,才从鬼门关里给硬拉回来。
蓝守海沉吟良久,方研墨提笔修书给兄长。
信中感谢父母、兄嫂帮忙照料严氏,又用暗语将四皇子兄弟状况,跟兄长说明白,疾笔振书近半个时辰,写了撕,撕了重写,如此反复几次,才把信写妥,待墨迹干了,他便喊人将信送出去,自己亲自动手,将屋里的信纸收拢放到炭盆里烧成灰烬。
由严氏想到了严家二老皆卧病在床已久,他想了下,让人将大总管请来,问了严家二老的状况。
“严大老爷上个月情况总算好转,不过与严老夫人一样,都只能躺着,说话不甚清楚,大奶奶前两日还命人往严府送老蔘、燕窝等滋补的药材。”
“嗯,她做的很好,要是她忘了,伱记得提醒她,别让人说我们薄待了严家。”
大总管应诺,心里却想,大奶奶办事慎密,打夫人去了京城之后,她便不时让人往严府送药材,大小节庆及严府二老、大爷夫妻、二太太等人的生辰,更是不忘备了厚厚的贺礼送过去。
光这一点,夫人就赶不上大奶奶,夫人是连自个儿父母生辰也会忘了的人,往昔全靠容嬷嬷提点,想到容嬷嬷已逝,严氏留滞京城不归,大总管不禁有种唏嘘之感。
第三百一十八章 牵丝带缕 六()
济州商会的大管事捉襟见肘忙乱了几日,终究还是没能在年前,将大公子从牢里捞出来,这夜,他与分会管事对坐喝酒解闷,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无关紧要的家常,一旁侍候的丫鬟和小厮无奈对望,屋里的这两位大概都不知道互相牛头不对马嘴闲聊着吧!
什么伱家的狗儿这胎生几只,我家猫儿上房抓鹰,伱家闺女儿娶的媳妇可孝顺,我家女婿生了只狗崽子,前头的话还没什么,越后头越离谱,可见两人都心不在焉。
要是可以,丫鬟才不想在屋里侍候茶水,小厮宁可到外头跑腿去,就在他们寻思想溜走时,一个小厮没头没脑的撞了进来,那小厮较屋里的这个小,他一冲进来,就被屋里的小厮拎起衣领训斥。
“伱小子搞什么,忐没规矩的,谁教伱这般冲撞进来的?”
话没说完,被拎着衣领的小厮蹬着双腿,嘴里大声嚷着:“大管事,大管事我有急事要禀。”
大管事恍然回神,见嚷嚷的小厮被拎在半空中,忙喊了一声。“放他下来,什么急事?”
“大管事。”拎着他的小厮一松手,外头冲进来的那个不待站稳,便往大管事跟前冲,他凑到大管事耳边低语,大管事听得脸色铁青,手里握着的酒杯被他紧紧的攒住,“他们不肯接?”
“是。”小厮抬手抹抹了额头上的汗,外头还在下雪,可他一路赶得急,跌跌撞撞的狂奔,深怕误了事,进屋后被暖融热气一蒸,竟冒汗了,他戒慎的看了大管事一眼。又道:“那位爷说了,这笔生意他家门主发话,不许接。”
“怎么会……”大管事气急道,忽又想到自己前去知府衙门打点,却碰了软钉子。
“大管事,您这是……”分会管事不解,这两人是在唱那出戏?大管事颓然仰杯饮尽杯中残酒。
“无事,喝酒吧!去,再去热酒来,让厨娘再炒几道下酒菜。”大管事故作平静。转头吩咐丫鬟,丫鬟领命而去,大管事让小厮下去休息。又让屋里侍候的小厮去大门守着,若有人回来,再进来通报一声。
等到屋里只剩他和分会管事之后,他才苦笑的说明:“我带来的护卫竟然制不住那几个管闲事的,还被官差拉到牢里关着了。我原打算找江湖杀手除掉那几个碍眼的。”
分会管事微愣,随即又释然,做生意有时候也得使些手段,认识三教九流的人多了,结识一两个江湖人算不得什么,只是,杀手?他挠挠头,“宁夏城里也有杀手?”
“不过是江湖上的小门派,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不接这笔生意。”
大管事不知道,修大公子客栈杀人一事,在宁夏城里很快就传得众人皆知。吴木森虽是混迹行伍,未在江湖上走动,但明师父不然,他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一举一动都有人注意着,就连他收东方朔为徒,消息也是一夜之间传遍江湖,众人皆道,明师父疯了,好好的收个权贵当徒儿?牵扯进皇室的纠葛里,别引火上身才好。
明师父武艺高强,但生性疏懒,收徒后,教徒的事全一骨脑的丢给师弟的徒孙,也是惹得江湖人物议论纷纷,大家暗猜,明师父算盘打得精啊!收徒后,享尽徒儿孝敬,教徒这种伤神的事就丢出去,可怜吴木森遇到这种无良的门主师叔祖啊!
瞧,连他唯一的徒儿都交由他代教呢!吴木森甚得明师父看重呢!他在宁夏城里的一举一动也备受人注目,此人一向安份,不搅事,不随意出头,却在修大公子杀人一事上插了手,大管事找上的小门派门主衡量了轻重后,决定推了这门生意。
他们虽非善荏,但总有条底线在,杀老弱妇孺的生意,他们是不接的,修大公子却专挑弱质女子出手,这种人欺软怕硬,不是个好东西啊!杀了人被抓,活该!当然,吴木森背后的明师父,他们惹不起,给再多钱,也不接,有钱也得有命花不是?
大管事叹了口气,觉得这个年关难过,老爷、夫人回头得知,指不定如何责罚他们……
前脚送礼指名给七姑娘,后脚就杀了花娘被抓进牢去,修大公子的事,在蓝府下人间也传得沸沸扬扬,雀儿坐在慕越身前,边做针线边说着。
慕越眼露不耐的道:“这几个都是六嫂的人?””
“是。也不知六奶奶怎么想的。”才新进门还没站稳脚跟,就纵容下人胡乱编派自家小姑的流言。
“跟银心打个招呼,让她看着办吧!”慕越拿起绣篮里的一件绣了牡丹花的衣服,边看边交代雀儿。府里的家务是大嫂管的,这事自然交给大嫂去发落,至于六嫂会不会因此不快?那就不在她的考虑之内了。
雀儿应了声,抬头看了七姑娘一眼,姑娘行事越来越像老爷和几位爷们,遇事交代下去后,也不跟她们多说什么,为什么这么交代,交代下来后,伱怎么去做,都要自个儿去想。
这种时候她就非常想念平儿,平儿还在时,有什么自己想不通的,只消去问平儿姐姐,平儿就会仔细的解说给她听,现在啊!得靠自己了。
慕越这个当事人都知道家里有人在传流言,大奶奶又怎么不知,不过是想着过年前,不好处置发落人罢了,不过放任这样疯传下去,等年后要处置时,这闲话不知得传成什么样,她让银心和几位嬷嬷去给六奶奶的奶娘递个话,奶娘一听臊得慌,回头就与六奶奶说了,六奶奶羞恼气极,就要处置那几个人。
“姑娘别急。”原本气急的奶娘反倒冷静下来了,“七姑娘和大奶奶既然都知道,却没忙着处置人,想来是因为年关将近,不好在此时处置她们。”
“真是羞死人了!她们怎么可能这样乱说话,也不想想那可是我的小姑子,毁了她的名声,难道我日子就好过?”六奶奶气得红了眼。“不成。我忍不到过年后再处置她们,我现在就不想在府里看到她们了。”
奶娘微叹口气,为了安抚她,只得将那几个多嘴多舌的全送到庄子上去,那些人怎么可能安份的被送走,一时间鬼哭神嚎,就盼六奶奶听了会改变心意留下她们,谁知六奶奶更恼火,“我看娘发落人,那些人都是安安静静的。何她们还能大声嚷嚷?”
奶娘苦笑,连忙让人将那几人的嘴堵上,这项工作她做来实在不怎么顺手。姑娘在家是娇养的千金女,跟着夫人学了几日如何处理家务,后来得知嫁过来之后,有三位嫂嫂在,姑娘就懒了。镇日莳花弄草舞文弄墨,夫人数落她,她理直气壮的回道:“有三位嫂嫂在呢!家务怎么也轮不到我来管吧?就算得管,也还有嫂嫂们在前头顶着。”
夫人无奈的纵着姑娘,连带着她们也跟着什么也没学,她们都忘了,家务或许轮不到六奶奶来管,可是她自己的小院,她的陪房们。可都得自己管着。毕竟是她自己的人,谁都不好插手管到她院里来。
奶娘得了闲后,来跟何妈妈串门子。顺道将六奶奶已处置那些人的事,传给七姑娘知晓。
何妈妈听着心里一紧,她倒忘了,姑娘已经及笄,六爷成亲了,接踵而来的就该是姑娘了,可姑娘的对象……何妈妈顿时觉得头疼万分。
她奶大的姑娘性子如何,何妈妈最清楚不过,虽然跟着大奶奶管过家,也独当一面将自个儿小院管得不差,可这些与一座王府相比,那简直是天壤之别啊!姑娘管得来吗?姑娘出嫁,自己势必要跟着去侍候的,到时候,自己可得帮着姑娘管事儿,总不能给姑娘添麻烦,平日瞧着六奶奶的奶娘是个顶能干的,没想到遇着事,也是手忙脚乱。
越想,何妈妈心里就越慌,歇午后便找到顾嬷嬷那儿去求救。
顾嬷嬷听了何妈妈所言,倒是微笑着安抚她。“七姑娘是个聪明的,顺王开府后,小两口和睦,其他的事都不是问题。”
“听姐姐说得这般轻巧。”何妈妈听她这么说,不由嗔道。
顾嬷嬷却有些话不能明说,只能点到为止。“妹子心里有数就是了,七姑娘日后就是王妃,王府里头除了王爷还有谁能越过她去?抓稳了大方向,其他的就让下头的人去管,谁管不好,就罚谁,像六奶奶陪房嚼舌根的事,七姑娘就交给银心去处置,为何?”
“府里的事都由大奶奶管着,但大奶奶事忙,这些人嚼舌根的事,下头的人未必报给她知道。”
“但银心是谁,她是大奶奶倚重的心腹,这些事一定有人报到她那儿去,七姑娘若直接与大奶奶说,那就是在抱怨告状,大奶奶管着家,被这么告状会怎么想?恼羞成怒?还是虚心受教?而且,大奶奶也未必知道此事,但银心就不同了。”
顾嬷嬷顿了下笑着给何妈妈倒了杯茶,又打开桌上的食盒,让她挑些零嘴来吃。“七姑娘若直接与大奶奶说,就得罪了大奶奶和银心,让妹子去跟银心说,银心再衡量情况,与大奶奶提此事,伱看,大奶奶不想在过年前处置人,但又不想那些人继续嚼舌根,那就只有六奶奶自个儿处置了。”
事儿办好后,六奶奶的奶娘趁闲聊时,将消息透给自己知道,还示弱了一番,表示自己和六奶奶经验不足,把事情处理得不是很好,希望七姑娘原谅饶了她们。
“原来奶娘是这个用意啊!”何妈妈恍然大悟,“我还想,她怎么好端端的跑来跟我诉苦呢!原来有这个用意在啊!”
顾嬷嬷颌首微笑,何妈妈开窍了,日后就能成为七姑娘的助力,她沉吟着,看来自己帮七姑娘挑陪嫁的丫鬟和陪房时,可有助手相帮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牵丝带缕 七()
越近年前事儿越多,事事样样都要大奶奶关切,忙得她连两个儿子都没什么功夫搭理,二奶奶那儿,自从二奶奶亲自梳理过人事后,底下侍候的人也都乖顺得多,倒是新进门的六奶奶处,闲人多,嘴也不牢靠。
挑在年前,她陪嫁庄子的庄头送节礼过来,回程捎带不少触怒六奶奶的人回去,两个庄头暗自心惊,不是都说这个主儿是个软和绵柔的性子,怎么还是新嫁娘呢!就发落陪房,将人丢到庄子去?
因为那几人都是犯口舌才被处置,故好奇的庄头让人去打听消息时,那些知情的人竟然有志一同的闭紧嘴巴,让他们打探不到详情,庄头们也只能各自小心戒慎办事,深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六奶奶,没有好果子吃。
午后大奶奶总算有点闲暇,能坐下来歇会儿,银心连忙将两个哥儿领来,大奶奶逗弄小儿子一番,又查考大儿子的字,把蓝以齐急得满脸通红,“娘这两日没空盯着伱,伱就偷懒了?”
“没有啊!”小手背在身后偷偷的扭成结。
大奶奶叹了口气,“伱是当哥哥的,日后可要给弟弟做榜样的。”
“嗯。”蓝以齐点点头,有点心不在焉的瞄着弟弟。
“要说知道。”大奶奶也不揪着他,只叮嘱一句。
“知道了。”蓝以齐转回头,乖乖的应诺。
大奶奶指着字帖,一一指出他的不足之处,蓝以齐起先还算专心,后来就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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