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大姑姑,我们不能上永宁山庄去瞧瞧吗?”一名花骨朵似的妙龄少女,偎在美妇身边一脸期盼的问。
美妇微笑摇头。“不成。你当永宁山庄是什么地方?那是皇家的别业,你大姨母也进不去的。”
少女灵动的眼珠子转悠了下,狡黠的道:“不是说,顺王要娶蓝慕越吗?那您可就是顺王的岳家亲戚呢!也不能进去吗?”
美妇掩嘴轻笑,坐在车门边的两个大丫鬟互看对方一眼,随即低下头听而未闻。
“就算是如此。咱们还是进不去。”
少女不依的纠缠着,美妇毫不以为意的由着侄女罗晴翠一个劲儿的蛮缠,中午歇息时,蓝大夫人打发侄女去歇午后,才将全忠家的喊来问仔细。
“你当家的没看错?”蓝大夫人挑高眉头。
“回大夫人的话,奴婢当家的曾迎过四殿下,”她咬了唇,改口道:“諴王爷去老太爷书房,总对不会看错的。”
蓝大夫人蹙着眉头,喃喃自语道:“诚王既然无事。怎么不回京?”
“大夫人,舅爷那儿……”全忠媳妇小心的抬眼看了大夫人的表情,谨慎的问道。
“他又命人捎信来了?”蓝大夫人对弟弟颇感无奈。
“是啊!”全忠媳妇低叹一声。“老夫人让您出来这一趟,应是想让您避开舅爷的吧!”蓝大夫人微笑不语。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的对身边侍候的丫鬟道:“别让表小姐知道,她爹派人捎信来催她回去了。”
众人齐声应诺。
蓝全忠从外头使人进来问,是否要启程赶路。
“不了。今晚就歇这吧!”蓝大夫人抬手按了按肩颈,“这一路赶的,我浑身都快散架了。”
大丫鬟们掩嘴笑着上前为蓝大夫人捶肩,蓝大夫人闭上眼舒服的叹了口气。“唉!难得出来一趟啊!又是老夫人允的,我不好好的享享福,怎么对得起自个呢?”
“那是。”大丫鬟陪着笑。“二夫人、三夫人就是想趟门都难!”
蓝大夫人眼也未睁的啐了声。“别胡说,三夫人病着,御医交代她得静养,二夫人是清修之人。清心寡欲的当然不好出门。”
丫鬟们脆声应诺。侍候蓝大夫人歇下,留下两个小丫鬟守着,大丫鬟们相携回房去。让人去瞧了罗晴翠后,两个大丫鬟用了已冷的午饭,用毕后,沏了热热的茶来喝。 /》
杏眼桃腮的丫鬟托着腮道:“如心你方才可瞧见,那队从咱们旁边经过的御卫?”
“没。”如心捧着热呼呼的茶碗,暖着有些僵直的手指头。“这儿的天候可比京里凉,如杏,一会得记着把大夫人和表小姐的厚衣服找出来。”
“行啦!知道你心细。”如杏媚眼微挑,拉着如眉道:“刚才啊!正好让我瞧见,那队御卫甚是威风,里头有一对长得特别俊俏的,容貌极为相似。”
如眉没好气的道:“你的眼力最好有这么好,他们从旁边经过时,速度快又尘土飞扬,你还能看清他们长得相像?”
如杏这才嘿笑两声解释:“我领人去前头端午饭时,正好瞧见他们坐在大堂里用饭。看起来那两人应该是兄弟,而且品阶不低,我看其他人对他们两甚为恭敬呢!”
如眉捏了她的鼻子一记。“如杏姑娘还是别胡思乱想了!你忘啦?大夫人可是允了全贵叔的小儿子娶你过门。”如杏一听俏脸一沉,满心的不悦。
“我也不过是说说罢了。”如杏别过脸不理会如眉。
如眉则道:“你且想想二夫人身边的金喜和金湘。”话声方落,屋里静寂一片,如杏生硬的说:“我晓得好歹的。”
二夫人如今守寡,唯一的女儿也出嫁了,前不久随夫婿前往西南上任,二夫人因不顾身份,硬要掺和女婿的派任,被老夫人厌弃,下令连院门都不许出,没了女儿帮忙求情,二夫人只得抓紧了金喜、金湘两个大丫鬟不放,论年纪,她们两早该放出去了。
如眉瞧她神色怏怏的,原想开口再劝两句,最后还是作罢,反是如杏自己开口道:“我也不过多瞧了两眼罢了!有什么呢?”如杏嗤笑。
“你知轻重就好。”
如杏的婚事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蓝全贵与蓝全忠都是老太爷得用的管事,素日颇有交情,全忠媳妇本想把小女儿嫁过去给亲的,谁知全贵媳妇却为儿子求了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全忠媳妇心里不快的很,如眉可不希望被全忠媳妇挑如杏的刺儿来生事。
蓝全忠将事情安置好后,便派人快马前去宁夏城通知蓝府。
第二天起身。他趿着鞋走到木架前探手掬水洗脸,指尖碰到冰凉的水时,全身不由紧缩了下,他方净面漱洗好,正拿着干软的大棉帕擦脸,就听到外头小厮低低的唤着。
“全忠管事?您起了吗?远大奶奶派人来请大夫人了。”
“起了,起了。”蓝全忠应了声,全忠媳妇也起身了,披了衣裳过来帮丈夫添衣。
她顺势瞧了眼窗外,天光尚未大亮。不免有些抱怨道:“这远大奶奶怎么会使人这么早过来?”难得出行在外,蓝大夫人又是个宽厚的,总是由着她们睡到天光大亮。才慢慢的收拾,悠哉的用过饭才出门。
这些天就不曾这么早起过。
蓝全忠闻言斜睨了妻子,没吭声。
全忠媳妇倒横眉竖眼的拧了丈夫的耳朵。“怎么,我说错了不成?”
“没有,没有。”蓝全忠气急败坏的拍掉婆娘的手。“只是你得警觉些,咱们现在可不在京里了。”
若是办事不力,三老爷一家要发落他们,难道老太爷或老夫人会为了他们两个下人,与儿孙们起冲突吗?
全忠媳妇哼了两声,“我心里有数。”随即又问道:“欸,那些人这么早就到这儿,是几时出门的啊?”
蓝全忠穿好衣服,又匆匆倒了杯热茶喝。暖热的茶水下肚后。总算稍稍暖和了些,他转头看了妻子一眼,“还能几时。只怕是昨晚上接到消息,就出门来接了。”
说完不待妻子回答,便匆匆开门随小厮而去,全忠媳妇慢条斯理的穿戴好,才施施然去请大夫人起身。
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宁夏城的蓝大夫人,终于抵逹了。
大奶奶得知大夫人此行,还带了位娇客时,不由挑起眉头。“大夫人娘家的侄女?”
“是。听说,大夫人的弟弟想将女儿,嫁给太仆寺任清华寺丞的儿。”银心一听大夫人还带着人来,立刻就派人去打听清楚。
大奶奶却有些不明白。“太仆寺这位任寺丞的儿子有何不妥?”青葱玉指抚过薄胎粉彩茶盏的杯身。
“任寺丞是二皇子的人。”银心顿了顿,“任家这位少爷不喜女色。”
特意挑出来说,那不就表示此人好男风?大奶奶略惊慌的问:“罗家舅爷不知情?”
怎么可能呢?“罗家舅爷与任寺丞同朝为官,怎么可能不知?”
“那他还……。”
“听说大夫人说了他几次,见屡劝不听索性带着罗家表小姐一道出门。”
大奶奶还没出阁时,曾见过这位大夫人几回,罗家那会风头正盛,一家同科三进士,父子四人同朝为官,可后来,老人相继过世,长子、次子守孝期间,偶染风寒而逝,如今只余罗振邦这个么子支应门庭。
失了睿智的老父指引,兄长们的帮衬,罗振邦的官途走得十分艰辛,虽有长姐夫一家帮扶,却更衬出他的无能,长房、二房的侄子们成年后,相继考得功名,他这个叔父底气更加的不足。
银心又道:“全忠管事派来的小厮说,罗家舅爷一直派人追着他们,想要把罗家表小姐接回去,大奶奶,若是罗家人找上门来,咱们……”
大奶奶转头问坐在一旁逗着蓝以齐玩的慕越:“七妹妹说,咱们该如何应对?”
突然被点名的慕越,愣头愣脑的抬起头,大奶奶见状掩嘴笑着将方才说的事,又再说一次给她听,慕越听完之后,没好气的瞪了大嫂一眼。“大嫂心里已有主意了,还要问我?”
“说说嘛!”
“既是大伯母亲戚,自然是以礼相待。”慕越扮个鬼脸,“看大伯母怎么应对喽!”
第二百八十六章 喜事 六()
及笄这一日,除了请蓝大夫人任正宾之外,还请了四皇子、十二皇子兄弟观礼,除此之外,也就只有窦将军夫妻及蓝大夫人的侄女,还有自家人出席。
罗晴翠与窦将军坐在一旁观礼,她瞧着大夫人为蓝慕越簪上支黑沉沉的发笄,远远的瞧不清楚,想到自己及笄那时,母亲给她簪上的碧玉发笄,她有些黯然低头想起心事来。
慕越早几日就在顾嬷嬷的教导下,练习过及笄礼的流程,换好最后一套正红大袖长裙礼服,她慢慢的走出来,跪坐于蒲团上,担任有司的二奶奶端着托盘站在正宾大夫人身边,瞧见小姑朝自己望过来,便回以一抹微笑。
而身为赞者的大奶奶则是帮慕越除去二加的发钗,大夫人朗声祝祷之后,跪下为慕越加钗冠,整个场面端庄肃穆。礼成之后,蓝守海请四皇子兄弟、佟军师去外院开席,蓝慕远兄弟跟了去,等男人都走远了,窦将军才上前对慕越道:“成了,可以出嫁了!也不枉有人等了这么些年。”
话声方落,大夫人和大奶奶等都掩嘴轻笑,慕越却是面色绯红双眼明亮的直视窦将军,“徒儿就等师娘添妆了。”
“哎呀!你这丫头一点也不害臊啊?”
“我可是记着师娘的那套剑法,您当初说等我要嫁人了,就要教给我的。您可别忘了。”
窦将军搂着慕越的肩头,对蓝大夫人笑道:“这丫头啊!打拜在我夫婿门下之后,就盯上我的剑法。”
“那也是将军的剑法了得。”蓝大夫人其实对这些事完全不懂,但仍是笑容可掬的与窦将军闲聊,罗晴翠早溜到大奶奶身边去,“远表嫂,声表嫂,方才慕越妹妹簪的发笄。怎么是根黑沉沉的木笄啊?”
“那是乌沉木,是阿朔送的。”
“阿朔?”罗晴翠不解的问,她对斯文俊雅的东方朔兄弟两很感兴趣,可是打一照面,她就闹不清楚,这两人身份究竟为何?
年纪较长的,人人只称他诚少爷,尚未及冠的朔少爷,脸上虽有红斑,却不掩他的俊逸儒雅。他与蓝家上下较为熟稔,不止住在蓝府外院,还与蓝慕越同门。也拜在佟军师门下。
今日蓝慕越及笄的日子,本应大肆宴请宾客观礼,谁知场子竟然小得可怜,仅有自家人,及四个外客。而自己若非是随大姑母同来,只怕也不被邀请吧?
“七妹妹今日及笄用的发笄、发钗、钗冠都是阿朔绘了样子,让匠人打造的。”
罗晴翠越听越胡涂了。
不过大奶奶和二奶奶可没打算为她解惑,她们可是都看得明白,这位小姑娘从第一次见到东方朔兄弟,眼睛就挪不开,想方设法的想知道东方朔他们兄弟的身份。
大奶奶正管着家,二奶奶之前又曾发落过嘴巴不牢靠的婆子、媳妇们,现在谁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大奶奶可不是二奶奶那般手软的。就算是二奶奶。如今手段也不差,因此无人敢在主子们未授意的情况下,开口乱传消息了。
罗晴翠倒是没想到。蓝府的下人如此难缠,使了银子花了水磨功夫也没问出个什么名堂来。
当然,这事是瞒着蓝大夫人的,罗晴翠胆子再大,也不敢让大姑母知道,她打听那些消息,只是难得见着相貌堂堂,举止文雅又贵气十足的男子,她不免存着几分好感及好奇。
她自小便是被祖母、母亲严格教养着,原是不敢这么妄为的。
可这回,父母因她的婚事大吵了一架,母亲原与舅母娘家议定,要将她嫁给舅母娘家侄儿,父亲却另有打算,母亲得知父亲打算将她许给任寺丞之子后,勃然大怒之余,立时将她送至大姑母家,谁知父亲竟不改其意,追到大姑母家来,最后是蓝老太爷出面,才将他堵了回去。
这一切,她原本被所有人蒙在鼓里,那日恰好,她给大姑母送刚做好的抹额过去,就在廊下,听见大姑母和心腹嬷嬷说的话,她才恍然大悟,母亲为何连夜将她送到大姑母家做客,又为何与父亲闹翻。bsp; 临出京城时,母亲送了信来,道舅母娘家侄儿已订亲,请大姑母帮她相看,有好的人家便直接订亲吧!然而这一路上,几曾见过什么好的,论相貌,谁又比得过朔、诚两位呢?蓝守海的儿子们就不用说了,长子、次子都已有妻子,就连六子不日就要迎亲,那位诚少爷看来也应该有妻儿了,那么就只剩下位朔少爷……
那几天,罗晴翠总是嘴角含春,明眸更是随着朔少爷身影流转。
大夫人瞧着并未说什么,大奶奶则是令丫鬟、仆妇们要看紧罗晴翠及其身边侍候的。
罗晴翠丝毫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让人看在眼里,也不知道,大夫人初到时,曾有心将她许给阿朔,怎料开口试探了下,才知不对。
大夫人没想到,阿朔就是十二皇子,当下大夫人不敢再想,之后又看到那位诚少爷,曾见过四皇子一面的大夫人,立即认出来,他就是皇帝新封的诚王,京里盛传他遇袭重伤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没想到他安然无恙的待在蓝守海的府里。
蓝大夫人脑子还算灵活,这般加加减减就推出个大概来。
十二皇子为何会隐姓埋名待在蓝家,她不得而知,但可以猜想四皇子遇袭后,怕小命就这么丢了,封锁自己的消息,让京里的众人都以为他下落不明,可能伤重不治。
大夫人没想到,小叔子竟这般胆大,让十二皇子假冒身份住在自己家里,还与蓝慕越拜在佟军师门下,当起了师兄妹,大夫人想到这儿,当下便明白过来,为何杨瑞祥会掳走慕越,慕越的师兄又是如何只身前去营救……
那传言之中的师兄,不就是十二皇子吗?
大夫人又思及,传言十二皇子体弱多病。需在永宁山庄中长期静养,皇后过世那年,他出现在京里时,却与传言大相径庭,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大夫人静下心将所有的事兜在一块梳理了一回,忽然灵光一闪,怪不得几位皇子都盯着宁夏,原来是因为十二皇子在这儿!
她原想十二皇子虽贵为皇子,却是个病弱的,把慕越嫁过去。蓝家便明白表示支持四皇子的了,大夫人见公爹与四皇子换庚帖,心里还想。也不知此事能成不能,皇后孝期过后,也不见十二皇子回京,也不知人是否长进了,健壮了没?
现在想来。公爹和婆母曾来过宁夏,应是知道十二皇子的情况才是。
用过午膳后,窦将军与佟军师便告辞了,东方朔和蓝慕远他们一起去酒楼验收新送来试酿的酒。
慕越原想要跟去,后来想想,还是不要太过出格,免得大伯母回京里去后,对祖母说三道四的,那可就不好。毕竟她与这位大伯母一点也不熟。更别说大伯母一来。就对阿朔起了心思,若非大嫂直接告诉她,阿朔的身份。只怕大伯母便要开口将她侄女许给阿朔了。
何妈妈亲自为慕越拆髻卸环,将大袖长裙礼服小心的收起,才不满的对慕越说:“大夫人跟她那个侄女儿真是的,都当自个儿是人精,旁人看不出来她们心里打量着什么!”
“奶娘别恼,大伯母是个明白人,那日大嫂一说,她便息了那份心思了。”慕越闭上眼,让何妈妈帮她拭去脸上的胭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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