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袍男子低声的适才在皇爷那儿的事,说予坐在屋中大案后的老者听。
“你也太不经心了,此番引起他对你不满,也不晓得几时才会再将你调回去。”
蓝袍男子低垂着头没说话,老者又说了几句话,见他一直没有反应,不禁有些薄怒,起身朝他走去,举手轻点他的胸膛道:“你……”
蓝袍男子竟应声仰面而倒,老者吓了一大跳,连忙高声喊人入内,蓝袍男子双眼呆滞,嘴角溢出口涎,门外小厮听到叫唤,匆匆跑进来,看到这样子呆怔原地,老者看他那个傻样子不禁气结。“快去请大夫来。”
“啊?呃,是。”小厮转身跑走,没一会儿功夫,便领了大夫过来,大夫指挥着众人将蓝袍男子抬到外头的厢房去。然后他才仔细的把了脉检视一番。
“大夫?”
“这位老爷,您府上这位爷儿,可是与人结了仇?”
“结仇?”老者怔愣不解其意。
大夫道:“他应是被人打了一巴掌,打他的人要是只想置他于死还好,偏偏这人是想要他半死不活啊!他的脑子已经被打残了,他现在就是个活死人啊!诸事无法自理,只能躺在床上当废人了。”
老者听了心头大骇,细细问了一番后,请大夫开了药,老者命管事给赏。大夫慎重的应下,这种**他见得多了,深知封口的重要性。
送走了大夫,命人将蓝袍男子移出去,一切处置停当后,老者坐在书房里,思索良久后,方让小厮去喊自己亲信过来。
亲信得了信后。匆匆来见,待听完老者所述,心道不好。“老爷,只怕皇爷已经疑心到他身上,才会命人下此重手。”
老者重重的叹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否则他也算是皇爷身边得力的。谁会对他出手,唉!这孩子多疑的让人实在喘不过气来。”
“黎氏如今就余您和皇爷两个人了,皇爷再怎么样,还是得……”老者摇头打断亲信安慰的话。
“我已老老垂矣。他正当风华,他还有什么放不下心的?”
亲信苦笑。这不是再明白不过的吗?皇爷身边妻妾无数,但是无一人传出喜讯。都几年了,一个没喜讯便罢,但全后院多少女人统统没有消息?“皇爷身子虚,待他养好来,定能为黎氏开枝散叶的。”
老者涩涩微笑,“只怕,他养不好。”
“不是还有三老爷的女儿?”
“那丫头,能抵什么用?”老者想到那个侄女,就不禁叹气。“他的思虑过甚,那丫头却是个没脑的,我听说她似乎看上了什么人?”
亲信讪讪的道:“桂小姐她,她看上了蓝守海的儿子。”
“什么?”
※
“什么?”慕越惊讶的双手拍桌站了起来。
银心强捺住被吓得狂跳不安的心口,又把话说了一遍。“……大爷在外头好像有了个相好的,七姑娘,奴婢见过一次,可奴婢实在不敢去跟大奶奶提醒。”
“你在那儿见到的?”慕越强压下震惊,故作镇定的问。心里却在怒吼,不是已经发生过了吗?那个小酒馆的姑娘们不是已经被处置了吗?怎么又冒出一个来啊?
“就在七姑娘您常去的小饭馆附近,大爷在家养伤,有阵子没出府,许是这样,那姑娘屡见不到人,就让人送信来了。”银心觉得头好疼啊!
慕越想了一下,“大爷没派人去给她递消息?”
“应该是没有吧?”银心想了想,不肯定的回答,她时常替大奶奶在府外头跑,大爷在院子里养伤,她自然不可能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如果有送去,就表示大哥对她上心,既然没有,就表示大哥没将人放在心上,便没派人去跟她说一声。”
要真是喜欢一个人,自己受了伤,有段时间不能见面,那肯定是要送消息去给对方,免得对方胡思乱想的,最重要的是让自己重要的那个人安心。
银心想了想觉得也是,羞赧的笑道:“是奴婢多想了,还请七姑娘别说出去。”
“没事,你也是为大嫂好。”
“那,她送来的信?”
“让大总管那里拦下来。”慕越想了想道:“让他别拿给我爹,不然大哥肯定又要被骂了。”
银心连连点头。“是,奴婢这就去跟大总管说一声。”
慕越看着她离去,何妈妈端着桂圆红枣茶过来,悄悄的道:“那个女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
慕越微笑自托盘上端起瓷盅,“嬷嬷不用担心,大哥受过一次教训了,不会笨到再上当的。”
“唉!您啊!想得太好了,这种事,就算大爷受过教训又如何,有时就是听不得人软语娇哄几句,男人有时就是耳根子软骨头轻,您光跟大总管那儿说没用,得盯紧大爷身边侍候的那几个小厮才是。”
慕越郑重应下。“是,是,是,都听奶娘的,我这就平儿去传话。”
第二百一十四章 遗孽 二()
天还没亮,风一阵紧似一阵的,平儿悄悄的起身点了灯,雀儿翻身坐起。“平儿姐姐起了?”
“嗯,我先去侍候姑娘,你再睡会吧!”
“不了,我也该起了。”雀儿打着呵欠两脚一前一后从被里伸出来,觉得好冷,忙又躲回去被窝里。
平儿看着微微一笑。“你啊!等我不在了,你这样子怎么带那些个小的。”
“我心里也没个底呢!”雀儿哀叹。
平儿跟着叹了口气。“好啦!我先去侍候姑娘。”
“嗯。”雀儿两手探在被窝里,不断的搓着两脚,平儿穿戴好后,将前一晚放在暖罩里的水壸拿出来,倒了些热水在铜盆,拿帕子投水绞干擦脸,“快些,先洗洗脸吧!免得一会儿水凉了。”
雀儿点头,平儿便出门去了。
屋外寒凉,平儿忙把身上的玄青夹袄拉紧,匆匆往耳房去,耳房里灯光昏黄,两个小丫鬟忙着在烧水,见到她进屋来,忙屈膝福了福。“平儿姐姐早。”
“你们两倒起得早。”平儿指着水壸,“可够热了?”
“够了。”草儿忙提起水壸,跟在平儿身后出了耳房,慕越房里灯已点亮。“姑娘已经起了。”平儿道。
草儿喃喃问:“姑娘每日都起得这么早?”
“是啊!”平儿微叹。
“我还以为富贵人家的人就都能睡饱呢!”草儿孩子气的说。
平儿失笑,转头看她一眼。“今儿还算晚了,军营里头起得更早呢!”
草儿一听忙拉着平儿想问:“平儿姐姐上回不是进军营,侍候过姑娘的吗?军营长什么样啊?”
“还问,要侍候姑娘了。”说完平儿已经领头走进内室。草儿不敢拖延,赶忙跟进去。
屋里头慕越已经起身,自己穿好了衣服,草儿忙提着水壸倒在架子上的铜盆里,平儿拧了帕子来给慕越擦脸,慕越擦完脸,平儿侍候她梳妆,边吩咐草儿去将熏笼挑一下炭。
“姑娘,大总管让我跟您说,送来的信都拦下了。也跟大爷身边的小厮交代过了,让您放心。”
慕越微怔,大大的眼儿满是疑惑的看着镜里的平儿问。“都拦下?她是送了多少信来啊?”
平儿微抿着唇,眼睛往旁边睃了一下,慕越顺着她的眼看过去,草儿正在收拾被褥,慕越摇头示意她说下去。
“有十几封信了吧!”平儿叹了口气。“姑娘,奴婢真没见过像这般胆大的姑娘呢!”慕越讪笑。心道怎么没见过呢?你家姑娘我就是啊!她可是大剌剌的在众人面前扬言,要把皇子带回家的呢!
平儿似也想到此事,“姑娘跟她可不一样,您那会儿才多大,还是个娃娃呢!这姑娘听说已有十八了。”
“听说?听谁说的?”银心可没说那姑娘多大。
“是大总管问大爷身边的墨笛和澄笛的。”
慕越闻言顿了下。“可知那姑娘姓什么叫什么,住那儿?家里还有那些人?”
“有。有,有。”平儿这才想起来似的,忙从怀里掏出荷包,荷包里放着大总管给的单子。“还想着给姑娘。偏就给忘了。”
“无妨,我常不在府里。你拿到了,也没法立刻给我。忘了也没什么。”慕越安慰她,本想开口说以后别忘了,忽又想到平儿就快出门子了,就没说出口,眼里有丝黯然。
平儿没发现,她正转头跟草儿说:“你跟文儿去厨房端早饭来吧!”
草儿点头出去了,慕越仔细看着单子想了下。“姑娘?”
“这姑娘家里没长辈,自己一个人开小酒馆营生,倒是个厉害的呢!”当初谋害大哥的,应该就是她了!
“她一个人?”平儿也觉讶异。
“还有几个家人。”慕越看着单子上写的人名,努力的回想往事,可惜,就是想不起来,慕越伸出手指头,苦恼的戳着自己的脑袋。
平儿收拾好首饰盒,回头看到这副模样,急忙上前抓着慕越的手问:“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
“嗯,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要怎么防着大哥、大嫂受伤害呢?想到这儿,她又忍不住想伸手戳脑袋了。
平儿紧抓着慕越的手不放,“姑娘,您若想不起来,便算了吧!您越要去想,便越钻牛角尖,钻不出来怎么想得起来您要想的事?您且放下,若真的很重要,说不准,过一会儿您就想起来了。”
慕越想想,似乎有几分理,便丢开去。
“姑娘今儿休沐,可有要出去?”平儿问。
“我听大嫂说,今儿大姨太太要来?”慕越想到昨日大嫂提醒过。
平儿点头。“是有说要来,福大爷出远门去了,原本大姨太太说,她们家里就只有母女两个住着,心有不安,想要搬进来住着。”
“哦?”慕越颇有兴味的问。“大奶奶怎么回她?”
“大奶奶就看了她一眼,问大姨太太,家里的物什可放心就这么摆着不管?大姨太太就不再提了,只磨着大奶奶,想要让绢表小姐住进来。”平儿面露疑惑。“姑娘,您说大姨太太这么做是为何啊?”
慕越摇头笑道:“我又不是大姨太太,她想什么,我怎么知道呢?”但心里头却隐隐有个想法。“快要年底了,家里是不是有许多人上门来拜访?”
“是啊!大奶奶忙得很,加上福大爷跟出去的这趟生意,大家都说,当初怎么没想到,回程的时候,让他们拉扒些京里时兴的回来卖,眼看着他们快回来了,那些太太、夫人们也想知道带些什么小玩意儿回来。”
慕越睁大了眼问:“这种事,大嫂怎么会知道?”
“您不晓得。听说这是大奶奶提议的,所以大伙儿都追着大奶奶问。”平儿掩嘴笑。
“所以大嫂这几日更忙了?”
“是啊!原本那些太太、夫人们就想着巴结咱们大奶奶和二奶奶,大奶奶那日提了这挣钱的主意,大伙儿就更想从她那儿得个建议,也做个生意挣着胭脂水粉的钱。”
人没有嫌钱多的,大奶奶可能也没想到,自己顺口提的话,会被那些世家们当回事儿,东西都还没拉扒回来呢!大家就已经看好成这样?
其实这也是华家搞出来的,上回那管事犯了众怒。华家也没讨到好处,说起来,华家还损失惨重,折了这么一个得力的管事,这回去京里,他们不敢大意,硬是派了两个大管事去,正好听到蓝家大奶奶那么一问。便计上心头,祸水东引,将注目的焦点引到蓝府去,免得华家的女眷出席宴会时,都得吃排揎。
没想到竟然让华家得逞了,自那消息一传出去后。那些贵妇们不再对华家女眷冷嘲热讽,大家都巴着蓝大奶奶,想要从她那儿得些建议,大家好合作挣些私房。
大奶奶原本不以为意。她也不知华家在外头传了什么话,宴席上有人问她话。她便客气回答,说来也巧。那夫人问了她意见后,回去将自己开着玩的果餔,照大奶奶说的,改动了几样糕点的做法及样式,竟然大受欢迎,一传十、十传百的结果,就成了天天有人上门求见大奶奶。
慕越搔搔头,“我不过半个月没回来,家里就这么热闹啊?”
“可不是。银心姐姐说,大奶奶跟那位夫人提的那些建议,全是姑娘之前跟她说的,要说也该是让她们问姑娘才是,没得让她出了风头,现在她都不好意思跟您说了。”
慕越耸耸肩,“那有什么,嫂嫂出风头才好啊!免得有人不长眼的,想要来抢大哥。对了,大爷的伤怎么样了?我昨儿回得晚,就没去看他。”
“好得差不多了,大爷月初的时候,就开始去演武场练武了,高师父说大爷身手生疏了不少,得好好练一练才成。”
慕越点头,看墙上挂的九九消寒图,不禁叹道:“再过几日就年底了呢!”
平儿跟着点头。“是啊!”
“媚儿已经出府了吧?”
“是。您吩咐给她添妆的东西,也都一并给她带出去了,她说谢谢姑娘大恩。”
慕越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带句话给她,让她婚后好好的过日子吧!”
平儿应诺,外头草儿和文儿拿了早饭回来,草儿走到门边问:“姑娘可要用饭了?”
“嗯,就来。”
慕越用过饭之后,便带着草儿去大奶奶那儿,她先去看了刚从演武场回来的大哥,见他气色很好,忍不住笑他:“大哥红光满面可见在府里享福了。”
“去!享什么福啊!父亲让任先生派了一堆功课给我,本来想你回来,让你帮忙做些的,谁知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死丫头,竟然都没来看我!”蓝慕远瞪着妹妹,伸手一探将她拉过来,两手左右开弓拧着慕越的脸颊。
“痛,痛,痛,痛痛痛啊!”慕越伸手打下大哥的手,可怜兮兮的用手指揉着自己的脸颊,狠瞪大哥一眼后,她靠到大哥身边低声道:“大哥近来没犯酒瘾吧?”
“没。你大嫂可厉害了,她忙着料理家务,竟然被齐儿丢给我,有齐儿在,我那敢喝酒啊!”蓝慕远哀叹,却又有些得意。“嘿嘿,齐儿这小家伙机灵得很,他现在跟我亲,每天一起就黏着我不放。”说完有些舍不得的道:“等我回营,就没法子天天看到这小家伙了。”才说完,就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一道小身影飞扑向展开双臂等着他的蓝慕远。
“爹爹!”蓝以齐大声的喊着,小脸蛋在父亲的脸顶着,父子两个笑成一团,大奶奶款步走来,站在慕越身边,“妹妹来了。”
“大嫂早。”慕越要福礼,却让大奶奶挽着手臂不让行礼,“他一起来就要找他爹,等他爹伤好回营销假,他肯定要闹翻天去。”
慕越静静的看着大哥和侄子,心想,前世大哥与儿子不亲,这次他们父子两感情却这么好,也许,这一次会与前世不一样吧!
第二百一十五章 遗孽 三()
宁夏城一处民宅里,正房里头坐着一男一女,女的生得水灵,一双杏眼明眸似水,唇如朱丹,嘴角一对小梨涡,鸦青的长发绾了回心髻,合身的石榴红镶白狐毛滚边的长比甲,八幅玫瑰红月华裙,看似朴素却在行动间展露出同色的花样,一幅一种折枝花。
坐在上首年近三十许的男子便是黎氏的皇爷。
他正皱着眉头掩唇微咳,边劝着小堂妹。“桂儿,听哥哥的话,离他远一点。”
黎晓桂横眉竖眼的道:“不要,我喜欢他,就喜欢他,为什么不许我接近他?”
“他,他已经成亲了。”皇爷蹙眉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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