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瘦尽饴来始一宵。
醒寥寥兮,醉无趣,梦里花灯是归处。
迂回复杂的东西看的太多,反倒对简单的事物感到麻木,追求的东西太多,反倒是让自己一直处在漂泊。
长叹一声之后,程田拿起了手中药丸,原来他一直以丹药麻醉自我,逃避自我。是啊,丹药,没钱哪来丹药,没田哪来钱,没关卡哪来的钱?
程田仰视被举高的丹药,仿佛那小小的东西竟然逐渐缩小,直到消失不见……越是消失不见,就越是难忘。
是夜,程田再次做了一个决定——第二日率众投降。
……“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反叛,如今沦为阶下囚的地步?”程田迎来的是叹息,多余嘲笑的叹息。
“我只求一事!”跪在地上的程田多少有点沧桑,鬓发竟一夜灰白:“请主公……不,我已经没资格叫主公了,请您好生照顾我的妻儿,于愿足矣!”
一时之间,尚香姐也分不清,出现在程田脸上的表情,究竟是悲哀还是悲痛,亦或是有些许解脱夹杂的欣慰?她点点头算是做出回应,旋即轻叹一声道:“其实,你可以不用死的……”
“不,吾意已决,罪人就该死,否则后来者不断效仿,只能遗祸无穷!”或许在这一刻,他已经找回了年少时,怀揣梦想的那个自己。
丹药并不是解药,这个“病”,除了死,无药可救……
“不,如果你还觉得对我有所亏欠的话,那就活着,好好活着,为了你的妻儿,也为了你的罪愆!”
“……是!!!”第一次,程田打心眼里觉得,遇上这样一个奇女子,三生有幸。
大概宽恕从来都比惩罚来的有效吧……
172 建平的夕阳
夕阳西下,微风拂面,天光肆意游离,绿枝随风摆尾,地上的兵器反射着夺目的光辉,成百上千的光斑交错相映,如同千树万树梨花开。
听说,每一个可见的光斑,就代表了一次拯救。
程田闭上眼睛,如同昨晚下过决定后一般,总是会在黑暗的一瞬间,清楚地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那初成梦想的会心微笑。比起昨日,越发鲜明。
还记得,少年的笑容不住荡漾,即使在夏日牙关也是禁不住地各各乱颤,或许是因为高处不胜寒,这里的风太大,又或者,是对于接下来荣华生活的不确定和未知。这少年,为什么仍然是那样让人担心,让人感觉无限温柔?
再次站在建平的城楼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没有真的放过自己。从他睁开眼睛凝视城内的时候,从他伸出右手亲眼看着有什么东西从指缝中慢慢溜走,并且不准备再回来的时候,放过,便成为了他后半生的唯一议题。
放弃了交出人质保有职权,他现在只想和家人在一块。
程田轻柔着有些僵硬地双颊,从城楼上下来,缓缓踱到属于他的地方,起码暂时是属于他的地方,和家人团聚。心绪不宁,有失落有寂寞,也有释然也有轻松。程田推窗远望,却见太守府青烟飘起,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地方,如今该远离聒噪喧闹,终归平静了吧。
关上门,打开窗,程田心内亦跟着平静了下来。
无论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最重要的是,放过自己。
…金光不住跳动的窗外,是奉命集结而来的五百勇士。五百人是弓箭手及刀斧手的混编,此刻全副武装整装待发。
这一切只因尚香姐得到消息,离此西边边百余里的昭武遭到不明军队的袭击,他们没有任何旗号也没有任何特别的装束,但动动脑子也知道,这时候也只有士燮或者周瑜能够出现在那儿了。
两天后,三百人的先头部队甫一抵达就发现了敌军行踪,他们遭遇了一小股侦察队。双方进行了短暂地短兵交接之后,以侦察队的退败而告终。总体上讲,这股敌军战斗力很一般,仅仅是弓箭部队就让他们吃了大亏。
他们达到昭武的时候,却发觉一个敌人也见不到,因而只好进城等待后续部队的到来。这事很奇怪,常理来讲,围点打援是基本战术,他们不但在路上没有设置伏兵,就连围城的兵也撤了。
听说此事之后的尚香姐不得不往另外的方面想,算上留在仲烈那边的军队的话,现在是兵分三路,彼此间照应都需要几天时间,这在兵法上来讲是很危险的行为。之前跟士燮打了一仗,他就直接隐匿行踪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在玩什么花样,更气人的是,周瑜那家伙一副貌似要来搅混水的样子,也是行踪飘忽,让人摸不着头脑。
当然从内心来讲,尚香姐不惧怕任何人,尤其是正面战场,但是阴谋诡计从来都是让人防不胜防的,只得小心应对。
在敌军再次骚扰昭武之后,忍无可忍的尚香姐派出了所有探子,她只有一个目的,找到这股来历不明的军队!
一天,没有结果,两天,音信全无,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探子回报,他们躲在富屯水上游的洞穴之中军力不到千人,于是尚香姐二话不说便命人率兵前往,务必拔出这在背之芒,同时命令探子们转而寻找士燮。
就在尚香姐还在考虑是否亲自出马搞定此事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就是城中忽然之间流言四起,说是几天前投降的程田,死了,而且还是被杀死的。
这可让尚香姐无语了,明明人家活得好好的,天天跟家人一块来着,就非得诅咒人家死了才舒服,不得不说造谣猛于虎也!
尚香姐是这么想的,可其他人就不是了,这个谣言的影响力有多大可是无法估量的啊,于是下面的人纷纷进言,今天都黄昏了就暂时不管了,明天,明天一定要把程田领出来溜溜,给百姓们好好看看,届时谣言必当不攻而破。否则主公您的名声可就……
是的,在某些笃定“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并把之奉为信条的人眼里,只要想咬人,他才不管真的假的,有的他就算证据,没有的就创造出来一样当证据。或者说,这种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他们眼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算得上现实。
人就是这样,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就以为那就是现实,就会去否认那些不知道的,不愿意相信的事物,局限在自己所能理解或者愿意相信的范围内……用某人的话来说就是,“只要是人,都是依靠自己的知识与认知并被之束缚的生活,而且把这叫做现实,但是知识与认知本身就是暧昧不清的东西,现实有些时候也只是镜花水月罢了。”
尚香姐只是嘴角一挑,随便派了个人去确认程田是否还在,然后又继续纠结到底有没有必要亲自前往的问题。
事实是,程田还好好的活着,起码这时候是这样。
…夜,马儿的嘶鸣伴随着马蹄踏地的声响,吵得人难以静心。
程田独自盘腿坐在勉强可以称之为书房的地方——这是难得的读书时间。
油灯忽明忽暗,似乎是在对他吝啬的添油发出抱怨,窗台吱呀作响,今夜山雨欲来风满楼。
斜刺里的身影终于按捺不住,一个弹射降落到了书房正中,像是丝毫也不避讳一般大摇大摆地向着房间主人挤眉弄眼。
“嘿,听说了么?全城都在议论一件事情呢,关于你的事情。”
像是对这人的出现一点也不惊奇,程田头也不抬:“我很久都没出去过了,倒是你,我很好奇。”
“哦?”来人皱眉:“奇在何处?”
“每次夕阳西下之时,好像总会有一个黑影准时出现在我身边,今天总算现身了,却又想要玩乐一番……”
“呵,原来你早知道我是来杀你的了……”
“我只是在想,周瑜做事,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
“哼哼,时机未到而已,虽然你已知晓,但是对于外边的人来说,杀你的非但不是周都督,反而是前几日赦免你罪行的孙安罢了。”
“哈哈,天伦之乐我已享,怎俱死乎?妻儿之命但凭尔也!”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毫不犹豫,一刀毙命。
173 进退两难(上)
懂得的,总是要比那些懵然不知的,承受的更多。尤其是那些无法言说的,解释也解释不清的。
一队又一队人从各处向着西门集结,源源不断,是个人都知道,又要打仗了。
是的,尚香姐决定了,她决定亲自上阵了。
今天的事情太多,实在是太多了,先是接到程田确实于昨**亡的消息,因其多日为露面,因而她就被很理所当然地扣上了一个先赦免其罪然后秘密杀害投降者的屎盆子;再是士燮出现了,而且一出现就在西边的昭武城下,并且一刻也不耽搁直接攻城,虽然来的突然,但也是不知道在何处急行军了多久,人马疲惫,倒也占不了多少便宜,只是以三千人防守近两万人,怎么找也不能只看开头的攻势吧?当然,促使尚香姐亲自出马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原本在洞穴里躲得好好的来历不明者,也就势南下,看起来是相与士燮汇合。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士燮在捣鬼!
认定了这一点之后,尚香姐也不纠结,留下三千人防守之后,余下万余士兵便集结了起来,向着西方前进。
可是,原本仅仅需要两天,最多三天的路程,尚香姐却走了整整五天!
这跟沿途不断遇到的骚扰很有关系。说那些是伏兵吧,都是打了又走,最多算个游击队。说没有被围点打援吧,又确实遭受的到了一天24小时间断型的轮番攻击。
当然了,用脚趾头也想得到,士燮无非就是想拖延尚香姐的步伐,以期在五天之内拿下昭武。这恐怕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但是,经过将近一年的有效训练,尚香姐手下的士兵早就不是当初的士兵了,别说五天就是五个五天只怕都能守下来,所以当看见尚香姐逼近昭武城的时候,为了避免被里应外合、前后夹击,士燮选择了暂缓攻势,后退三十里,与尚香姐形成对峙。
本就疲乏的尚香姐所部也乐得清闲,留了一部分兵力在城外形成掎角之势之后,尚香姐率队进入了外部残破,内里坚挺的昭武城。
话说回来,这昭武城其实也是属于建安郡的县城,但却是尚香姐的势力,在鄱阳被周瑜攻下之后,此地也是与孙绍的临海郡相连的重要通道之一。当然,从地理上来说,建平城也是。
才刚进得城,似乎就听到了若有似无的笛声。北风入耳,宛转悠扬,忽又急转直下,悲从中来,商音逐次陡高,多愁之音竟也如斯高调!
“是骨笛。”尚香姐闭目请听,手中的指挥却不停,“看样子,周瑜已经等我们很久了。”
笛音似乎听到了尚香姐的感叹,立刻化作极长、极重、极其浑浊的低沉之声,似是沉吟,似是蓄势待发的怒吼。
霎那间云卷云舒,沉沉的黑云瞬间笼罩了整个昭武,风吹叶落,鼓声齐鸣,教人耳振目颤。
腥风血雨,即将飘散大地。天地之间,此城只能,很快就会有泾渭分明的两拨人马开始厮杀,又很快会化作一体,浑然天成。
当,锵,当。兵刃的碰撞击打止不住地从四面八方传来,头顶上方则是箭雨的问候,一场淅沥淅沥的夏雨便在这清脆的碰撞声中到来了。
咚,嘎,咚。犹如丧钟又如哀鼓,剑入身躯,刀劈骨节,教人心头纠结。
越是觉得难过,就越是要专注。越是专注,就越是要将自己最真实的心意贯彻入骨髓,通过手中的武器,表达最原始的本性。
饶是精锐的部队,也不能瞬间冲垮的意志,尚香姐的部队死死地抵抗着,抵抗着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周瑜部队,一步,也不退让。
“啧,这小女孩的士兵,真是顽强呢!亏我这么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早早地在城中埋伏下了这些布衣军队……”周瑜出现在西面城楼之上,看守此处的士兵早就被他拿下,此刻他不禁为看低了孙尚香一眼而感到……
有趣。
更有趣的还在后边——砰!!!一把长戟,破开侍卫堪堪得以拔出来格挡的长剑,精巧地越过了他们,越过了周瑜,将他们身后的旗帜拦腰破开,直直地钉进了后方的城墙之上,断杆破土碎屑爆将开来,洒落到了周瑜白色的披风上。
“呼~~~”看了看不知何时已突破至南门的孙尚香,周瑜仰天长叹一声,似乎那包含了众多乌云的上空之上有什么似的:“知道么义兄,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她和你很像呢……就连这长戟的绝技,都一模一样。”
嘴角一扯,周瑜再度拿出了骨笛,开始了他那仿佛为祭奠义兄而战的魔音。“就让我再一次,再一次来确认你的器吧。”
无数的士兵从打开的西门涌入,这一次来的,是着装怪异的士燮军,他们拿的大多是吹箭、袖箭、飞刀等远程武器,而且那上面还有——毒。
…血与汗几乎粘满了敌我双方士卒的全身。等待着尚香姐的,似乎只是无尽的厮杀,旧的血汗还没来得及凝固,新的血汗又重新布满。
单臂挥舞长枪,策马撞开迎面扑至的士卒,顺势挑飞他拿在手中的朴刀,凌空再一击,刺入了从右边迎上的无盔士卒胸膛,附身抢过其长剑,左手抡圆就势劈向了正在左侧发动猛攻的士卒,同时接着腰力驱使坐骑前进,堪堪夺过来飞来的暗器,用右手送出长枪,刺穿了躲在暗处的敌人,顺势往右边倾倒抽出了一个骑兵的佩剑,使力向前,推倒骑兵,再借力冲刺,突破了包围网,来到西门之下。
“周二哥……”尚香姐砍翻了一个前来送经验值的家伙,向着城楼上喊道:“难道你觉得我就这点人么?”
“尚香妹子,你城外的驻军悉数被士燮缠着,你要怎么全身而退?”周瑜终于停下了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战争艺术——你想啊,谁他喵没事就在战场里边吹笛子弹琴什么的,那种悠闲简直跟紧张的战争格格不入。
“我是说,你在我想不到的地方有伏兵,我怎么就不能在你想不到的地方有……”
“骑兵突袭!”
传令兵找急忙慌地寻找周瑜,带来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消息:“后方,从北边来的,骑兵,至少上千的骑兵!”
“骑兵,什么时候?”
“你算漏了的时候!”
174 进退两难(下)
“哈,有意思,真有意思!”短暂的吃惊之后,周瑜的脸上完全就是笑意,丝毫不见慌乱:“这一次就暂时告一段落吧,好好享受这短暂的喜悦吧,我就不奉陪了。”说着,周瑜完全就是风度翩翩的模样,将披风在雨中一甩,径自离开了。
几天后,尚香姐才知道,为什么这场喜悦名为“短暂”,但这是后话了。
随着周瑜的离去,士燮猛然间发现自己好像有点hold不住全场,在思考了几分钟之后,他决定,先溜再说,反正孙尚香那边中毒的也不少,战力受损是必然的,她也没那个能力来追击。
的确,尚香姐是不想追杀他的,追杀他的另有人在,那就是凌统所率领的骑兵援军。不过,在士燮眼里,这么五百(另外一半追击周瑜)的骑兵最多也就是两个二百五,满满的经验值而已,不怕毒就来吧。
然而,等到射了两轮之后,士燮才发现,毒箭毒飞刀之类的东西已经用完了,貌似之前的战斗用的太狠了一点,于是他决定留下一部分人作为炮灰抵挡骑兵,其余的最广大的士卒们还是跟着离开。
只是当士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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