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な盏那榫啊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乌黑的眸子里情深似海,只觉得一股悄然而来的温柔宁静,缓缓的流淌在心里,渐渐的萦绕到四肢百骸里去。
眼见着时钟指向了八点,贺季山微微自嘲,只得硬了硬心肠,将她的身子从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放在床上,又为她将被子盖好,自己方才下床。
许是他穿衣裳的动静惊醒了沉睡中的沈疏影,看见他醒来,她便是从床上坐起身子,刚一动弹,便觉得双腿一阵酸软,简直连一点力气都没有。
贺季山回过头来,看见她醒了,便是笑着俯下身子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温声道;“时候还早,你在睡一会。”
沈疏影也是一笑,只轻语了一句;“我送你。”说完便披了件衣裳下了床,去为他整理身上的军装,并为他将上衣的扣子扣好。
见她眉宇间闪烁着疲倦,贺季山心疼的抚上她的小脸,轻哄道;“好了,你快回床上在睡一会,今天我要去热河开会,晚上别再去外面等我,省的着凉。”
沈疏影轻轻的嗯了一声,还不等她开口,就觉得刹那间脑子打鼓一般的跳着,眼前也是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身子软软的倒在了贺季山的怀里。
贺季山紧紧的抱着她,眼见着她脸色如雪,睫毛的影子黑而重,像两只蝴蝶停栖在她的眼睛上,而她已是紧紧的闭着眼睛,他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而他的指尖,已经沾上了粘稠的鲜血。
“小影?!”他在一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望着手上的血迹,他的眼睛在刹那间变得目眦尽裂。而他的脸色,“刷”的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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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因着一直服药的缘故,胚胎本就发育不善,极易流产,又加上。。。。。”陆志河说到这里,便是停了下去,小心翼翼的揣摩着贺季山的脸色,见男人只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他停顿片刻,方才敢继续说下去;“怀孕初期,本就忌讳房事,夫人身子单薄,这一次,怕是孩子会保不住。。。。。”
贺季山眼眸一动,艰涩开口;“你是说,孩子现在还在?”
“司令,恕属下多嘴,夫人因着吃药的缘故,胚胎发育畸形,属下只怕就算这个孩子保住了,等生下来也会。。。。”陆志河只将话说到了这里,便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却也很是明显。
“还请司令三思。”陆志河将头垂下,恭声言道,这话的意思,倒是让贺季山做选择。
贺季山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双眸子利如刀刃,笔直的向着陆志河望去,一字一顿;“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将孩子给我保住。”
陆志河心头一震,还要开口劝阻,就见贺季山一个手势止住他的话语,回头对着一屋子里的下人冷声道;“你们都给我记住,谁敢将今天的事告诉夫人,我一枪毙了她!”
以柳妈为首的丫鬟仆妇皆是躬下身子,诚惶诚恐的说是。
“司令,夫人醒了。”就在这时,护士跑了出来,对着贺季山言道。
贺季山心头一震,一言不发的向着卧室大步走了过去。
沈疏影躺在床上,全身都是软绵绵的,就连动一动手脚的力气都没有,唯有小腹那里沉甸甸的疼,连着腰都要断了似得。
看到贺季山走过来,她刚动了动身子,便是疼的落下了泪来。
“季山,我很疼。”她轻轻出声,软软的声音将人的心都扯碎了。
男人的大手轻轻捧住她的小脸,为她将泪水拭去,他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她圈在怀里,声音是低沉的温柔;“傻瓜,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自己的身子自己一点也不清楚?”
沈疏影听了这话眼眸倏然大睁,满是不敢相信的神色:“我们有孩子了?”
贺季山笑了,眉梢眼底俱是不尽的疼惜,他伸出手,轻轻的伸进锦被中,抚上了沈疏影柔软的小腹,简直连一点力气也不敢用,掌心轻柔的触摸着,仿似生怕会弄疼她似得。
“孩子已经快两个月了。”他的声音轻柔如水,眼底更是温情脉脉,他梦寐以求的孩子,此时便静静的待在沈疏影的肚子里,而他抱着她们母子,心头却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沈疏影眸中闪过浅浅的惊慌,小手攥着贺季山的衣角,不安道;“那我们的孩子还好吗?我记得我晕过去了,它还健康吗?”
贺季山心头一窒,只道;“你放心,孩子很好,”说着,他笑了笑,声音更是低沉;“这都怪我,没有留意到你怀上了孩子,陆医官都说了,你今天晕倒全因着我这些日子没有克制,才会伤了你。”‘w…r…w…h…u。c…o…m‘
沈疏影的小手也是情不自禁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美眸中水光点点;“那,我是要做娘了?”
“是,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就要当娘了。”贺季山微微笑起,大手在沈疏影的脸颊上轻轻抚摸着,眼瞳中是深不见底的宠溺与怜惜。
沈疏影心头温温润润的,又是感动,又是难以相信,蓦然想起一事来;“可是。。。。我之前吃了那样多的药。。。。”
见她担心,贺季山微微紧了紧她的身子,轻笑道;“你还不知道,那些药只是些西洋维生素,对孩子不会有伤害。”
沈疏影一怔,想起每次都是护士将药递给梅丽君,再有梅丽君交给自己,她只以为是避孕药,又哪里会知道是维生素?
不过此时她却是高兴的,心底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了过去,一张小脸虽然仍是苍白的,唇角却噙着弯弯的笑意,娇美可人。
“那咱们的孩子会很健康,不会有事了?”
贺季山心口一恸,却依然微笑道;“我听陆志河的意思,倒是说我连年征战,如果孩子生下来身子弱些,那也只能怪我了。”
两人这般说着,就见护士走了进来,恭声道;“司令,该为夫人用药了。”
贺季山点了点头,将沈疏影的胳膊从锦被中拿了出来,望着那纤白的手背上扎上了细细的针头,他瞧着便觉得眼底一涩,不忍在看下去。
而屋外,陆志河却是一脸的凝重,不声不响的收拾着药箱。
“陆医官,您刚才说夫人这一胎怕是不太好,到底是不是真的?”柳妈悄悄上前,低声问道。
陆志河叹道;“自然是真的,我告诉司令,便是希望他能舍弃这个孩子,您上次拿给我看的药我已经检查过,那药性太猛,对身子伤害极大,而且夫人这次出血,就是因着胚胎发育畸形,可司令却要我保住孩子,这可真是。。。。”
陆志河说着,便是连连摇头。
柳妈也是怔在了那里,脸上是惊惧的神色,小声道;“您是说,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若生下来会是。。。。”
不等她说完,陆志河便是点了点头。
柳妈心口一凉,只不知道该说什么,隔了许久,方才道;“司令这是舍不得,他那样看重夫人,又哪里能舍得把他们的孩子给打了。”
说完,却是经不住的眼圈一红,举起衣袖拭泪。
陆志河也是一声叹息,摇了摇头,显是对贺季山的选择委实感到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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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夫人该吃药了。”
晚间,护士捧着安胎药刚走进屋子,就见沈疏影已经睡着了,而贺季山依然是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甚是就连那姿势都好像是半天没有变过。
闻言,贺季山转过身子,将那碗接过,望着那浓黑的。散发着苦味的药汁,他的眉头微皱,低声吩咐道;“去让人拿些蜜饯过来。”
护士应着,匆匆走了出去,贺季山待她走后,伸出胳膊将沈疏影的身子扶到怀里,轻声唤她;“小影,醒一醒,该吃药了。”
沈疏影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他的声音便是睁开了眼睛,这一看,却见贺季山脸色苍白,他虽然对着自己微笑,眼底却是显得那样的苍凉。
104章 我舍不得(感谢兔耳朵狗狗的钻石)
“季山,你怎么了?”沈疏影心口一疼,忍不住伸出小手摸上男人的脸。
贺季山拍了拍她的肩头,只笑道;“没什么,可能有些乏,来,先将药喝了。”
沈疏影闻言,便是柔声道;“你别在这里守着了,快去歇息吧。”
贺季山点了点头,只说了声好。
喂着她将药喝下,又将护士送来的蜜饯送进她的唇里,见她那一张小脸依旧是苍白的,贺季山眸底满是怜惜,只安顿着她睡下,低低的言了一声;“睡吧。”
沈疏影的确是困倦的厉害,那一碗安胎药中更是有着静心安眠的效用,她轻轻的嗯了一声,眼儿一闭,便是沉沉睡去。
贺季山依然守在她床边,大手抚上了她熟睡的容颜,轻轻的摩挲着,过了许久,方才慢慢的,犹如梦呓般的低喃了一句;“小影,这是我们的孩子,你别怪我。”
这是他们的孩子,让他怎么舍得。
走出屋子,便见何副官守在那里,看见他走出来,便是一个立正。
“有事?”贺季山燃起一支烟,吞云吐雾道。
“司令,属下。。。。”何德江不知该如何开口,他跟随贺季山多年,私下里的情谊自然是要厚重一些,此时一咬牙,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您别怨属下多嘴,刚才陆医官找到我,要我一定来劝劝您,夫人还年轻,就算这个孩子保不住,往后机会也多的是,您又何苦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本以为自己说完,贺季山定是会发火,岂料男人脸上却是深沉如水,只一言不发的向外走去,何副官看着心惊,也是抬腿跟上。
走到廊下,贺季山掐灭了手里的烟卷,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坚毅而分明的轮廓,而他高大魁梧的身形便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修长而挺拔。
“你以为,就凭陆志河的一句话,我就会放弃自己的孩子?”不知过了多久,贺季山转过身子,一双眼眸幽暗深邃,仿若月下深海,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何德江怔了一怔,道;“可是司令,万一这孩子生下来真有个三长两短,您让夫人怎么能受的了?”
贺季山闻言,脸色便是渐渐的变得铁青,他打开打火机,又是燃起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方才道;“我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一身的伤,就算孩子不好,也全是因为我的缘故,与她无关。”
何副官心头一震,却是说不出话来,两人静默良久,何德江终是一声叹息,道了句;“您这又是何苦。”
贺季山唇角微扬,眉宇间是淡淡的苦涩,他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看着那明亮的焰火一明一暗,将他的面容映的模糊不清,而他的声音低沉,只道;“我等了这样久,才等来这个孩子,如今就为了‘万一’二字,便让我打了他,”贺季山说到这里,将打火机收下,英气刚毅的眉宇间是浓浓的自嘲,他顿了顿,说出了四个字来;“我舍不得。”
何副官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简直不曾想到会从贺季山口中听到这样的字眼,他是在枪弹雨林中走出来的将军,是在沙场上杀人不眨眼的主帅,是见惯了生死的喋血枭雄,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竟是会寂静的站在那里,说上这么一句,我舍不得。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盼望这个孩子,当他第一次强要了她时,他便期望着有朝一日,她可以为他生一个孩子,如果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连接着他们彼此血脉的孩子,哪怕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她是不是会对他有一丝的真心,哪怕只是因为孩子的缘故,她会不会永远都舍不得走。
她吃下那些避孕药,残忍的扼杀了他的希望,他只以为再也没有可能了,可谁知道,他的孩子却偏偏来了,静静的待在她的肚子里,稚子无辜,稚子可爱,让他怎么舍得。
“司令,属下还是希望您可以三思,您是这江北二十三省的总司令,您的孩子。。。。”
他的话音未落,就见贺季山背对着自己,一个手势便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何副官无奈,只得将剩下的话咽在肚子里。
贺季山不在理会,眉宇间却有倦色,他向着书房走了过去,并未让人跟着,留下何副官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依然是笔直而魁伟的轮廓,却透出一抹淡淡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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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疏影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安胎药一碗碗的喝了下去,脸上方才渐渐有了血色,下身的血也是慢慢止住了,请了陆志河过来瞧,只道孩子虽是保住了,但是沈疏影身子弱,往后还是要好好保养,万不可动了胎气。
贺季山这几日一直是不眠不休,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她,军营的文件早已是如同雪花一般的送到了官邸,他每日里便是等沈疏影睡下了,方才去书房连夜处理,批阅后签上已阅,准拟,驳回等字样,最后方才龙飞凤舞的签上自己的名字,字字力透纸背,满纸的凌厉锋利,说成刀光剑影也不为过。
这一晚他仍旧是埋首于小山一般的公文中,听到叩门声,只道了句;“进来。”
当他看到来人,眉头顿时紧皱,赶忙站起了身子迎上去道;“你怎么来了?”
沈疏影一身水红色的绣花长裙,如意领,盘着低低的发髻,发间别着精致的东珠簪子,垂下一小段寸于长的流苏,束缎纤腰,秋水杏眸,清秀的不含烟火气息的面颊温柔如画,娇柔婉转。
她端着一碗燕窝粥,白皙的面颊上透着隐隐的红晕,微笑道;“苏嬷嬷做了燕窝粥给我吃,我一个人吃不完,就想着给你送一碗过来。”
贺季山见她气色极好,心里终是微微一松,只扶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轻斥道;“这几天胎气才刚稳,别出来乱跑,还是回去歇着。”
沈疏影听着便是小脸一垮,轻轻的道了句;“陆医官都说了孩子现在很好,再说我都躺了一天了,每天在床上睡着,骨头都疼。”
见她语气里满是委屈,贺季山自是不忍,只握住她的手,声音却已经是温和了下来;“那我陪你去院子里走走?”
沈疏影听了就是一喜,眼睛里亮晶晶的,忙不迭迟的点着脑袋。
贺季山瞧着,眉目间也是噙上淡淡的笑意,伸出胳膊将她的身子扶了起来,见她裙子的下摆极长,于是言道;“这样的裙子,下次就别再穿了。”
“怎么了?”沈疏影不解。
“我怕你摔着。”男人的大手揽在她的纤腰,稳稳的向前走去。
沈疏影抿唇一笑,心里甜甜的,轻声应着;“那我以后就不穿了。”
贺季山晲了她一眼,乌黑的眼瞳里,漾着的全是温柔的笑意;“摔着你倒没什么,若是摔着孩子,只怕我要心疼死了。”
沈疏影也是笑了起来,经不住伸出手去推了他一把,两人这般依偎着,走到了院子里。
这一晚夜色甚好,清凉如水,早已有仆人送来了斗篷,贺季山亲手为沈疏影披在肩上,连同风帽一并为她带好,淡霞色的玫瑰云斗篷,裹在她娇小的身躯上,在月光下只显得十分动人。
他紧紧的揽着她,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花园,站在花架下,男人微微笑起,言了句;“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便是坐在这里看书。”
沈疏影一怔,继而想起自己与贺季山第一次见面的情形,脸颊不由自主的便是飞上两朵红云,轻声道;“原来那日你一早就在这里了。”
贺季山点了点头,低眸望着怀中的女子,目光中却是缱绻的温柔,他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的抱在怀里,低声一笑道;“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贺季山居然会栽在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
沈疏影将脸蛋埋在他的胸口,听到他的话只觉得心头一软,伸出小手,回抱住他的腰身。
“季山,”她轻柔出声。
“嗯?”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沈疏影垂着眼眸,说完这句话,脸蛋顿时红了一片。
贺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