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询听了高照容的话,显出一副茫然的神色。进屋搜查的人出来了,说没有见到元宏。冯涵被高照容说的心虚,心中又有几分害怕这个女人,不想在这里久留,便急匆匆的带着元询走了。
陈贵走之前悄悄的对高照容说:“娘娘莫惹事,安静在漱兰宫坐着。这些事情是我们也阻止不了的。”说完便命人守在门外,锁了门。
高照容满眼悲哀的看着被冯涵牵着走远的元询的背影,元询还这么小便被人利用来做那争权夺利的工具。她站在院子里面许久不动,直到有宫女上来搀着她进去,她才叹了口气,进去了。
冯涵带着元询找了一圈,最后在冯润那里找到了元宏。元宏淡淡的看着元询说:“谁要你这么做的?”
元询被他盯着低下了头,诺诺的说:“无人。我只是想为母后报仇。”
元宏回头瞟了一眼缩在他身后的冯润一眼,虽然他知道,这是冯润除掉元询的计策,算然他也不喜欢这个孩子;虽然元询的母妃是齐国的奸细,他知道这个孩子终究是留不得;但是毕竟也是他的骨血,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冯涵叫嚣着说:“元宏,你明明知道是高照容将我弄成这样,你还对她宠爱有加,我今日要为自己报仇。”
元宏带着同情扫了一眼这个被人利用的傻子,在看了看将他围住的士兵,笑了笑说:“北魏有五十多万兵力,你却想凭着区区五百人就篡位,你要我如何说你呢?”
冯涵说:“杀你,五百人足够了。”
元宏冷笑了一声,淡淡的说:“是吗?”
他看了一眼陈贵,陈贵拔出刀来,对着冯涵身后便是一刀。
冯涵完全没有料到,陈贵竟然会对他出手。他转身瞪大了眼,指着陈贵说:“为何你”
陈贵擦着刀说:“对不住,谁要我是花木兰的兵。”
冯涵忽然明白了,却说不出话,吐着血倒地毙命。
元询被吓得脸色苍白,瘫软在地上直打哆嗦。
元宏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的说:“太子元询,忤逆不孝,意图谋反,废为庶人,囚禁于河阳无鼻城。”
冯清在宫中忽然听闻外面喧闹,要宫女出去查看。宫女回来说是太子元询拿着刀带着人到处找皇上。冯清一听脸色苍白,知道这是冯润的诡计,要借元宏的手杀元询。这些年,她待元询如同亲生,将元询看作是她在这宫中的唯一慰藉和希望。所以一听元询闹事,她便慌张着急的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冯清听说元宏在冯润那里,便急忙的带着人,一路小跑的向冯润的宫中来了,想要趁元询酿成大祸前,将他拦下。由于她走得太慌张,一路上跌了好几跤,可是终究还是晚了。等她到冯润宫中时,便听见元宏的话。她不由得腿发软,扶着门才没有瘫软下来。
元询被人夹着拖出门,经过冯清身边时,元询大声的叫着:“娘,娘。”
冯清听得心如刀割,扑到元宏的退下说:“宏,询儿还小,求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治罪于他。我一定好好教导他,再不闹事。”
元宏叹了口气,俯□说:“林如玉是南齐人,你说我能留他吗?”
冯清瞪大了眼,忽然明白自己那时为何能轻易的得到南齐皇帝的亲笔信了。她捂着脸哀哀的哭了起来。
元宏站了起来,对凤栖宫中的宫女说:“送皇后娘娘回去歇息。”
冯清忽然放下手,指着冯润说:“你这个毒妇,竟然连孩子都不放过!”
冯润满脸无辜的说:“姐姐为何这么说?”
冯清放下了手,默默的看着她,不再说话。宫女们将冯清搀扶了起来,她便脚步不稳的走了。
见一切尘埃落定,元宏身后的冯润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冯清一走,任冯润如何挽留,元宏也不愿在冯润处逗留了。
元宏别了冯润匆匆的回到了漱兰宫。元宏命门口的守卫散了,屏退了左右。漱兰宫中静悄悄的,元宏想她一定是睡了,但愿今夜没有吓到她。元宏蹑手蹑脚的穿过院子,却看见高照容一个人坐在大堂中。元宏忙走过去,抱住她说:“夜里寒冷,怎么穿得这么单薄,一个人坐在这里,小心着了凉。”
高照容冷冷的看着他,像是看着陌生人一般。
元宏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怨我心狠,连自己的骨肉也不放过。只是不日我们将占领南齐全境,他的母亲是南齐的人,到时候他若真的继位做了皇帝,如何是好?再说,他不下来,恪儿怎么上去。能做皇帝的永远只能是一个人的。你知道的。”
高照容垂下了眼说:“你将他杀了?”
元宏说:“我只将他关了起来。命人看守,保他温饱。”
高照容叹了口气说:“冯润怕是不会让他活着!”
元宏皱眉想了想,说:“莫忧心,我怕派去看着元询的都是我的亲信。”
高照容这才温顺的靠在他的怀中想:“但愿是我多虑了。以冯润过去的性子,还不至于心狠到非要干净杀绝。”
可是才过了几日,高照容便听说元询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腹泻不止,死了。元宏虽然生气,但是人已经死了,而且查来查去都是水土不服,元宏便只得作罢,命人将元询葬在了附近,不入皇家墓地。
元询的死讯传到凤栖宫中,冯清哀恸了几日。自从元询死了之后,她便对万事不理不睬,倒是让高照容很担忧,去看了她几次。冯清每次见到她都是淡淡的,一副心如死水。
高照容不久生了个小公主。元宏对这个新添的女儿看的似心头肉一般,宝贝得不得了。冯润向皇上建议,立元恪为太子。元宏思考良久,才下旨,封元恪为太子。
冯润又跟元宏撒娇,说要立她为后,废了冯清。这一次,元宏只考虑了几日,便下旨,废了冯清,立冯润为后。
朝中大臣因为元询的事情,对废后之事也没有什么异议。况且冯家人都不说话,大臣们也乐得看热闹了。于是才过了不到一个月,元宏便给冯润举行了封后大典,远比为冯清举行的那一次要隆重得多。
元宏从封后大典上回来,将冯润给支走了,正想去漱兰宫中,却听见外面内侍进来禀报说:“冯清求见。”
元宏默默坐了坐,便让冯清进来了。
冯清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面容平静,看不见一丝悲哀的表情。冯清静静的走到元宏面前,跪了下来,向元宏磕了个头,抬眼看着元宏。
元宏淡淡问:“站起来说话吧。今日何事?可是要为废后之事来找我理论?”
冯清站了起来,说:“宏,我一点也没有怪你。因为我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依旧不爱我。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勉强不来。而我,我自己太不争气,做了许多不该的事情,让你也受了不少苦。”说着她红了眼。
元宏垂下了眼帘,默默的听着。
冯清说:“可是我不后悔,因为即便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也曾在你身边作为你的唯一正妻,与你堂堂正正的并肩而站,接受天下人的朝拜。所以我也明白你对我的情谊。即便是我让你伤透了心,你依旧给了我这个名分,我知足了。”
元宏抬起眼来看着她,眼中现出难得一见的温和。
冯清苦笑了一声说:“为何我失去了一切才想通这一点,太聪明了也不好。我原本可以做个傻傻的小女人,守在你身边,可是现在……”
冯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擦了擦眼泪,接着说:“我今日来是来向你道别的。恳请你恩准我削发为尼,我厌倦了这宫廷之中的一切。”
元宏微微皱眉看着她说:“你若不想留在宫中,我可以放你出宫改嫁,反正你如今依旧是完璧之身。”
冯清摇了摇头说:“我的心死了,再嫁给任何人,都只会害了他。你便让我安静的一个人过吧。”
元宏想了想,叹了口气说:“也好。你打算去哪里?我命人好好休整一下庵堂。”
冯清说:“不必了。我今日来只是来见见你,因为以后未必能再见到了。”
元宏点点头。冯清起身告退。出门前她忽然回过头说:“润儿虽说做了些傻事,但是心中还是爱你的。请你念在这些年她也受了不少苦的份上,便饶了她的性命。”
元宏说:“她若从此安安分分的做她的皇后,我便不再与她计较。”
冯清点点头笑了笑,转身走了。元宏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处,发现她的脚步从未如此轻盈。元宏叹了口气想:“只是冯润未必会体会我们的苦心。”
高照容忽然从宫中消失了,就像树叶的露水见到阳光,说不见就不见了。她将孩子又甩给了李迟。李迟有些后悔,自己干嘛招惹她,如今他都快成她孩子的奶妈了。
元宏气得够呛,命人全境搜索,却忽然听到比干城传来消息,说有人见到疑似高照容的人,策马狂奔出了城。
元宏坐在漱兰宫中,看着冷清的院子,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恼怒的想:“难道是因为我将冯润立了做皇后,又不肯和她离开,她便要抛下我和孩子,投奔于成吗?那我岂不是成了亘古至今,第一个老婆跟人跑了的皇帝?”他忽然看见枕头下,似是放着一张纸,露出一个角来,他忙走过去扯了出来,摊开来仔细的看。
那张纸原来是于成写给花木兰的信:兰,我时日无多,可惜再无机会与你见面,望自珍重,永别了。
那张纸被反反复复的看过,所以被揉的有些皱了,上面还有许多干了的斑斑泪痕。
元宏气得手直哆嗦,将纸揉成一团:于成竟然用这种卑劣的招数来引花木兰前去。元宏想:于成一定是嫉恨自己那一年将他急匆匆的赶回了柔然,不让他等高照容醒来与她见面之事,所以用这种手段来报复他。
☆、第一百章 元宏的老婆又跑了
他又展开了纸仔细看了看,那字迹确实是予成的没错。而且这些字的笔画极不稳,似是写字之人,手中无力,捏不住笔所致。元宏忽然心中一凉,难道于成真的……?!
他在宫中再也坐不住了,将朝事安排好了,便悄悄的带了几个人,也往比干城来了。
花木兰收到了于成的信,便哭了,立刻将孩子送到李迟家,然后要李迟给她准备马和通关文牒。李迟如今是太保,做这些事情自然是容易的很,只是他心中十分奇怪,为何花木兰忽然要这个。他见花木兰脸上悲切,魂不守舍,便派了两个人悄悄的跟着她。
花木兰揭了面具,一路狂奔。她每日赶路八个时辰,只在夜里休息一会儿。马儿跑坏了便在官驿中换一匹。花了二十天便出了比干城,一路向她记忆中的柔然大营中来了。她才出了比干城,便有人在外等着她。原来是于成收到他在宫中内线的消息,说高照容忽然消失了。他知道,她一定是朝他飞奔来了,所以便派人在这里等着她。
接应花木兰的人对花木兰说:“年初于成可汗在对匈奴的一场大战中受了重伤,身体就变差了。然后又染了病,从此就一病不起。那日写信之时,于成可汗原本已经很不好。后来听说了娘娘出来了,他才咬着牙硬撑着等你。”
花木兰听了,心中一阵悲切,死咬着嘴唇,忍着泪,猛地抽了□的马儿几鞭,想更快些到于成身边。到了于成大帐外,只见帐外围了许多人,有武将文官,也有女人和孩子。花木兰来不及细看这些人,便跳下马,向门前跑去。帐外人见到花木兰,忙掀开帘子,向里传话说:“来了,来了。”
花木兰冲进了帐篷,站在帐篷中央,有些头晕。她睁大了眼,看了一圈,才看见闭眼躺在床上的于成。花木兰扑到了床边,看着于成。看着他枯瘦的脸,昔日的草原雄鹰,如今奄奄一息已经憔悴到令人心酸。
花木兰哽咽着呼唤于成:“成,我来了。我是兰儿。”
于成的眼睛动了动,费力的睁开了眼,看着花木兰努力的笑了笑说:“兰儿,你来了。”他微微叹了口气:“你终究没有听我的话,还是来了。”
花木兰点着头,流着泪说:“我来了。成。”
于成伸出手,花木兰忙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冰冷得让花木兰心中一颤。于成说:“你来了。我能再见你一面,便无憾了。”
花木兰摇着头说:“莫这样说,你会好起来的。等你好了,我带你回花家村。”
于成看着她,嘴角浮上一丝笑说:“花家村,我有多想回那里去。是我不好,我将杀戮和阴谋带入了花家村。我多希望花家村能一直如我刚去时那般,永远的和平,安详。有时我甚至在想,我若真是个孤儿该多好,便可以与你在花家村平淡快乐的一辈子。可惜我不是……”他喘息着说不下去了。
花木兰咬着唇,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说:“我不恨你了,早就不恨了。我也想过就这么留在你身边。只是我的心,它不听我的话。”
于成艰难的喘了口气说:“兰儿,莫哭,我知道,我不怨你。所以我按照你希望的那样,娶妻,生子。我只是想你对我放心,不再牵挂。元宏他对你已经尽力了,将你托付给他,我放心。”
花木兰似个孩子般放声大哭起来说:“你不许这样说!我要你好好地活着!”
于成深深的看着她说:“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看着你的。兰儿,莫哭,我让你流了太多的眼泪,我本不想让你再伤心了。只是我,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抱歉。”说完便长长出了口气,闭上了眼。
花木兰伏在他身上摇着他,一边哭一边大声说:“你这个骗子,你说要陪我一辈子的。你怎么可以先走!成……”
有人上前把花木兰拉开,查看了一下于成,对外面说了句什么,外面的人一拥而入,跪在床前,真情假意的都放声哭了起来。
花木兰被人挤得不由自主的后退,离于成愈来愈远。她看着于成沉寂的脸,悲切的想,她和于成始终都是这样,身不由己的被分隔开,永远只能这么远远地看着。
花木兰悲伤得不能自抑。有人将悄悄将她从帐篷里面拉了出来,推上了马,然后赶着马,牵着她的马带她离开。
花木兰这时才发现自己里王帐越来越远,她茫然的望着身边的人。那人的脸上似是也有泪痕,他看着花木兰说:“花将军,我是图里,您还记得吗?”
花木兰透过自己的泪眼,费力的辨认,才认出来这人原来是曾和她比过武的图里。花木兰点点头。
图里说:“于成可汗害怕正妃和皇子加害于您,所以临终前命令我将您平安送到比干城。”
花木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处境有多危险。她如今是魏国皇帝的宠妃,太子的生母。若是柔然人捉住了她,用她来要挟元宏,后果不堪设想。如今于成不在了,柔然与北魏的情势便微妙了起来。而且柔然王族中多的是对花木兰恨之入骨的人,即便是不打算用她来威胁元宏,也想要杀了她以解心头之恨。
花木兰这时才振作了精神,策马跟着图里狂奔。他们夜里都不敢休息,实在困了,便在马上眯一会儿。即便如此,他们才跑了几日,离比干城还尚远,后面便已经黑压压的上来了许多追兵。
这时一个满月的夜晚,银辉洒满大地。一前一后两队人的马蹄声在宁静的草原上回荡,格外的清晰,听的人心慌。
图里回头看了看渐近的追兵,紧张起来,咬牙对花木兰说:“花将军不要回头,只管往前跑。”说完便带着人回身朝追兵跑去。
于是只剩下了花木兰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月下狂奔。她忍不住回头一看,却看见图里在杀死了几十个人后,终于精疲力竭,寡不敌众的被砍翻了。
花木兰一惊,回过头,咬着牙只管驱马前行。后面的追兵才一会儿便又追上来了,眼看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花木兰有些头晕眼花,这些日子几乎没有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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