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孩子,若不是拓跋宏心中还有花木兰,她便什么也不是。见到拓跋宏此刻大怒,她立刻带着人悄悄往后退,灰溜溜地走了。
太医来了,查看了一下高照容的伤势之后说:“血止住了,原只是皮外伤,不妨事。只是高贵嫔的头似是原来就被磕过,今日又没有防备,摔得狠了些,所以晕了。会不会落下病根要等她醒了之后才知道。”
拓跋宏轻轻蹙眉,看着高照容,喃喃的说:“原来磕过?”他抬眼看着太医说:“你如何晓得?”
太医将高照容的头微微侧着,指着高照容后脑勺上乌发间的藏着的一个小小伤疤说:“这个伤口应是她小时候从高处摔下来时落下的。”
拓跋宏凝神一看,那个浅浅的疤痕正好在今日的伤口之下。他眼前闪过方才高照容利落的将林如玉转了个身,并将林如玉护在她自己身上的那一幕。那个身手,并不是一个整日在深闺内坐着的小姐能有的。他心中积累了多日的疑惑终于汇到了一起。他心神不定的送走了太医,坐在高照容的床边,定定的看着她。他一直坐到宫女们来问他是否用午膳,才起身站了起来。他吃过午膳之后,忽然命人将书房中的奏折笔墨搬了过来,然后坐在高照容的床边的窗前桌子上批奏折。
宫女们非常惊奇,低声议论,奔走相告。冯太后更是在用晚膳前就知道了这件事。她一边喝茶一边听宫女们绘声绘色的说着这件事。听完之后,冯太后笑了,对冯清说:“林如玉生完孩子就完了。我们不用管她了。高照容果真是厉害,才一个月便把拓跋宏收服了。”
冯清点头说:“如今我也佩服她了。看似不争,却比那争的还得到的多。以守为攻,滴水不漏。”
☆、第七十四章 御书房
高照容躲开了林如玉的手之后,见林如玉往前扑,眼看就要摔倒了。此时再多的算计筹谋都被抛到了脑后,高照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女人肚子里的是拓跋宏的第一个孩子,若是没有了,拓跋宏定会很伤心。所以,她便迅速的抱住了林如云,在空中将林如玉转身朝上,然后自己垫在了她的背后。只是等她做完这些,便没有时间再保全自己了。她只觉得后脑上一身闷响,便晕了。
等她醒来时,便觉得自己后脑勺一阵钝钝的疼,耳朵里面嗡嗡作响。她捂着头想:“唉!怎么又摔到头,总有一天会被摔傻了。”
她睁开眼,便看见一个人坐在窗前的桌子上。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梦见那次她摔晕了,躺在漱兰宫中,醒来时看见于成站在窗前的情景。她睁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看,将自己就要出口的呼唤收了回来,原来那不是于成,而是拓跋宏。她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不是拂袖而去了吗,为何他在这里?林如玉呢?自己晕了几日了?有没有说胡话?她的头又开始疼了,她扶着头吸了口冷气。
拓跋宏听见动静,回过头来,看见了高照容醒了,便起身慢慢的走过来,坐在她床边。
高照容盯着他,看着他面色平静的样子,她心中直打鼓。莫非自己在晕厥时,真的说了什么,让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她决定不动声色,装装傻。
见高照容一看见他便神色紧张,一言不发,拓跋宏心中有些不舒服,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说:“你为何这么怕我?莫不是我长得面目可憎?你好些了吗?你可知道,你已经昏睡了一日一夜。”
高照容睁大了眼说:“臣妾昏睡了这么久吗?”
拓跋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这个动作让高照容心中警钟大作。过去,拓跋宏曾常对花木兰做这个动作,但是却从未对高照容做过,今日是第一次。她眨了眨眼身子往后靠了靠,躲开了拓跋宏的手,说:“林贵人可好?”
拓跋宏眼神冷了冷说:“她好,安然无恙。我已勒令她禁足,直至孩子平安生下来。林如玉的婢女故意脱手,险些酿成大祸,我也处罚了她。”
高照容叹了口气想:“还是被他看见了。我原本想息事宁人,当做没有看见。”
拓跋宏站起来说:“既然你醒了,我也走了。今日起,待我下朝后,你便来御书房伺候。”
高照容一听脑子一热,一下坐起来便叫:“为什么?!”她脑海里不由得浮现,那一段花木兰在御书房的日子。那时,花木兰日日吞纸,夜夜做贼,偷偷摸摸的去御书房,送上门的被他蹂躏一整夜,凌晨才又偷偷摸摸的回漱兰宫,白天还要被冯太后为难,简直是……
拓跋宏回头,眉头微挑,脸上依旧淡淡的,声调却微微的上扬,嘴里只说了一个字:“恩?!”
高照容立刻低头,对自己说:“镇定,他一定是听见了你的话,不过是要你去磨墨挑灯来惩罚你对林如玉说的那些话。他不知道你是花木兰。”她乖巧的抬头,装作高兴的样子说:“臣妾遵旨,臣妾受宠若惊。只是臣妾头伤未好,怕误了皇上的事。能不能等臣妾好些再……”
拓跋宏说:“不妨事,只是磨墨挑灯,费不了多少力气。”
高照容叹了口气:他果然听见了,她只能低头说:“遵旨。”
拓跋宏冷冷的哼了一声,转头便走了。只是他转身之时,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高照容待拓跋宏走后,才颓然的坐在床上,摸着自己头满腹的懊恼。
高照容第二日给冯太后请安后,便乖乖的带着伤到拓跋宏那里给他磨墨。她站在无比熟悉的书房内,眼睛只敢看着桌上的墨条和砚台,其他哪里也不敢看。她害怕看见了便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
拓跋宏在御书房中所有的事情都不避着高照容。于是高照容便听见了许多不能让冯太后知道的事情。比如说悄悄替换任免一些官职不高,却很重要的官员,比如说拓跋宏要悄悄处死冯太后的面首。高照容越听越皱眉:为什么拓跋宏要让她听到这些?
高照容每日早上起来依旧是给冯太后请安。请安时,冯太后总会问她在御书房情况如何。高照容总是低着头说:“磨墨。”
冯太后也不逼问,闲聊几句便放她走。冯清很是奇怪,问冯太后道:“为何不逼着她说出拓跋宏昨日说的那些事情,看她是否真心向我们”
冯太后淡淡的一笑说:“你以为拓跋宏真的这么傻,会让高照容听见所有的事情吗?高照容聪明啊!不管听见什么都当没有听见。时间一长,总能听见重要的东西。况且现在我们想知道的,也不用高照容来说,自然有人告诉我们。等到有一天高照容能真的听到只有她和拓跋宏知道的事情,那时候才需要她张嘴说话。”
冯太后侧头看了看冯清接着说:“清儿啊,姑姑替你找的这个帮手不可小觑啊!假如拓跋宏是真的信她;让她听见的全是真的,而她又若透露给了我们,拓跋宏必会警觉,那她便失了拓跋宏的信任,我们便白费了这么些功夫,关键时候她便起不了作用。若是拓跋宏说的是假的,她说给我们听了,那她便成了拓跋宏的工具,害了我们,我们便会怪罪于她,拓跋宏那边她也讨不着好,她便两边不是人。所以,她如今最明智的做法便是装傻。在这宫里,会装傻也是本事。”
冯清点点头说:“还好,她是我们的人,不然,还真是让我担忧啊。”
冯太后冷笑了一声,说:“那日我听说,林如玉在她宫中闹事。她不惜伤了自己保全了林如玉。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如何来的这样的身手?我们且放松对她的监视,让她心生松懈,定会露出真心来。她是高丽皇族之人,与我冯家素有渊源,我倒不是不信任她,只是这女人啊,一旦遇上了爱情便失去了理智和良心,没有了自己,不得不防啊”
冯清一听不由得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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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宏站在湖边的亭子里,静静的听侍卫长禀报从凤栖宫中的内线传来的消息。内线说,高照容在冯太后面前一个字也未提。拓跋宏听完后,朝侍卫长点头道:“你去忙吧。我一人站一站。”侍卫长告退了。
拓跋宏微微皱着眉,看着眼前宁静湖水,此时已是黄昏,艳丽的夕阳将湖水染成了橘红色,连湖中的原本枯瘦的残荷,也重新焕发生机了一般,披着金色的外衣。他在暗暗的思索着:若不是高照容城府太深,那么她就并非完全是冯太后的人。看来自己要想看透她,还真需要花些时日。
高照容从冯太后处出来,便在自己房中枯坐了一日,到了傍晚才出来走走。她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那个冯澜曾经搭台办端午夜宴的荷花池旁,心中不由得有些感伤。于是她屏退了旁人,一人沿着湖慢慢的走着。冬日里的荷花池,与那日夏夜里的荷花池截然不同。一个是萧瑟的枯叶干支,满眼的败落;一个是无穷的碧色与俏媚,说不尽的繁华。
高照容走到一个偏僻处,站在池边看着湖中通红的湖水。她忽然在不远处微微荡漾的湖水中看见了一个人的倒影。那个人穿着他最爱的淡青色袍子,孤零零的站在湖边的亭子里。他微微蹙眉,看着远处,似是满腹的心事。拓跋宏与高照容正好站在一个拐角的两边,树木和廊柱挡在了他们之间,他们看不见彼此,只有低下头才能从水中看见对方的倒影。
高照容盯着水中拓跋宏的倒影。他的身影在水中摇摇晃晃,若隐若现,像是在梦中一般的不真实和迷惘。高照容在这无人之处,才敢静静的仔细的看着他。这一年多不见,他似是又沉默了许多,不爱说话,人前总是淡淡的。他是不是也只有在无人之时,才能像现在这般,毫不掩饰的显露出他的心事。
想起夜里欢好时,他的霸道和强硬,高照容的心似被人轻轻的捏了一下,微微的痛了起来。他的霸道和强硬总带着一丝绝望和哀伤,好像他若不这样,便没有办法继续下去。好几次,高照容都忍不住想抱着他,轻轻抚着他的背对他说说:“我还在,我还在。”可是她却又狠下心的逼着自己放任他,由得他放纵了**,却依旧无法解脱悲伤。
高照容红了眼,低声的喃喃的说:曾经,我站在你这边,所有人都站在我对面。如今我想站在所有人的这边,却又不得不站到了你的对面。
拓跋宏似是感应到了高照容的目光一般,猛然低头看着水中。他看见不远处水中的一个人影。此人的身形和姿势却如此的像那个人。他虽没有看清楚脸,却独独看见了这人的眼睛。这双眼睛与那人的一样,满是哀伤和痴迷。这双眼睛,让他每当梦见她或无意想起她时,都揪着心不能呼吸。待拓跋宏想再细看时,那个人影便一闪,从湖中消失了。
拓跋宏立刻从亭子中退了出来,快步的向高照容这边走来。
高照容只顾痴痴的看着水中的拓跋宏,却没有防备拓跋宏忽然低头,看见了她。高照容在湖面的倒影中与他忽然四目相对,不由得心狂跳起来。她立刻揪着胸襟后退,从湖边躲开。她听见拓跋宏从远处快步的向她走来,那急切的脚步声,“咚咚咚”的像是在她心上擂鼓一般,让她慌乱无比。她转着圈的打量着周围,却找不到地方来躲藏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开,只是她觉得,若是拓跋宏现在过来,看见了她,他便一定会认出她来。
正在高照容着急之时,拓跋宏却停住了脚步,似是有人拦住了他。那人低声的说了句什么;拓跋宏带着几分不甘的看着高照容站着的位置,迟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高照容背靠着树后站着,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吐了口气。她的心还在狂跳,似是劫后余生一般,脚下发软。只是听着拓跋宏渐渐远去的脚步,她的心上不知为何又浮上了几分失落。她倚在湖边的石头上略坐了坐,一刻也不敢再多呆了,立刻回到了漱兰宫中。
拓跋宏回到御书房中。原来是他派去高照容的家中,查问高照容脑后之伤的人回来了。那人说,根绝高照容的父亲说法,高照容曾在小时候,因为冬天地上结冰地滑,下台阶时不慎滑倒,磕伤了后脑勺,所以在后脑勺上有个小伤疤。拓跋宏神色淡淡的听完禀报,心中有些失望。虽然于成的回信还没有到,至少不能凭着这个疤便断定高照容就是花木兰了。
拓跋宏将信放下,忽然有内侍来问:“皇上今夜临幸哪一位娘娘?”
拓跋宏用手托着腮,想了想说:“去漱兰宫。”
拓跋宏进了漱兰宫,高照容却跪着说:“臣妾今日身体不适,请皇上移驾别处。”
拓跋宏屏退了下人,走到高照容身边扶起了她来说:“朕真是不明白,你为何总与其他妃子不同?别的妃子巴不得朕日日临幸,你却总想推开朕?”
高照容微微一笑说:“皇上,这不过是臣妾的一点小心思。欲拒还迎才能让皇上多新鲜几日。臣妾不过是贪心的想皇上多宠臣妾几日。”
拓跋宏冷笑着,猛的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把她扯进了房中,一把掼在床上,便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高照容不敢用全力挣扎,害怕被他察觉,可是今日却又实在不想与他欢愉,害怕自己会因为今日湖边之事,忍不住又让他攻占了自己的心。她咬着牙死命的用手抵着他的膛,急得快要落泪了。
拓跋宏看见了她咬着唇,双眼中水雾氤氲,不敢挣扎却又不肯求饶的样子。拓跋宏忽然心软了下来。他松了手,抱住了她,替她掩好了衣服说:“别哭,我今日不要你便是。其实我原本只是想抱抱你。”
高照容在他怀里,眼泪反而忍不住了,似那断了线的珠子,成串的掉了下来。她死死的咬着唇,不敢哭出来声来。拓跋宏在她的头顶,幽幽的叹息了一声:“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第七十五章 围猎(上)
在与拓跋宏一年多未联系之后,于成忽然收到了拓跋宏的一封加急信件。信件上面是拓跋宏向于成询问,花木兰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时,头上的伤疤在何处。于成心中有些诧异,莫非拓跋宏对花木兰的死起了疑心,要去验尸?他心中犹豫着,迟迟的拖延,没有给拓跋宏回信,而是,立刻飞鸽传书给了自己在宫中的内线,询问宫中最近有何异动。
内线几日后回话说:“北魏皇帝宏最近有个新宠,是个高丽进献的女子,名高照容。高照容几日前摔伤了后脑,拓跋宏衣不解带的守了一夜。这情形很像那日花木兰娘娘摔伤之时。”
于成心中一惊,立刻派人去高照容的家中暗查。查得的结果是,高照容小时候摔伤过后脑勺,所有脑后有个疤痕。于成揣摩良久,才回了封信给拓跋宏。他把花木兰小时候的伤疤细细描述了一番,还问拓跋宏为何忽然问这个。同时他又给内线发了个命令:试探高照容,如似花木兰,则待高照容如待花木兰,定要尽全力助她。
于成将信送出后,叹了口气,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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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宏几日后收到了于成的回信。看了于成的信之后,拓跋宏反而更迷糊了,更无法确定高照容的身份。
高照容一日从冯太后处出来,带着宫女往漱兰宫走,走到在拐角处,忽然被一个低着头匆匆转弯的内侍撞了一下。花木兰被撞得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身边的宫女气得朝内侍大声的说道:“怎么走路的?要是撞伤了娘娘你担得起吗?”
那个内侍被吓得身子如筛糠一般的抖了起来,他立刻惶恐不安的跪在地上向高照容磕着头。
高照容见他年纪尚小,被吓得够呛,心中有些不忍,便对他说:“不用害怕,我也没有伤到,你便继续做你的事去吧。”
那个内侍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抬头谢恩。高照容一见他的脸,立刻如晴天霹雳般的惊呆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分明就是那个在冷宫中喂她吃下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