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太后点点头,说:“带那侍卫上来。”
接着,就有一个小侍卫被带了上来。冯太后问那侍卫说可曾见过这件衣服。侍卫在冯太后连哄带吓之下,将那日拓跋祥给花木兰这件衣服,然后花木兰换上这件衣服,拓跋祥带花木兰出宫,接着那肺痨咳血之人如何撞上了花木兰,衣服上染上了血,花木兰又在成衣铺子里将衣服换下的事情说了一遍。
冯太后问:“花木兰将衣服换下来之后,那染血的衣服去了哪里?”
侍卫说:“花夫人自己带回了宫,说是要拿回去烧掉。”
冯太后摆了摆手,侍卫下去了。冯太后冷冷的坐着,似乎在等拓跋宏发话。
拓跋宏越听脸越沉。其实,这件衣服是他叫人做了,要拓跋祥拿给花木兰的。他要拓跋祥对花木兰说是拓跋祥替花木兰做的衣服,是不想他日又被冯太后拿这件事情来做什么文章。拓跋宏那日叫拓跋祥带着花木兰出宫,就连花木云、花木清与花木兰的相遇,也是他计划好的。只是后来他没有再得空去问拓跋祥,花木兰出宫后的情形。他看见花木兰与李迟一起站在花园中之后,他心中有些不舒服,带着几分赌气的心思,加上因为后来宫中接二连三的有人生病,他也没有空去顾及花木兰了。
拓跋宏默默的冷眼看着花木兰。以花木兰的心智,她未必真的要利用翠啼去做这件事件。只是,这件衣服是她的却是不争的事实。难道她真的因为冯澜被他宠幸,所以便如此狠毒的非要将冯澜置之死地吗?![517z小说网·。517z。]他深吸了一口气,昨日,她却还在为冯澜之事与他抗争,莫非她也学会了这般两面三刀的本事。
花木兰抬头坦然看着拓跋宏。
拓跋宏说:“带画屏。”
过了一会儿,画屏进来了,跪在了花木兰的身后。
拓跋宏说:“最近花夫人有何特别的事情?”
画屏说:“夫人整日待在漱兰宫中,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若一定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倒是也有两件。”
拓跋宏说:“哦。你且说来听听。”
画屏说:“夫人病了。一直发热,咳嗽。”
拓跋宏心中一痛,眯起了眼看了一眼花木兰。原来她自己也染上了那病,为何她都没有告诉他?却选择独自一人受苦?他看着花木兰,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问花木兰道:“为何不告诉我?”
花木兰看着他在心中暗暗的苦笑了一声,告诉他?!在他弃她不顾,不理不睬数月之后告诉他,她生病了,祈求他怜惜她?!来看看她?!
拓跋宏见花木兰不说话,又转头问画屏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速来禀报于我?!”
画屏低头说:“花夫人不让。”
在一旁沉默的冯清忽然开口问:“胡说,她得了病,那她为何现在像个无事人一般?!”
画屏犹豫了一下说:“花夫人给了我个方子,说是柔然的秘方,要我照那方子抓药,煎了给她。她喝了几贴就好了。”
花木兰转头,不敢置信的瞪着画屏。画屏低下了头。
花木兰忽然笑了:“画屏,你莫不是记错了。我何时有了那当郎中的本事,那药方明明是你从太医那里讨来的。”
拓跋宏冷冷的说:“带太医上来。”
太医被带上来了,哆哆嗦嗦的跪在一旁。拓跋宏冷声说:“你好好想想,你可曾为花夫人开过什么治肺痨的药方交给画屏?”
太医拱手低头道:“臣不曾。臣却对肺痨之病无计可施,若是臣有这本事,冯澜夫人和冯润夫人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拓跋宏恨恨的问花木兰说:“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花木兰沉默了。如今,太医即便是想承认,也不敢认了,不然他要如何向拓跋宏解释,他独独救活了花木兰却让冯太后的两个宝贝侄女病入膏肓。再加上画屏这么一说,花木兰即便是再多的巧舌如簧都说不清了。
冯清道:“画屏,你方才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画屏说:“前几日,花夫人说要去看看澜夫人,说是要看看澜夫人怎么样了。”
冯太后忽然掩面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咬牙切齿的骂:“我那可怜的澜儿,被你这贱人设了这等毒计染上了不治之症。让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日不如一日,无计可施。你明明有那救治的药,却不去救她,任她最后死得如此凄惨。还要跑到她那里去假惺惺的装模做样。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如此狠毒!!”
拓跋宏的手死死的握住椅子的把手,微微的抖着。他即便不肯相信,如今这件事看来确实是真的了。如今诸多人证都证明了这就是花木兰的毒计。画屏对花木兰死心踏地的,在所有人都离开花木兰之时,她还忠实的跟着花木兰,绝不会说谎话来诬陷花木兰。花木兰若是真的病过,又好了,定是有那奇效的方子。若是这样,花木兰在那宫外遇见肺痨之人,一定是想到了这个计策,所以故意与那人撞上。她知道自己有药,即便是染上了这病也不怕。所以她才不准画屏向他禀告她生病的事情,她是怕自己被怀疑。
拓跋宏声音颤抖的问花木兰:“如此,我只问你一句。这可是你做的?”
花木兰看着拓跋宏说:“不是。”
拓跋宏“嗖”的一声站起来,走到花木兰面前,一把捉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面前说:“那你得了病又好了,有药却不拿出来给冯澜治病,又要怎么解释?!以你过去的脾气,若不是你设计让冯澜染病的,你定会把那药方拿去给冯澜或者拿来给我。再说,这个宫里,除了你,还有谁有这缜密的心思,做这连环之计!!你好狠毒!!”
花木兰被拓跋宏捉得痛了,额头上冒出汗来,却死咬着嘴唇,不肯求饶。她看着拓跋宏那往日幽黑似黑玉的眼睛,如今愤怒的有些微微的发红,她的心中忽然涌上一丝悲哀:如此,自己便放手吧!他还不至于要她的命。自己便放弃了这坚持了许久的挣扎,趁着这次机会离开这令人厌恶的地方。
花木兰瞟了一眼在拓跋宏身后不远处冷笑的冯清,忽然笑了:“我也是才发现,这宫中人才济济啊!有人能想出这种计策来,真是让我佩服。”她盯着拓跋宏的眼睛说:“你现在知道我是这种人了,要如何?你便把我赶出宫去吧。这正是我想要的。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想待在这个满是阴谋诡计,为了所谓的权势,不惜抛弃一切良知的地方。你便放我走吧!!”
拓跋宏松开了手,摇着头,往后退,满脸震惊的神色,他凄然的说:“你为了离开我,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怎么会,你……”
他转过身,放在身侧的拳头握紧了,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花氏木兰,嫉妒成性,心肠歹毒,现其祸害冯氏澜夫人之事核查属实。为正后宫之风,以儆效尤,将其贬为庶人,即日起关在冷宫中。待朕从南齐返回时,再做处罚。钦此!…… ”
花木兰冷冷的看着拓跋宏的背影,即便到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肯放开她。她叹了口气,也不磕头,只是淡淡的说:“花木兰领旨。”
花木兰那无所谓的态度让拓跋宏更生气,他挥手对宫女们说:“还等什么,还不快将她押到冷宫中去!我不想再看见她,你们都给我把她看好了!!若是她逃跑了或是有什么闪失,我定会重罚不赦!!”
花木兰垂下眼帘,他这是要把她逃跑的路都给断了。
花木兰站起来时,冷冷看了一眼一直低头跪着的画屏。画屏死死的压低了头,身子微微的颤着。花木兰叹了口气,其实,她不怪画屏。冯家的势力,不是画屏一个小宫女能抵抗的。即便不是画屏,也会有别人来做这件事。如此也好,如今她除了生命,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冯家嫉恨的了。
她好笑的瞟了一眼翠啼,翠啼不敢看花木兰的眼睛,忙低下头,身子瑟缩了一下。花木兰忽然笑了,转身和押着她的宫女大步的走了出去。她也不想再站在这凤栖宫中。连一刻钟也不想多待,这个地方,太脏,太冷。她怕多呆一会儿都会冻坏了她的心,弄脏了她的衣服。
☆、第五十八章 冷宫悲喜(上)
花木兰便被真正的关了起来。她的冷宫外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和那日澜宫外的情形一模一样。现在花木兰身边真是一个人也米有了。冯太后说:既然画屏指正了花木兰,怕画屏再留在花木兰身边会委屈了她,便让画屏去那凤栖阁中做了领头的宫女。
这里虽说是冷宫,里面的摆设却比漱兰宫中不见得有差。只是院子里没有了桃树和玉兰树,而是靠墙有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樟树。有一个叫如玉的小宫女,来冷宫中,每日送送饭,取取换洗的衣服。这如玉才不过十二三岁,长得白嫩嫩的,眼睛圆圆,很是可爱。
花木兰在院子里徘徊着,脑子中反反复复的思考那日在宫外发生的事情,她脱下来的衣服明明就给了花木云。这衣服是如何到了冯澜的宫里,冯澜又如何会那么傻的就拿着那个衣服靠近了她自己,而让她自己染上了这不治之病。
花木兰想,莫非是花木云觉得那衣服肮脏,不愿意亲手烧掉,所以交给了下人去做。可是下人又如何知道这衣服有这个功用?怎么想,花木兰都觉得:这是一个连环计,一环扣一环,有人出谋划策,有人通风报信,有人指挥实施。
那如玉倒也还勤快,每日必来,有时候还会偷偷给花木兰带些点心,陪她说说话。可花木兰却知道,即便是这个看上去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也有可能是冯太后的爪牙,也不可信,也要防着。如此一来,如今在这偌大的皇宫中,竟然没有一个人是可以相信的了,就连拓跋祥,也有可能是参与其中之人。花木兰反反复复的想着各种可能,却始终想不出一个没有一点瑕疵的解释。
虽然花木兰如今已经被贬为了庶人了,可是吃穿用度与她做昭仪时没有差别。只是在这冷宫中的日子确实难捱。每日偌大的宫中,只有她自己和每日出现一小会儿的林如玉,她简直是度日如年。
有日花木兰正在院子里踱步,门忽然被打开,拓跋宏进来了。花木兰看着他愣了愣。她在心里算了算,她进来四天了,今日是他开拔边关的日子。
拓跋宏背着手,低头慢慢的走了进来,抬头看见花木兰站在院子里,他便在门口停住了脚步。拓跋宏站在门口默默的看着花木兰。此时已是初冬时节了,院子内外都是一片萧瑟,唯独只有角落里那棵大樟树还绿的发黑。院子里的樟树树干上都结着层霜。寒风卷着落叶吹过两人的衣袍。拓跋宏身上还是穿着那个颜色的衣服,淡淡的青色,和花木兰做给他的衣服颜色一样。两人默默的对望着却不上前,像是他们中间隔着万水千山一般。
拓跋宏淡淡的说:“我今日就要走了。”
花木兰说:“嗯。”
拓跋宏说:“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即便是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也要忍着,安分的待在这冷宫中。门外的士兵我会留下来保护你的安全。你万事小心,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花木兰攥紧了拳头,红了眼眶,他还是相信她的。只是,她心里也知道,拓跋宏借着这个机会拖延,冯家也会借着这个机会扫清一切挡在他们路上的人,包括她。
拓跋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要走。花木兰见他要走,想起自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看见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冲动。她小跑了几步,来到他的身后,从背后抱住了他。花木兰将自己的脸紧紧贴着拓跋宏宽厚的背。花木兰嘴角弯了弯,带着一丝甜蜜又苦涩的笑,他如今比那时的单薄少年要成熟健壮了许多了,如今他真正算得上是个男子汉了。
拓跋宏的脊背僵了僵,慢慢转身,将她搂在怀里。花木兰抬头看着他,这是自己熟悉得可以随时在脑海中描绘出来的脸,那黑玉似幽深的漂亮眼睛,笔挺端正的鼻梁,白净的脸庞。花木兰闭上了眼睛,踮脚,笨拙地吻住了他的嘴唇,带着绝望和悲哀的深吻。她不能告诉他,等他回来时,她也许已经不在了。冯家不会让她有机会翻身,冯澜就是榜样。
拓跋宏收紧了手臂,似是想要将花木兰那融化在自己的怀里。花木兰细细的体会着拓跋宏的温柔,想要把拓跋宏给她的一切都记在心里。包括着温柔的唇,包括这淡香的气息,包括这有力的温暖的怀抱。
拓跋宏狠狠心忽然松开手,转身出门快步离去。花木兰忽然从那温暖的怀抱里出来,失去了依靠,身子不由得往前倒了倒。她还闭着眼站在原地,冬天的寒冷立刻无孔不入的钻进了她的身体,带走了拓跋宏留给她的余温。花木兰喃喃的对着已经紧闭的大门说:“你要平安回来,不管我还在不在,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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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拓跋宏走了也快二十多天了,若是一路上急行军,应该已经到了南齐的边界。花木兰闲来无事,便取了笔墨练字打发时间。有日她忽然兴起,依着仅存的记忆,画了柔然人的地图。她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手里的地图,思索良久,却又在那灯上烧了。
如玉正好进来,看见花木兰在烧东西,便问:“咦,什么东西?”
花木兰笑笑说:“写的字,太难看,所以烧了。”
如玉伸头看了看花木兰摆在桌上的字,笑笑说:“花姐姐的字真好看。这张皇上的画像画的真传神。”
花木兰嘴唇扬了扬说:“你若是被人整天逼着练字和画画,练上几年,你的字画会比我的更好。而且,我也就能将皇上画得像个样子,因为我不敢将他画得难看,怕他生气。若是别人,定会被我都画得惨不忍睹。”
如玉捂着嘴笑,带着好奇问:“什么人啊?为什么要逼着你练字、画画呢?真是奇怪。”
花木兰说:“他嫌我太闹了,想我安分些。所以便捉着我坐在他身边写字,画画。因为若是要我学那弹琴,就更吵,加上我音律不齐,弹出的曲子都不成调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若是要我学下棋,他又没空和我对弈,所以就只能要我学写字画画了。”
如玉恍然大悟的点着头,说:“这人可真有意思,他若是喜欢静,嫌你闹腾,便放你出去自己玩啊!干什么非要把你扣在身边。这样你多难受。”
花木兰叹了口气说:“他胆小啊!他一个人待着害怕。我胆子大,所以他要我陪他。”
如玉点头,说:“那他人呢。现在怎么不要你陪了?”
花木兰摸了摸她的头说:“他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走了。”
如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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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兰如今在冷宫中,完全恢复了她喜欢穿男装的习惯。而且也恢复了每日练功的习惯。如今反正也没有人管她了,她可以不顾形象的在院子里上窜下跳,左挪右腾。
有日清晨,她正在练功,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隐约的喧闹声。似是有人想闯进来。花木兰立刻跑到门边从门缝中往外看,可是这门做得太好,极严实。花木兰费了半天力气,却什么也没有看见。花木兰很郁闷,好不容易来了个热闹可以看,她却什么也看不见。她咬牙切齿的想:“这绝对是拓跋宏定制的门,专门为她准备的!”
她抬头看了看角落里的大樟树,那颗樟树靠近地面两丈以内的枝干都被砍去了。即便是将房间里最高的桌子搬来,摆在这树下,她再站上去,伸长手,踮起脚尖跳,也够不着那树枝。树干粗得她又没有办法抱着爬上去。而且这冷宫中连个匕首都没有一把,什么工具也没有。看来拓跋宏是好好打量安排过的。
花木兰笑了笑,只是,拓跋宏也太小看她了。她从井中拿出那个打水的桶子,然后取下绳子,在绳子的一头绑上了一节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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