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兰没有回答,而是盯着拓跋祥说:“今天你知道了我这么多秘密,我又不想那么麻烦的收你做徒弟,怎么办呢?要不然……”花木兰靠近了拓跋祥一步,阴测测的笑着说:“我干脆杀了你,灭口算了。反正这里除了你我,一个人也没有,神不知鬼不觉。然后我再嫁祸给那个仇人,让你皇兄找他麻烦。那我就一举两得了。你说呢,恩……”
拓跋祥个子虽然比花木兰只矮了一点,却被花木兰的气势吓得往后直退。他白了脸,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别过来。本王不会说出去的。你,你要再过来,我可要喊人了。”
花木兰伸手捏了捏他的白嫩脸蛋,吓得拓跋祥闭上了眼一动也不敢动。花木兰摇着头叹气说:“啧啧,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唉,看样子,我得花大力气,才能把你调教好了。对了,我得去看看那两个人斗得怎么样了。”说完摇着头叹着气走了。
拓跋祥忽然醒悟过来,睁开了眼,拔腿追了上去,狗腿的跟着花木兰说:“花将军留步,这么说,你愿意收我做徒弟了。”
花木兰没有理他。拓跋祥还是一路追着她,跟着花木兰走远了。
于成一动不动的低着头站在原处。拓跋宏慢慢的走近他。他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们也得回去了。那帮人估计该吵完了。”
予成抬头看着远处,好一会才转头定定的看着拓跋宏。
拓跋宏默默的望着他,心中忽然同情起他来。其实他和自己一样,都是身不由己,都是高处不胜寒。
予成说:“我若放手,你会对她好吗?能保证不让她受委屈,保证一辈子爱她如珍宝吗?能保证给她我不能给的一切吗?”
拓跋宏依旧淡淡的说:“不论你放不放手,我都会如此。我会给她我能给的一切。”
予成点头,慢慢的后退说:“好,好。如此,也好。你便好好爱她。替我把我那份也给她。”他站定了,看着拓跋宏,似是诀别一般的轻声说:“从此……,我便放手了。”说完他便转身,步伐不稳的离开了。
拓跋宏站在那里;看着于成慢慢的走远。他抬头看了看天,天空蓝的像是那日花家村的湖水一般晶莹,艳丽的秋日照得他浑身温暖似火。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抬腿慢慢的离开河边,往营帐走去。
于成回到了帐篷附近,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恢复了那冷峻的表情,才迈着稳稳的步子走到门口,卫兵立刻掀开了营帐的帘子。他微微低头走了进去,一进去,眼角便瞟到木兰已经站在了拓跋宏空空的座椅之后。他目不斜视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垂着眼睛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袖口,一眼也没有看木兰。
方才花木兰进来时,一看这帐中的情形,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这帐中光见那些老臣们在吵得不可开交,两个主角,年轻的皇帝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花木兰拧着眉想了想,那两人不会是觉得斗嘴不解恨,出去打架单挑去了吧?她正担心着,便见于成进来了。于成脸上好好地,没有伤痕。花木兰松了口气。只是于成的脸冷冰冰的,与那日在路上的神色一般,冰冷的似乎他从无喜怒。花木兰皱着眉看着他,心中诧异: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想变了个人一般。
花木兰忽然意识到,方才她与拓跋祥说话时,不止他们两个在。花木兰看着于成,于成却看着别处。这时帘子一掀,拓跋宏进来了。
花木兰转眼瞪着拓跋宏,拓跋宏看了她一眼,便转开眼慢慢走到座位上坐了下来。花木兰站在他身后咬着舌头:“方才你们俩也在?”
拓跋宏没有出声。好一会儿,才若有似无的说:“嗯。”
花木兰抬眼看着于成,心中满是悲哀。唉,也好,终究是要说清楚的,这样也好。她又垂眼看着面前拓跋宏,想起自己方才说自己有多在乎拓跋宏的话,忽然觉得脸上一阵发热,窘的很。她干咳了一声,移动了一下脚步。
拓跋宏淡淡的说:“我们站得远,听得不真切。”
花木兰说:“哦,那……那你听见什么了。”
拓跋宏说:“该听见的都听见了,不该听见的都没听见。”
花木兰瞪着他,心想:“说了等于没说。唉,还是全部都听见了。算了。”她转眼又瞪着拓跋祥。拓跋祥不知道她为何又瞪着他,一脸无辜的看着她。花木兰叹了口气,算了,说都说了,还能怎么样?
大臣们吵吵嚷嚷的,终于定了个协议。
协议的大意如下:柔然同北魏将永世交好。为示两国诚意,柔然国的两位公主嫁于北魏北海王拓跋祥为侧妃。两国从此开放边关,两国自由通商。每年柔然将向北魏进贡上好的马匹一千匹,北魏作为回报将给柔然每年提供粮食二十万斤。柔然和北魏中不论哪一国有难,另一国定当援助……
花木兰听着大臣那苍老的不紧不慢的声音念那协议,念了足有半个时辰。听的她头晕脑胀,昏昏欲睡。
拓跋宏却忽然出声道:“再加一条。”
花木兰一下子就被拓跋宏清冷的声音给吓醒了。
拓跋宏说:“我与予成可汗结为兄弟,予成可汗如果愿意,可以随时来我宫中做客。予成可汗觉得可好?”
予成本来一直一脸冷漠的坐着,默默的听着大臣念着文书。他听见了拓跋宏的话,脸上也微微显出吃惊的表情。他抬起了头看着拓跋宏。
花木兰心中明白,拓跋宏这是给于成借口来北魏看她。她心中有些暖暖的、苦苦的滋味,她抬眼看着于成。
于成却没有看花木兰,只是看着拓跋宏。拓跋宏依旧淡淡回视着他。于成默默的转开了眼。拓跋宏微笑的又问了一句:“于成可汗觉得可好。”
于成这才又转回了眼看着拓跋宏道:“陛下既然有此美意,予成只能遵命了。”
拓跋宏笑笑说:“好。我们也不用做那虚礼了,就这么说定了。”说完他转向大臣说:“既然于成可汗同意了,便加上了这一条吧。”
于是大臣们又重整理了协议,拿来给两个皇帝看。
两个皇帝看完,没有什么异议,便在文书上盖了玉玺。和谈之事算是圆满的了了。
黄昏时,拓跋宏带着人站在比干城郊外送别予成。
于成,拓跋宏和花木兰离大部队远远的站着。
拓跋宏对于成说:“你如今要去哪里?”
☆、第三十六章 舍不得(一)
予成知道他是在为花木兰问自己。他却依旧没有看木兰,只是拿着手里的马鞭,一边把玩一边不咸不淡的说:“不知道。”他抬头看了一眼拓跋宏有些疑惑的脸,看向远处说:“我们一贯如此,逐水草而居,行踪飘忽不定,我也不知道我会去哪里。”
花木兰知道,虽然方才拓跋宏硬要加上结拜兄弟这一条,可是若无特别重大的事情,于成和拓跋宏是不会轻易见面的。所以于成这一去,自己便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他了。离别数年,短短几个月相聚,她心中终是不舍。她咬着嘴唇,看着于成。是的,自己是恨他,恨他袒护凶徒,恨他连她也要拿来做棋子。可是,她也知道他有多为难,多委屈,所以她心中还是放不下他啊。花木兰看着于成,满腹的话却不能说。
拓跋宏正要离开,留下于成与花木兰两人。可是于成似乎是不想再逗留了,他不等拓跋宏抬腿,便立刻对拓跋宏拱拱手,说:“陛下,我们也不方便多做逗留,于成就此告辞了,后会有期。”说完不等拓跋宏发话,便决然的转身,翻身上马,扬鞭策马,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
离去的队伍扬起的漫天尘土。于成始终没有回头,连一眼都没有看她。花木兰站在拓跋宏身后,看着于成决然离去的背影,红了眼眶。
拓跋宏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退到花木兰身边,在袖子下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花木兰垂下了眼帘,吞下了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却错过了于成唯一的一次回头。
于成咬着牙坚持着一眼也不看她,他怕自己若是看了她,又会放弃了方才在河边做的决定。放手吧,放手吧。他不停的对自己说。他像是逃跑一般的狂奔而去,在融入夕阳中的最后一霎那,却还是没有忍住,悄悄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身影和她身边的拓跋宏。他咬牙回过头,冰冷的秋风立刻吹干了他眼角的湿润。他在心中狠狠的对自己说:没有回头路了,不能回头了,就这样吧。
拓跋宏一直等到于成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看不见了,才吩咐返回比干城。
拓跋祥在路上,一边走,一边对拓跋宏说:“皇兄,花将军收我为徒弟了。从此真的有人教我武功了。”
拓跋宏瞟了一眼花木兰,淡淡的转回眼看着拓跋祥说:“教你文治武功的师傅都有好几个,为什么一定要缠着花将军呢?”
拓跋祥朝拓跋宏眨眼说:“那……当然是因为花将军的武功高了。”
拓跋宏轻轻笑了一声说:“我怕你不久就会后悔了。”
拓跋祥说:“为何皇兄会这么说?”
拓跋宏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拓跋祥满腹疑问却不敢问,只能自己低着头琢磨。
花木兰一直沉默,拓跋宏碍于此时旁人众多,不好与她说话,也只能沉默。
大臣们和卫兵们见皇上和王爷都这么安静,也都不敢出声。火红的夕阳下,一大队人马,在一声不吭的走着,只听得见脚步声,坐着美女的马车的轱辘声,和远处归巢的鸟儿的欢叫声……
主帅带着人站在比干城外迎接拓跋宏。主帅远远的看着拓跋宏的脸。拓跋宏和平日一样不动声色,喜怒难辨,也没有特别高兴的样子。再看看花木兰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主帅不由得心中一惊,想:“难道是和谈谈崩了?不然为何个个都哭丧着一副脸。就连小小年纪的北海王也一副满脸心事的样子。”
主帅悄悄的问身边的人说:“你们可曾问仔细了先回来报信的人?今日和谈是真的成了?”旁人忙说:“小的问清楚了。陛下除了在和谈的文书加了一条要与予成可汗结为兄弟之外,别的没有说什么。”
主帅心中直嘀咕,这好不容易解决了边关的纷争,屏退了敌人的三十万大军,这年轻的皇帝怎么一点也看不出高兴的样子。他那里知道,拓跋宏正头疼要如何向花木兰解释自己是皇帝的事情。
拓跋宏走到离主帅还有两丈远处,主帅忙带着人朝拓跋宏跪了下去。拓跋宏身边的人也立刻跪了下来。于是城外忽然便哗啦啦的跪了一地。花木兰吓了一跳,傻愣愣的站着。只有她和元宏站在一大片跪着的人中间。花木云悄悄伸手拉了拉花木兰的衣袖。
花木兰垂下了眼帘,咬着唇,慢慢的跪了下去。花木兰心中一阵酸痛,远比知道于成是可汗时还要让她背上。特别是此刻,她深切的感受到她和拓跋宏之间的距离。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能像寻常人一般,面面对笑嘻嘻的站着,永远只能一个高高在上,一地低头在下。
拓跋宏心中也涌上一阵哀伤。他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他们之间的亲密,他害怕自己的身份会逼着花木兰也退后。逼着她退到那个谦卑的位置上,远远的与他保持距离。
拓跋宏勉强打起了精神,说了几句勉励和安抚的话,说为了犒赏士兵们这些日子的英勇杀敌,今夜准备筵席,犒赏三军。说完,拓跋宏,便带着侍卫回主帅为他准备的行宫去了。
拓跋宏一走,主帅也起来带着人走了。跪着的人一会儿便哗啦啦的走了个干净,只剩了花木云,花木清、花木兰和李迟四个人。花木兰似是没有察觉人都起身走了,还傻愣愣的低头跪着。花木云,花木清站起来,站在她的面前。
花木云对她说:“木兰,莫憋坏了自己。其实皇上也有他的难处。”
花木兰依旧低着头。花木清问花木云道:“你如何知道他是皇上?”
花木云说:“你们没有发觉吗?我们在军营如此胡作非为,都没有人真正敢把我们怎么样。一定是有比主帅官阶还大的人在帮我们。元宏一个小小的副将,主帅和李迟都对他恭恭敬敬的。后来你说见到主帅跪在屏风后,我便明白了。其实以你们的聪明,你们也早猜到了,只是你们不肯相信而已。”
花木清气愤的对花木云说:“你早知道他是皇上,为什么不早说。”
花木云没有出声。一直在一旁默默无声的李迟说:“皇上一察觉花木云知道了这事,便立刻悄悄的召见了他。说让他不许告诉花木兰。说时机还未到。等时机到了他自然会亲自告诉木兰的。”
花木兰直直的站了起来,没有出声,转头便走了。花木清有些担心她,正要追上去。花木云却拉住了他,冲他摇了摇头。花木清也知道,这件事还得花木兰自己想明白,如今谁劝她也没有用。
花木兰一人低着头,在比干城内走着。花木兰被人撞得往后退了一步,才意识到自己走到了那大街上,才发现比干城热闹非凡,大街上熙熙攘攘的百姓。人们的脸上都是喜悦,见面相互拱手贺喜。虽然今日才正式停战,可是实际上这几个月两国都未真正打仗,所以逃出去的百姓都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家中。今日皇上一下诏宣布与柔然国和好的消息之后,人们都忍不住来到大街上。比干城又恢复了边关集市的热闹,一扫这两年战争带来的阴霾。
花木兰看着人们喜色难抑的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微笑站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小卫兵在几天以后,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时的满脸笑容。是啊,柔然人和北魏人都不用在忍受战乱的痛苦。花木兰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会抛下她和母亲,不顾生死的来到这战场上厮杀。
当她看见街边墙上贴着的盖着玉玺的诏书的那一霎,花木兰脸上的笑容却忽然凝结了。花木兰垂下了眼帘,叹了口气,她为所有人高兴,却只能为自己伤心。她没有办法站在这里,与周围格格不入。
花木兰看见街边有一匹马,不知道是谁的,她也没有多想,现在她只想离开。她翻身上马,赶着马儿往人少的地方跑。花木兰只顾着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任那马儿撒着欢,四处乱跑。那马儿一会儿吃吃草,一会儿跑上几步。到了半夜,马儿忽然停了下来。大概是它也累了,不肯跑了。
花木兰觉得马儿停了,才抬眼打量周围。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被马儿带到了练兵的湖边。春夜里的景色与夏夜的完全不同。深蓝色湖面上,飘动着氤氲的雾气,像是美女临风舞动的薄纱一般,让湖岸边的一切都时隐时现。
花木兰忽然听见一声隐约的笛声。那笛声极轻,像是薄雾一般的飘渺而听不真切。木兰被笛声蛊惑了一般,被勾去了魂魄,不由自主的顺着那笛声一步一步的靠近。那迷蒙雾色中似是站着一人,穿着浅色的长衫,松松的挽了个髻,手里拿着一支笛子,在轻轻的吹着。
花木兰停下了脚步,定定的站住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眼前的一切一定是自己的幻境。
笛声停了,花木兰也醒了。花木兰认出那是拓跋宏。她立刻转身准备快步离开。
拓跋宏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却已经在她身后响起,硬生生的止住了木兰的脚步。他头也不回,一边低头抚弄着手中的笛子,一边说:“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见到我便跑?连陪我站站都不敢吗?”
花木兰的嘴角浮上一丝苦笑,垂下头低声说:“皇上,民女自知粗陋不堪,怕惊扰到圣上。”
拓跋宏抬头看着远处漂动的雾色,他还是那副闲闲的腔调,不紧不慢的说:“既然知道我是皇上,还不快过来。”
花木兰咬了咬嘴唇,木然的转身走到拓跋宏身后。花木兰低头站着。拓跋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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