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舅舅主要怕的不是杏儿吃亏,更多的是怕小康跟着嫁过来,讨不了好,关家人不会善待他。
李欣点了点头,叫阿秀端菜上去,暗地里跟阿秀嘱咐道:“你去跟爷爷说叨说叨,让爷爷帮杏儿姐说好话,要是你爹不同意,让你爷爷出面逼他伺。”
阿秀赶紧点头,冲杏儿眨了眨眼,端着托盘出去了。
杏儿微微红了脸,李欣又跟她说:“杏儿姐,你是打定主意要跟二弟在一起的是吧?”
杏儿脸色还是红的,听李欣这样说也有些害臊,但还是点点头说:“是,他人好,对我好,对小康也好……”
从银环提了杏儿和关武的事儿这也有两个月了,两人认识的时间又长,相处的日子也多。再加上那段时间关家出了事,关武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有杏儿在一边跟他说说话解解苦恼,这感情蹭蹭蹭蹭上涨也是情理之中。
李欣对他们俩的婚事也是赞成的,与公与私上来说她都高兴能多出个杏儿这样的妯娌。
只是有些事她还是要跟杏儿交个底,毕竟杏儿是她朋友,也帮了她良多。
阿秀出去了,李欣一边涮锅一边跟杏儿说:“如果你真的打定主意,那么你们成亲后,我劝你还是跟阿武赶紧分出来单过的好。”
话一说完,灶间一下子就静了不少,银环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把嘴闭上了,杏儿却是抿了抿唇道:“我娘也是这样跟我说的,说阿武他爹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上次帮关家老四去胡家下聘的事儿她就看得挺清楚,下聘回关家后阿武他爹脸色都不好,说这样骂那样。为娘也说,阿武性子憨厚,却又孝顺,跟这样的公爹在一起,我会吃亏。”
杏儿娘是个明白人,既然杏儿娘都这么跟她说了,李欣便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跟杏儿说:“你看我就知道了,我不想你走我的老路,要是能分出来,你多使使力,也跟二弟多说说。在公爹心里啊,最看重的是阿文他六弟,只盼着他光宗耀祖。其他儿子在他眼里并不重要。”
银环眨眨眼:“你们关家怎么这样子的?我公爹巴不得我再生几个何家金孙出来,你们家儿子还分贵贱?”
李欣苦笑了下,冲银环“嘘”一声,食指比在唇上:“你可别一出去就给说出去了,嘴上把把门。”
银环不高兴,嘟了嘟嘴:“我嘴很严的。”
杏儿笑道:“你嘴要都算严,这世道就没有嘴松的了。”
说得李欣都笑了起来,银环也讪讪地哼了声,继续烧妯的火。
菜一样一样端上了桌,关明殷勤地给何泛常倒酒攀家常,一边对何泛常借钱给关文起屋子的事情感激非凡,一边又跟何泛常说他家关止承如何如何聪明好学前途无量,还很是得意地说关止承一定会考上生员,到时候操办酒席让何泛常一定给面子来吃一顿。
堂屋摆了一张桌子,其余三张摆在外面。坐在堂屋里的都是些男性长辈,李厚仲、胡老爹、赵光明、老关头这些人都在,唯一有个例外的就是关止承。
关明硬是要挨着村长坐,这顿饭局好像他是主人一样,殷勤地不行。
李欣一看见他坐在主席跟村长套近乎,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关文端着酒碗在外面三桌敬酒,李欣等他敬了一圈回来便拉了他问:“你爹是咋回事儿?”
这不是喧宾夺主是什么!今儿这主角可是她和关文,屋子是他们的,关明凑个什么劲儿!开始不还摆脸色不来偏得要关文去请吗?请来了两尊大佛!
“让你六弟出来!长辈做主席他别瞎掺和!”
李欣甩了脸子,关文也觉得他六弟夹在中间不是回事,便进堂屋让关止承出来。
关明嚷嚷着:“你让你六弟出来做啥……这堂屋他坐不得啊!你这当大哥的有那么小气……”
瞧他说话那口气有些喝高了。
李欣气不打一处来。
午晌饭的时候关明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说这个菜咸了那个菜肉老了,一堆毛病。现在晚晌饭又在这儿充大爷。
当她乐意伺候?现在都分家单过了!
杏儿站在了李欣身边,见关武找不上机会去跟他爹说事儿,眉头微微皱起。
“关大叔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李欣冷笑一声:“他一直这样的,只不过最近才表现出来罢了。”
何泛常并不喜欢关明在他耳边唠叨。虽然他是村长,也喜欢听人阿谀奉承,但上晌去县里听了个会,荷花村要换村长的事儿现在差不多算是定了,他心情并不算好。
关文在他眼里是个好苗子,要是当了村长,干得肯定好。可是他媳妇的身份摆在那儿,县里文书和县尉大人都觉得不妥。
如今他看,这关文媳妇倒是没啥不妥,这关文他爹才有些不妥!
正在这时,一直找不着话说的关武突然拉了关明的袖子,跟他悄声说:“爹,我有事儿跟你说。”
“啥,啥事儿啊,以后说……”
“爹!”关武微微急切道:“我,我想成亲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心疼他
杏儿脸立马一红,没想到关武这时候提这事儿,赶紧扯李欣的袖子:“欣儿妹子,他,他这时候提……”
李欣也觉得关武太莽撞了,赶紧给关文支了个眼神,让关文把关武拉出去。
关文会意上前去拉关武,悄声在他耳边说:“现在不是谈那事儿的时候。”一边说着就要让关武下席拉他出去。
关武的心思其实很单纯,李欣并没有把她的考虑说给关武听,关武一心怕翟氏将他和杏儿两人之间有牵扯的事情给说出去。他倒不怕自己如何,就是怕杏儿被翟氏嚷得没了名声,被浸猪笼。他觉得这事儿很急,会错了李欣的意思,李欣让他们先去跟杏儿爹娘通个气不过是在推他们向前一步,关武却以为这事儿迫在眉睫,得赶紧把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定下来堵了翟氏的嘴,说他们不过是在商量事情,否则没理由凑一堆去。
关武急,所以不择时机,想赶紧把事情跟关明说了,最好当即就能订下婚事。
才被关文拉出去了两步就听关明大着嗓门问:“啥?成亲?成啥亲?”
何泛常微微笑道:“关小二,你相看上哪家姑娘了啊?”话语中满是打趣。
关武一下红了脸,下意识地去望杏儿那边,杏儿赶紧朝李欣后边儿躲,避开关武的视线跑回灶间去了,脸颊还是红红的。
关武被关文掐了一把,也不敢再乱说话,嗫嚅了下嘴囫囵道:“没,没啥……”
“问你话呢!你成啥亲?”关明不高兴了,端了碗喝了一大口酒,砸吧砸吧嘴说:“你还成亲,脸都丢尽了你还成啥亲……又下不了崽子……”
最后一句话说得小声且模糊,可挨得近的谁能听不见?
何泛常顿时脸色不悦,眉头皱了起来。他另一边坐着的李厚仲诧异地望向关明,心里琢磨不明白这亲家公是咋回事儿,儿子想成亲是好事,怎么泼这样的冷水……
关文脸色铁青,一把抓了关武往外走,还愣怔的关武没防备到底被他大哥捉了出去,走远了才颤着声儿问关文:“大哥,爹,爹他刚说那话啥意思?他啥意思……”
关文面沉如水,说了两句安抚关武的话,眼神里神情复杂。
还记得那会儿二弟的事情他知道后和爹商量,爹让他们忍了,别宣扬出去,不然家里面子丢大了。后来孙喜鹊怀孕,他还以为二弟的病好了,没想到那并不是二弟的种。孙家把事情传开了,这事儿二弟自己捅了出去,根本就捂不住,爹除了哭了一场也没说其他的。
今天这样说了,他这个做大哥的仔细想了想,心里越发觉得,当初爹让瞒着,不过是为了全面子,毕竟六弟还没说亲。而从这事儿传开了后,爹对二弟的态度就越发显得冷淡了。二弟心粗,看不出来。他以前也没在意,倒也没看出来。现在看出来了,只是爹这样真是太伤他们兄弟的心了。
对他这个做大哥是这样,对二弟也这样,对四弟还不知道是什么态度,唯一围着转悠的就只有一个六弟。
当初让六弟去读书,真的是错误的吗?
关文叹了一声,对关武道:“等爹清醒的时候再跟他说吧,他这会儿醉着,话也说不清楚。”
关武半晌才点点头,声音有些涩:“大哥,爹他是不是在怪我给他抹了黑?”
关文不语,轻拍了拍他的肩。
一顿饭吃到这半途弄得不愉快,关文费了好大的力才把关明给架了出去,让关武背回老屋去了,耳边还听得到关明在喊:“再来一杯,再来一杯。”
关止承知道他爹喝醉了酒对他二哥说错了话,站在他大哥大嫂面前也有些讪讪的,特别是对着李欣,还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见关武背着关明走了才赶紧跟了上去,差点摔了一跤。
不一会儿关武便又回来了,低垂着头,帮着关全烧亮了两根火把,关全要送胡家父女回去。
何泛常一家也告辞要走了,关文李欣忙说一通招待不周的话,客客气气地把人家送出了门。
杏儿拉了拉关武,抱了小康要回去,关武沉声说:“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很近的。”
关武直接把小康抱了过来,这才稍微咧了咧嘴问小康:“今天玩儿得开心不开心?”
“开心。”小康点点头,抱住关武的脖子,想了想又加了句:“谢谢关二伯伯。”
关武便呵呵笑了起来,把灯笼交给杏儿提着,让她引路,自己抱着小康跟在后边。
阿秀有些忧虑地对李欣道:“爹能让二哥娶了杏儿姐吗?”
“不知道。”李欣摇摇头,“就不知道你爹会怎么算这笔账了。”
娶了杏儿,拖了个小康,多了两口人。在关明心里,估计是觉得关武肯定是个不会有后代的了,所以他考虑的只是自己是赚了还是亏了。他要是觉得能多了个媳妇儿伺候,家里家务能做得起来,比两个人的口粮重要些呢,保不准就同意了;但要是他觉得这不过是多了两张嘴吃饭,估计就不会同意的。
这笔账关明要怎么算,她不清楚,她只是隐隐觉得,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的。
晚上安排人睡觉,多了李家一家就显得家里有些窄巴。上房住了四五个大老爷们儿,壮小伙子们都挤在了单辟出来的备用房里,因为是备用的,所以比其他几间屋子要冷些。其他的女眷小娃娃什么的分别住在了李欣的卧房和阿妹的屋子里。都是将就一晚,也没太大的讲究。除了多加照顾一下赵光明、有身孕的江氏以及两个李家小娃娃外,其他人都可以凑合凑合。
第二天一大早李家人就要告辞了,田地里边儿还有些剩余活计要赶着回去弄,也不知道现在家里的猪嚎得有多大声了。
李欣也不留他们,现在家里欠了那么多的债,她这段时间腾出手脚来还要赶紧想法子赚钱。
和关文送李家人下了坡,李铭走在最后,顿了顿步子返了过来走到李欣面前喊了一声,“姐。”
李欣摸摸他的头,这才发现十三岁的李铭这会儿又窜高了好大一截,已经到她下巴了。
李欣颇有种“我家有子初长成”的自豪感,收回手说:“你都快要成个大小伙子了,姐以后轻易都摸不得你了。”
李铭笑了笑,拉了李欣的手,还像是个小孩童一般撒娇,“姐让哥他们给我带的信我看了。”
“嗯。”李欣捏捏他的手心,“铭儿很棒,姐姐知道的。你不要有压力,考得上不一定是好事,考不上也不一定是坏事。现在都考过了不要太在意结果,这段时间在家里好好休息,可默书念字不能落下一天,不然会形成惰性。”
“嗯。”李铭只是听着,李欣又絮叨:“在家里没事儿的时候也帮爹娘哥嫂干点儿活,家里虽然不缺你那点儿人力,可你要知道,身体是本钱,干什么都需要一个好的身体。跑跑步,跳跳腿的增强点儿身体的素质。姐姐不希望你变成个文弱书生不通俗事,文武要兼修,武虽然达不到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好。”李铭点头,脸微微迎着晨光和寒风:“都听姐姐的。”
“铭儿一向懂事,快跟上去随爹娘回去吧。”李欣拍拍他的肩,又加了句:“天气冷了,多穿点儿。”
李铭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看李欣,见李欣冲他直招手,隔远了还对李欣喊:“姐姐也保重身体!我们回去了!”
李欣眼眶有点儿湿润被关文揽住肩。关文说:“铭子是个好孩子。”
“他从小就懂事送他去读书也争气。”李欣擦了擦眼角:“童年的乐趣都在读书中消磨掉了,别家孩子打鸟捉鱼他却只乖乖在家里念书背书。我心疼他……”
关文把她抱在了怀里,轻抚着她的背。
他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其实他现在心里也挺难受的。媳妇儿的弟弟懂事聪慧,跟她亲近,而自己的弟弟跟自己并不亲近,而且还让他失望好几次。
分了家了,自己跟弟弟更是隔了一层。爹那般溺爱着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知道以后会把弟弟惯成个什么德性……
他骂也骂过了,打也打过了,但还是不管用。
老人们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弟弟不是自己的儿孙,却同样要自己操心。而弟弟的“福”,到底在哪儿呢?
赵家人也来辞行,赵昌会背着赵光明,眼神不住地往阿秀那边瞟。阿秀好像并没有察觉,只拉着阿妹说这样嘱咐那样,阿妹一个劲儿地点头,连连塞她做的针线活计给阿秀让她带去卖给那位沈夫人。
阿秀也要走了,她回这边来耽误的时间够久了。赵家回镇上,她便跟着一起回去,路上也有个照应。
关氏犹豫了很久才拉了李欣问她说:“阿秀在那医馆做事会不会不方便?晚上都还在那儿歇。前段时间我就跟她说过了让她来我们那儿住,她不同意,说来回跑耗精力。你做大嫂的,你跟她说说。”
李欣笑了笑说:“姑,阿秀在医馆做学徒本来就很累的,要是每天还要这样东跑西跑的,更是累得慌。她想趁着在医馆里多多学些本事,不碍的,医馆是正经地方,姑你不用担心。”
关氏怎么可能不担心,听李欣这样说也没辙,只得又拐弯抹角地打听阿秀的婚事。
“阿秀她自己说不急,正好我这儿有几户人家也还在看着,总要摸清了对方底细才能订婚事儿不是?急也急不得。”
关氏便又是松了口气又是吊了口心的,直到走到半途了才隐隐约约有点儿明白这侄儿媳妇儿一直在跟她和稀泥打太极,说了半天都没说到点子上。
人都送走了,家里又冷清了下来。
李欣和阿妹花了一天的时间将昨天没做完的事情做了,关文叫关武关全帮忙还从各家借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阿妹复杂洒扫院子,李欣则是废物利用,有剩菜剩汤什么的装了两大桶潲水让关文抬回关家去,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再把灶间、堂屋等地方彻底打扫了一遍,昨晚睡过的屋子里或放在床上或搁在地上的棉套被褥脏了的也给清了出来,就着大晴的天该洗该换的都收拾了,在院子东边架了竹竿子拉了线当做晾绳,洗好后便晾了上去。
砌临时灶台用的砖让李欣围了一小块地起来,栽了点儿葱蒜在里头,这调味料也就随时可取了。
生活还是挺美好的嘛!
如果不是晚间关明造访的话。
李欣和阿秀正收拾着吃食,她俩累了一天收拾屋子,这会儿都有些腰酸背痛想睡觉了。打算洗了碗打水洗漱一下就钻被窝去的,大门那儿门却“啪啪啪”地响了起来,关明在外边喊:“阿文!阿文开门!”
关文开了门,关明拉着关武进了门来直奔堂屋,理所当然地坐在了最高处。
李欣自顾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尾随而来的关止承下意识地朝她脸上看,被李欣察觉抬起头来冷睨了他一眼,便赶紧又把头缩了回去,老老实实地挨在了关明边上。
关全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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