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逐利,这倒也不稀奇。”李欣感慨道。
“那时昌会昌生都还小,家里担子一下子全落在姑姑身上,一家人过得很是艰辛。”关文长嘘一口气,“好在现在也算是熬到头了。”
关氏的丈夫赵光明躺在床上也不少年了,不过两个孩子也长大了,家里多了两个劳动力,虽然现在日子过得紧巴,倒也还凑合,比起前些年生委实好了许多,即使没有关文罩着了,轻易也没有人敢来欺负赵家。
两口子又絮叨了会儿赵家的事情,挨不住困就睡去了。
隔了好几天也是风平浪静的,崔家夫人和小姐也没说让李欣再做什么吃食,崔管事也没有来找过李欣。不过好笑的是,那会儿给李欣送赏钱的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倒是来找过李欣几次,眼巴巴地看着她,嘴嘟着,像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似的。
这小丫鬟看上去也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已经有了点儿俏模样。李欣想着,丫鬟十二三岁,小姐估计也不会很大,见这丫鬟每次控诉似的看着她,李欣也不恼,有时候做好短工们的饭食还会招呼那丫鬟一起用,不过每次小丫鬟都是一脸嫌弃地跑掉了。
这也算是李欣在崔府做工期间找到的一个乐趣,晚上和关文形容那丫鬟又嫉又不满的样子,直让关文笑说她“小气”。
☆、第五十章 想辞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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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日日转凉,李欣给关文拆旧翻新做的衣裳也套上了他身。关文干起活来越发有力气,李欣欣慰地发现,在崔家待了这些日子,关文干活非但没瘦,反而还增了些肉。不知是不是因为伙食好的缘故,不但是关文,就是其他做工的人精神面貌也好了许多。
能把当家的养肥,李欣心里还是满得意的。
不多不少,在崔府做工也有二十天了。
推掉重砌的地方渐渐垒出了新样子,泥瓦匠的手艺还是不错的,照着图纸做挺美观大方,在墙砖上有时还会雕刻一些东西,花鸟虫鱼什么的,美观大方得紧。关文休息的时候便喜欢在一边看,间或问两声。年老些的泥瓦匠喜欢跟他吹牛,一来二去的,关文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泥瓦上的知识。
崔府的工钱不是月结,他们打短工,只有短工打完了才有钱拿。李欣算了算,一天一百钱,二十天过去,两口子的工钱加起来也有二两银子了。只是看样子崔府请的泥瓦匠还是喜欢慢工出细活,干活干得并不太积极,虽然干出来的成绩质量没得说,但到底时间还是有些拖延。
关文便开始急躁起来。
李欣问过他,他表示打短工日子不能越过一个月去。可李欣觉得这个赚钱机会太难得,就是做两个月她也乐意干。一个月三千钱,一两半的银子,怎么算都不亏。
问题是,关全的婚事卡在那儿,的确拖不得。再往后拖就过年了,又要忙着过年的事情,根本抽不出空来办嫁娶之事。关文急躁也是应当。
关文和李欣合计了一下。找了个午晌便去求见崔管事。
崔管事似是在核对账目,面目很舒展,不时地颔首微笑。他前面又立着四五个小管事模样的人,低着头微微哈着腰,一副凝听状。关文和李欣站在角落,小厮示意他们等一会儿。
李欣饶有兴趣地看前面上演的场景。说实在的,来到这儿那么多些日子了,除了在乡村里边待过。镇上也不过是匆匆走过一遭。看过的人除了农夫村妇也就没别的了。对于崔府这样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家如何管家的。她还真有三分兴趣。
崔管事放下手里的账册本,先点了点头,然后说:“上京师的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
“回崔管事的话,都打点好了,镖局那块也联系上了,价钱也谈拢了。只等着老爷下令,看什么时候出发。”
“放了契的有两户人家想继续跟着主家,回了夫人。夫人没让。其他的该放的人都放完了,银钱也结了,府里总共还有六十四口签了死契的要随主家上路。另外五户家生人家。”
“田土按照管事吩咐的,除了祭田,其余的都和附近田农换过了,把主家田地都归拢在了一块儿。现在还要请管事定夺一下,看是另外找人佃下田地。长期租用长工,还是找佃农。另外,是否需要留下一户人家看守主家这边的田粮?”
“短工那边的活计还没出成果,恐怕还要等上几日……”
……
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倒是井井有条丝毫不乱。崔管事偶尔回应一声,或者针对某个问题问个话,或者对某个问话给予一个答复。
等事情差不多处理完了,几个小管事也纷纷告辞出门去,那小厮才上前道:“崔管事,关家大哥和大嫂子有事儿要见您。”
崔管事抬起头来,乐呵招呼一声,让小厮上茶,说:“午晌也不休息休息,有事儿晚间说也使得的。”
“麻烦崔叔了,怕您有事儿,这不,就叨扰您了。”
李欣客气地一笑,暗中拉了拉关文的衣摆。关文便也笑着说道:“您贵人事忙,最近几日都没见您的面。”
“老爷夫人要走了,很多事儿都得尽快着办。”
说话间小厮端了茶来,关文两口子忙起身谢过。崔管事啜了口茶,问:“阿文做事实在,大妹子你做的那一手吃的,大家伙儿都稀罕。你俩可别告诉我,现在就要走啊。”
关文尴尬地笑了笑,说:“什么事儿都逃不过崔叔您的眼睛。”
“不瞒崔叔您说,阿文他四弟等着钱娶媳妇儿,家里事事都得张罗。本来我俩以为这边做工二十来天也差不多了,没想到泥瓦师傅们手脚细致,如今看上去可能还有有个十来天才能完工。这不,阿文就有些急了。不管怎么说,首先还是要把聘礼给准备好,婚事什么的,七七八八准备妥当也要一两个月,再加上娶亲,时间一拖,可能就得到过年的时候了。”
李欣低低地叹了口气,“崔叔您大概不知道,阿文他四弟说上一门媳妇不容易,阿文也是着急了……”
崔管事细细听了,犹疑了一下道:“就算是赶着娶,差个十来二十天也应该没多大关系吧?”
李欣其实也觉得并不差那么几天,胡家就算等着下聘,让人去说一声不就可以了?可关文似乎又好这个面子,不希望未来亲家看轻了他们,也不跟胡家通个气。
李欣想,大概关文也怕胡家心里有什么想头,认为他们关家不上心吧?
关文犹豫了片刻才道:“倒是没多大关系……”
“既然没多大关系,不如就把这工做完了再走。”崔管事笑着说道:“阿文,这笔账你要会算,你走了,搬砖运瓦那块上其实也不差你一个,最多就是你把大妹子带走了,那群吃馋了嘴的心里不痛快。但你把这工干完了,你们两口子加起来也有一两多银子,十来天的事儿,哪个合算些?”
关文如何不会算这笔账?但他心里还是有些犹豫。
崔管事给李欣使了个眼色,李欣收到,却并没有劝说关文。
起初关文跟她商量现在辞工拿钱走人,李欣就不是很赞同。不说工钱,单就是这儿的生活条件,环境什么的,李欣就有些舍不得。等回去关家,又有一大堆事儿等着她呢……
另外就是,在外人面前驳自己男人的面子这事儿她还是有分寸,知道这是不能做的。
崔管事说了一番,关文只答应说好好想想。
回去的路上,关文轻声问李欣,“欣儿,你觉得这事儿……”
李欣抿唇,“你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关文忧虑道:“跟胡家订了亲事都快小半年了,本来订了亲事就该把聘礼给人送去,一直拖一直拖,拖到现在,我实在是觉得对不住人家。”
李欣停顿了下,“也不差这十来天吧?”
关文不语,默了会儿才轻声对李欣说道:“瞎子胡跟我提过,他家姑娘十八岁生辰就在这两日了。婚事虽然订了,可聘礼要是在胡姑娘十八岁生辰前还没抬过去,怎么都说不过去——这不是拖着人家姑娘吗?”
李欣抬了抬眉,关文又说:“阿秀也是一样的,不过阿秀生在腊月间,尚还有段日子,胡家可是不能继续拖着……”
原来是要卡胡家姑娘的岁数!
两家都还要些面子,关家要是一直拖着不下聘,说出来名声上就不好听了。就算以后胡家姑娘进了关家的门,旁人那些爱嚼舌根子的还不得说这门媳妇不得关家重视?胡家姑娘相貌不好,娘家情况也不好的,传到胡家耳朵里去,那父女俩不得自卑?
就拿李欣嫁给关文来说,关家给的聘礼并不多,但嫁妆刘氏还是装了满满当当一口箱子。而且婚礼那排场也并不算太寒碜,关文态度也够诚恳,虽然没有亲娘来,但当得起事的兄弟姊妹来家里下聘也算是给足了李家面子。可以说,李欣在关家可以抬头挺胸当人媳妇,跟婆家重视、娘家有兄弟便有底气等方面不无关系。
胡家姑娘只有一个鳏夫爹,没娘帮她张罗婚事,没兄弟做她后盾。情况比李欣还要差些吧。
同是女人,李欣自然也懂得其中的重要性。
想了想,李欣忽然笑道:“其实也没关系的,不然就托人把钱送回去,让公爹他们先把聘礼给下了。我们继续在这儿上工,等工完了,再去合计婚事,这样两全其美,岂不是很好?”
李欣以为这个想法很不错,既照顾了胡家,又顾着自己这边赚钱,一举两得。正想先前两人怎么脑子拧了没想出这个办法来,却见关文听了这个主意,非但没有松了口气,反而是眉头紧锁,有些犹豫不定的样子。
难道是没有能送钱回去的人选?
崔府这边要是离了工,一天一百钱可就没了,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时间。李欣说:“不然托姑姑家的堂弟跑一趟?”
关文低了头,微不可见地摇了摇。
“阿文,到底怎么了?”
见他这样李欣眉头也皱了起来。按理说这个方法很好啊,他却还是一副不成的样子。难道他这个做大哥的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才安心踏实?
关文动了动嘴,半晌才道:“欣儿,钱必须捏在咱们手里。爹和爷爷也好,二弟四弟也好,姑姑家的堂弟也好,都不能给出去。”
☆、第五十一章 关文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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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文爱财?
李欣下意识地就得了这么个结论,马上撇开这个想法。
这绝对不可能。他要是爱财,头几年就不会为了家里边的生计去走镖。二弟三妹的婚事都是他办的,接济姑姑家也是他做的,供养六弟上学一直都是他出的钱。要是以前孙喜鹊还是关家,手里赚着养家的钱败了家还算是说得,现在孙喜鹊又不是关家,钱如何不能拿给关家人做事儿?
可看关文眉头紧锁,不像是说假的,李欣便已经信了六分——这中间,肯定有猫腻。
直到两口子进了房,关文插好门栓,这才对李欣说道:“欣儿,还记得咱们床上内里横杠的那根木板子,上面那个小箱子不?”
李欣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她当然,好歹在那床上也睡了那么些日子了。不过她一直以为那是关文的私产,也没起过心思去动过。
说起那个小箱子,李欣倒是挺有印象的。八成新的木料,上面还刻着花纹,挂了个小铜锁。虽然只是个小箱子,但好歹是明晃晃地搁在横板上,特别打眼。
“那箱子怎么了?”李欣疑惑地问,又马上说道:“我可没动过,那箱子锁着的呢。”
关文点了点头,吸了口气才说:“那箱子里边儿,原本放着我回来的时候拿回家的二十两银子。”
李欣吸了口气。
二十两银子。
“我走了两年的镖,前前后后赚的钱加起来也有七八十两,都是我拿着命去拼来的。除了拿回来孝敬爹跟爷爷,给六弟交束脩,接济一下姑姑一家以外,其余的钱我自己留了一些,给了一些给二弟他们家用,想着,家里有弟媳妇,吃穿什么的她都张罗,其他的也就没多管。没镖走的时候我都在镇上歇着,有镖走的时候十天半月的都回不来,也不知道家里边什么情况,每每都是托了人把钱送到了,我就觉得自己尽了责任了。”
李欣听着有些心酸。那两年关文风里来雨里去都是为着关家,却没捞着一点儿好,脸毁了,腿也瘸了……
难得关文肯跟自己说以前的事,李欣自然温温顺顺地挨着他坐了,握着他的手柔声问:“然后呢?”
“我托的都是镖局里的,绝对不可能从中坑我的钱,自然是我拿多少回去,家里边就能收到多少,我从来不信自己个儿在外面交好,那种能换命的兄弟会在中间做手脚。两年来一直都相安无事,直到那次实在凶险,运镖途中遇到了山匪。要说是一般的镖倒也罢了,失了镖,镖局赔就好,可那镖失不得,算得上是半个皇差,价值又大,镖局赔不起,还可能要搭命进去。我不要命地跟山匪干了一仗,受了伤。虽然最后镖保住了,不过还是死了几个,我总托他帮我带钱回去的那个兄弟也在其中。”
说着关文似乎有些口渴,端起茶碗喝了口水,长叹一声道:“我们成亲的时候,镖局的总镖头也来了的,还和弟兄们凑了三两银子给我们。那一次因为镖局伤亡惨重,单就是死的那几个就每人赔了二百两,还别说其他伤筋动骨了的。我拿那二十两,也是镖局赔的。三两银子虽然看上去不多,但对于镖局来说,能拿出来也很困难了。”
“总镖头四十来岁,个性耿直,不过人丁单薄,膝下只有一个小孙孙。按理说我这种情况没有生命危险了,还可以继续走镖的,但碍于腿脚不行了,也实在是不方便,所以总镖头才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让我回家养养,也跟我承诺了,如果以后我腿脚好了,还是想做那行,还可以找他。他毕竟也缺人,觉得我护起镖来还挺有胆有识。那二十两,总镖头能拿出来也不容易。可以说,那一仗的善后基本上把总镖头这些年的攒的银钱花得差不多了。”
李欣越发觉得莫名,这些……和他不把钱拿回家去交给关家人有关系?
关文叹了一声,“我的时候,料想以往那七八十两银子应该还不至于花光,但也没问,觉得家里有点存银也好。我想着,还有那二十两,家里边的日子怎么说都过得去了。这三年来,不管是六弟的束脩还是家用,都从这二十两银子里开销,其余拾起来的庄稼、牲畜活计攒的钱都是爹收着,我没动过一分一毫。”
“那……然后呢?”李欣好奇道。
“然后就是在商量四弟婚事的时候,爹说家里没多少钱办喜事,我就把这事儿拿出来说,想着怎么着也该有些存银。没想到爹这才含糊跟我说,那些钱都花完了。四弟还口口声声说,我没带多少钱回来,前前后后总共加起来也就四五十两的样子,除了爹和爷爷收了一些,六弟的束脩和家用,人情往来的开支都花得差不多了。”
李欣倒吸一口气,这下才明白过来到底关文说前面那些是什么意思。如果照关全说的,关文拿的只有四五十两,那和七八十两一对,中间的差额钱数去哪儿了?
关文默默地静了片刻,才轻声问:“欣儿,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没?”
李欣艰难地点了点头,“你不信一起出生入死的患难兄弟坑你的钱,那么只有可能,钱被家里人藏起来了。是这个意思吗?”。
仿佛有些难堪,关文等了一会儿才略点了点头。
“可是……”李欣微微动了下嘴,“有可能是孙喜鹊拿走的……”
关文淡淡地笑了笑,“欣儿,我那兄弟帮我带钱,至少得是当着我爹的面才会给钱的吧?他做事沉稳,怎么可能把钱就交给一个妇人手里边。”说着叹了一声,“再说,现在也不能找他求证了。”
帮关文带钱回家的已经死了,可以说是死无对证。而且再说,死者为大,总不能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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