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想用现代医学知识跟他们说,又觉得不大能说清楚。就找了阿秀当挡箭牌,道:“我小姑在镇上医馆做学徒,她说孕妇生娃的时候,娃太大太结实了,不容易出来,就卡在那儿,大人生孩子的时候受罪,娃子憋在那儿也受罪。严重的那可就……”
“一尸两命”四个字李欣是不会这么说出来的,但是她说这样的话,下面是什么张氏和李二郎自然也猜得出来。
李欣道:“大嫂是不是觉得生山子和小兜的时候也没费多大的劲儿?那是因为他俩个头小。身子细,出来的时候就好出来。二一个就是大嫂那会儿怕是怀着娃子也在忙家里的活计吧?一天到晚动着,身体底子是有的,所以有气力生孩子。可我看二弟妹现在吃得多又不爱动弹,生产的时候怕是要遭罪的。”
李二郎顿时紧张得很,迷迷糊糊听着的江氏也一下子吓醒了,立马问李欣:“姐,那,那可怎么办……”
江氏胆子有些小,问起李欣话来也结巴了。
张氏还有些不信:“可那不是……都说怀了娃子。要尽量吃好喝好养好身体的吗?”
“吃呀喝呀的自然不能落下,谁都想生个大胖小子,可也要看自己体质好不好啊。”李欣说道:“那些个屁股大的,为什么说是好生养,就是因为生孩子的时候不容易遭罪,孩子容易生下来得多。大嫂你比起二弟妹来也健壮得多。可你瞧二弟妹那身子,没怀孕之前弱柳扶风的,怀了孕虽说胖了些,可那都是虚的,她屁股又不大。”
江氏微微红了脸,张氏咳了咳说:“可是她就是想吃啊。”
“对啊姐!”李二郎也急了:“她才吃过会儿就说饿了,又开始吃,总不能饿着她吧!”
江氏也点头:“对啊姐,我总觉得一饿,就饿得心慌。”
李欣道:“平时不要吃大鱼大肉的,尽量多吃些蔬菜什么的,可以的话,早上吃一个白水蛋。饿了可以啃点儿水果充饥,除了一日三餐正点吃饭的时间,其他时候就不要加餐了。”
李二郎忙记下,李欣继续道:“还有,二郎,你不要让二弟妹一直待在屋里边儿不动弹,这样下去等她生产的时候她会没气力。每天拉她去走走逛逛,孩子现在应该很稳了,不碍事儿的。”
李二郎搔搔头,郑重地点头说:“我记下了,姐。”
李欣便颔首道:“你继续就好,不然到时候你媳妇儿生产该你着急了。去忙吧。”
李二郎便点头去忙活了,临走还安抚了犹自有些忐忑的江氏两句。
“瞧二郎那样子,一时半刻都离不开他媳妇儿。”张氏开了句玩笑,拍拍江氏的手说:“你不要急,控制食量就好,我听妹妹的意思,只要娃子个头不大就没问题。”
“嗯,二弟妹生产的时间还早着,现在不用着急。”
李欣点了个头,又压低了声音说:“平时别尽让着二郎跟你胡闹,你这都是有身子的人,得节制。二郎毛毛躁躁莽撞,你可不能由着他瞎闹。”
江氏一下子红了脸,张氏却是顿了下才明白李欣说的是什么,顿时意味深长地看着江氏道:“都说是少年夫妻感情好,果然嘛。”
江氏臊地低了头,李欣却是正儿八经的表情:“二弟妹,我这说的都是有道理的,你不要当我在打趣你,真动了胎气可就不美了。”
江氏连忙点头,摸着自己的肚子抿了抿唇,“姐姐总不会害我的。我知道了,一定把自己胃口给控制住。”
“我可等着抱白白净净健健康康的小侄儿呢。”李欣便道。
张氏看了看李欣怀里的扬儿,撞了撞她胳膊说:“你别只顾着说二弟他们两口子,你自己啥打算?”
“什么?”
张氏朝扬儿点了点下巴:“孩子的事儿。”
“哦。”李欣淡淡扯了下嘴角:“那得看缘分。”
“少说缘分不缘分的。你自己不想,缘分来了你也抓不住。”张氏埋怨她一句:“去医馆拣点儿补身子的药吃也行,十来半个月的杀一只母鸡炖了补补身子。你总不能说你收养了个儿子,自己以后就不要其他的孩子了吧?”
“大嫂……”
“我可跟你说,只有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才是自己的心头肉,女人总要有块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这辈子才算是做了女人。”
李欣牵了牵嘴角:“一样的。扬儿出生的时候就没了爹娘,没人跟我争他娘这个头衔,我好好教他,长大了他总能孝敬我。”
“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张氏正色道:“不是你的孩子,你教好了,他以后有出息了,别人赞你一句,觉得是应该的。要是长大了没出息。人家就会对你指指点点了,会说你对不是你的孩子就不尽心啥的。膝下才一个娃子哪儿够?”
江氏也在一边道:“姐姐,大嫂说的没错。孩子还是多的好。老人不常说这么一句老话吗?说什么……疼自己和自己男人生的孩子,是常人,疼自己男人和别人生的孩子,不是常人,疼不是自己男人也不是自己生的孩子,那不是人。”
李欣“噗”一声,差点笑出声来。
张氏也憋了脸说:“二弟妹,你哪来那么多典故。”
“都是老人说的啊。”江氏眨了眨眼,“我听着都挺有道理的。”
“这句倒是不知道是哪位老人说的了。”李欣涨红着脸道:“这么听来,我倒不是个人了。”
她这二弟妹的确有些爱说故事。从她嘴里边儿总能蹦出些稀奇有趣儿的事儿出来。
张氏轻轻拍了拍江氏肩膀一下,“你赶紧着眯着眼补补眠去吧。”
江氏揉了张氏两下,倒也靠着她真就眯起眼打盹儿了。
张氏叹了口气说:“话糙理不糙,你还是得给自己多做些打算。”张氏看看左右,小声说:“你还没跟你当家的生个娃,总不算在关家站稳脚跟。虽这孩子是你当家的领回来当自己儿子养的。你也疼他,但是女人总还是要有个自己的娃子才安心。”
李欣动了动嘴,淡淡地点了点头说:“那等过完年后,我去拣副药吃吃看吧。”
“这才对。”
李欣叹了声:“总归那时候喝了那种药,是伤了身子的,要是实在怀不了,那也没办法。阿文说他不介意,现在我们也有扬儿,他兄弟三个,也不愁没人给关家传宗接代。”
张氏默了默,到底还是搂了下李欣的肩膀说:“你个傻丫头,男人说的话,听一半,信一半,全部都信怎么成?他现如今说这话可能是真心实意的,过几年呢?看着自己兄弟下边儿儿女绕膝的,你们跟前就一个娃,还是没血缘关系,从别人家抱来的,到时候你年纪也长了,能确定他不会嫌弃了你?”
李欣愣了下,张氏道:“你这个丫头就是心实,对自己亲近的人就一点儿防备怀疑都没有。”张氏敲了敲她脑瓜子:“多为自己打算打算。”
李欣正想说“家里的钱都我收着呢”,想想还是算了。
对张氏点了点头:“知道了大嫂。”头便靠了上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出幺蛾子
守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早李欣就和张氏江氏一起家去了,睡了沉沉的一天起来,已经是下晌时分。
李欣跟刘氏商量过,刘氏说左不过就两天,让李欣等初六李金下葬了后再回去。关文也没意见,这事儿就算是定了下来。
至于李欣三婶娘的事情,刘氏没怎么说,李欣也没好问。
她对她那三婶反正是没一点儿好感的。
初四李欣没去李老大家,刘氏忙着迎五路财神,“东招财,西进宝,南利市,北财神,中玄坛”地念了一通,也没多管李老大那边的事情。
不到晚上就听说李老大那边又出了事儿了,事儿还不搭别人,又和李欣扯了关系。
头七那晚李厚叔和金氏闹了起来,后来被刘氏吼着扯了金氏离开。
李厚叔逮了金氏不让她瞎掺和,但是作为李金正经八百的叔叔婶婶,他们又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段离开,所以李厚叔把金氏压在李厚伯家的一间屋子里边儿,让李春好好看着她娘。又不放心,时不时自己就去看看这母女两个有没有出幺蛾子。
金氏闹了一通后委屈劲儿也上来了,心说自己算计算计的,不还是为了在李厚叔后里边儿那半死不活的铁匠铺子?这下好了,自己男人不体会她良苦用心,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当即就跟李春扒拉扒拉说了一通的话,先是数落李春她爹,说李厚叔这么些年跟他兄弟攀比攀比的,要不是她撑着,这家哪能有现在表面上的风光?又数落李厚叔两个哥哥,一个半壶水响叮当天天装模作样,拿了大头还一副施恩给人的样子;一个却是天生受气包,好歹算是个好哥哥,周继弟弟也不说二话。就是娶了个恶毒婆娘。
。
然后就开始数落刘氏这样不好,那样不好,是村野里边儿有名的泼妇不说,唯一一个女儿又是那种德行出身。
矛头便又对准了李欣。说李欣那日上门借钱嚣张,还挑拨她和李厚叔的关系,让李厚叔跟她疏远。又说李欣明明自己个儿跌到那泼妇圈子里去让梅小霞挠了,偏要推到她身上让她背黑锅。还说李欣本就身子不干净,名字要是上了金丹簿那是徒惹晦气,她是为了李金好,为了李老大家好。为了整个李家好云云。
接着便开始哭诉李厚叔怎么怎么不对,如何不了解她的良苦用心什么的。。。
说着说着可能也真是被李厚叔给甩在地上摔疼了,又想着一向对自己算是百依百顺的男人这般落她的面子,便当真委屈了起来,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李春知道自己娘是什么德行,这话里真真假假的,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捡着一些话听了。就说她:“娘,你也是个脑子充了浆糊的,你讨厌那欣堂姐。也犯不着为了她这般闹腾啊。现在在金堂哥灵堂上闹了这么一出,以后大伯大伯娘该对你有意见了。”
金氏便更加委屈,跟女儿嘀咕,说杨家会赔李老大家多少多少钱,她这可是处处都为杨家好,这财运、气运啥的,都得拢好了,让李欣坏了可就不好了。当然,能从杨家给李老大家的赔偿里边儿刮一些肉丝儿下来,那再好不过。也不枉费她为了李金的丧事儿忙前忙后活动这么些天。
李春当然听得出来,自己老娘这打算是放在最后一点儿上的。
金氏休息够了,和李春挨着床睡了一晚,第二天清早就要出去。
李厚叔堵在门口不让她出去,说她道:“你丢人现眼还没丢够?还要让我这张老脸都抬不起来不成?”
金氏跟李厚叔对骂了半天,李厚叔愣是不让她出去。
李春赶着来劝。李厚叔摆手说:“你跟你娘一个德行,都好生待着,初六金娃子下了葬就给我滚回镇上去!”
说着看了李春一眼:“你这回来你男人呢?”
李春便顿了顿,闷不吭声。
李厚叔哼了一声说:“才将将成亲的两口子,你也好意思!大年三十儿也没见你男人找来让你回去过大年,你怎么当人媳妇儿的!”
李春便立刻恼了,话也不跟李厚叔说了,直接拉着金氏回了屋门,从里边儿把门插上。
见她们自己回屋去了,李厚叔踢了踢门说:“好生待着!”便也甩手走开了。
下晌的时候金氏就在屋子里嚎啕大哭起来,声音震天地响,一口一个“作孽”、“造死”的,叫得那叫一个凄厉,立马把李厚伯等人都引了来。
金氏也不管他们,任由他们在外面敲门,自己就只在那儿嚎。直到都快把门给敲烂了,连李岳氏听闻了声音被人搀着颤颤巍巍地过这边来了,金氏才松开了门,一下子就扑到李岳氏面前,抱着李岳氏的腿就嚎:“娘哎,我的婆母哎!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啊!”
便扑着李岳氏的腿大哭起来。
周围的人自然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去拉她劝她,有人忙问跟金氏一个屋的李春金氏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嚎上了。
李春只是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瞧见她爹望着她,还挑衅般地对李厚叔说:“爹,你甭看我啊,娘咋了你该最清楚的,你可是她男人。”
李厚伯心里不耐烦老三家的在他儿子丧事儿上尽出幺蛾子,先是跟杨家的人闹起来的时候她在里边儿掺和暗地里害老二家的侄女儿,让老二家的不快;后又跟王道士说金丹簿册上人名儿,不说老二家侄女儿,惹出一摊子事儿来,让老二家的跟他们老大家在这时间段又起了嫌隙。
不说她跟那杨家管事套近乎的事情,就说现在好不容易老三把她关起来了,如今她又哭到娘身上去了,搞得好像老李家多对不起她似的。
这是他儿子的丧事儿,不是她哭委屈的地方!那最小的侄女也是个拎不清的,真正让人生厌!
如此一比较,老二家的侄女儿可是懂事得多了!
李厚叔铁了脸,上前一脚就要踹金氏,金氏哭着可那眼睛没闭上,眼尖地立马躲在李岳氏一边,杀猪一般地叫嚷:“婆母哎!你三儿子要打你儿媳妇儿了!忘恩负义啊!”
李岳氏脸上的褶子都已经堆得不行了,一杠一杠地抽着,泛着古铜色泽的脸冲着金氏问:“啥事儿,啥事儿啊!”
金氏哭哭啼啼地说了一大篇,大意就是李厚叔为了老二家侄女儿跟她翻脸子,把她关起来这样那样的,只说自己为了李家好,为了李岳氏那大孙子好,所以才不让李欣的名儿上金丹簿云云。
李厚伯心里那个恨啊!
他本来都想好了,金丹簿的事儿就依了老二的意思,要是真的有冲,请道士做个法,就是多花些银钱也没多大关系,反正杨家开口说了这一摊子的钱他们出的。
这般解决大家面上也好看,事情也算圆满了。
可这老三家的把事儿捅到他娘身上去,这可就没那么简单能了了。
李岳氏年纪已经很大了,人老了,最是信这些鬼神运命的,一听金氏这样说就鼓了眼睛,嘴里骂道:“老二家的那闺女咋那么不懂事儿?这是为她大堂哥好,不写她名字,不写上去!”
当时留在李老大家的只有李厚伯和李厚叔两家最亲人,毕竟头七已经过了,陆陆续续的其他旁支的人就都离开了,等初六再来把李家扶灵安葬。金氏说话没个把门儿的,李岳氏这态度一出,李厚叔那家的两个小子不说了,李厚伯家的三子两女却是当场面上就为难上了,连带着来了的三个儿媳妇儿和一个女婿都很是尴尬。
李厚伯把自己盘算好的打算都给儿子女儿说了的,李欣跟他们虽然说不亲,但的确是亲亲的堂姊妹,而且这回他们大哥过身,李欣来这边也帮了很多忙,还没添乱,甚至在她第一天来的时候恐吓杨梅氏那句“头七”还帮李家镇住了场子,也是她第一个发现李金嘴角流血的。她处事还大方,奠仪钱给了大儿媳妇儿一两,说的话都是合人心意的,怎么看都是个好姑娘。
这下好了,本来可以很好地解决的事情,被老三家的这么一闹……
这老二家的可是个泼的,这要让她知道是老三家的在当中上眼药,这两家……这不成了仇人了吗!
偏生自己娘是个认死理儿的,现在听了老三家的这么一说,不论他待会儿咋解释,他老娘肯定就认准了老三家的说的话了。
李厚伯越想越气,嘴巴都哆嗦起来,手颤着指了指李厚叔,半晌却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重重地哼了一声,让自己女婿扶着自己走开了。
那边金氏还在嚎嚎:“我都解释了好些遍了,二嫂她就是不同意,一定要让欣丫头名字写上去。我就想不透了,二嫂咋就不想想金娃子啊,那也是她亲亲的侄子啊!”
提到李金李岳氏就泪水涟涟的,忙摆手让人去找李欣和刘氏来,她要教训儿媳妇儿和孙女儿,要教导她们在大事儿上要顾全大局。
李铜来的时候李欣才起了没多久,正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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