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心悠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好了,姗姗,我是去婚纱,不应该是很高兴的事吗?都被说的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如果改变决定,你连婚纱都不用试,今天天气这么好,我又不用上班,咱们去做点什么不好?我们可以去书店,可以去公园,可以去喝茶,可以去游泳,可以去美容,可以去”
任心悠翻了个白眼,“我不会改变决定的,拜托你别再唠叨了!”
许姗姗见说服不了任心悠,生气地撅起嘴,一言不发。
婚纱店里有许姗姗在知道实情之前就为任心悠挑好的几款婚纱,本来她很用心,跑了许多店,跟许多设计师沟通过,挑出来的都是适合任心悠身材及气质的,可是,现在见穿在任心悠的身上,她却有说不出来的气闷堵在心口。
任心悠根本就不是因为爱而穿的,那穿出来也不会美,所以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任心悠每穿上一件,她批评一件,“裙裾太长了,你长得这么矮,撑不起来的,换掉换掉。”
任心悠扭头看看身后,“裙裾哪有那么长,刚刚好。”
“不好看,换换换”,许姗姗一挥手,设计师立刻又拿来另一件。
许姗姗皱眉,“这一件紧紧的裹在身上,你曲线又不突出,缺点全暴露出来了,不行,不行。”
“这是什么,啰哩啰嗦一层花边又一层花边,你以为你是圣诞树吗?”
任心悠有些不高兴,“喂,你到底是说婚纱难看,还是说我难看?”
许姗姗理直气壮,“穿衣服要适合自己的气质嘛,你看穿在你身上哪里好看?”
任心悠扁扁嘴又换上另一件,许姗姗马上开始批评,“这一件好丑,露出整个肩膀,多难看,不要不要!”
“喂,你说过,我的肩颈线条最美,还形容是什么心尖上的诱惑,怎么现在又说我的肩膀不好看?”任心悠怒瞪好朋友,她明明就是不想让她穿婚纱嘛!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自己看不出来好看不好看,听我的,不要这件,再换!”
“我看出来了,再换你也会说不好看!”任心悠双手按住裙子,“我喜欢,我就看上这一件了,我定下来了!”
☆、第三十四章 他不想看见我
许姗姗双手叉腰:“不行,不能要这一件!”
任心悠杠上了,“我这要这一件,设计师,给我记下来,我就要这一件!”
许姗姗气得眉眼都变了,她大嚷,“挑衣服,是你专业还是我专业?”这几天她的脾气暴涨。
任心悠也毫不示弱地吼回去,“是你结婚,还是我结婚?”
“你那叫结的什么婚?”
“你敢再说一遍!”任心悠气炸了。
两人互相瞪着眼睛,谁也不让谁,许姗姗想:我明明为你好,为你担心,为你心痛,不想你一失足成千古恨,你不领情,还凶我?
任心悠想:你以为婚姻自主的年代就可以自己挑选如意郎君了吗?如果能做主,我为什么不嫁给自己爱的人?我没事自已找罪受吗?我有那么贱吗?她为什么不理解我?
两人都气得胸膛起伏,呼吸急促。婚纱设计师傻眼了,有见过准新娘、准新郎吵架的,还没见过两个好朋友为了婚纱吵架的,女人之间相处不都是客客气气,即使心里觉得不好看,表面上也要敷衍几句吗?不过,既然新娘子说这一件好,当然她乐得卖出去了。
突然许姗姗红了眼睛,她扑过去抱住任心悠,哭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应该尊重你的决定,你已经够苦了,我应该安慰你,尽量让你轻松一点才对,可是我太伤心了,我不忍心看你嫁给他,他不值得。我真的心里好难受,好难受呜呜”
任心悠也哭了,“对不起,我刚才说话太难听了”;她知道许姗姗是为她好,昨天爸爸打过电话,她知道姗姗为了她做了什么,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她的幸福,最紧张她的生活的好朋友!
两个好朋友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设计师被这场转变惊呆了,这是神马情况?
任心悠和许姗姗一边哭一边互相安慰,哭着哭着,她们就原谅了彼此,感叹幸亏生活中还有相互扶持,永远不会改变的友谊,最后她们破涕为笑,又擦干眼泪和好了。
“实际上,你穿这件婚妙还是蛮漂亮的,我想我是嫉妒了”,许姗姗将任心悠转了一个圈,360度进行欣赏。
“你不会觉得胸这里太低?万一不小心,掉下去出丑怎么办?”任心悠说出自己的担心。
“你不知道有厚杯胸罩吗,里面不会穿那种?笨蛋!”许姗姗亏她,然后又各个地方检查一下,“腰这里还可以再紧一些,这样能显出来身段,蝴蝶结可以去掉,线条可以更简洁”
两个人和设计师一起商量细节,完全看不出十分钟之前两人还大呼小叫吵了一架。这大概就是好朋友的典范吧。
婚礼的前一夜,任心悠失望地坐在餐桌旁,久久不肯离去,结婚前的最后一次晚餐,她本来想和爸爸一起渡过,可是他又没有回来。当然结婚以后,她也可以时常回来,但是,那不一样,她希望在她走向未知生活的前一刻,有亲人的陪伴,给她鼓励,给她祝福!
她落寞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不甘心,她不放弃,她死死地等,九点,十点,十一点,十二点
佣人张姨半夜到厨房喝水被吓了一跳,她揉揉睡眼惺松的老花眼,“小姐,你怎么还不睡?”
任心悠倒在张姨的怀里,“张姨,你说爸爸今天晚上是不是不回来了?”
“傻孩子,这么晚了等老爷干什么?你明天要结婚呢,把眼睛熬肿了,新娘子有多难看?”快回屋睡觉去!”
任心悠哭了,“张姨,你说爸爸是不是因为不想看到我才把我嫁出去?”
“你这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张姨佯装拍了任心悠一下。
“爸爸就是不想看见我,从我回来,就没见过他几次,他总是故意避开我不见,不和我一起吃饭,不和我说话,可是,明天我就要结婚了,他还不想见我,呜呜,他只要回来看我一眼就行。”任心悠哭得哽哽咽咽,伤心不已。
张姨也禁不住老泪纵横,她摩挲着任心悠纤细的肩膀,“傻孩子,哪个当父母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老爷是太忙了,顾不上。”
“不是的,他就是不想看见我,不然,为什么最后一个晚上也不露面?”任心悠越想越伤心,“爸爸就是不想要我,呜呜”
“好孩子,别哭了,哭肿了眼睛,明天新娘子就不好看了,乖,好孩子。”
“呜呜”任心悠哭得停不下来,她积压在心中的委屈和痛苦全部爆发出来。
“好孩子,好孩子,你别哭了,你不哭,明天张姨给你烤你最喜欢吃的饼干”,张姨还把任心悠当成小孩子哄。
“我不吃饼干,我要爸爸,我要我爸爸呜呜”
“你不哭,张姨明天送给你一个礼物”
“我不要礼物,我要爸爸,我要我爸爸呜呜”
主仆两人在厨房一个伤心地哭,一个笨拙地哄,完全没有注意到玻璃门外一个瘦削而寂寞的身影雕像一样站在那里,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想打开门,但是却没有勇气。他很想安慰女儿,但是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崩溃。
他无法面对,从十三年前车祸的那一天,他面对现实的勇气就消失了,他假装生活没有任何改变,他拒绝承认他失去了妻子,他害怕看见女儿的面孔,看见她,就会提醒自己他曾经拥有的幸福和现在残酷的现实,他实在是没有勇气。
晚上,任心悠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有个男人进入她的房间幽灵一样看着她,他的眼神忧郁哀伤,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被他的眼神打动,站起身缓缓走进他的身边,她想摸摸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可是她的手刚碰到他,他就灰飞烟灭,消失了
“不要走!”任心悠大喊,从梦中惊醒,她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娇白的玉体犹自微微的颤抖。
哦,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不是她迷信,这的确让人感觉很沮丧。
☆、第三十五章 婚礼上
“小姐,你醒了,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张姨晃动着胖胖的身子来到任心悠的床边,手中拿着一个已经破旧的洋娃娃,洋娃娃金黄的头发,湛蓝的眼珠,穿着一件天蓝色的公主裙。
任心悠一眼认出来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她接过来惊喜的叫道:“这是安娜!太好了,你在哪儿找到的?”
“呵呵呵”,张姨憨憨地笑着,“我记得这是夫人给你买的,你每天给她梳头发,编辫子,换衣服,还让她坐在小板凳上和她玩喝茶的游戏,晚上也喜欢搂着它睡觉”
任心悠抚摸着洋娃娃金黄的头发,“是啊,还给她起了“安娜”这个名字,因为妈妈说这个名字代表着善良、优雅、喜欢帮助别人的女孩,许多皇室的皇后、公主都会叫这个名字,张姨,我可以把它带走吗?”
“当然可以,这是送给你的礼物,张姨没骗你吧,只要你不哭,我就会送给你一件礼物。”
“谢谢你,张姨,我太喜欢了。”任心悠扑到张姨的怀里,在她胖胖的胸前吸取家的温暖。
“好了,小姐,该起床了,下午就要举行婚礼了,你要好好梳妆打扮了。”(他们按照西方习俗,在下午举行婚礼)
化妆师见到任心悠肿肿的眼睛,夸张地叫道:“天啊,任小姐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她开玩笑道,“你应该要好好保护我的原材料才对啊,这下我可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让你艳惊四座了。”
化妆师刷刷地拿出一堆专业工具,帮助任心悠做脸、按摩,“抛光”身体的每一寸肌肤,而任心悠迷迷糊糊地打瞌睡。
“心悠,心悠,我来了”许姗姗急急忙忙走进化妆室,“哦,谢天谢地,我还赶得上,我还怕你已经化好妆走掉了呢,看~~”,许姗姗打开宝蓝色丝绒绵盒,“我还是觉得你戴这款水晶的额饰会更好看。”
化妆师也发出赞叹,“好美”那是用水晶做成的花枝形状的抹额,每一朵花苞都是一整颗晶莹的水晶,每一个花瓣上都镶满了施华洛奇的水钻,戴在任心悠饱满的额头更是增添了复古与妩媚的韵味。
任心悠望着镜中的自己,她都认不出来,太漂亮了!那么优雅,那么高贵,那么纯洁!当化妆师和许姗姗一起为她穿上婚纱,系好那一长串繁琐无比的珍珠纽扣,然后再在她的手里塞上柑橘、百合、小苍兰和玫瑰做成的新娘捧花时,她膝盖发软,心里发慌,“我真的要出嫁了”不是一个游戏,不是一个设想,而是结结实实的真实。
“姗姗!”她轻唤
许姗姗从她的裙裾中抬起头,“怎么了,亲爱的?”
任心悠舔舔嘴唇,“我,我,”她想想告诉她,她也不是那么坚定,她也会害怕,但是她不敢说,她害怕许姗姗会趁机劝她改变主意,于是,她硬生生地截断话头,“我想喝水。”
“哦,你等着,我去拿”,许姗姗递给她一杯水。她发现任心悠拿水杯的手在微微颤抖,“心悠你不舒服吗?”
“不,只是有点紧张。”任心悠虚弱地笑笑。
许姗姗做了个了然的表情,冲好朋友眨眨眼睛,“放心,有我呢”。
抵达耿宅,任心悠第一个看见了准新郎耿之硕,他穿着黑色的长尾礼服,雪白的衬衣上系着乳白色的领结,乌黑的头发全向后梳露出英俊完美的脸庞,当他黝黑的眼睛对上她充满敬畏的视线时,他愣住了几秒,然后报以她一个高深莫测又摄人心魄的微笑。
“哦”,任心悠突然有点呼吸不畅,她把许姗姗当做救星,“姗姗,姗姗,给我拿点水。”
此时的许姗姗完全没有听到,因为她的全部视线都被准新郎旁边的男人占据,“哦,天呢,是他!”
“谁?”任心悠朝许姗姗眼神望去,原来站在耿之硕旁边的正是戴旭杰,他出类拔萃的身高和冷酷自负的表情就像等待复仇的冰王子。
“这可糟了”,许姗姗喃喃自语,她想起自己酒后的失态,拿鞋跟砸人家的头,吐了人家一身,她恨不得伸手遮住自己的脸,使他不至于发现自己。
任心悠失笑,“他可是耿之硕的首席伴郎,你和他的婚礼任务还不小呢!”
许姗姗**,“我可惨了,他不会趁机报仇吧!”
任心悠倒是感觉很有意思,她暂时忘记自己的恐惧,意味深长地开起玩笑:“不是冤家不聚头!”
任心悠的另一个伴娘也是她未来的小姑子耿之君来到大家面前,招呼她们和大家合影留念。虽然他们的婚礼没有请那么多的宾客,但是一些至亲密友还是来了不少,任心悠拖着紧紧束在身上的礼服,摆出最亲和的笑脸任摄像师和摄影师们为大家留下纪念。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纪念的,天知道她一点也不在乎,她已经累得虚弱无比,只想尽快完成任务可以躺下来休息,天啊,设计师把腰身改得太紧了,她要不能呼吸了。
然后她听到室外的钢琴开始演奏了,当然演奏它的人不是江黎,因为他今天也有伴郎的任务。她突然想到,今天还没有看见他。
耿之君兴奋地说道,“时间快到了,快准备,该我们上场了。”
任心悠脸色苍白,膝盖再一次发软,“你没事吧?”她听到许姗姗关切的询问她。
她微微摇摇头,她向外看,父亲正在门口等她,沧桑的黑眸以一种复杂而痛苦的眼神凝视着她。她缓缓走过去,报以无声地询问:爸爸,我依照你的愿望就要出嫁了,你会舍不得我吗?
仿佛看懂了她的询问,任子衡拉起女儿的一只手挽在自己的臂弯,然后用自己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它。
任心悠惊呆了,她虚弱的心脏砰砰地乱跳,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爸爸的举动。她一直搜索着父亲的眼睛,想要寻找其中的答案。
但是任子衡没有回应,他一直避开她的视线别扭地向前看,但是他暗红的脸色和潮湿的手心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第三十六章 婚礼下
室外的音乐要响得更多,任心悠没留意到乐曲变了,换成了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也没有留意到有一位穿白色裙子的少女拉着小提琴走在他们前方,为她们领路;也没留意到宾客们全部站起来,将视线全部集中在他们的身上。她只狂喜于父亲紧握住她手的温度,只狂喜于依偎在父亲身旁的幸福,十三年了,这是她与父亲第一次亲密的接触。
我昨天晚上错怪爸爸了,他一定是太忙了,没有时间陪我最后一个晚上;他一定是爱我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她一直凝视着父亲,为这一新发现狂喜而颤抖。
最后,他们站在装饰着鲜花和花环的拱门前,新郎耿之硕正等在那里。依照古老的象征,父亲托起女儿的手,要将它交付到新郎的手中。可是在任子衡松开手臂的那一刻,任心悠突然撩起面纱,踮起脚尖,在父亲脸上印下一个吻,“我爱你,爸爸。”
任子衡呆住了,任心悠摒住呼吸,看着他的脸色从惨白到通红,到紫红,最后成了青紫色。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莽撞了,她应该含蓄一些的,她突然害怕起来,父亲会不会扔下她就走?她紧张地仿佛听见神经断裂的声音。
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渐渐地,任子衡的脸色开始一层接一层地恢复了正常,他紧紧地抿着嘴唇,审视着女儿的眼睛,最后吐出来两个字,“谢谢!”
人群中响起抽气的声音,保守派咕哝:“这太不像话了,新娘子不能自己揭开面纱”,
煽情派掏出手绢,“哦,多么温馨的父女深情啊!如果我有女儿,看着她出嫁,我会受不了崩溃的。”
终于任子衡将泪流满面的女儿交付到耿之硕的手中,他无言地注视着女儿,眼神复杂而克制。任心悠一直追寻着父亲的眼睛,在耿之硕接过她的手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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