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凡妮莎回望了一下飞龙塔里的窄小空间,提议道,“这里睡不下我们两个,不如我们坐下来完善刚才的计划。”
他们坐在稻草铺成的床垫上,讨论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和不可预知的变数,时间与空间的衔接、魔法物品的施放,等到一切初见眉目时,天际的星辰渐渐隐去,天空已微微发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祝我成功吧。”凡妮莎站起身,抖落裙子上的草梗,初曙照耀在她身上,为她投下粉紫色的剪影。
雷纳背好弓箭,翻身跃下飞龙塔,消失于鳞次栉比的屋顶之间。
凡妮莎顺着石阶走下塔来,立刻被昨夜的两个重甲兵拦住。
“走开,士兵。”公主挥开他们,甚至没有停下脚步,“你们得到的命令是守着飞龙塔不让任何人上来,而不是禁止有人离开。”
三言两语打发了卫兵,凡妮莎朝离飞龙塔最近的学城走去。晨曦初露,酒神殿的地形与王宫内城的分部在飞龙塔上一揽无余,公主将这些复杂的建筑群牢记在心,第一站便是宫廷魔法师的栖居之地。
等到四下无人时,凡妮莎脱下觐见国王时的华服,依旧穿着普通侍女的棉质长裙,她偷偷溜进一个仓库模样的书房,希望在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天哪,世上所有的魔法师都这么邋遢吗?这地方简直是特伦特的金字塔!
公主小心地绕开装满芜菁的袋子和地上散落的橡果,努力在泛着可疑颜色的瓶瓶罐罐的空隙间保持平衡,这地方到处是灰尘,空气中还有浓烈的霉味,好像几百年前打翻的苹果酒。最后,她终于来到位于房间尽头的玻璃立柜前。
凡妮莎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在里面——解毒药剂。
这种药剂在学城里是最常见的,存放也很随意,却是凡妮莎的计划中不可或缺的道具。
公主把药剂收进袖袋,转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学城,她必须避开所有人的目光,不让别人知道自己曾经来过这里。
与学城相连的是两座兵器仓库,凡妮莎从卫兵面前低头走过,神色呆板,脚步轻快。还好这里的侍女经常单独行走,而不是像大周那样需要两人同行。
但是在接近内堡的时候,公主还是停了下来。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老朋友克里昂。这位酒谷国王子正在拐角的石像鬼背后与一个戴着黑色帽兜的人悄声接头。凡妮莎迅速闪到墙角的阴影里,确保自己没被他们发现。
可惜他们离得太远,只言片语随风飘进凡妮莎耳中,她只听到“门”和“钥匙”这两个词。
“左看右看,他都是位英俊的王子。”布兰特的声音在身后骤然响起。
凡妮莎吓了一跳,她直起身,差点碰到布兰特的鼻子,“你醒酒了?”
“当然,”布兰特尴尬地笑笑,“太阳拧干了我脑袋里的湿毛巾。”
“如果我没猜错,你在跟踪克里昂。”凡妮莎没理会布兰特的尴尬,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你也一样。”布兰特抬头张望,发现克里昂已经离开刚才的地方,失望地说,“看来咱俩都不是好猎手——跟丢了。”
“那就放弃吧,”凡妮莎推开他,“我们不同路。”
“知道就好,”布兰特似笑非笑地说,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关切,“我只希望你别挡我的路。”说完,朝克里昂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看着布兰特的背影,凡妮莎没时间叹气,而是向着王宫继续前进,现在,雷纳应该已经找到了卡丝提娜,自己得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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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刺杀之箭
克里奥??海根之所以被称为“银国王”,是因为他能将矿脉里的银转移到任意容器里。最初,他发现自己的魔法时非常慷慨,酒神殿周边的穷苦人都从他的魔法中受益,那时的克里奥还是酒谷之国的储君,深受民众的爱戴并顺利继承了王位。可惜没过多久,魔法的代价就显露出来——酒神殿周边的银矿迅速枯竭,矿场主和无数赖以为生的矿工相继失业,而克里奥给他们的遣散金难以维持生计,这些人就成了小偷、海盗和逃往山陵之国的流民。
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国王从此不再使用魔法,但他的头发开始变白,人们说那是长久不用的魔法的反噬,银子顺着他的毛发钻出皮肤、渗入骨髓,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就连他的儿子们也全都银发黑眼,海根家族成了名副其实的白银家族。
习惯了伸手就来的财富,克里奥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魔法,他开始周游列国,每到一处,酒神殿的王宫就能加盖一座兵营,这也是母亲克萝伊从不邀请他来盛夏之国的原因。
礁石上的战斗之后,布兰特再没提起山陵矮人的事,但凡妮莎猜想也许银国王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抓住一个次子作人质,克里奥或许就会少去边境几次,给可怜的矮人留点秘银。
不得不说,有这样的国王和邻居真的让人头疼。现在,银国王正把目光投向盛夏之国,一但他登陆女王角,盛夏的银矿和银器行业也将面临瘫痪,经济的平衡将被打破,最终结局就是诞生新一批海盗和暴民,制造更多灾难。
不能让他得逞,所以凡妮莎决定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麻烦。
眼前的仪仗足有百人,由国王的近卫、御林骑士、魔法师和家臣组成,他们围成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把克里奥和未来王后圈在正中。
这是酒神殿最外围的巷子,据说帕拉丁就藏身于此。凡妮莎坚持亲自前来,银国王只好摆架陪同。
本来公主想说帕拉丁住在森林里,但昨夜的一场雨打乱了她的计划,森林里泥土湿软,会暴露雷纳的足迹。
门,一扇扇被敲开。克里奥脸上开始显出百无聊赖的神色。
雷纳,你在哪里?凡妮莎悄悄喝下半瓶解毒药,特意将那微甜的液体留在口腔内,她能分辨出龙葵根和化毒草的成份。
最后一扇门。
卫兵推开厚重的门板,克里昂王子站在门内,惊讶地看着他们。
这之后的几秒钟慢长得像几个世纪。
王子背靠在土墙上,端起长弓,从身上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箭,黑色的箭杆,白色的羽尾。箭搭上鹿筋弓弦,王子双臂发力,将沉重光滑的紫杉木拗弯。
尽管野猪有獠牙,黑熊有爪子,却没有白鹅的羽毛一半致命。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嗖——空气被划破,羽箭穿过卫兵的彩色帽翎、穿过骑士的手与剑柄之间的空隙、穿过魔法师怒张在头顶的五指之间,穿过银国王华丽的马鞍——直抵克里奥的小腹!
直到克里奥从马上栽落下来,周围的人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国王中箭了——!”太监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抓住他!”凡妮莎指挥御林铁卫,“抓住这个刺客!”她没有直呼王子的名字,是为了御林铁卫办起事来更无顾忌。
克里昂似乎被自己的行为惊呆了,他傻站在原地,既不逃跑,也不辩解,任由无数闪着寒光的铁剑将自己包围,最后被剑把狠狠击中后脑,昏厥过去。
没有人发现,在王子身边的橡木桌上,一串血红的宝石项链正悄然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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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潮湿的铐问
“这箭有毒!”魔法师检查了国王的伤势之后宣布。
随行的侍从忙将解毒药剂奉上,却被凡妮莎制止,她痛苦地看着国王:“对不起陛下,我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这都是我的任性造成的,如果我不坚持寻找除灵者,您也不会陪我来这里、不会给克里昂王子可乘之机。”凡妮莎的表演恰到好处,让人感觉她的悔恨是如此真挚,“不过不用怕,亲爱的,我的魔法虽称不上强大,但同样神奇而有效,只要是我爱的人,都可以被我的解毒魔法治愈。”说着,公主附下身,在克里奥唇上湿湿一吻。
凡妮莎再三叮嘱过雷纳,切不可在箭上涂抹过多的毒药,否则玉石俱焚,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一吻过后,克里奥的脸色果然好转,他本来对遇刺事件震怒不已,发誓杀光眼前所有人,但当他听到自己是凡妮莎心爱之人时,心情立刻好转,“你真甜蜜。”银国王微笑着抚摸公主的脸庞,努力从担架上坐起身,对身边的魔法师吼道:“这点小伤对战士来说不算什么,不必大惊小怪!”
话虽如此,大家还是将国王扶上了轮宫,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车轮碾压在青条石地面上,整座小巷只闻吱嘎的车轮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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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不明白狱卒为什么给克里昂王子选了这么一间牢房。
环顾四周,墙面长满青霉,床垫凹陷,灯心草席老旧而开裂,闻起来气味刺鼻,绝对能醉倒一头牛。这间牢房已有多年不曾使用,透着彻骨的湿意。
酒谷之国的王子被铁锁链绑在一座十字架上,显然也被这里的浓烈气味熏得晕头转向,直到牢门打开,他才抬头看了眼来人。
“你来看我笑话吗?”克里昂嘴角浮起一抹浅笑,“你知道我不怕任何刑具,而且——我、是、无、辜、的!”
“有人对你用刑了?”凡妮莎回身讯问地望着胖胖的狱卒。
“他声称自己是克里昂王子,”那家伙满不在乎地点点头,撇嘴道:“不亲手测验一下,天知道他是不是在诬陷我们的储君。”
“做得好,”凡妮莎称赞道,“牢房也选得好。”伤害不到你,至少能恶心到你。公主转头对克里昂说,“如果你真的是克里昂王子,我想你有大麻烦了。”
“哼,少猫哭耗子了,”克里昂双眼喷火,“这一切恐怕都是你搞的鬼。你,还有布兰特那杂种。你们用了什么魔法,把我骗到那个屋子里,然后迫使我拿起弓箭射向自己的父亲!”
只猜对一半,凡妮莎想。
事实是雷纳找到卡丝提娜,要来了王子送给她的定情信物——红宝石项链,然后骗他来小巷幽会。等克里昂一进屋,雷纳就使用隐身魔法控制住他的行为,向银国王射出那虚张声势的一箭。
一支箭,哪怕是一个动作,就足以使你滚落权力的巅峰。
凡妮莎回头示意狱卒离开,当听到地牢大门轰然关闭的声音后,她才咬牙说道:“明明是你害我!你把伤心人偶给了我,害布兰特的母亲无辜惨死,现在他恨死我了,将来他登上王位一定先拿我祭坟!”
听到“登上王位”,克里昂猛地抬起头,高声叫道:“我父亲怎么样了?我要见他!”
凡妮莎在心里哼了一声,现在才想起被自己射伤的父亲,这样的儿子真是孝心满溢,“他被抬回王宫,只怕命不久矣。”
“不!”王子发出痛苦的低吼,再抬头时,两眼猩红,“布兰特,我早该将你碎尸万段!”
“先紧张你自己吧!”凡妮莎气急败坏地搓着手,“好在我还是国王的未婚妻,可以随意走动,但我在酒神殿人地生疏,抓不到任何头绪,如果你有能反败为胜的魔法器物,现在拿出来还来得及,我们可以逃到哈肯岛或麦酒城邦,布兰特忙于国王的葬礼,应该顾及不到我们。”
看来“我们”这个词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凡妮莎感觉克里昂火辣的眼神漫上来,他在重新认识我,得推他一把,“怎么,还想用吐实药粉试我一次?”她指指肩上的伤,“这伤已然封口,我可以说话来回答你,不用浪费那么多时间。”
“那是我干的,”嘴角浮起一抹浅笑,克里昂邪邪地看着公主,“我不喜欢听无谓的解释,你只需点头或者摇头。”
“原来是你!”凡妮莎嘴张得大大的,但随既点头道,“谢谢你的诚实。你想让我知道自己在跟魔鬼打交道——那么你到底是想跟我结盟还是想留在这里烂掉?”
“放我出去。”
“这不可能,”凡妮莎断然拒绝,“就算我们俩合力也打不过外面那头牛。”
必须承认,克里昂生来就不是力量型的战士,他是那种摆空架子的花花公子,在斗技场上,击剑或骑术还算马马虎虎,至于长枪冲刺和摔跤则从没赢过。
克里昂认命地翻了翻白眼,“你去过我的藏品室,那里更深处有一个地下室,里面有一扇门。”
“那扇门通向哪里?”凡妮莎立刻警觉,她记得克里昂曾经提到过“门”和“钥匙”。
“哪里?”克里昂戏弄地看着凡妮莎,“你把它带来就知道了。”
“你是说一扇活动的门?”凡妮莎这回是真的惊讶了。
“对,”克里昂以胜利的姿态看着公主,“一扇哪都能去的门。钥匙在我手上,你可别想一个人偷跑哦。”
“可是我要怎么把一扇门带到地牢里来!”
“那就是你的事了。”
凡妮莎无奈,“你总得告诉我,该怎么进入地下室吧。”
“还记得那面镜盾吗,”王子偏着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你印下我的掌纹,贴在上面就可以像我一样穿墙而入。”
指纹识别魔法。凡妮莎在过去的世界曾经见识过,但那里的人们把它视为一种神圣的科学,掌握它的人被称为科学家或工程师。
凡妮莎举目四望,小小的牢房里除了稻草就是砖石。我该用什么来取掌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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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只有我有钥匙
突然,公主瞥见墙上的青霉生得正好,她从腰间抽出随身的小刀,小心地将它们剥落下来,握在手里重新揉取,再捏成连续的一片,最后小心翼翼地印在克里昂伸开的手掌上,一只纹路清晰的手便浮现其中。
“你夸那狱卒牢房选的好,原来是因为这个?”克里昂看着凡妮莎忙活,不由真心钦佩她的聪明。
“你爱这么想就这么想吧。”凡妮莎看了王子一眼,“我的本意是直接把你的手切下来,以抵偿这几天的屈辱。”
“你明知道那没用,”克里昂仰天而笑,“我会长出一只新手。”
“对,跟螃蟹似的。”凡妮莎小心收好掌纹,“但愿两只手看起来一样大。”
“等我出去,”克里昂假装嗔怒,“我要让你疯狂地爱上我的手!”
“哈,”凡妮莎打开牢门,一只脚踏出去,回身不忘奚落他,“我就知道你的其他部分不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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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什么事?雷纳没有按约定出现。
公主看看太阳,已经超出约定时间两个小时,自己无法再在飞龙塔上等下去了。
凡妮莎蹑手蹑脚走下飞龙塔的外梯,边走边想,计划再次被打乱,不能依靠雷纳了,我得自己去克里昂的密室走一趟。
片刻之后,公主顶头遇上了朝自己大步走来的布兰特。“原来你在这儿,”布兰特用下巴指了指公主身后的高塔,“你好像很偏爱这座塔,在等什么人吗?”他伸出手,急急把凡妮莎引向王宫外的方向。
“出了什么事?”凡妮莎没有回答他,边走边问。
“听说你去地牢了?”布兰特带她穿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