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妃。”众人行礼后才敢起身,没有海兰珠的命令也不敢落座。
海兰珠坐在主位,含笑四下望了一眼,“今日人来的还真齐,都坐下吧。”随后关切的望了一眼阿敏大福晋,轻声问道:“你身子复原的如何?可得好生调养。”
“让大妃惦记着,咳咳——咳咳,我的身子无妨。”
“还是要谨慎,你若是自己都不当回事,谁又会惦记你?”海兰珠轻轻地摇着扇子,屋子里由于人很多,很是闷热,吩咐道:“把帘子都挑开,给众福晋上清凉的梅子茶、冰镇的瓜果。”
婢女将珠帘上卷,空气好了不少,随后走进来几名俏婢,若蝴蝶穿花一样,在有些拥挤的客厅里穿梭着,不大一会工夫,每位大福晋的面前都摆放着茶盏新鲜冰镇的瓜果。红绿搭配,散发着甘甜的果香,更是诱人。
“也只有被大汗疼宠的大妃,才能明白此番道理。”小玉儿拿起像是牙签一样的竹签,插起一块起纱的西瓜,放入口中,体会那丝冰凉感天,轻声赞道:“大妃果然更懂得如何才能过得舒服,以前在科尔沁时即既是如此,现在有了大汗的宠爱,更会享受了。”
海兰珠悠然的目光瞥了小玉儿一眼,漆黑的眼里闪过一丝的不悦。小玉儿微微发愣,不晓得海兰珠为何会这般?站在她身后的布木布泰笑道:“我们大福晋的意思是,若不是借了大妃的光,咱们这些人哪懂得这些?就是一样的东西,落入咱们手中,也是白白浪费了,体会不到其中的韵味。”
“布木布泰,小玉儿是大福晋,她在同我说话,你插得什么嘴?”海兰珠慢悠悠清脆的声音从她樱唇中流出,“这规矩还是要的,福晋虽然也是有名分,但终究是要差着大福晋一头。”话锋一转,语气里透着不可违背,“所以再得宠的福晋也不能越过大福晋去,这其中的高下尊卑,你们要清楚。”
大福晋们面露喜色,而那些福晋们却很内伤,海兰珠一挑眉,“布木布泰,你这也是提醒了我,大金如今缺的可不就是规矩?你聪慧恭敬,要以身作则才好。”
布木布泰紧咬着嘴唇,四周福晋们不善的目光,让她明白自己反倒成了众矢之的,哪怕心中再怨恨,可也只能低头,一字一句的说道:“谨遵大妃之命。”
第三百零八章 证据面前
海兰珠摇着扇子嫣然浅笑,仿佛对于布木布泰的恭谨很是满意,波光流转,扫了一眼小玉儿,低笑道:“布木布泰是个懂事守规矩之人,她必不会失了分寸。小玉儿,你可是轻松不少,那些规矩什么的,都不用再从头教起。”
“可不是,我们可就得费一番苦心了。”代善大福晋擦擦嘴角的残留的西瓜汁,一改刚才的倦怠,感念的看着海兰珠,“大妃,您可得好好教教我们这些大福晋,省得我们收拾不了那些狐媚子。”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把好一个尺度也就是了。”海兰珠也不愿让福晋们过于难堪,毕竟她们也是有名分的妻子,当初自己若不是生下叶布舒,又怎么能晋位于大福晋?不愿再多想,接着说道:“作为大福晋也不可太过以势压人,福晋们大多都是好的,只要拔掉刺头的,让她们心生警觉,晓得什么可以做,什么事做不得的。家宅安稳,才是最要紧的。”
众人纷纷点头,海兰珠将扇子放在炕桌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冰凉的梅子茶,清了清嗓子,神情比刚刚的平和更多了几许的严肃。众人晓得正戏就要开锣了,她们都暗自琢磨大妃会如何的惩治娜齐格。
布木布泰在小玉儿身后,恭敬的垂着眼帘,可却忍不住向海兰珠偷瞄。海兰珠的身边围坐着各府的大福晋,仿佛众星捧月一般,往日骄纵张扬的大福晋,在她面前全都收敛起来,老实规矩得很。
而海兰珠对此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所求的一切,都被海兰珠轻易得到。大汗的专宠,众人的俯首帖耳,尊贵奢华的生活,聪明可爱更能有可能继承汗位的儿子,这一切怎么能不让布木布泰心中窝火?
布木布泰同样也是聪明政治嗅觉敏锐之人,能从零星得知的朝政上感觉出来皇太极的打算,南面独坐之后,那又是何等的尊荣?漆黑的眼里闪动着难以压制的火热,可是只要一想到海兰珠当初的那一记耳光,就觉得脸颊生疼,对权势追求的火焰稍稍的减弱了一些。她已经将最后的底牌打了出去,必须要谨慎,只能一击必中,若不然,海兰珠绝对不会再轻易地放过自己。
此时在她的脑海里,皇太极沉稳睿智的影子越发的清晰起来,布木布泰有信心能做到勾引成功,可是她不晓得,皇太极会不会为自己同海兰珠翻脸?皇太极的心理她就从来没有摸准过,不像多尔衮那样好猜测。
海兰珠沉默无语的时间越长,屋子里的气势越是凝重,颇有些暴风雨来时的宁静。正当众人有些焦急时,海兰珠才平淡无波的说道:“娜齐格,你跪下。”
“大妃。”娜齐格身子一抖,海兰珠的话虽然平淡,却如同利剑一样直刺娜齐格的心窝。在场的大福晋福晋也没有料到,海兰珠根本就不打算听前因后果,直接让娜齐格下跪。
娜齐格身子僵硬,自己母亲苏氏教的法子根本就用不上,正在犹豫之间,海兰珠的声音抬得更高:“娜齐格,我说的话你没听懂?跪下。”
‘噗通’一声,在众人面前娜齐格跪在地上,低垂着脸颊,嘴唇发白,柔软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的委屈:“大妃,奴婢——奴婢给您请安。”
海兰珠此时的目光才从杯盏中收回,淡然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娜齐格,“请安?我可当不起,若不是你背后生事,阿敏贝勒又怎么会擅闯?我的胳膊好悬让他被废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她们也都听说阿敏闯进海兰珠的宫苑,踢伤了他的大福晋,却没料到当时的情况会那般的危险,猜测的目光落在一切无恙安慰的海兰珠身上,这是怎么回事?阿敏的手上可是还留着鞭痕呢,听说脸上的巴掌印是大汗亲自打的,怎么听海兰珠的意思反倒是她吃了亏?怎么看着都不像。
阿敏大福晋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俯身请罪,“大妃,当初若不是您拦住了我们爷,他好悬闯下大祸来。爷是个直脾气之人,他没有恶意,请您恕罪。”
“起来,你的伤还没好,快起来。”海兰珠略略抬手,看来她是明白了自己当初说的话,此时为阿敏求情,也向旁人隐隐透出当时的情形,这种处理方法很恰当。海兰珠含着一抹微笑道:“大汗虽然罚了阿敏,可也是看重他的,凯旋之后将功赎罪,这漫天的云彩也就散了,他还是大汗的好兄弟。”
旁边的婢女搀扶起着她,让她重新落座。海兰珠心中发苦,自己原来也是虚伪的人,阿敏最大的罪过,就是挡住了皇太极的路,早晚有一日必会被踢开,这也是阿敏张扬无所顾忌的性格决定的。海兰珠扫了一眼众人,她们都一副明了的神情,离得近的低声劝解着阿敏大福晋。
“大汗一定会宽恕阿敏贝勒的,你尽管养好身子就是。”“是呀,是呀,阿敏贝勒那也是大汗信得过之人,怎么也不会亏待他的。”
这种安慰话不绝于耳,此时凝眉细想的代善大福晋开口道:“大妃是慈善的,对兄长尊敬,待姐妹友爱,怎么会看着大汗兄弟相争?有大汗最宠爱的大妃在旁边劝着,大汗绝不会怪罪阿敏的,你可是多虑了。”
海兰珠微微扬眉,她可是话里有话,兄弟相争?这不是在阿敏求情,而是在为代善吧?大贝勒福晋也是个精细的人。
“大汗对兄弟子侄一向爱护有加,只要守本分,出些小错,大汗也会宽容的,只是——”海兰珠语气一顿,望着大贝勒福晋轻笑道:“大汗身居汗位,有些事也是身不由己,大金虽然有八旗议政之说,可大汗乾纲独断才是上策。”
“至于二嫂说的我劝着?你这话并不妥当,我只是大妃,让别人守规矩,自己也不好越矩。朝堂上的事,我哪会懂?又从何劝起?”
“大妃,您不同于旁人,当初您可是守下了盛京城,整个大金谁不佩服,而且您让百姓种植的种子粮食,这如今可都有了成果,大汗就是乾纲独断,对您的话也会看重几分的。”
代善大福晋低眉顺目,越发地恭维起海兰珠来,想要给她留下个好印象,到时行事求情也方便。在如今,只有大妃的话皇太极兴许才能听进去。
布木布泰暗自撇嘴,聪慧谨慎的海兰珠绝不会插手朝政的事情,而且皇太极南面独坐才能使得她得到更大的尊荣,她又怎么会多说话?
果然,海兰珠摇头道:“二嫂,我晓得我的本事,守下盛京城那是将士们拼命,是大汗临行之前的谋划得当,我——我根本就没有做什么。有道是在其位谋其政,朝堂上的事情,我听着就糊涂,又怎么敢妄言?”
“大妃——”代善大福晋还想说话,海兰珠淡然的说道:“二嫂,总之一句话,只要谨守本分,大汗是英明的,不会亏待任何人。”
娜齐格本来跪得很老实,可也跪了许久,膝盖生疼,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海兰珠身上,悄悄地挪动身子,却被一道冰冷的视线阻止,“娜齐格,我有让你动吗?看来你还真不懂得什么是本分。”
“奴婢该死,请大妃赎罪。”娜齐格连忙跪好,低声道:“大妃,奴婢不敢对您有丝毫的不敬,奴婢只想伺候好爷,并没有别的想法。”
“这么说,我是误会你了?”海兰珠手搭在炕桌上,目光锋利起来,沉声说道:“你没有搬弄是非?那阿敏为何会对大福晋怒目相向?大福晋稳重持家,据我了解也不曾亏待你一分,你竟然背后妄言,你想做什么?而且你莫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你所做所为,长眼睛的都看的清楚,阿敏贝勒就算一时被你蒙蔽,还能被你欺骗一辈子?”
“大福晋对奴婢的好,奴婢时刻不忘,奴婢真的没有说了一句闲话。”娜齐格抬头,双眸含着委屈的泪水,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疼。可是此时她面对的是海兰珠,是对她早有恨意的女人们,谁也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把那眼泪收了,我从不曾冤枉什么人,娜齐格,我今日敢说这些话,就是有过查证的。各府的事情,有大福晋做主,我本不愿多言,可是你此番所作所为,碰触到我的底线,你也是识字的,你看看这些再说。”
海兰珠向乌玛递了个眼色,乌玛将手中的纸张以及一块绢帕交给娜齐格,“看看我是不是冤枉了你?我就不明白了,怎么诉说钟情总是愿意用绢帕呢?”海兰珠冰冷的话语,不止让娜齐格身子发抖,布木布泰脸色也一白,随即才慢慢恢复常态,只是细心的人还是能察觉出不同来。
娜齐格身子一软,纸张上写的都是她对阿敏说过的话,而且绢帕?最要命的是,绢帕怎么会落在大妃手中?昨日苏氏教的狡辩的话,在证据面前,一切都付诸东流,一点作用也没有。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娜齐格,还用我向你明说?”
“不,不,奴婢该死。”娜齐格连连摇头,砰砰磕头,低泣道:“奴婢知罪,求大妃绕了奴婢这次,奴婢再也不敢了,看在同是蒙古格格的份上,大妃饶了奴婢吧!”
第三百零九章 杀鸡儆猴
娜齐格苦苦的哀求着,年轻娇美的容颜上泪痕纵横,红肿的眼睛在苍白的小脸上越发的明显。海兰珠半晌没有言语,仿佛在琢磨着如何处置娜齐格。
“大妃,奴婢也是喀尔喀蒙古的格格,咱们都来自于草原,求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住嘴,你也配提你是蒙古格格?”小玉儿实在是忍不住,责骂道,“你哪有蒙古格格的一点样子?我们蒙古女儿都是豪爽、忠贞不二的,谁像你这样?到处招蜂引蝶,在人前装得像个懂事的,可是背地里却暗自使手段兴风作浪,在爷面前卖乖,其实最歹毒最坏的就是你。”
小玉儿越说越气,面容甚至有几分扭曲,目光并没有落在娜齐格身上,而是死死地盯着站在一旁的布木布泰,声音越发的尖锐,“若不是你挑拨是非,爷又怎会同我——”
“小玉儿,你太激动了,喝点茶水,缓一缓。”
海兰珠此时打断她的话,并不是为布木布泰解围,只是单纯的不愿让小玉儿把所有的一切都捅出来,毕竟还是要顾及科尔沁的面子。在这些大福晋中,绝大部分都是八旗女真的贵女,蒙古格格中间出了一个娜齐格,就够丢脸的了,再加上个布木布泰?蒙古女儿的脸面还是要的。
“大妃恕罪,我就是看不得别人张口蒙古格格,实则一点蒙古女儿的豪爽都没有,她那副乖张的样子,我就是生气。”
小玉儿反应过来,愤恨的看了一眼布木布泰,随即将目光死死地盯在娜齐格身上,那副样子像有天大的仇恨,巴不得喝其血一样。娜齐格身子向后移了一下,几乎将嘴唇咬破,不敢再看小玉儿,以为是自己勾引多尔衮的事情被小玉儿知晓,她才会如此激动。其实娜齐格哪明白,小玉儿此番的说辞是另有所指。
“你们都晓得,小玉儿就是这脾气,眼中最是容不得沙子。”海兰珠怎么也得给她收拾乱摊子,在盛京她们都是蒙古格格,“小玉儿这性子,其实也是多尔衮宠出来的,谁叫咱们的十四爷喜欢这种直脾气之人呢?!”
“大妃,您怎能笑我?”小玉儿脸色羞红,一副点中心事的样子。海兰珠暗自点头,看来她还明白些道理,不仅要处置娜齐格,更重要的是撇清多尔衮同娜齐格的桃色绯闻,小玉儿和娜齐格的性子一点都不一样,没有实证,这种传言会很快就会平息的。
“怎么是说笑,让旁人说说,多尔衮是不是最宠你?你这脾气比当格格的时候还烈性。”海兰珠含笑的看着小玉儿,可是小玉儿却能觉察到她的笑容并不及眼底,她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布木布泰,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海兰珠虽然不会在大事上找布木布泰的麻烦,但是能让她憋气的时候,海兰珠不会轻易的错过。布木布泰愣愣的抬头看着海兰珠,仿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海兰珠笑道:“多尔衮最宠爱娇惯小玉儿,你常在小玉儿身边,也会了解一二的吧?”
布木布泰的脸色有几分僵硬,低声地应道:“是,大妃说得对,爷是最喜欢小玉儿大福晋。”
“看看,我可算找到证人了。”海兰珠得意的一笑,旁人附和几句,小玉儿的脸更红了一些,眼里亮晶晶的,布木布泰垂着眼,看不清什么表情,却也称不上是伤心。海兰珠微微蹙眉,难道布木布泰对多尔衮的情意淡了,还是——她另有所谋?
这一切海兰珠都记在心中,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句话她还是明白的。对于布木布泰,她放松不得。
“娜齐格,我处事还算公允,不会因为你是蒙古女儿就饶了你的错。”海兰珠将话重新拉回正题,望了一眼阿敏大福晋,沉声问道:“她是阿敏贝勒的福晋,你说该如何的处置她?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阿敏大福晋恨不得将娜齐格挫骨扬灰,只是想到阿敏——她有些犹豫,阿敏风流好色,没有娜齐格也会有别人,娜齐格出了这档子事情,就不信阿敏还能毫无顾忌的宠着她?得仔细掂量一下,被踢伤的仇恨只有自己动手才是最解气的,阿敏大福晋把心一横。
“大妃,咳咳——她也算伺候爷一场,您还是从轻处理吧。”
海兰珠愣了一下,随即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阿敏大福晋,见她死死地攥紧手中的茶杯,手臂不由得轻颤,晃动着的茶盏溅出几滴水珠,眼里的愤恨一目了然,这可不是以德报怨的表情。
“谢大福晋宽宏大量,奴婢以后定会好好地伺候爷,伺候您,再也不敢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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