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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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奴-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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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自是与她生活的地方不同,江南秀丽如荷,清丽幽静,这皇城却是华丽似牡丹,高贵奢华的让人应接不暇,看久了便觉浮躁,三人找了一个巷口静悄悄的走着,因拂影心中有事,一时气氛有些沉闷,路旁都是一些农家小院,偶尔传来孩童的嬉笑声和妇人的喝斥声,枝叶掩映中炊烟渐起随着那声音袅袅升向空中,置身其中,心情竟奇异平静许多,拂影踩着脚下微微不平的青石板,低头去看石缝钻出来的野草,只见叶片葱郁,颜色甚是鲜绿,她方才低低叹了口气,笑道:“住在这里倒也不错。”

云夕见路上无人,便改了称谓,她笑道:“奴婢门小时候就是住这种院子,那时虽然贫困,吃食都要四方邻居一起互相接济,却极是热闹温馨。”拂影不由看她一眼,随口问道:“那你们怎么到了流景那里?”

云岫嘴快,便答道:“后来东家犯了事,那院子变成了别人的了,我们被遣了出来,无处吃住,只好买身为奴,所幸遇到了一个好主子,交给我们武功,可以保的我们姐妹二人性命。”

拂影微微点了点头,并不搭话,这时却互从两侧墙头上跃下两个黑衣人,剑光一闪,直直朝拂影冲了过来。事出突然,拂影不由向后退了一步,云夕云岫一惊,已然跃到前面将她护在身后,与那四个黑衣人斗在一处,拂影并不懂武,却也勉强能看出胜负如何,毕竟云夕云岫是女子,打了一会便有些力不能及,那些黑衣人却似并无杀意,虚晃一招,转身就跑,云夕云岫二人对视一眼,便分头去追,拂影只觉不妙,正要叫住二人,只见两人身影一闪,已经跃上墙头追随那些黑衣人而去。

巷子顿时觉得空空荡荡,路上只见树影摇曳,却不见半丝人影,拂影心中略急,却觉身后冷意突现,便觉腰上一凉,那凉意嗖嗖的往上泛,一直蔓延到脊梁上,只听身后有个男子低声道:“姑娘,我家主子请姑娘过去一叙。”

似乎起了风,吹得衣角乱飞,耳畔嗡嗡作响,那人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带着回声,和腰上的刀一般,泛着凉意。

拂影不由僵着身子冷笑,讽刺道:“你们主子请人的方式倒是特别。”

那人方才收回匕首,只是笑道:“姑娘莫气,实在是因姑娘太过难请。”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拂影也不想与他废话,沉沉吸了口气,才道:“前面带路。”

路途似乎并不远,拂影被遮住眼睛曲曲折折的只走了半柱香的时辰,她看不清楚,只觉绕了一个大圈子眼罩方才被摘下来。光亮猛然而至,刺的眼底微微一痛,却才看清原是在室内,屋内光线微暗,只见眼前垂下落地的纱帐,帐后影影幢幢,似乎放着薰炉,燃着淡淡的苏合香,烟雾缭绕中只见其中似乎坐了一个男子,虽只见轮廓,却是身材修长,线条刚硬,坐姿优雅却霸气,让人隐隐觉得有一种无形压力,有一刹那,拂影只以为那人便是好阜公子,遂一想若是他想见她,何必这般劳师动众,不由暗自摇头。

身后的门突然合上,轻微的关门声细碎清脆,衬的屋内愈加寂静无声,拂影不由心中一紧,只听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低低道:“坐。”

屋内空空落落,那人的声音空灵似带着回音,低低的荡回来甚是诡异,她身后也只放了一把玫瑰椅,像是专程为她准备的,拂影淡淡道:“多谢。”果真坐下了。

里面轮廓微动,似是漫不经心的把玩什么,里面的香袅袅而上,模糊的看不清晰,只听那人声音中透着玩味:“楼家爱女,韶颜雅容,威颜仙姿,幼聪颖,读百书,精音律,善乐舞,一貌倾城,唯独钟情慕容三子,众男子黯之。”那人低声淡笑:“是与不是?”

拂影脸色不由微微一滞,心中微诧,便觉来者不善,却并不言语,只静观其变。

帐内人似也不在意,徐徐道:“轩辕嫡孙,幼随祖父,生性冷漠,六岁能猎豺狼,七岁杀人,弱冠之年位及君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容如天人,风华绝代,唯惧其杀人如麻,人不敢近之。”念到此处,那人便不再言语,似在玩味看她,方才低笑道:“楼小姐可是好大的胆子。”

拂影不由心中一沉,那些字句低低在脑中盘旋,依稀罗列那人眉目,她何尝不记得,初见他,他持剑而立,血腥扑鼻,恍若罗刹,一时有些怔忪,又听那人道:“楼小姐以为如此冷性之人,果真会为一个女子动心不成?”

虽知他有心挑拨,却还是不由一怔,那个问句却像带了刺,细密的扎着心脏,挣脱不开,却不能暴露自己情绪,极力镇定,静静坐着。

那人又道:“楼家祖业,遍布各郡,如一张网脉,四通八达,得之如得万千情报……”帐内却是半晌沉默,只影攒动,依稀听得布料摩擦的细碎声,拂影不由看过去,那人似也看过来,目光碰触,只觉一禀,那人方才笑道:“不用我说,小姐只怕也已发现异样了。”

他的嗓音缓慢低哑,听得并不清晰,那些语句却像是利剑狠狠地刺进心中,正中软肋。楼家绸缎庄何以在着几日内出现异状,而这些日子,正是她跟随轩辕菡身边的时候,她只是不愿想,那句“溺水三千,但求一瓢”的话语还在脑中低低的盘旋,像是烙印一般烙在脑中,她怎么可以忘,怎么可以去怀疑,不由冷笑道:“阁下可是错了,这天下最忌讳此事的恐怕不是轩辕菡而是当今圣上吧,他既不得之,便毁之,知难道就能这般心平气和的等人去抢不成?”

那人似是一怔,闻言不由轻笑起来,言语中微露赞叹,“果然不俗。”语句一转,那人似笑非笑:“小姐难道不知,这楼府关键便是楼小姐你么?”

黄昏已至,暖馨的颜色照到青石板铺就的路上,浮起一片淡略金色,路人们似要赶回家用饭,神色间带着几分归心似箭的急切情绪。拂影心中思绪难理,脸上只是茫然,那人的声音却是不绝于耳,魔音一般来来回回的在脑中荡着。

“令尊无子,膝下只有二女,楼小姐是嫡出长女,此为一;次女楼若兰无论才情相貌皆在小姐之下,虽有几份天资,却是小聪明,况尚已出嫁,此为二;小姐天资聪颖,对府内事务极是熟悉,将府内事务交与小姐,定是不二人选,此三便是轩辕侯对小姐的刮目相看,令尊若有大志,必当依靠小姐攀附权贵,他曾要将小姐送入宫内,却被轩辕侯从中截下,便才近水楼台,将小姐赠与轩辕侯,做一个顺水人情。”

“令尊与轩辕侯相互利用,这棋子便是小姐,他对小姐容忍宠爱,实是为了什么,小姐当真不知么?”

她不及想,只觉脑中纷乱,试图理出头绪也是徒劳,却猛地听到身后急切的轻喊,拨开云雾一般的传到耳里:“姑娘!”

拂影方才定了定神,回头就见云夕云岫一脸急切的奔过来,紧张的握住她的腕,泫然欲泣:“姑娘,总算找到你了。”拂影不由一笑,说道:“那些黑衣人未伤到你们么?”云夕回道:“那些人来路不明,我们不敢恋战,追到一半想要折回去,他们却上前纠缠不清,我和云岫极不容易才摆脱他们,回到原地姑娘却不在了。”她不由上下打量拂影,懊恼道:“姑娘没事吧。”拂影一笑,放说没事,云岫却从袖中拿出一个焰火状的物什,对着上空一拔玄关,只见白光一闪,空中蜂鸣一般作响,拂影不由诧异看她,云岫方才道:“听说姑娘走失了,主子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姑娘稍等,主子马上就到了。”|

囚奴第6部分61  zql980416手打

身后传来剧烈的马蹄声,尘土飞扬,脚下都在沉沉的颤抖,行人不由纷纷看过去,天际尽头,晚霞满天,绮丽千里,那人一身黑衣策马驰骋,仿佛从云端穿越而来,身后金光璀璨,将他霸气的轮廓描成飞扬的金色,他的眉目桀骜深邃,落到她身上,却掠起暗涌的温柔。

光晕中,他朝她伸手,修长的指尖仿佛掬了一捧霞光,拂影不由静静看他,他勾唇一笑,薄薄的唇掠起淡淡的珍珠色,在那片光晕中流光四射,马身经过拂影身侧,他府身一捞,有力的臂顺势将她带入怀中,一刚一柔,一黑一白,策马而去,竟是美的恍似仙境。

路人不由纷纷驻足观看,只以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对嫡仙,驰马而去,只留余香,不知谁认出轩辕菡,不由惊道:“那是轩辕候!”说话间,竟对着二人离去的方向毕恭毕敬跪行大礼,众人闻言,均效仿之,吵闹的繁华街巷,竟突兀的静下来,上千身影俯跪在地,虔诚恭敬,沉沉的只听得到飞鸟划过天空的鸣叫,落到长长的街上,那般深远悠长。

到了轩辕府门口,他抱她下马,蓝墨已经匆匆迎出来,对着轩辕菡一福,忙道:“主子,韩落回来了,有要事禀报。”

轩辕菡淡淡点头,侧头就见拂影心不在焉的立在那里,身形单薄,侧面轮廓却是柔美,不由抬手欲揽她在怀,拂影未及他又如此动作,本能的一躲,他的掌便僵在空中,十指修长,腕上黑色衣袖被绣着的金线坠的甚是华丽,却越发衬的那手白皙如玉,可就那样滞在半空,只觉尴尬。

拂影不由不自然的看他,他眼眸一沉,缓缓收回手,淡淡道:“我去去就来。”遂头也不回的随蓝墨而去。

殿里静极,碗口大的红烛淌下红色的烛泪,层层叠叠像是山峦一般,灯芯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侍奉在侧的侍女小习地拿针挑了,那投影落到翻起的书页上,投下细碎的斑驳。手中的书却许久未翻一页,拂影蜷膝而坐,极力整理着头绪,窗外依稀是闹人的蝉鸣,一声一声,唤的太阳穴生疼。

门外传来轻声地碎语声响,不一会,云夕拿了一封书信进来,无声的交给她,低声道:“蓝墨姐姐方才过来了,只留下这封书信,说主子在莲花池等姑娘。”

她方才伸手接了,那信封之上,却是“吾儿亲启”四字,字迹清雅熟悉,像是记忆里那般,她不由心头一暖,险些落下泪来,云夕见状,躬身退下,只留她一人独自看信。

楼母用词简单,只详细列了楼府些许账户,她却是来回看了二三遍才依依不舍的将信放下,心中暖热却也不敢怠慢,只觉那些账户古怪,思及前后,方敢确定那撤柜之事只怕是因银两周转不周所致,又记得她在府中时便已出现那种状况,现在可谓愈演愈烈,不由有些着急,恨不得赶回去查看清楚。

膝上的书突斜斜滑下,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却并不去捡,垂头去看,轩辕菡深邃的眉目却在眼前渐渐清晰起来,她心中起伏,心绪只在信与不信之中徘徊,她深知自己一念涉及整个楼府的命运,信他,便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付与他,一日他若负她,她便一无所有,身心俱失,若是不信,便要生生割断这段情绪,从此互为陌路,甚至与他为敌。。。。。。

想到如此她不由心口剧痛;只伏下身低喘不已;额上不由渗出细汗;她方才明白自己心意;何以舍得斩断;却不由得想赌一把;赌他对她的真;赌他那句〃溺水三千但求一瓢〃不是随口而说;想起旧时读到的一个故事;那样义无反顾;那样感人至深;一时心中俱震;不由幡然醒悟;遂下了圈椅;直奔莲花池。

似是前几日的事情,轩辕菡命人移来几株红莲放到后殿的雪融池里,莲叶翠绿,叶叶相连,仿佛铺满一地,那莲瓣却殷红似火,剔透晶莹,随着池中潋滟波光,欲觉娇艳,池边砌了无瑕的汉白玉,偶有池水荡起,落到池边,竟似月华,拂影曾笑问轩辕菡此池可比瑶池,雕栏玉砌,琼楼玉宇,身临其境,可赛神仙,他只低笑,漫不经心的回她:“只羡鸳鸯不羡仙。”

夜色中的莲花池更显妖娆,洒光沉郁,像是宣低上晕开来的墨,一点一点的渗透到光影里,红莲半开,轻轻摇曳,掠起波光粼粼,轩辕菡便负手独自立在池边,光晕昏暗,映得他面容忽明忽灭,他的倒影全然落入池中,涟漪圈圈冲淡了如墨的黑色,那影子修长动人,却在涟漪中掠起沉沉的孤独寂寥。

一池,数莲,却也只有他一人一影而已。

拂影不由停下了脚步,怔怔立着,他这才闻声侧头看她,他的面容隐在斑驳光影中看不真切,只觉目光沉沉的看过来,深沉复杂,纠结在一起,只什么也辨不出来。

他总是那样时真时假,让她难以判断,难以分辨,然后就在这种不确定中飞蛾扑火一般的陷进去,致死方休。

两人就那样静静的立着,谁也不曾说话,天地沉寂,万簌无声。

良久,他才缓缓朝她张开双臂,像是展开双翅的鹰,将她包容入怀,拂影终是忍不住,朝他飞奔过去,撞到他的怀中,然后拥住他,呼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她方才觉得踏实。

他只将她紧紧箍在怀中,极大的力道仿佛要将她揉碎,身旁红莲娉婷而立,却也在刹那间失了颜色,空气中莲香淡略,她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低低嗅着他身上的寒淡味道,轻轻道:“流景可知荆棘鸟?”

轩辕菡眼眸一深,只道:“不知。”

拂影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低低轻诉:“这世上有一种鸟,它一生只唱一次歌。从离开巢穴,便不停的执着寻找荆棘树。当它终于找到,就将自己的身体扎进一株最长、最尖的荆棘上,和着血泪吟唱——那凄美动人、婉转如霞的歌声使世间所有的声音刹那间黯然失色!一曲终了,荆棘鸟气竭命陨,以身殉歌”

她双臂拥的越发紧,声音像是带着一种决绝:“流景若是荆棘,拂影便做荆棘鸟,用生命换的流景一生情爱,可是,若流景负我,我定当恨之入骨,有生之年,再不原谅!”

她声音轻柔,却字句锉锵,像是刻在石壁上的字,句句刻进骨里,渗进肉里,再也消磨不掉,此时,她方才明白娘亲为何怎样都不肯原谅楼幕然,只因用情致深,她对曾经不悔,问心无愧。

原来她的娘亲也是一只荆棘鸟。

轩辕菡闻言不由眼眸一深,眼底复杂难辨,却沉沉的消逝在尽头,他紧紧箍住她,声音带了几分沙哑,低低道:“不会的。”

囚奴第6部分62

纤白的指在玄色底盘金银彩绣蟒袍上缓缓滑过,发出细细的摩挲声,却衬的那指剔透的透明一般,拂影一一替轩辕菡穿在身上,扣上白玉缎带,锦绶、玉钏一一别在腰间,这才退后一步抬头看他,见他神情戏谑的任她摆布,不由“噗”的笑出声来。

蓝墨眼尖,在她身后提醒道:“姑娘,玉佩,还少着玉佩呢。”

拂影闻言不由轻轻抬眼看了轩辕菡一眼,转眼见蓝墨捧了一块镂空 龙绞玉佩过来,忙朝云夕招了招手,云夕一笑,将早已准备好的玉佩双手捧上,拂影接了,仔细的为他系在腰间,轩辕菡看她笑的意味深长,不由伸手捞了来看。却见是一块极好的白玉,细腻光滑,触手生温,那花纹却极是不寻常,似是一个女子垂头而笑的侧影,线条流畅,宛然若生,玉佩下坠着金线编成的罗缨,掂在手中泛着灼白的微光。

他不由心中一震,那份暖柔在胸中缓缓的回荡,低低诉道:“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遂抬起头,也不顾蓝墨在场,将她揽进怀中,俯首吻她的发,低喃道:“拂儿。。。。。。”

蓝墨见状,忙躬身退了出去,屋内寂静无声,只听得到屋内珠帘相碰的碎珠声,拂影双臂环住他的腰,轻声笑道:“这玉我可是刻了许久,教我刻玉的师傅连连说好呢,你可平许给我随手扔了,若是拿出去卖也能卖得几百两银子,你信不信?”

轩辕菡闻言不禁戏谑而笑,道:“是,我的拂儿好手艺,要什么赏,本候定满足于你。”

听他说得好笑,拂影又是“嗤”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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