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招招死也要死个明白,就算被甩也得给我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这般打定了主意便不再纠结。我略考虑下,就觉得我与闫似锦的事还不急,反而是接了这场赌局便应该认真的完成。
至少我现在就该去看下,变美了的如意姑娘,是否与王子俊已经相见并一见钟情火花四溅。
便也大步行出这山洞,而一出山洞立马就发现个要命的问题。
我不知道王子俊家的具体地点啊!上回子全凭着树身刻字被引到他家门外,这回呢?!
抬头瞧,苍穹漆黑如墨。是黑夜还未过去?还是天明过又黑?!
我无心细究,只举目四望,还真就在十数步外寻到一株老柳树。
已是深秋,枯黄的老树孤零零立着,有风吹过,那枯叶便一片两片随风飞舞,打着旋落到地上,令深秋的凄凉更浓几分。
我将身上的白狐皮大氅拢拢,走近那枯树便见树身刻字。按着刻字指引行进,一路见五回树身刻字,经过五株老柳树。
树身刻字简单明了,似那留字人就在眼前。即便我这般方向感极差并路痴的家伙,也能顺利到达目的地。
再次立在王子俊家门外的时候,天色还未明。自窗内有灯光透出,将内里的两个人影映衬在窗纸之上。
王子俊正低头看书,如意不远不近的立着,微微侧首,目光胶着在书上,又好像只是在看那持书人。
他们怎么相见的?都说了什么?看如今这熟稔架势,难不成如意告诉王子俊,每夜给他送饭的人就是她?!
她必然不会告诉王子俊,她就是山洞里的小莲妖,那个王家集人人惧怕的妖精。
呵呵,单纯可爱的莲妖。想不到我钱招招还是老毛病,喜欢凭着第一印象给人下定论。如今看来,这位小莲妖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单纯,更不是没脑。
王子俊呢?!就这样相信她了!?就这般接受她了?果然还是个俗人,只看脸不看心呢!若如意就那般丑样子立在他眼前,并告诉他是她每夜给他送饭,他还会这般轻易接受么?!
眼前便浮现那夜偷瞧,王子俊手里那幅剪影,那是个绝美的侧颜,简直与现在我所见的如意一模一样。
咳咳!
我差点没咳出声来。突然就明白王子俊为何如此轻易接受如意了。啧啧,我那位钱二哥真心腹黑啊,竟不但将如意变美,而且是变成王子俊心上人模样。
这就难怪了。据说每个穷秀才心底都有个黄粱梦。作为至穷的王子俊每晚都有人悄悄送饭,他不定暗自做多少回美梦了,要不然也不会有那幅剪影。这穷小子必然是将那悄悄送饭人想象成个绝色美女,并暗中欢喜自己。
好么,现如今王子俊必然有种美梦成真之感。我只求钱二好人做到底,既然将如意变美了,就别有法力失效那一天,否则我真无法想象王子俊会不会被丑如意吓死。
怀揣着复杂阴暗的小心思又偷瞄许久,就见窗纸上人影移动,竟是如意为王子俊斟茶。凑近了,我略考虑下便伸手戳/破窗纸,将眼睛凑上去瞧。
我这些动作弄出的声响并不大,但窗内的小妖精还是目光朝我方向来。
心咯噔一声,我生怕如意大声问谁在趴窗根,幸好她只是目光投过来又迅速收回去。
她应该知晓是我吧?!既然不揭穿,便是默许了吧?!
我松口气,心也就安然。继续偷听,便听如意说:“这是甘草茶,公子苦读劳心费力,这几天咳嗽的越来越厉害,我特地去后山采摘的甘草,公子也读了好一会书了,歇一会喝口茶吧。”
“姑娘每夜给子俊送吃送喝子俊已经感激涕零了,万不想姑娘还这般细心,子俊真是不知该如何感激姑娘。”
“不知如何感激啊?这还不好办,娶我呗。”
“噗……”却见那王子俊正端着杯子喝茶,闻言一口茶水子便直接喷出来……
我不由拍额头,暗骂如意这也太急了。到底小妖精,就不懂欲擒故纵,欲速则不达。正哭笑不得呢,就眼角余光瞄到我不远处有一道熟悉身影闪过。
一道黑影,万分熟悉。
闫似锦?!还敢出现?
臭小子看我这回不抓住你问个明白。你别跑!
☆、第十一章
虽只是眼角瞟见;又是无意中那么一瞥;我心仍立马停跳,并万分确定,那一闪而逝的影儿就是闫似锦!
臭小子,就算你化成灰老娘也认识你,呃,咳咳;不对不对;是二师姐我也认识你。
以为我钱招招是破抹布呢?说扔就扔?上回子我身心都处于谷底状态,轻易就被你唬过去,这回让我逮到你;不逼问出个合情合理解释,二师姐我绝不放过你!
思及此也顾不得再趴人家墙根了;反正瞧这架势我也赢不了钱二,并如意与王子俊相谈甚欢浓情蜜意着,我再偷听估计就得把自己肉麻死。
还是逮人要紧!
于是便朝着那人影消失方向追。自打到了北疆我就凭端没了法力,不过脚程总还在吧!钱招招过去在栖霞山也会满山疯跑着玩耍,如今到了这节骨眼,更是恨不得用尽浑身力气。
便脚下生了风,一路追很快便远离了王家集。前方一直不见人影,但我就是有种直觉,那臭小子一定就在我不远处。只要我一直追一直追,终会见到他。
就这般我脚步不停,也不知跑了多久,最后到了何种地界?待到停步,竟是四野寂寂,一团漆黑。
北疆的夜本就格外漆黑,如今这地界更是没有人烟。而我这一口气提着跑到此时,也实在罩不住。
只觉气息不接,剧/烈的喘/息令我腔子都要炸掉。极目瞧,前方也无人影,停住脚步往后看,身后更是黑漆漆。左瞧右瞅,这空旷地界仿佛只剩我一个。
小/腹开始隐隐作痛,气脉似断了线的风筝,上下不接。我立在原地双手撑住膝盖,努力调匀气息。
“闫似锦,闫似锦你给我滚出来!”
回答我的只有虫鸣一两声,以及那风吹落叶,沙沙之音。
“闫似锦,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承认上回子见你我赌气说了不少狠话,但我细想过,你不是那种人!你绝不会似你说的那般嫌弃我。闫似锦,你把话说清楚,说清楚了我绝不纠缠你!”
我直起腰来,冲着黑暗的前方大声唤。可无人应答我,只有那风声呜咽,不停不停。
心底又涌上无比复杂感情。回想自他离开到如今,我一直糊里糊涂的被蒙在鼓里。就算你闫似锦有一万个不得不离开我的理由,拜托你像个男人似的,与我直说,成不?!
想哭,偏无泪。回归的泪珠子也嫌弃我,竟是只觉心酸,眼底却无液体生成。
小/腹的隐/痛愈发强烈,并伴有干呕之感。该死的肚子也欺负我,自打到了北疆就时不时痛,时不时想干呕,想吃酸。我实在撑不住,一屁/股坐地上,干嚎起来。
也顾不得形象了,反正这里是北疆,离栖霞山万里之遥,即便我披头散发的似个弃妇也没人认得。越想越觉得没必要硬装女强人,便无数委屈上了心头,干嚎得也更大声。
好久未曾这般痛快淋漓的放松自己。我本是个懒人,偏要背负许多。如今这北疆,这深夜,这陌生的地界,我方可大胆做我自己。
但干嚎也是个力气活,只干嚎了一会我便浑身无力,嗓子眼冒烟儿,索性躺倒在地,闭上眼,本打算歇一歇接着嚎,谁知方倒,便听有急急脚步声起。
嘿,有门。
当下我就止音,脑子里迅速过滤一下,这地界荒凉,还有谁会这般关切我是死是活!便觉只是止音闭眼也不够,索性闭气,直接吓死他得了。
让你躲起来不见我,让你不告诉我原因,让你不辞而别再见时还刺激我。我钱招招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心底打着小算盘,那脚步声已近在耳边了。我也不敢马虎,忙忙镇定心神,尽量令自己装的更逼真。
果然那脚步声停住后,就听得有粗/重/喘/息音。
臭小子,你还知道担心我死活?!
“钱招招?”
便听得那熟悉音,试探着唤我。我不动,他就又唤:“二师姐?!”
我依旧不动,这回他语调又急了几分:“钱招招,钱招招?!你怎么了?!招招,你别吓我!”
尾音还未了呢,就觉被一双大手抓住肩头,将我好一通晃,直晃得我头晕目眩,并暗骂他笨猪。
你要晃至少也该先令我离了这冰冷地面吧?!原地瞎晃悠个什么劲儿,不知道会晃乱了发型啊!而且臭小子你怎么就不按牌理出牌,人家话本子里写的可都是一把拥/入怀中啊。
我混想着的功夫劲,他半点没有将我抱起的势头,更无停止死命晃我的意思。我实在挨不住,只好睁开眼睛,想要装作悠然醒转,却在对上他那双眼的时候,很不地道的笑了。
对,就是笑了!我居然在如此情境下朝个曾对我说出一大堆伤心话的负心人呲牙。TN的,我有严重被/虐/倾/向吧!
真想给自己正正反反几耳光了。可我还得硬撑啊!便忙不迭收敛笑意,严肃道:“你还知道关心我死活?!”
臭小子脸上的急切立马不见,毫不犹豫的撒开手,令我重新跌回去,“别说是个大活人,就算是条狗,追我追了一路突然倒地吐白沫,我也得上前检查下,死了就埋,免得暴/尸/荒/野。”
“呵呵,那我真要谢谢你了。”
“不用谢。”
“还硬撑还硬撑,想笑就笑呗,想关心就关心呗,挺大个男人,至于不。”
“挺大个男人?”
“哦,对了,我忘了,我是老女人你是年轻人,咱俩不是一路人。”
“你觉得和我耍嘴皮子有意思么?”
“没意思。”
“那好,我就再告诉你一次,别纠缠我。你追了我一路你跑的累,我也累。我也看过了,你一时半会死不了,所以再说最后一次,别纠缠我,别再追着我跑,我要走了。”
还说最后一次,这段话里你都几个最后一次了。
我忍不住撇嘴,暗自腹诽他。他言罢便起身,看架势要走。但我怎能让他这般就逃了。忙也立起身来,却因为起得急好一阵头晕。一手撑额头,只觉眼前一片漆黑,我身子晃了几晃,待到那眩晕之感消散,才发现他一只手死命抓住我胳膊,像是生怕我摔到地上还得让他收/尸似的。
“还嘴硬,还说不关心我。”我瞧着那只手,不禁道。
他极快的撤回爪子,故作一副漫不经心样儿:“我都说了就算是条狗,我也会看几眼。”
“你还挺有爱心。”
“算是吧。”
“好,就算我是狗,你也挺重口味啊,喜欢人与兽?!”
“钱招招,我不想和你浪费时间,我还有事,你自己在这儿耍嘴皮子吧。”
他似乎恼了,转身就走。我几步追上去,伸开了双臂拦住他:“闫似锦,你什么意思?!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有苦衷。”
他冷眼瞧我,道:“你话本子看多了,脑袋锈住了。”
言罢就两根手指捏住我左袖,高高的将那条手臂拎起,再落下。他大步自我身旁走过,擦肩的时候眼中的情绪我不懂。
我再度追上去,还是张开双臂拦住他去路,并大声道;“闫似锦,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钱招招就不信自己看走眼,你不是那种人,你绝对有苦衷。”
他止住脚步,歪头瞧我,好半响方问我:“你是不是答应钱二赌了?!”
想不到我这般对他掏心掏肺,他居然在这种时候问我这种无关痛痒的话题。便觉心猛地抽/痛,我冷笑道:“我赌不赌和你有关系么?”
他不再说话,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瞧我。瞧了半响,终是叹口气,折身,朝另一个方向行。
我暗恨自己关键时刻偏要嘴硬,可现在也不是后悔的时候,便第三次去追他。追上了,这回并不横开手臂,只是很认真地说:“好吧,我的确接受了钱二的赌局。但闫似锦,我实在不想放弃这次机会,我很想让十里堡恢复正常秩序,很想让鬼王可以游历人间,很想帮九天神帝这个忙,也算我偿还当年欠下的债。当然,我知晓我当年罪孽深重,压根偿还不完。就算我寻个心安了。闫似锦,我不知自己何时归位,可我知对你一直都是真的。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不是有苦衷?!”
深吸口气,我继续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归位了你我就不能再见?我不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你是华阳转世啊!就算我先归位也会在九重天等你。天帝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找到姻缘线就让我们成婚。你法力比我高,相信用不了多久也会飞升。你要觉得我先归位你不放心,那我这场赌局完了就先找姻缘线,不去寻如意吉祥了,好不好?闫似锦,我并非纠缠你,只是不想你我相爱一场却落得不明不白分开的下场。我不甘心!”
“闫似锦,你如果有苦衷尽管说给我听,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帮你。闫似锦,你是不是欠了什么人情债?!闫似锦,你应该了解我,我钱招招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你今儿不给我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我就是不甘心。就算我钱招招输不起吧,总之我不会放手。我要对得起自己的心!”
将连日来积压在心底的话统统倒出来,我觉得轻松不少。只是不知我这般情真意切,他是否还那样冷情?!
屏息静气瞧他,他也在看我。那双眼似要看穿我心。就这般两人大眼瞪小眼,他终是再叹口气,道:“好吧,就算我有苦衷。你既然这样大方那我就说,我的确欠了债,却不是人情债。”
他似笑非笑看我,道:“你有银子么?”
“银子?!”
“对,别装傻,我就是欠了人家好多银钱。”
“多少?你去赌了还是去喝花/酒?”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堪!”
“好吧,是我想太多。那你能告诉我因何欠了人家银子么?”
“不能,我只问你肯不肯借给我。”
“可是,我没有银子。”我常年在栖霞山修行,栖霞山又是那样穷门,哪来的多余银钱。
闫似锦便冷笑,道:“还说什么有苦衷和你说,你能办到的一定帮我,结果还不是不帮。”
这回他连看我一眼都懒得看,竟是抬步就走。我直盯着他的背影发呆,手不由摸上腰间小锦囊,那里还有三粒金豆子。
每用完三粒金豆子,就会有新的三粒金豆子出现,每一日都只能有三粒金豆子。
“闫似锦,你等下。”我在他身后大声唤他。
☆、第十二章
那身形就止住。他背影僵僵的;也不回转,只是等我说话。
我深呼吸再深呼吸,终是将已探入小锦囊中的那只手松开。掌心里攥好的金豆子也随之跌落回去。
“我是说,我是说,闫似锦;你我之间只能提这个了么?”
那背影依旧僵僵的;闫似锦只冷冷回我:“是。”
“如果我说,我不能帮呢?”
“那;你我之间就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闫似锦;就算你不念旧情,可我还是想说;我虽帮不上你,但无论何时,你毕竟还有个栖霞派。”
“栖霞派?能帮我?!”
他豁然回首;一双眼锁定我眼;那样的目光直望进我心里去,令我似一跤跌入冰河底。
他不等我说话;只自言自语般又道:“连你都不肯帮我,栖霞派又怎样?!什么有情无情,用嘴说的啊!”
言罢竟是大步流星离去,只剩我一个呆杵在原地。
也不知就这般傻兮兮立了多久,我终是长叹口气,拖着两条似灌满了铅的腿一路走回那莲妖所居山洞。
山洞里也是冷清清的,如意还没回来。篝火的灰烬还在,架在火堆上的那口大黑锅却早已冷透。
北疆的冬已至了吧?否则这山洞怎会如此彻骨呢?!
也不点燃篝火,我只席地而坐。一只手便探/入那小锦囊中,自内里掏出一粒金豆子。即使在这样极黑暗的环境里,金豆子仍是璀璨生辉,果然这赤金颜色会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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