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的轻松,最后一个字尾音未了他人已推门出去,只留下一地的月华如水。
我呆呆的瞧着他背影,细细咀嚼他的话,便确定了臭小子对我情深。一时心中也说不上是何滋味了,想着此次去了那地界后,便要回天界,突然就空落落的,无所适从。
“姐姐,姐姐,就要到了。”
我正混想着来时种种,便听得素素唤我,低头瞧,果然素素仰着蛇头正朝我说话。此刻她并非人头蛇身,原因不外乎我实在适应不了骑着一条半人半蛇的怪物腾云驾雾。
大抵她见我想得入神,这才唤我。我随口应了一声,她便立刻又道:“姐姐,素素劝你一句,莫要情深啊。”
“谁情深了。哈哈,你看我多开心,骑蛇啊,不不,骑虬褫啊!没听到我一路扯脖子吼么?哪有谁心情不好时吼得这么欢实的。”
我抱紧它雪白蛇身,将脸面贴在那鳞片之上,感受一片彻骨冰凉。
素素便仰头,将脖颈弯成个奇怪样儿,好半响方垂下头,边飞边继续道:“看来妹妹这话说得晚了。”
“你多心了,我对臭小子哪那么上心啊。你瞧我多开心!说实话每日介被臭小子气得半死,我早想离他远远的了。再说了,身为女财神哪能只顾儿女私情啊!我可是一腔热血满身抱负啊。快快快,咱们就不能飞快点?!”
“可素素并没说姐姐心情差啊。”
“哎呀,你说过什么你哪记得那么清楚。”
“姐姐,素素有一言相告,姐姐你与闫似锦其实——”
“其实什么其实?”
“没什么,姐姐,我们就要到十里堡了。”
“十里堡?”
“素素忘了告诉姐姐,十里堡就是姐姐这次的目的地。”
“十里堡有人很缺钱?”
“姐姐到了就知道。”
白蛇如蛟龙一般穿云破雾,越飞越高,我的心却愈发下沉,下沉。素素到底在隐瞒什么?她的欲言又止,令我一颗心不落底啊!
十里堡。
所谓十里堡与一般村镇并无不同,没有城堡,镇子也并非只十里。一条长街直通南北,街两旁店铺林立,小摊小贩密集。硬要说不一样,也许便是这里的人特别穷吧。
自打素素与我寻个无人地落下云层,她再度化身个美艳大姑娘,我俩并肩踏上长街一头,
便被眼前景象惊呆了。
兴许震惊的只有我自己。
我钱招招错投个穷山门,本以为栖霞派栖霞山就是三界的至穷之地,可今日进了这十里堡才知,我真真孤陋寡闻,眼界未开了。
到处都是衣不蔽体满面菜色之人,自村头到村尾各个都像乞丐,衣着光鲜并非没有,只是皆乃商贩,那些个商贩把持着柴米油盐摊子,各个肥头大耳的满脸油光,与赶集的衣衫褴褛之人两相对比,简直就是两极分化严重么!
我觉得奇怪,而令我更奇怪的是,那些个衣衫褴褛的要买个油盐酱醋,掏不出金子银子倒也不奇怪,可连铜板都没一个,这就说不通了。
难不成两极分化到穷人穷到真正的身无分文?!
我皱眉,只觉头又开始痛。这地界有古怪,可我目前还看不出有何古怪古怪到需要天帝急招女财神归位。
弯腰拿手指头杵杵地皮,并未干裂,并还是黑土地,应好种粮食好收成,抬头再去瞧瞧天穹,不冷不热的天气正适合耕种。
这地界应是个宝地啊!为何会这样?!
正纳闷,便听得不远处一片吵嚷声,并有摊子被撞到,物件掉落地上摔碎的噼里啪啦音,接着便是一个人低声哭泣:“爷,爷,求您替小的与钱爷美言几句,小的真的不是逃跑,小的家中老母病重,只想回去见最后一面。爷,爷……”
我忙循声望,就见一群人里外三层的围着,那哭声便是自内里传出。
钱爷?与我同姓?
☆、第二十九章 :
想来五百年前是一家;猛然在此陌生地界遇到个同姓的,我还觉得挺亲切。只是听那哭泣求情之人话头,似乎我这位一家子,不是个善茬?!
便好奇心起;我扭头瞧素素;本想征询下她意见,是否也去凑个热闹看下到底怎回事,说不准就来个拔刀相助呢!呃;话说素素说需要我钱招招帮大忙的,不会就是这件事吧?虽助人为乐不分事件大小,但若真的仅是此事,岂不是杀鸡焉用牛刀了?!
带着满肚子疑问我扭头瞧;但任凭我左瞧右瞧,上瞧下瞧,却怎么都找不到将将还与我并肩而立的素素姑娘了!
咦?难不成土遁了?
用不着吧?就算您嫌闹不肯凑热闹,也用不着遁走吧?何况遁走之前连声招呼都不打,将我扔在这陌生地界,您未免太不地道!
混想着我又揉揉眼,生怕自己眼花,但无论我怎样仔细寻,素素就是不见了!
当场我便呆愣住,不知接下来该如何了!
远处哭泣声依旧,人群吵嚷声依旧,但那围着的人群中并无素素身影。近处各色杂货摊子前也没有个虬褫素素。
她怎就在我眼皮子底莫名其妙消失了!?
我心下狐疑,可事情已经发生了,继续呆愣着原地傻杵着也不是办法。罢罢罢,既来之则安之,我便先去凑个热闹,也好了解下这十里堡到底有何地界能令我钱招招看了以后,毫不犹豫的回九重天帮天帝吧。
便这般想着迈步行,分开围观众人,我就得见那哭泣之人真面目,却是个中年汉子,一身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着瘫坐在地,并一张脸红黑红黑,显然是个做农活的粗人。
此刻他正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抹眼泪,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而他对面立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年龄大抵三十左右,肚腹微隆,生得肥头大耳满面油光,与那哭泣汉子成了鲜明对比,简直就是一个人间一个地狱。
锦衣华服的男子任由汉子如何哭泣求情,只是仰头,一副眼高于顶样儿。我早已看不过去,心道就算你有钱,哪怕人家欠你银子,也用不着这样不通人情吧?!便要冲上去说几句,而这时那锦衣男子先开了口:“这事我真通融不了,你自己说,这个月你是第几次逃走了?要不是钱爷心善,还肯借给你银子,你老娘?别说你老娘了,就连你自己都活不了!”
呃?这话说的,我怎的有点不懂了?!
就沉沉心,索性细听。但那锦衣男子言罢却一脸厌恶的又自怀中掏出把铜钱,看也不看地往那中年汉子身上一扔,也不顾是头是脸,只哗啦啦下一场金钱雨。雨未止他已分开众人大步离去。
呃?我更不懂了!
我傻兮兮瞧着看热闹的众人离去,只剩那中年汉子将那些铜钱一个个拾起。就凑过去蹲□子,我也帮着他拾。
他只抬头瞧我一眼,便继续拾自己面前那些铜钱。
我将拾好的铜钱抓在手里,将手举高杵他面前,他又抬眼瞧我,却仅是一眼便立马垂下头去,我将手又离他近些,他这才犹犹豫豫的伸手接过。
“债主逼债?”我问他。
他将铜钱小心翼翼揣怀里,也不回答,只重重叹口气,便起身。
我见他要走,忙又补充:“如果那个钱什么爷的欺负你,放高利贷驴打滚什么的,你可以跟我说啊,我可以帮你。”
说着话还生怕他不信,我将胸脯拍的砰砰响。那中年汉子便再抬眼瞧我,却只是摇头,拖着沉重的步伐,向东南方向走。
我这才瞧见他原来是个瘸子,只拐着一条腿,一步步走得艰难。
直到那身影再也瞧不见,我只原地蹲着蹲得脚麻腿酸。忙不迭起身好一通跺脚,我心中疑问已一重又一重。
随便寻个小摊想要问下可是知晓其中内幕。问之前又生怕人家不肯随意卖情/报给我,便手探向腰间小锦囊,自内里摸出一颗金豆子攥在掌心。
这金豆子用完三颗,第二日还会有三颗。小锦囊中始终保持三颗金豆子我从前并不觉有什么好处,今日才觉,三颗金豆子其实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果然,当我将掌心摊开令那颗金豆子被艳阳照得闪闪发光之时,被询问的小摊主眼都直了,看了那金豆子好半响才颤抖着手接过去,拿牙咬了咬确定货真价实后才将我拉近些,一手遮掩着口,压低音道:“唉,一看姑娘就是外乡人,我跟你说句实话吧,这里的事一言难尽,姑娘你管不得!还是快快走吧,十里堡不是姑娘你这种人久留的地方。”
“呃?!”我只瞪眼瞧他,他就又道:“刚才那位,就像刚才那位那样的,十里堡多了去了,你也帮不起,而且这里自有钱爷。”
“钱爷?”
“唉,一言半语说不清楚,而且我今天说的实在不少了。至于金子,你拿回去,我可不敢收,我还想保命呢。”
“怎的,这里法/纪森严?”我问。
“钱爷就是法。这里除了钱爷,谁敢私藏货币啊。”
“货币?”
“金子银子银票铜钱,都算。普通小老百姓只能以物换物,你别看我们这些商家好像多拽似的,其实也是替人卖命而已,自己能落得个吃喝就不错了。”
那摊主四下里瞧瞧,音调更压低几分,只竖起一根手指指指天,道:“钱爷上面有人。”
“啊?!”我挠头,顺着他手指方向瞧,但见云卷云舒云去云流。虽与素素在刘村摊牌之时还是深夜,自打我俩云里穿梭着来了这地界,便大日头高挂,也不是这里是否离刘村十万八千丈远,有时差。
那摊主见我抬头,差点没吓死,忙不迭按下我头,只低低的一叠声连呼:“我的小祖宗,别瞧,小心这里耳目众多,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上面有人?!难道他也是神仙被贬,所以有旧交?!我只觉被这位摊主说的云里雾里的,更不明白了。
这位钱爷听起来好像雄霸一方地头蛇?!但将将他的狗腿,那锦衣男子明明又给中年汉子铜钱啊!钱爷,钱爷,你到底有多少钱?怎的感觉整个十里堡的经济命脉都掌握你手了呢?难不成你比女财神还有钱?!
呃,话说我这个女财神目前还说,还真只是个空架子。
虽空架子,但还是很想会会这位钱爷,并隐隐觉得素素带我来十里堡,并要我所见识的,定与这位钱爷有关。
一时间脑中有了无数念头,什么天帝与钱爷其实是同父异母,为了掩盖皇家丑闻才无奈令亲兄弟下界,可是雄霸一方是必须的,所以他才敢在人间界这般拽,只是天帝没想到自己兄弟越来越过分,所以急急召我这个倒霉女财神替出头。
什么其实钱爷与九天玄女或者牡丹仙子之类的有一腿,甚至于干脆就是和天帝爷的亲妹子有私情。虽上不得九重天,但上面有人这点铁定了啊,所以在人间界猖狂得可以,天帝爷看不过眼又因有织女之事甚至三圣母之事在前,不想再度被骂没同情心,所以急急召我这个倒霉女财神来背黑锅。
钱招招本就是个笨蛋,又冲动得可以,素素将我扔在十里堡就是为了让我替天帝爷除去心头大患的吧!说不准就连召我回九重天归位都是假的,其实只是利用我帮个忙而已。
呃,好像九重天那位主,我印象不太好啊!
呃,更好像,我有点被害妄想症啊!
这般寻思了一番,就被自己的混想笑到,忙忙晃头甩脱不靠谱念头,我离了小摊也往东行。
很多事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去探个究竟。而要想探得究竟估计就得见一见那位上面有人的钱爷,要想见钱爷,想来还得从那位瘸腿的中年汉子入手。
一路向东。
大概一炷香的脚程后,我终于得见一间孤零零草房。
草房在一片衰草丛中,风吹草摇,虽是盛夏,可这里却一片凄凉。说来也怪,盛夏天本到处都闷热至极,可越走近这间草房越觉得透骨阴凉。
凭着多年的修行经验,我几乎立刻就察觉出这里有阴气,很强大的阴气流。
便止步不前,我再观察四周,就又发现虽草房在衰草丛中,但任由风吹草摇,却并无半点声响发出,更别说虫鸣鸟啼之类。
这里静得可怕。
立在原地深吸口气,我便拿眼细瞧,凭借着素素给我的蛇蜕我不必特特开启天眼通,就可识别阴气与阳气走向。果然就见草房上阴气流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想来我与鬼王接触的时候也不算短,哪怕那位九幽鬼王出现的地界,也从没阴气流达到此种变态地步啊!
草房内到底住着谁?难道我紧随着那中年汉子一路向东,走错了?!
我深吸口气紧走几步到了那草房门前,深吸口气便推开门。就见内里稳稳当当坐着个人,背朝门,着一身杏黄袍,头戴一顶颤颤巍巍玉冠。
不会吧?难道屋子里坐着的这位主,就是九重天那位?可是,该是阳气流冲天吧?怎么弄反了?!
☆、第三十章 :
一时间只是傻杵在原地瞧着那头戴玉冠的人发呆;我竟不知该进该退;便一眼眼的细细端详他;但也仅仅是个背影而已。
可仅凭一个背影便可判定;这位主儿正脸绝对差不了;那宽肩细腰;偷溜下玉冠的几缕发丝;每一处细节都恰到好处得要命。肩宽一寸过宽,窄一寸过窄;发色深一分过深;浅一分过浅;就连那身杏黄袍都是剪裁得又合体又衬托气质;总之我这张笨嘴是无法形容此人背影之绝代风华了。
便接连深呼吸,嘶;想不到这十里堡居然藏龙卧虎,有这般绝色人物!
他与闫似锦的气质不同;臭小子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不羁,一股子嬉笑怒骂任我性儿的劲儿。就算第一次相见,臭小子故意板着脸做一副冷傲样儿,可骨子里散发出的三分熟悉之感也是令我觉得亲切的。而屋里这位主儿,虽仅仅给我个背影,我却自这背影中品出了威严!那是不怒自威,成百上千年凌驾于众人之上、天地间唯吾独尊、日积月累形成的气质,与臭小子截然不同。而最最不同的、也是最最令我抓狂、不惜大量浪费口水的是——这位主儿居然我也熟,并且不是三分熟,是八分熟!
啧啧!这又不是争着做烤鸭,干嘛抢几分熟几分熟啊!
我突然觉得头痛,要命的头痛,这是什么状况?!为嘛自这位背影主儿的身上,我品出了八分熟悉?!简直就像上辈子我与他日日相见,对酒当歌踏月赏云一般!可细细感受,好像这种熟悉又与闫似锦那种熟悉不同,这位主的熟悉之中,又带着令我畏惧之感。
呃,忽然十分恨载浮那厮,要不是他不靠谱,成日介只熏陶我们这帮门下弟子咋赚钱,不教给我们天文地里等等文化知识,我此时此刻面对这样一位主儿,至于如此词穷、如此文盲么!
暗暗咬牙,再将目光投向那背影,就又奇怪,要说我来的时候也不短,可人家就是那么稳稳当当的坐着,好似压根就没发现门被推开,并门口立着个大活人,又是吧唧嘴又是跺脚一般。
便好奇的歪头瞧,试探着走近几步瞧,最后实在憋不住,干脆直接窜到他面前,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引他注意。
而我晃荡过去才发现,这位主正脸果然比背影更勾人。唉!死载浮,回去一定要痛扁你一顿,已泄本姑娘文盲之恨。
也顾不得搜藏挂肚寻形容词形容此人到底多么绝代风华了,仅一句话,此人是我钱招招自打有神识以来见过的,最标致美男子。
而这位美男子此刻手里正端着杯茶,茶已不再冒热气,显然凉了许久,可他只是保持此姿势,一动不动,就连眼都不眨。
呃?难不成京城的蜡人张隐居在此,闲来无事捏的蜡人?!
我又在他面前晃荡几圈,最后更是伸出手来拼命在他眼前摆,确定他不是蜡人也是石像,至少是个泥人,便重重叹口气,无比替他惋惜。
就凭这条儿,若是活生生个人,定要有无数大姑娘飞蛾扑火呢!
不过蜡人张的手艺愈发进步了,怎的这蜡人做的竟衣服褶皱都逼真至极!
我越看越新奇,可钱招招是谁?!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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