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只好稳定下情绪,仍躲在柴火垛后偷听偷看。
那玄青子一手捏着黄裱纸,另一手就掐了个诀法。方才还嘴硬的慕蔚风突然语气和缓下来,低低唤一声,“师父。”
玄青子顿住。
慕蔚风道:“玄青子师父,您当初承诺只要事成便帮篱落挡天雷,如今篱落肉身尽毁也不怪师父,篱落只求师父听徒儿说几句。”
玄青子冷哼一声,并未言语。
慕蔚风再道:“师父吩咐徒儿的事徒儿已做到,苏姚骗钱招招换魂,徒儿牵制住钱招招,令其无不在场证据。如今钱招招百口莫辩,三界六道皆知玄云子大师傅死于钱招招之手,就连载浮也无法脱身。而师父也已手刃那不识相不以大局为重的玄云子。相信吞并栖霞山,甚至三十六仙山洞府,指日可待。只是,师父大可不必急于毁了徒儿魂魄。师父雄心壮志,徒儿愿鞍前马后效忠师父,帮师父一统三界。”
“你连肉身都没有,何来鞍前马后效忠于我?”
“师父请放心,只要师父解开这捆仙绳,徒儿自有办法。”
“既然还想帮我,当初为何那般?”
“师父,当初徒儿鬼迷心窍,被那虎妖花言巧语迷惑,此刻却已想通了,还是仙道永存”
“你能想通就好,那凡尘俗爱本是用来迷惑众生的。”
“是,师父所言极是。”
“你虽想通了,可替我效忠的,并不缺你一个,我即已毁你肉身,你凭什么要我帮你?”
“师父忘记徒儿的玄元控水阵了?如今三十六仙山洞府掌门人齐聚栖霞山,徒儿或许可以”
玄青子将黄裱纸重又揣进怀,我听得一头一脸汗珠子。这篱落的确够阴险、够道貌岸然伪君子!倒也是,如今三十六仙山洞府掌门师父皆在栖霞派,你来个水漫栖霞山,确确是最快捷方式。
也难怪篱落上了慕蔚风的身,并敢与玄青子讲条件,这玄元控水阵本就他施展起来最得精髓,想来玄青子难保会答应。
只是我们几个痴儿,居然为了救他专程弄这样一个局,并搭上大师兄肉身做你宿主。啧,这种蠢哭了的感觉……
心情差极了,而玄青子也不回话也不动,似正权衡利弊。沉吟半响,他终是叹口气,便行至慕蔚风身前,半躬身来解那捆仙绳。
他双手已伸出,变故便在此刻发生。
那速度竟比闪电光还快,我只见白光一闪,并听闻“砰砰砰”几声连响,再看绑住慕蔚风的所谓捆仙绳已断裂,而那白光竟是慕蔚风手掐剑指,去戳玄青子咽喉。
要说这袭击也突然,况玄青子本就半躬身处于放松状态,偷袭必然得手。可玄青子是何等人物?当下竟保持着弯腰姿势身子向后平移足丈许。
慕蔚风一击不成也不恋战,只喊一句:“师父,原来赤金珠真的在你这!”身子一晃就要用土遁术,玄青子哪能轻易放过?那揣进怀的黄裱纸已在手中,迅速用剑指在上虚画几下,手腕子一扬,黄裱纸就长了眼。
呼的一声熊熊燃着,黄裱纸直奔慕蔚风来,并速度比他还快。眼瞧着慕蔚风避无可避,我又见黑光一道,飞了出去。
得,闫似锦要我镇定,自己却比我还不镇定。
但他可是有好本事,身子还未到,手中剑指已发出一道黑光,虽如今柴房也暗着,偏那黑光就可清晰得见。
黑光在黄裱纸就要触到慕蔚风肉身之前,先一步到达。砰的一声火花四溅,那黄裱纸就化作一堆飞灰,没了影踪。
玄青子脸都青了。
“闫似锦,凭你小小道法,竟敢与本真人做对?!今日本真人连你一并收了。”
“真人收不收我,恐怕还得问问大伙意见。”
就听得闫似锦轻笑,并三击掌。须弥间,本漆黑的柴房灯火通明,自门外便传来许多嘈杂人声。
“对,仙门败类!玄青子,你今夜要想作恶,还得先问问我们青城山准不准。”
“是啊,玄青子,你所作所为我们俱已听得一清二楚,想不到你修身不修心,却是仙门败类。”
“对对,仙门败类!收服的时候算武夷山一个,到时分赤金珠,怎么也得有我们一份。”
“武夷山的,别忘了万妖洞。要收服这残杀师兄并野心一统三界的伪君子,万妖洞身先士卒。”
“呸,谁与你们万妖洞为伍。”
玄青子怒目众人,闻听到此便冷笑一声,宽大袍袖一挥,“尔等宵小,不足矣本真人动手,来啊,风火雷电四子听命。”
那声调如若洪钟,本吵嚷着的众人就都噤声,毕竟三界皆知灵山四子厉害。可玄青子唤罢良久,却不见四子现身。
本青着脸面的玄青子便成紫脸了。
闫似锦不知自何处弄出个柳枝,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慢条斯理说道:“他们恐怕来不了了。”
“来不了了?为何?”我自柴火垛后爬出来,整理下衣衫角,就问闫似锦。
闫似锦朝我挤眼睛,“因为,咱们师父今晚要好好招待灵山四子。”
“可载浮师父不是喝多了?”
“喝多了还可以清醒,可有些人,没喝却已经醉了。”
“谁醉了?”
“灵山四子,风火雷电。”
“哦?醉得很厉害?”
“相当厉害。”
“那什么时候会醒?”
“不知道,但今夜一定醒不了。”
玄青子又自怀中掏出一叠黄裱纸,面色阴沉着,一双眼环顾四周:“原来上身是假、成亲是假,就连载浮醉酒都是假的!你们竟用计骗本真人入瓮,本真人焉能信服!小儿,今夜本真人就要与你斗法,胜负可别定的太早。”
“且慢。”
就见人群自行分开,那当中施施然行出一老者,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竟不是别个,而是致远小道的师父,玄妙观观主。
他轻捻长髯,悠悠道:“玄青子,事已至此你还不伏法,更待何时?”
音调不高不低,偏有种难言震撼。本一脸不服气的玄青子居然就手一松,黄裱纸落地,而他腿一软,便双膝跪倒。
“罢罢罢,你就随我回玄妙观重修吧。”
玄妙观主手中拂尘轻挥,光华大起,耀目光华中双膝跪地的玄青子竟蜷缩一团,化作一块青色石头。
玄妙观主手掌摊开,青石便飞到他掌心,缩到鸽子蛋大小。
再挥拂尘,平地青烟起,玄妙观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伴着这阵子青烟消失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方回魂。我摸摸自己额头再揉揉自己双眼,确定并未发烧眼花之类,就暗暗捏紧了拳。
果然修行到如此境界,只一个字形容——牛!
仰头瞧着观主消失地儿,我暗下决心,今后定然要勤学苦修,早日升仙。至少也该有他这般牛X本事吧?要不还咋在三界混?!
一时间热血澎湃,豪情壮志冲天,偏谁人戳我腰眼,低眼瞧又是闫似锦。臭小子嘻嘻笑着,悄声道:“师姐别做梦了,你这辈子都达不到那境界,哪怕你归财神位。”
呜呜,闫似锦,你太伤人了!
……
三十六仙山洞府俱在天明时下山。无论心怀不满的或者留有遗憾的,都碍于玄妙观主道法神通不敢计较。至于赤金珠的事,因慕蔚风最后时刻高喊了一句:“师父,原来赤金珠真在你这!”所以三界皆当了真。而随着玄青子化作青石被玄妙观主带走,赤金珠也就在三界消失。
我只能苦笑。
偷眼瞄自己手掌心,偶尔能见一点赤金光华一闪即逝,也不知这搅得三界腥风血雨的赤金珠在我体内今后会怎样?
但那些都不是我此刻该想的。
被篱落魂魄上身的慕蔚风,在玄青子事件结束后,篱落便离了他肉身。幸亏这位大师兄一向勤修苦练,身子骨不错。所以休养几日便无大碍。而篱落魂魄被苏姚带走,带回灵山仙池栽种着,听说那仙池灵着呢,说不准很快篱落就会再生肉身。而且在仙池中篱落可以保持虚幻影像,虽有许多不方便并不尽人意地儿,但主持灵山大局还可应对。
苏姚也对自己为了精元珠害人性命之事有忏悔之心,就在灵山边守护篱落魂魄边修行,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只求可以日行一善早早洗清罪孽。
玉清依旧是一条鱼,这回子却是彻彻底底一条鱼。当然,她还会不会变身,这事真难说。但载浮说苏姚的解毒金丹吃了就可压制玉清魔性,所以我还是真诚希望,玉清在肉身重修大功告成之前,只维持一条鱼的形状。
赤金珠事件看似完满解决,内中却有许多疑问难以说清。但我本是懒人一枚,既然想不通就暂时不去想,说不准何时一个契机,便可解开一切了呢。
而栖霞派比以往情况改善许多,至少不用再吃了上顿愁下顿。我这点石成金术也回归,还动不动情绪到了掉几颗金豆子,栖霞派吃香喝辣自不用说,一时间竟将门下百十个弟子养得各个红光满面,膘肥体壮。
幸而闫似锦依旧老样子,否则我是要将他踹了,免得每日被他烦。臭小子撒娇打滚耍赖功夫一流,再这样被他折磨下去,我恐是迟早要疯掉。
这一日我正赖在塌上,难得清闲,闫似锦不知跑到何处去耍。就听得外间嘈杂,本不想理,偏那嘈杂音愈发近了。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接着就摔进个人来。
的确是摔进来的,而且是个熟人。
我只看了一眼,立刻头也痛牙也痛浑身都痛。
致远小道?!您怎么把自己一跤摔我屋的?!
就见他自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奔我来,带着哭腔就要来抱我胳膊,“救救救,救人啊!”
我忙闪身自塌上下来,这大白日的在塌上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可躲过他第一下还有第二下,这位道爷居然似个八爪鱼般攀在我身,泪珠子眼瞧着就要下来:“阿蒲阿蒲她——”
“阿蒲她怎的了?”我好不容易将致远小道自我身上弄下去,就问。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完结了,感谢GN们长久以来的支持;明天会继续第二卷,希望GN们继续支持。
☆、第一章
刘村。
几十户人家的小村;男耕女织民风淳朴,犹如世外桃源。
村西有晒谷场;极大。每当村子里有大事件发生,便会在此处理。譬如谁家红白喜事,或者抓到私/通的;为祸相邻的。
当然,这巴掌大的地儿已经和谐相处几百年,私/通的一个未捉到,为祸相邻的也无;这些年村人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本可一直这样安稳平淡的生活下去,但好日子竟到了头。
刘村已经三月未雨。
对于以耕种为生的普通百姓来说,靠天吃饭;若天不肯眷顾,小村的宁静自然很快被打破。更何况三日前还捉了个妖精,此次三月未雨事件的始作俑者。
小村的宁静祥和不再,村人群情激昂,便有些早早的赶去晒谷场,势要瞧瞧这位神通广大的主,到底多大本事,竟能连龙王爷的差事也阻挠。
我与闫似锦致远小道也裹挟在人潮中,一路往晒谷场去。
正盛夏。
大日头高挂中天,一股股撒下芒刺来,扎得我背脊也疼,手臂也疼,浑身每一处暴露在外地儿都疼得紧。
咬牙抹一把汗珠子谁手甩脱,就见那汗珠子还未落地便化作一股青烟,在半空中消散。地皮干得裂开,地面蒸腾着热气。往远了瞧,那热气扭着腰一路向上,似个妖娆的精怪,要将人体内汗液水分吸收干净呢。
“这儿怎的比火焰山还热?”
我又擦额头,却发现再无汗珠儿,也是,这样的天气身体内水分很快蒸发干净,便是连生成汗珠子都奢侈。
闫似锦以手做扇,本红润的嘴唇有轻微口子,与我一般的口干舌燥。见我问,却还有心思笑,“师姐,你先等下哦。”
“呃?”
“我去取扇子。”
“取什么扇子?这般热的天,什么扇子都不解疼。”
“芭蕉扇啊。”
“你当你是孙猴儿啊!”
我见闫似锦的样儿,不由欲哭无泪。臭小子越来越油嘴了,没事就想着编排我!怎的,你是孙猴难道我还是八戒不成!?
偏致远小道将闫似锦的话做了真,本一路走得比谁都急切,如今竟也顿住脚步,一本正经问:“闫道友,原来你认识铁扇公主呢。”
言罢就一脸崇拜。
我厥倒。
闫似锦噗嗤一声笑,笑罢了便歪头瞧致远小道,并叹气:“你说你是真天真还是逗我们玩儿呢?谁都听得出来我在和二师姐开玩笑。”
“开玩笑?致远不懂。”
“是啊。二师姐说这里是火焰山,那我当然就回——去找铁扇公主借芭蕉扇啦。纯粹开个玩笑而已,你那么认真,让我很有犯罪感啊。”
“可是,可是……”
致远小道支吾着,并挠头。闫似锦就眯起眼瞧他,问道:“别可是不可是的。我就问你,阿蒲是不是在晒谷场?”
“嗯嗯嗯。”这回子致远小道不支吾了。
闫似锦抬步就走,致远小道忙一溜小跑跟着:“闫道友,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哎呀,你别我每句话都研究什么意思好不好?我要疯了。”
“可是……”
“没意思,我就是想说,咱们在磨叽一会,阿蒲姑娘就不在这儿了。”
“闫道友是说,除了咱们还有别人救她?”
“直接见阎王去了,你说算不算还有别人?!还有啊,我告诉过你,别叫我闫道友。”
“那叫什么?”
“随便啦,反正闫道友听着别扭,”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边说边往晒谷场赶,我紧随其后跟着,不由心底觉得快活。哈哈闫似锦,我钱招招制不了你,上苍却怜悯我,居然便派来个这样的使者替我解气,如今你也知道被折磨的滋味了吧!
这般想着脚步却不停,而人流越发多起来,竟是四面八方皆奔了一个地界去。
那地界今儿将是刘村几百年来头一次特大事件处置地,听闻自清晨起柴火堆就已架好,足足有半人高,听闻那神通广大的妖精被绑缚在通天高的木头柱子上,是要宣布完罪行便一并烧死,听闻只要烧死那妖精,刘村便会降下雨水来,一解干旱之苦。
一路走来也听到许多议论,自然皆是那妖精多怪异,生得多丑陋,法术多高强。我越听越纳闷,阿蒲姑娘我见过,虽上次是大晚上,她又蒙着轻纱,但那姑娘气质出众,周身隐隐仙气萦绕,以我的直觉来说,绝不是妖精鬼怪之流。
更何况,这些七大姑八大姨们,拜托你们积点口德好不?人家阿蒲姑娘怎就生得丑陋法术高强为人歹毒了?你们是亲眼所见还是受过她荼毒?
想来人言可畏,世人皆是如此,只懂得用耳朵听,却不知用心了。
“二师姐,快走几步,就要到了。”
闫似锦立在前方招呼我,我抬眼瞧,即便如今人流如梭,偏他似鹤立鸡群般出众。臭小子今儿依旧那身黑缎子长袍,依旧无任何装饰,我也曾问过他为何不弄个锦囊荷包挂着,至少也戴个玉佩之流,偏他半真半假玩笑道:“那样抱着你,怕你嫌咯得慌。”
“二师姐,你是用爬吧?蜗牛都比你快。”
臭小子再朝我大力挥手,致远小道却踮着脚尖,整个身子前探,想来全部心思都在晒谷场内呢。
我紧走几步跟上,接下来的路我们几个因人潮越来越多也不方便多说,便只是闭紧了口,紧随着。
很快就到晒谷场。
我立在晒谷场内,放眼瞧,这里竟有栖霞派练武场两个大小,如今挤满了人,竟是无论树梢上,还是靠角落一个磨盘上,皆立着人。更有小孩子个头不够,便骑在大人脖颈上的,双手抱着那大人脑瓜,一个劲的问何时才能开始。
想来整个刘村皆出动,似赶集一般,人人脸上热情洋溢,呃?对,就是那种感觉了,竟是激动万分的将目光投向晒谷场正中位置。
正中位置离地三尺架了个高台,用简易的木板子搭建,高台二十几尺宽,几十尺长,高台中心果然立起一根通天高的柱子,木质,一人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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