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楚清是妹妹,起身与她行礼,叶闲云也冲着她笑了笑,但孟楚洁却跟没听见似的,仍端着酒杯只顾吃酒。
孟楚涵暗骂一声,脸上却仍是笑意吟吟,自朝孟楚清旁边坐了,笑道:“姐姐我来迟了。”
因是肖氏亲自开口让她进来的,她们不可太过怠慢,但孟楚洁硬是不作声,孟楚清无法,只得开口叫俞妈妈添了一副碗筷进来,放到孟楚涵面前。
孟楚涵就借着道谢,小声地问孟楚清:“五妹,今日大伯母为何请客?你说与我听听,免得我犯了错。”
孟楚清正要开口,孟楚洁却朝这边望来一眼,道:“有酒你就吃,问那么多作甚么?横竖与你没关系。”
孟楚涵面上一僵,辩解道:“三姐,我也是孟家人,怎么没关系?”
孟楚洁见她反驳自己的话,酸溜溜地道:“怎么,仗着自己姨娘有了身孕,都敢顶嘴了?是男士是女还不知道呢,你可别得意太早。”
孟楚涵一听,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带着哭腔道:“三姐冤枉,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再说我姨娘为孟家开枝散叶,难道不是好事一桩么,三姐又何必这般阴阳怪气。”
孟楚洁忽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着孟楚涵大叫:“听听,你们听听,都污蔑我阴阳怪气了,还说不是仗着自己姨娘有了身孕,就强硬起来了。”
孟楚涵的眼泪,滚落出来,抽噎着道:“三姐,我真不是这个意思,三姐……”
“罢了,罢了!”孟楚洁不耐烦地挥着手,道,“又摆出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来,唬谁呢?这里哪个不晓得你的德性?”
孟楚清见她们吵吵个没完,只得出来打圆场,对孟楚涵道:“四姐,爹才从湖北回来,照理就该接风,请大家吃个饭,不是很正常么,你怎么连这个都想不到。”
说完又去劝孟楚洁:“三姐,四姐一直在屋里陪杨姨娘没出来,不晓得外面的情况也是正常的,你就说给她听又如何,也费不了多少口舌。”
孟楚洁撇了撇嘴,在心里嘀咕,甚么陪杨姨娘,被禁足而已。不过碍着叶闲云在场,她不想害得自家姊妹太过失面子,因而就没作声。
叶闲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她们始终只是拌嘴,没有闹起来,大失所望,连碗里的菜都觉得不香了。
孟楚涵抹完了泪,默默吃了会子,心里还是放不下,于是故意去问孟楚洁:“三姐,难道是我鲁钝——为爹接风,怎么连隔壁的余家都不请,却特特请了韩家的两位少爷来?”
这一问,却把桌上的三个人都给问住了。
孟楚洁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愣住了。
叶闲云思索一时,突然想起些甚么,直直地看了孟楚清一眼,又去看孟楚涵,脸色很有些不好看。
孟楚清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原因所在,脸上有些泛红,又不敢表现出来,连忙端起酒杯,装作是不胜酒力。
孟楚涵仔细观察着各人不同的表情,心中狐疑越来越盛,索性直接问了出来:“难道这其中还有甚么隐情,是连你们也不晓得的?”(未完待续)RQ
第八十四章 争抢(二)
席上就数孟楚洁最大,又是主人家,但她却确是不知详情,又不愿在孟楚涵面前现出无知来,于是便斥责她道:“吃酒就吃酒,哪来那么些话,长辈们为何请客,岂是你我能置喙的?”
她这副样子,一看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知情,孟楚涵暗自撇嘴,把目光投向了孟楚清,孟楚清仗着年小,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只顾低头夹菜。 孟楚涵无法,只得又去看叶闲云,叶闲云那难看的脸色,倒是能说明些问题,但究竟为何,孟楚涵却又猜不出来,好不烦恼。
马大妮一直缩在一个角落里埋头吃饭,忽见场面冷了下来,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又把脸埋进饭碗里去了。
几人正各怀心思,却听见外面堂屋里吵闹了起来,听声音,是浦氏和柳五娘,其间还夹杂着肖氏劝解的声音。
柳五娘不是她特意请来的么,怎么却吵了起来?书房内的几人都是一惊,抬头朝外看去,叶闲云更是怕柳五娘吃亏,丢下筷子,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
客人出去了,她们三姊妹自然也不好再坐着,正好趁机也走出书房,去瞧个究竟。
孟楚洁好奇心盛,走在了最前面,却才一踏出书房门,就被迎面飞来的茶盅砸中了额头,顿时血流满面。罪魁祸首浦氏惊呆在原地,柳五娘夸张尖叫,肖氏急忙大声地叫江妈妈和俞妈妈。血流太多,也是会把脸上的粉给冲刷下来的,孟楚清深知,对于孟楚洁来说,容貌比性命更为,于是当机立断。不顾她脸上都是血,扶起她就走。
肖氏等人在后呼唤,她也不理,一口气把孟楚洁扶进了她房里,这才松了口气。孟楚洁感激不已,哭着道:“五妹,还是你晓得我。”
孟楚清顾不上说话。急急忙忙地同绿柳一起,帮她检查伤口,所幸血流虽多,伤口却并不很深,好生敷药,想必不会留下疤痕。孟楚洁自己见了,也先松一口气。然后才去骂浦氏。
肖氏带着浦氏等人赶来,打热水的打热水,敷药的敷药,忙乱了一通,直到把孟楚洁的额头缠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才住手。
浦氏是无缘无故误伤了孟楚洁,心里很有些害怕,待肖氏领着柳五娘、叶闲云和马大妮离去后,便坐到孟楚洁跟前,以前所未有地讨好的语气对她道:“三娘子,我不是有意的。全怪柳五娘不自量力。居然瞧中了韩家的大少爷,妄想去攀附韩家。我实在气不过,同她吵了起来,想要拿茶盏去教训她,却没想到手头不准,砸中了你。”
孟楚洁捂着疼痛的额头,气愤不已,质问道:“就算柳五娘想要攀附韩家。又同太太有甚么关系?太太管得未免也太宽了些!”
浦氏本意是要赔小心,但一听这话,还是忍不住反驳:“这怎能叫管得宽呢——”她说着说着,朝左右看看,见只有孟楚清和孟楚涵在,便接着道:“韩家是要同我们孟家结亲的,她柳五娘算甚么——”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孟楚清就是这门亲事的当事人之一,理应避嫌的,连忙住了嘴。
孟楚清垂着头,当作没听见。
浦氏虽然没有明说,但明显地多望了孟楚清几眼的,孟楚洁马上反应过来,不再生气,反而也义愤填膺起来,道:“明知韩家同我们家有婚约,她还妄想插一杠子?”
柳五娘还不晓得孟家同韩家有约定呢,只是浦氏同她旧仇,所以借题发挥而已,当然,这些她是不会讲给孟楚洁听的。
孟楚洁这会儿同浦氏站到了同一战线,不在追究被砸的责任,浦氏很是高兴,忙着顺了她的话,一起去骂柳五娘,骂了个不亦乐乎。
孟楚涵站在一旁,看看浦氏,又看看孟楚清,突然明白了些甚么,趁着浦氏骂得正起劲,插话问道:“太太的意思,是五娘子同他们家大少爷订亲了?”
浦氏正骂着,就没怎么留神,想也没想就回答了她的话:“还没定下来,不过韩家已经答应了,**不离十。”
“那他们家的二少爷呢?”孟楚涵的语气波澜不惊,一双手却是在袖子里攥成了拳头。
浦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和大少爷说亲就行了,哪还管二少爷。”其实她说这句话时,已经反应过来孟楚涵为甚么要这样问了,只是她同孟楚涵不对盘,所以故意装作不知道。
孟楚涵一听,果然急了,仗着屋里没外人,竟大着胆子道:“太太,我怎么听说,韩家二少爷也是向我们家提了亲的?”
“听说?听谁说的?!”浦氏说着,语气就严厉了起来,很有些长辈的味道了“儿女婚嫁,自有父母作主,又怎会传到你耳朵里去?何况是件根本没影的事?”
“没影?”孟楚涵万般委屈“既然没影,那五妹的亲事,太太怎么又说是**不离十了?”
浦氏本想骗她说,韩家只向孟楚清提了亲的,但转念一想,她是正经嫡母,作甚么要特意向她解释?于是便冷笑着道:“我有必要向你解释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古到今,有儿女向父母自问亲事的道理么?要不要咱们到你爹面前分说分说,也免得你出去诽谤我,说我薄待了你。”
孟楚涵被这一席话臊得满面通红,但不把此事弄清楚,她又太心不甘,要知道,她可是为了这样一个传言,而特意跑到渭河献过殷勤的。被禁足她不怕,可若是到头来,传言只是传言,那她岂不是亏得大了?本来以她的谨慎,一个传言也不可能让她神魂颠倒到这个地步,只是,只是此事就连肖氏都暗示过她,还借了马车给她去渭河的,怎么可能成了没影的事呢?
她咬了咬下唇,强忍住拔腿躲出去的冲动,对浦氏道:“太太,不是我孟浪,只是您想想看,这样的传言,既然都能传到我的耳朵里,肯定是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如果到头来只是没影的事,那我岂不是沦为了别人的笑柄?”
“笑柄岂会只因为传言?”浦氏上下打量着她,突然笑起来“就算成为笑柄,也是因为你行为不端罢?可别冤枉了‘传言’。”
这下子,孟楚涵可真是臊到了极点,再也待不下去,拿帕子捂着脸跑出去了。
“不知羞耻!”浦氏在后恨恨地骂着。
孟楚涵一路捂着脸跑回东角院,一头扎进杨姨娘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杨姨娘吓了一跳,还道她是受了欺负,忙问详情。孟楚涵抹着眼泪,恨恨地道:“怪不得五娘子要借着当家有权,把我关在屋里不许出来,原来是假公济私,为了她自己!”
“怎么了?出了甚么事?”杨姨娘把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有些忧心忡忡。瞧孟楚涵这样子,定是受了委屈了,可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生出来,而且尚不知男女,就算想要替女儿出头,也难得很。
孟楚涵道:“姨娘,你不晓得,五娘子马上就要同韩家的大少爷订亲了!”
孟楚涵的那点小心思,杨姨娘全知道,此刻听她说的是韩家大少爷,而非二少爷,就没怎么在意,随口接道:“那是喜事呀,你作甚么要哭?”
孟楚涵没好意思回答,只瞅着她不作声。
杨姨娘猛地反应过来,忙问:“那你同韩家二少爷的亲事呢?”
孟楚涵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哭道:“太太居然说,那是没影儿的事。我气不过,多问了两句,她就骂我不知羞,说女孩儿家的亲事,不该自己去问。”
杨姨娘听着,也抹起了眼泪,道:“太太说得也没错,女孩儿家的亲事,的确是不该自己去问,但这也不怪你,只怪你姨娘没用,在老爷跟前说不上话,不然哪里需要你自己出头。”
孟楚涵看着杨姨娘的肚子,道:“姨娘,你可得好好保重,争取给我生下个弟弟来。”
杨姨娘忧心地道:“就算能给你生个弟弟,那也是好几个月后的事了,现下你的亲事,可要怎么办呢?”
孟楚涵抹着眼泪,道:“姨娘,我看这事儿,定是太太和五娘子一起捣得鬼。俞妈妈跟我说过,当初韩家来提亲,的的确确是有我的,而今要订亲了,五娘子榜上有名,我却没了着落,这不是蹊跷得很?若是韩家人瞧不上我,我也就认了,可人家明明是向我提了亲的呀!”
韩家富贵,在杨姨娘眼里,也是一门极好的亲事,因此她一听孟楚涵这样讲,也气愤起来,扶着腰就要站起来,去为孟楚涵讨个公道。
孟楚涵却一把拉住她,道:“姨娘,你就算要去,也不能这样去。”说着,凑到杨姨娘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杨姨娘满脸迟疑,道:“这样能行?万一咱们运气不好……”
“郎中诊生死还有失手的时候呢,这算得了甚么,反正都是爹的骨血。”孟楚涵信心满满,握住了杨姨娘的手,似要传给她力量一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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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争抢(三)
桷′姨娘谨小慎微这么多年,考虑得远比孟楚涵更为缜密思索了半晌,仍是缓缓摇头,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不然只是饮鸠止渴罢了,就算要作戏,也得演全了,到时才能把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去。”
“那姨娘的意思是——”杨姨娘这究竟是同意她的提议,还是不同意?孟楚涵有些疑惑。
杨姨娘笑着拍拍她的手,道:“你放心,姨娘一定让你达成心愿便是,你且先耐心等等,横竖五娘子那桩亲事,也不过八字才一撇,还差着最后一笔呢。
孟楚涵羞红了脸,道:“她定下的是韩家的大少爷,其实我又不同她争抢甚么,只是气不过,太太太不公平。”
“谁叫她心眼子多,讨了太太的欢心呢。”杨姨娘叹了口气。
孟楚清心眼儿多?对此孟楚涵很不服气,她自认为心机不比孟楚清少,在浦氏面前,也比孟楚清更为小心翼翼,恭顺温良,连顶嘴都少有,但倒头来,却是让孟楚清得了浦氏的偏心,这实在是让她想不过去。→文·冇·人·冇·书·冇·屋←
但而今事实已是如此,她再不服气也不行,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杨姨娘的身上了。
杨姨娘下定了决心,要为自己生的女儿争一争,于是便要求孟楚涵近几日愈发乖巧些,晨昏定省,一天也不能落下,姊妹间更是要亲切友爱,尽量不要同任何人起争执,不然说动了孟振业和浦氏,却没给韩家传去个好名声,也是白搭。
孟楚涵自是听从杨姨娘的建议,潜心修炼,力争在最短的时间里重塑形象,成为一个标准的温柔贤淑的小家碧玉。
孟楚涵行事低调,杨姨娘便行动了起来等前面酒席一散,就抢在浦氏前面,去找了孟振业,跪在地上哭着认错,称自己在禁足期间,的确并不知道已经怀孕,后来见肚子一天大过一天,想要出来,孟振业却又不在因此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她这话暗含担心被浦氏谋害的意思,令得随后赶到的浦氏大为光火,当着孟振业的面,又声称她肚子里的孩子来历不明,须得验明血统。
孟振业本是想斥责杨姨娘几句因为浦氏虽说性子不好,但心并不坏,而且她也盼着孟家能够添丁,不然当初也不会典了董丽娇进来了;但听了浦氏诬陷杨姨娘的话,他只得又把嘴给闭上了——浦氏真是不争气自己把自己摆在了妒妇的位置上——杨姨娘被关在屋里,再清白不过,能到哪里与人私通去?她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是他的无疑,况且日子也对得上。
杨姨娘还跪在地上,扯着他的袖子,抽抽搭搭。孟振业虽然不喜欢别人有事没事掉眼泪但看着她那明显变粗的腰身,和微微隆起的肚子心里还是高兴的,于是亲手扶了她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和颜悦色地道:“你能再怀上孩子乃是大功一件,亦是喜事一桩哭个不停作甚么?”
杨姨娘很会察言观色,马上抹净了泪道:“老爷说得是,为了稳住胎气,我也不该哭,都是我的不是。”
孟振业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吩咐浦氏:“明儿一早,就去城里请个郎中来,给杨姨娘诊诊脉,开几副安胎药。”
浦氏一听,扭头就走,道:“我又不当家,这事儿别找我。”
这哪里像是个正室主母讲出来的话!孟振业想要斥责她,她却是走得远了,说了也听不见,于是只得忍了气,让俞妈妈去孟楚清那里传话。
俞妈妈晓得跑这种腿,是拿不到赏钱的,因而步子迈得特别慢,临踏进东厢的门槛时,甚至还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恰好被梅枝看见,心里好不奇怪,连忙进去通知孟楚清。
俞妈妈跟在她后面进去,磨蹭好半晌,才开口把事情讲了,说完,马上就转身想要走。
孟楚清忍不住笑了:“妈妈不等拿赏钱么?”
俞妈妈怕这是反话,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五娘子,我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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