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几个最大的家族,早已被他一个个动之以情或晓之以利,虽然不能让他们为自己所用,但是让他们噤声倒不是什么强行为难他们的事。
至于这次他要招收江湖人入官籍,着实也是无可奈何之举,虽然名为城内守备,但是平日里他也是无权随意调动城内守军的。
而这次地图的消息流出来,他又如何忍得了不分上一杯羹。但是现在的局面是,若他擅动兵权,被下面这些人捅了上去,即使是他,也免不得要受一身剐。
但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因为他要去解决那些与他同样抱着对地图的欲望的人,而要做到这些,单单凭他自家供奉的那些高手,实在是力有未逮。
上次他见温侯,也是为了能从温家借出些许好手,不然的话,即使他招来了江湖人也没有办法节制,甚至有可能反手其害。
说起来还是事出突然,若是他提前能得知消息,徐徐图之,抽调精锐百余,先将地图拿到手再说,到时候自然一切好说。
现在的情况是,在他之前,已经有不知多少人得到了这个消息了,特别是这其中必然是有大量的有心人的,这使他需要做的事变的更加困难了。
即使他们不知道地图的最大作用,他们也绝不会放过这个明显已经触动了各方神经的宝物。
对于这些事,黄守义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已经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无论怎么样,对于那副地图,他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将其拱手让人的。
城内的那些大族,他们虽然暂时在自己携势之下,全部停了声息,但是黄守义丝毫不怀疑这些事情一旦暴露出去,那群狼绝对不会放弃对肥肉出手的机会的。
而在他思考着的时候,下面人紧急呈上来的消息却让他眉头上的皱纹又紧了几分,“方家怎么与温家起了矛盾,这两家不是毫无交集的吗……”
与眉头紧锁的黄守义相同,孙思看着眼前穿着撩人的大主顾,脑中却没有半分杂念生出,因为自他这几日通过几位手头拮据些的贵妇,成功让主顾稍稍融入了一些圈子了。
但是这次主顾提出的要求,实在是有些让他无所适从了。
一脸难色的孙思看着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已经越线了的迎春,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他对于这个主顾的癖好这些时日也算是明了一些。
这个大主顾似乎并不在意钱财,为了砸开那些贵妇们的圈子,这几日花出去的钱财,即使不是孙思本人的的钱,但还是让他看着都觉有些肉疼。
而在融入圈子后,这位主顾现在竟然又将目标靠上了最近风头无两的黄家。
黄守义的动作虽然与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并无太大关系,但是他们这些城狐社鼠之流,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这时节,那些主家门自然不愿意因为某些无谓的动作触动黄家敏感的神经,毕竟,安分一段日子,襄城迟早会恢复常态的。
只是这么一来,却是让孙思的选择少了很多,没了那些撑腰的人,他自然不会再随意去接一些烫手的东西,这也是他一直尽心为这边奔波的原因。
但是他没想到,这位京城来的美妇倒是胆大,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有些想要撩拨黄家的意思,若是换做往常,只怕孙思早已抽身离去了。
只是看着桌上已经放好的三张银票,那上面的数字,着实让他有些挪不开脚,他并非那些满眼只剩钱财的人。
虽然这次的事有危险,若是运作得当,即使事发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心底的谨慎让他不敢那么直接就应承下来。
但是随着对面的人,似是随手一般,又从怀中抽出了两张银票,让孙思内心的摇摆更甚。
他不是一个视财如命的人,相反,他最珍惜的乃是自己的性命,但是这么多年养成的警惕心让他着实无法做到直接应承下来。
“夫人,这次的事着实不是钱能解决的事,最近城内的风声,夫人在圈内,想来了解的还要多一些。这件事说难不难,但是若是撩拨的不好,招来了雷霆一怒,只怕是无人承受的起啊。”
看着迎春的样子,孙思艰难的诉说的自己的难处,钱虽好用,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没有了这份谨慎,随意过线的手套,迟早会被埋进城南的那条臭水沟里,就像是他曾经托人扔下去的那些手套一般。
而迎春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孙思脸上神色变换,最终停了下来却是仍拒绝了自己的要求,这让她着实有些好奇。
京中的那些手套,可是只要给钱,他们什么都会去安排的。这里的手套想来应该相差不大,但是这位如此声名的年轻手套倒是如此小心,甚至到了可以说是胆小的地步了,确实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了。
不过这并没有动摇她的想法,钱物这些东西,对她而言,实与粪土无异。她隐于襄城至今,一步步踏入那个贵妇的圈子。
所有的筹划,便是为了今日直指黄家的那位长女,若是此事不成,那这些时日的苦工岂不全然白费。
看着孙思虽然自制力远超同辈,但是仍是无法止住的长呼吸了一下,让她不免起了某些有趣的想法。
再次抽出了五张银票,轻轻堆叠在桌上,“这些薄资先送予先生了,这些时日劳费颇多,只是劳烦先生再为引荐一位愿做此事的壮士。”
见到这个情况,本来已经压下了内心的冲动的孙思,看着迎春的样子,和桌上的银票,脸上的复杂之色远超平日。
“何苦……”
“自有某些难言之隐,还望先生再出手一次便是。”
软言侬语之下,金钱美色皆摆于眼前,只是莫名的,孙思却觉得遍体发寒,按照这位主顾的花钱手笔,她的夫家想来不会是好相与的货色。
但是那边来的亲戚,可不是什么难解决的刺头。甚至备用计划都没用上,就已经处理好了的所谓“亲戚”,可不像是能谋夺这种级别家产的事。
那唯一的解释很明显了,这位年纪轻轻便守寡的美妇,自身的财力竟是达到了这种地步,那她所说的襄城举目无亲,无人可用自然也就并非实话了。
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单凭这位夫人自身的出手阔绰和容貌,在襄城绝对能找到一批忠实拥簇。
如果自己引荐的话,恐怕知道些许内情的自己,怕是出不了襄城了。
钱可通神是夸张了,但是钱多了买自己的命却是绰绰有余了……如此想来,孙思看向眼前人更是再无半分杂思,这种蛇蝎美人,他可消受不起。
嘴唇颤抖了几次,一口唾液用力的咽下,想明白了很多事的他终是没有了退路,缓缓开了口,“这件事,自有我为主家操心,夫人静候佳音便是。”
看孙思这样子,迎春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这人倒是不愧他的名声,这么短的时间倒是瞬间将思路理清了,虽然不明白他究竟明了了几分,但是既然愿意去做事了,那她自然也懒得多管。
扳版手指,来这的日子也不短了,对孙思的离去她并没有过多的注意,而是看着静静的看着远方,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那座天下最繁华的雄城,不知局面又发展到了什么的地步。
而在同一时刻,城内另一座酒楼内,二小绘声绘色的讲述着那一日两人战至酣处,竟是十八般兵器,掏出了差不多有十数种压箱底的兵器武学了。
而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两人战的畅快,却是苦了旁边不少围观得人,毕竟这二人手里的武器有限,其余的武器,自然是在场内其他围观的人手里取得了。
虽然见机的快,武器脱手早的人少受了一些苦,但是提起这二人竟是同步闯入人群抢出武器,又回到场中再次打过的样子,无疑为这场比斗再添了几分奇异的色彩。
而坐在那静静倾听着的中年男子,则是有些遗憾的听着二小的描述,他亦是爱武如命之人,虽然貌不惊人,但是提起这等盛事,他的身上暴起的气势却是惊到了不少同在酒楼的食客。
一时间,酒楼内的声音竟是低了几成不止。好在这气势起的快,收的也快,倒是没有引起什么其他的麻烦。
不过看着男子的脸色,显然对于自己没有亲自到场,失去了与二人交手的机会视为了一大憾事。
那夜鏖战多时,温侯最后看着开始喘起的苏秦大笑一句,“今日到此便罢,乘兴而来乘兴而归亦是一件美事,苏家儿郎果然不可小视,只是下一次温某可不会像今日一般未带上称手的武器了。”
他本只为切磋而来,若真是拼死搏杀,即使能杀掉这位后进,他自己也得付出巨大的代价。而非生死相搏的情况下,苏秦能与他战至此时,已是让他心满意足了。
经此一役,他本来有些陷入瓶颈的关口,竟是有了些许松动的趋势,感慨了一下江湖代代才人出,温侯当夜便直接出了城。
而苏秦则是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示,他本就一直是城内翘楚,放眼天下英雄,他也丝毫不惧。但是这次温侯的挑战,酣畅淋漓的战斗却也让他认识到了自己的某些不足。
对于温侯来日再战的邀约,在今日确定了对方只是单纯的为了切磋的情况下,他自然不会拒绝。只是此处人多嘴杂,他倒不好直接答应,只是看着温候远去的背影时,轻轻点了点头。
二小已经适应了眼前这中年男子的突然出现,这次的事也是他特意说与此人听的,此人嗜武,听到此等消息必然可惜,倒是了却了心底的那份小小的不爽。
只是说完之后,看向男子可惜的样子,这次他来可没有向上次那般留下了新添的伤疤,这可不像武魔的性格,难道那“绣刀”竟是弱到已经不足以引起他的兴趣了。
男子看着二小疑惑的眼神,自然知道他是在好奇什么。无奈的解释道:“霸刀门在那处的驻地,不知被何处而来的强手,竟是荡了个干净。”
说起这事,男子脸上又是一阵可惜之色,他若早去一日,自然不会错失良机,说不得还能与那能荡平分会的强手过上几招。
常人对这种强人避之而不及,他却求之不得,倒也算的上是奇人一位了,不过非是如此,他倒也不会有武魔之称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襄城无乱事(二)()
如今听二小这么一说,顿感吃亏良多的武魔自是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常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强手对他来说反而是求之不得的对手。
而二小则没有这么多想法了,他的注意力被那个所谓的强手吸引过去了大半,即使霸刀门在此处驻扎的人再弱再不堪,一个人便能将这些人杀尽,似乎有些天方夜谭了。
暂停了对于比斗的精彩的回顾,二小有些犹疑,“你确定是一人就将整个院子内所有的人统统屠尽?”
“那是当然,我自问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对于那些尸体上的伤痕,我可是着实好好研究了一番。”武魔倒是对二小的怀疑不以为杵,二小的反应也实属正常。
当他第一眼看到那些尸体时,他本以为是哪个仇家寻衅来了,若不是仔细观察了各个位置的伤口,在根据尸体的位置推演了一下当时的战况,他自己也想不到居然会是一个人做出了这等事情。
二人之间的交流,瞬间热烈了许多,从刚刚二小在说,变成了两人互相为对方解答。二小描述的二人多种兵器轮番上阵,武魔则是叙述着自己推演的战况,两人谈兴愈浓,让本来对武魔抱有极大戒心的二小,终是又稍稍放下了些。
而在苏家一处简陋的院子内,苏楚悠然醒来,看着寂静的院落,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了。
前些日子他所作的事情并不多,其中最重要的亦是只有一件,但是这一件事的影响,往小了说可能苏家会不存于世,往大了说,整个襄城可能都会被卷入漩涡里。
毕竟黄守义可不是好相与的人,并未参与朝中党政的他,一步步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所靠的可不是饱读诗书礼仪。
而且,能以寒门出身,走到现如今这个位置,即使是苏家,也只能暂避其樱,否则的话,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了那雷霆之怒的。
但是昨日的事件第一时间就让他受了惊,自家子弟竟是与温家长子有了矛盾,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问题并不在于比斗的二人如何认为这场比斗的性质,问题在于黄守义,在于城内其他巨头,究竟是怎么看待这二人的比武的。
虽然以他的了解,最近收敛了性子的苏秦应该没有什么机会惹上温侯,但是事实如此,他的想法并不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停下动作。
这让他其实有些糟心,这些年来,苏家的下一辈,苏秦风头过剩,但勇武之道,不足以带领苏家。苏楚倒是有了几分味道,只是还是欠缺了火候。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接受苏家年轻一辈的门面人物有所损失,即使风头再盛,苏家有这个能力让他支撑住这个名声,而不是出现匹夫无璧,怀璧其罪的情况。
而昨夜的情形,虽然更为详细的情报他还未拿到手,但是他都不用去想,就知道城内那些本就对苏家如今的地位有些想法的人,究竟会无底线到何种地步。
特别是苏家他这一辈,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扛起大梁,全靠他苦苦支撑的情况下,小辈们又是中多为膏粱子弟,能入他眼的亦是不多。
一场简单的比斗,却有可能在有心的推动下,为苏家带来一些麻烦。而这麻烦,可大可小。
感受着窗外吹来的寒风,苏秦看着手中咳出的血迹,从未有过的寒冷感从心底浮现,虽然屋中有着火炉,可这晨曦都未出现的时间,还是有些冷意逼人的。
莫名想到了那些已经忘记了那些阴暗肮脏的事的族人,想着他们安于享乐的样子,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挽回多少。
在这种黄守义不会允许城中起任何风浪的时刻,如果只寄希望于他不会追究这件事的话,只能说是痴心妄想。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苏牧小心翼翼的擦干净嘴角的血迹,这种时刻他不能露出半点疲态,苏家需要他这根梁撑住。
太阳从地平线慢慢升起,却没有为院子里带来多少暖意,等候良久的苏牧将几条命令传入了大院,那些人不懂,他是懂得,木秀于林的苏秦,想来是城中许多世家都愿意见其被黄守义作为那只出头鸟拿来杀鸡儆猴的。
而第一时间已经被黄守义压制住的苏家,可没有那么多力量再去发出不同的声音了……
至于还不明白自己一场切磋可能造成的影响的苏秦,则是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等到了第二日一大早,这才前往主院准备与族中长辈商议一下昨夜的事情。
等他到达堂中的时候,却发现那些平日里并不长聚的叔伯们早就已经在位上坐立,不知在讨论着什么。
而等苏秦到了时,场中的议论声在他站定的时候,却是完全停了下来。
苏秦哪里见过这种情景,本来心中笃定的情绪也渐渐泛起了波动,也不能怪他,毕竟年少,他还不懂,世家子弟与江湖人之间的差距究竟大到了什么程度;他还不懂,事实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
苏牧传来的手令,并没有多少人反对。毕竟他早已在每一条命令后面陈明了利弊,这种情形下,苏家人只是有些人沉迷享乐了,但是他们并不傻,所以很快的便接受了苏牧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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