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的时光以来,对于霸刀门的仇恨早已融入了他的骨子里,他没有家人,没有亲人,在大哥死后,已经再没有值得让他闯荡这个江湖的理由了。
为了洗刷仇恨,他需要所有他能寻求到的力量的帮助,而为了这些,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没有理会旁边几位学徒不发一言的沉默,二当家将所有的心绪又重新压了回去,再次踏上了不知归途的旅途。
武魔皱着眉头将屋子重新搜索了一遍,他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确实有些超过自己想像的那般狡猾了。
从那些人手里得到的线索,到这里,似乎就已经全部断裂了开来。这种单线程的联系方式,虽然有诸多不便,但是若是有心人想要反本溯源便会发现这实在是一件极困难的事。
而武魔现在面对的困境便是这样,即使他已经将屋子里的人全部清理了一遍,仍是没有再得到自己所想要的消息。那些人的嗅觉,超乎寻常的敏锐,在这里便已经直接断开了所有的联系。
前面几级还有路线可寻,这一次,却是他们没有任何联系上级的方式。这让武魔心里逐渐涌上了阵烦躁感。
他本就不是很喜欢这种拐弯抹角的事情,在他的意愿里,若是能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那才是极好的。
但是这群阴沟里的老鼠,这次确实让他一腔武力全部落在了空处。但是一想起那个青年,武魔的心里又泛出一阵不甘。
纠结的心绪让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而与他交手过的人都知道,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那就肯定有人要倒霉了。
第两百零二章 失去光明(三)()
苏牧的病情仍在持续的恶化着,一场突然的寒流侵袭了他的身体,让他强行支撑了这么多年的身体,终是再也支撑不住了。
这些年来,苏牧的身体一直都在恶化,只是依赖于各种上好的药疗以及他本人的意志,强行延缓了这个进程,
但是这一次,他一倒下,所有的恶果却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了出来。
一直在房间内看护着的几位医师已是满眼血丝,已经很久没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到半分轻松之色了。无他,实在是躺在床上的那人,已经着实是病入膏肓了。
在这段时间里,这些医师用尽了所有的手段,但凡温和些的方子,各种刺激性不大的针灸疗法,他们皆试过了。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苏牧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这才多少天,他的身体简直已经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了。
平日里没什么人注意到,但是到了这种时候,苏楚才清楚的感受到了这位堂叔究竟承受着怎样的苦痛。
毕竟若只是单单昏迷几天,在这些时日喂下的那些流食,怎么会让苏牧变得消瘦至斯。只是,看堂叔的样子,他的消化能力,应该很早以前就出了问题了吧。
又想起了堂叔每次教育自己时,说一会儿话就要休息一会的样子,苏楚的鼻头又是一酸,没日没夜的陪护并没有什么效果,反而让他的身体也开始虚弱了起来。
“几位,今日还有别的方子要试么?”
一出声,苏楚这才惊觉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至斯,如果不是知道这是从自己的嘴里发出来的,他简直要以为这是某个已经油尽灯枯的老人的声音了。
几位医生摇了摇头,能用的方子已经用完了。剩下的可能会起效果的方子,都是一些性子比较烈的,若是贸然使用,苏牧的身体,可能会承受不住。
到时候,若是苏牧没有死于病痛,反而是被药性拖死了,那他们才是真正的万死不辞。
所以这段时日所用的那些方法,多是温和的,性子稍烈些的,都被排除在外了。可是,看着苏牧现在这个状态,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走上那条道路了。
苏楚倒是对这些不是很清楚,看着精神也不是很好的几位医师,他倒没有轻易迁怒于人,这段时光他与这些医生也算认识加深了些。
他也是亲眼看着这些医师轮番休息很短的时间,就是为了确保万一苏牧的病情有了变化,有人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而为了这个,他们休息时间,跟自己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而且自己虽然一直陪护着,这些医生可是也没有离开的。
除了偶尔去取一些药,或者某些药方不放心配比,他们会亲自去后厨自己熬药外,这几个医生简直吃住都全部都在这个地方解决了。
看着几位医师的样子,苏楚也不好让他们去休息,只能黯然的点了点头,没有其他的方子,也就意味着,要么堂叔自己扛,要么就要赌命了,赌堂叔的身体撑得住剧烈的药性……
只是,看着堂叔明显已经垮下来了的身体,苏楚的心中满是悲凉,他不明白,为什么堂叔会落至这种地步。
一直陪护着的他,并没有多少时间去关注外面的消息,他也不关心外面的消息,他只想知道苏牧究竟什么时候能恢复过来。
可是,现实似乎已经演变成了,堂叔昏迷不醒,且情况恶化的越来越严重,而他自己,这些日子不眠不休的混乱节奏也开始让他承受不住了……
与苏牧一样躺在床上的二小,静静的“看着”伸到了自己眼前的手掌,虽然没有像苏牧那般已经半只脚踏过了鬼门关,但是他的心,却已经慢慢向着那个方向靠拢了。
“我真的,看不见了吗……”
语气里并没有包含多少感情,这段时间的反复试探,已经让他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而在纱布全部岔开的刹那,当他在阴暗的室内缓缓睁开双眼,但他“看到”身边的那根长条,不停的散发着热量,他终于是被黑暗全部给吞了下去。
睁开,闭合,睁开,闭合……
重复了这个动作十数遍以后,二小看着眼前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的黑暗,缓缓用手握住了旁边的蜡烛烛身,举到了眼前。
他“看”见了自己手上握着东西,却看不到任何光芒。仅仅只有手上感受到的温度,让他明白自己究竟抓的是什么,而他,又失去了什么。
站在一旁的黄丽,医师让她告知的话,她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在这一刻,当她看到二小无数次重复着睁眼闭眼的动作,以及那双无神的眸子以后,她突然有些后悔了。
也许,早些告诉他,会不会好一些……心里想着这些,黄丽的嘴上却开合了半晌,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无论怎样,失去了视力,那也就基本上与废人无异了。而对于一个江湖人来说,更是如此。况且,这么多年都好好的,陡然一下与这个五彩的世界失去了最直接的反馈交流工具。
二小的内心,究竟会多么的难以承受。她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有多痛苦,而且她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安慰他好。
原本已经准备好的安慰的话语全部堵在了喉咙里,她亲眼见到这一幕发生时,才发现自己原来准备的那些安慰的话,究竟是何等的苍白,与无力。
二小没有理会旁边黄丽纠结的样子,他在感受着这无边的黑暗。因为他已然明白,这一辈子,他都将与这份黑暗相随了。
心剑的感知终归是心剑的感知,这些时日虽然有勤加练习,但是这种新的方式,终究没有那么好适应的。
特别是真的确认了自己失明的那一刹那,二小的语气没有什么波动,可是他的心里,却像被一块巨石堵住了一般。
虽然已经有人打开了窗户,拉开了窗帘,但是二小仍是觉得胸闷,“别担心,我没事,能陪我出去看看吗?”
黄丽愣了一下,赶忙上前将要起身的二小扶住,“你小心些,我扶着你吧。”
医师虽然当时已经有了定论,但是黄丽的心里依然存着一丝侥幸,否则的话她也不会令人将房内布置成现在的模样。
可是,终归是避不开这一刻的。
旁边温暖而柔软的触感没有让二小起半点其他念头,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倒也没有拒绝黄丽的搀扶。
真气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带动着身体的恢复速度也快了不少。不过这些时日没有怎么动弹过,一起身倒是差点又坐了回去。
好在黄丽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护着,倒也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从颤颤巍巍慢慢到稳当了起来,虽然不时身体还是会抖动一下,但是二小倒是没有再出像之前那般使不上力的问题了。
而等他在黄丽的搀扶下,慢慢走进了院子的时候,冷风让他打了一个激灵,“下雪了么?”
黄丽则是嗯了一声,接着说道:“院子里已经结霜了,今年的雪下得要比往年早一些……”
看着旁边二小那双无神的眼睛,已经他脸上认真的神情,黄丽心中的那缕情丝逐渐向着爱怜的方向转化了起来。
二小可不知道旁边这个姑娘正在进行着怎样的转变,他缓缓的伸出左手,握住了一片转瞬即逝的雪花,心剑的感知似乎比原来所见到的要更细微,也更难以让二小轻松的还原出这个事物的原貌。
他能“看”到那片雪花融化的过程,旁边站着的姑娘的眼睛,鼻梁,胳膊,但是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却显得那个别扭,与他这些年所看到的世界,是那般格格不入……
一时间,二人站在房门口,竟是谁都没有了说话的心思。
而在内城,蒋成抱着自己的孩子,小心翼翼的将刚刚跑过的痕迹擦去,然后伪造了另一条痕迹,这才跟儿子一起躲入了这间废楼的暗室里。
没有办法,虽然不知道孙思究竟牵扯到了什么事情里面,但是很显然,他已经坐为被牵连的那一份子,被人盯上了。
如果不是他经验丰富,第一时间在对方将整个包围圈围上之前,带着孩子逃到了这里,只怕他们父子二人的性命当时就得交到某个不知名姓的人的手上了。
蒋成自己到是不是很在乎,反正他自认烂命一条,也不值钱。可是,他的儿子,本来就已经经受了这么多本不该他承受的东西,现在就连最后的也是最基本的生存的权利,也被人盯上了。
这是他决不允许,也绝不能忍受的事情。这个孩子是他唯一的逆鳞,为了自己的儿子,蒋成愿意做任何事,哪怕是死后会下地狱他也无所谓。反正这些年他做了什么事他自己门儿清,下地狱也是该有的事。
但是在这之前,他的孩子是无辜的。他绝不会让人轻易的把自己的儿子最后一点可以享受的东西夺走。
蒋思定没有说话,他虽然年少,但是心智早开,很小他就明白了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明白为了自己,父亲究竟牺牲了什么。
这些时日父亲虽然没有多说,但是他也明白父亲绝不是继续做着那些卖力气的活,反而更像是他刚有记忆时的那般生活。
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还要回去,但是他是个懂事的孩子,所以他没有多问,只是总是会注意着让父亲早些回来。
而现在,即使父亲一句话不说便将他从床上抄起,然后躲在了这个气味难闻的地方,他也是尽量忍受着这里恶劣的环境,闭紧着自己的嘴巴,一句话没有多说。
他相信,眼前这个满脸刻着岁月侵袭的侵袭的男人,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保护着自己,为自己提防所有从前方吹来的风雨。
他不是傻子,他也懂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自他懂事开始,那些旁人背后的指指点点已经让他知道自己为这个家庭带来的并非是添丁的喜悦。
若是放在其他家境相似的人家,他被丢掉都是极有可能的。可是这个男人,却从没有起过这个念头,他只是一心一意的为了照顾自己,而付出着他所有可以付出的一切。
因为,他是自己的父亲。
蒋成则是看着孩子不适的样子,心疼的揉了揉思定的额头,“忍受一会儿,再忍一会儿,马上我们就离开这里,看,这里是银票,我们今天就直接去京城。”
思定听到前面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等他看到父亲从贴身的衣物翻出的那张银票后,他才明白父亲这些时日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奔走。
要知道,父亲一向是对于其他地方不感兴趣的,若是喜欢的话,这么多年他有无数的机会可以离开这。
但是,父亲从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在这里将自己拉扯大……想着想着,蒋思定的眼眶突然涌出了一阵温热,他确实是没有想到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的,几乎没有提过的那个愿望,竟然被父亲给记了下来。
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和那每次看到自己都没有什么改变的笑意,蒋思定困难的将自己的脸埋入了那人宽厚的胸膛,咬住了自己嘴唇,不让自己出声。
蒋成则是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没有说话,他并不是一个很会带孩子的父亲,与语言相比,他只会在偶尔的行为里,表现出他对儿子的那种深沉的爱。
很多时候,风暴并不是一瞬间便形成的,而是从细微处,也许是一只蝴蝶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也许是天涯海角那边吹来的一阵温度不同的微风,而扩展成了一场,无人能阻拦得风暴。
襄城的局势,正在那根细细的钢丝上左右摇摆,无论最终跌向哪一方,局势都不会再与现在这样一般无二了。每一方都在竭力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奋斗着,而这也是局势现在越来越混乱的主要原因之一。
只是,无论接下来发生怎样的变化,寒冬,终归是已经到了。
第两百零三章 失去光明(四)()
扩编令的本质,本来只是一个临时的队伍组建,只是为了应付守备大人所说的“特殊事件”而成立的队伍。
但是这条命令发布下来后,在这段时间里,却逐渐变了味。本来应该对这个队伍拥有指挥权的守备大人,仅仅是在之前训过一次话,处罚过一次众人,其他时候,竟是丝毫没有将心思多放在这边的样子。
如果可以的话,对于很多城内的中型的家族或势力来说,他们更想冲到守备大人的面前,告诉他该是时候好好处理这些“蛀虫”了。
但是他们没有这个勇气,也没有这个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在守备大人更像放纵一般的态度下,让这些江湖人的战火燃进了他们仓库。
这年头,夺人财路与杀父之仇,对于某些人来说已经是可以等同上的了,而对于某些人来说,夺他财富比杀父之仇的严重性更犹有过之。
在明面上,虽然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驱逐这些响应扩编令的江湖人,毕竟守备大人的脸面,还是要尊重一下的,不尊重的话,可以参考一下孙家的下场。
而暗地里,已经有不少势力通过气了,所有的手段都在暗地里进行着,而无数从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地里满载而归的江湖人,则就这么从襄城里“消失”了。
为了遏制住这些人越来越大的贪欲,已经坐不住的大小势力,终于在暗地里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刀子。
毕竟,每天都这样被“敲诈”,往年只有他们打劫别人的份,现在终日打雁的却被雁啄瞎了眼,他们怎肯这么轻易的忍气吞声。
守备虽然已经暗暗表现出偏袒这些江湖人的态度,但是他们也不是吃素的。特别是,这些地方的生意,可不仅仅只是商贾之家的,不少有着官身的世家,也是要靠这些金银过活的。
人非草木,吃穿用度,哪一样不要花银子。而这些江湖人贪得无厌的做派,显然已经让某些人受不了开始使起了武力的手段。
但是,这么多天,已经被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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