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神陀法元见来人功力极高,心中大惊,急出掌招架,因先机已失,被逼得连连后退退,正在力谋自保,来人却突然一声叱喝,身形疾起,几个腾跃,越出院墙,不见踪影。
那边南叟诸葛元跃进庄后,见北叟夏侯丹与独角神陀法元动上手,一声喝叱,正想由西院墙跃出,惊的一阵尸臭,由暗影中闪出一人,形如骷髅,长发倒立,十指如爪,闷声向他扑来,身后又是一阵臭气,一个留着雪白八字胡,黑面矮胖的老者,正施出“五毒功”十指粗黑,向他抓到。
南叟诸葛元对这三山、五狱二神魔并不认识,右手一扬,一阵掌风,将五狱神魔洪幽逼退,人已腾身而起,轻飘飘地落在院墙之上,一声叱喝,身形一闪,向墙外疾射而去。
三山神魔黄残一掌抓空,微一怔神,跟踪飞身抢上院墙,只见晚风习习,夜色茫茫,来人早巳逃走。
独角神陀法元追上院墙,心中甚是气闷,正想跃出搜索,却听身后瘦师爷公孙仇说道:“神陀止步,敌暗我明,穷寇勿追。”
独角神陀法元跃回怒道:“来人似是为昔年南北双叟,方才他们不按江湖规矩动手,真乃岂有此理!”
瘦师爷公孙仇道:“他们来这扰乱,似乎专为掩护三奇逃走;另外尚无恶意,人既逃走,气有何用,反正将来我们有和他们算总帐的—天。”
其实,南北双叟并未逃走,他们分别隐藏在庄外暗处,待庄中安静以后,又行会合一处,因发现瘦师爷公孙仇现在庄中,知道他的厉害,不敢再行探庄,二人略一计议,立时展开身形,向山上奔去。
不久,已出山甚远,将身形放慢,正行走间,忽见前面灰影连闪,道旁走出三人,正是那武林三奇。这三人一列排在路旁,抱拳恭立,两仪老人肃容说道:“不意两位前辈又再重入江湖,方才承蒙救助,特此致谢。”
南叟诸葛元哈哈一笑,说道:“你们还认识我们两个老朽,总算不错,想不到公孙仇那老家伙竟隐身在飞云山庄,这瘦老头我们可惹不起他,你们到庄中何事?为何被他追逐?”
四象老人一声长叹,说道:“这事说来惭愧,三个月前,我们居黄山接到黑衣教一份战书,约我们到南阳西北石佛寺比武,我们老哥儿三个带那徒儿吴萧昆在约定日期的前一天赶到南阳,当晚住在城内一家旅店内,那知在三更时分,窗外有有自称为黑衣教高手,约我们马上到伏牛山见个高低……”
南叟诸葛元插口说道:“这就是黑衣教的不对了,他们既然定有日期,为何又要先行寻衅?”
四象老人答道:“是呀,当时我也是这样答覆他,那人却说他系奉他们教主命令,这场比斗提前举行,并且口出恶言,把我们三个百般咒骂,我们当时心中大怒,立时追出,那知那家伙功力极高,脚程奇快,我们一直追到飞云山庄也没有把他迫上。”
说至此处,他又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我们亲眼看着他跃进庄中,当时确怪我们太莽撞,未加考虑,也跟着闯进庄中,那人跑到一座楼前,躲时楼下一间屋内,并将屋门紧闭,似乎不敢再行出头,你想一扇屋门怎能挡得住我们,我上前一腿,连门带枢将之踢倒,进屋一看,不见一人,这时飞云山庄夏侯云已赶到楼前,责问我们为何深夜闯庄并破坏庄中物品。……”
南叟诸葛元又插口问道:“难道你们就没看清那人的面貌?”
北叟夏侯丹见南叟又把四象老人言事打断,心中不耐,说道:“你尽问个什么,让他说下去。”
四象老人说道:“那人是一个黑布包头,面红如血,瘦小枯干的老人,我们并不认识。当时我们被夏侯云一问,只得实回答,那知夏侯云竟咬定我们是黑衣教的人,说我们是存心到他庄上扰乱,我们被他逼得心头火起,也咬定他是黑衣教徒,并逼着他非把那人交出来不可,双方越说越僵,几乎动手。
我们自知理亏,虽然嘴硬,实际心中并不想和他真动手。就在这时,夏侯云提出一个赌约,他说如在他庄中搜出那个黑衣教徒,他愿自动囚禁三个月,如若搜不出,希望我们也自动在他庄中禁足三个月。
正当这时,忽见瘦师爷公孙仇手里提着一个人由外面走入,那被提着的人正是方才那个逗引我们的黑衣教高手,已被他点了死穴,据瘦师爷说他在庄外擒到这人,已问过口供……”
南北双叟自重入江湖后,听到不少有关黑衣教的传说,正想探听这教中的虚实。北叟夏侯丹闻言,急忙问道:“是何口供,快说!”
南叟诸葛元正听到紧要关头,他这一问,又把四象老人的话截断,急得抓耳扰腮,怒道:“你这老头,方才不准我说话,现在你怎的也问个没完没了!”
四象老人见这两人急得这副模样,心中暗笑,又继续说道:“那黑衣教徒招供:说黑衣教根本就没把我们老哥儿三个放在眼内,这次和我们约斗,仅派出了他一个人,他本想把我们引进飞云山庄和夏侯云发生误会,等我们先大干一场,然后他再乘我们筋疲力尽时坐收渔人之利。”
南叟诸葛元问道:“后来呢?”
四象老人叹道:“事既如此,还有什么话说,只有自动让人家画地为牢呆坐了整整三个月,今夜期满,见他们并未派人来请我们出去,我们心中一怒,也就自动出牢。”
北叟夏侯丹伺道:“那个被擒之人,难道瘦师爷就没有问他姓名?”
四象老人答道:“据瘦师爷说,他问那人姓名和有关黑衣教内的事,那人死也不说,他一怒,才把那人点了死穴。”
南叟诸葛元在旁哈哈一笑,说道:“你们三人上了夏侯云的大当了!”
众人闻言,一齐向他怔然而视。
南叟诸葛元慢慢说道:“这事依我看来,当初由下战书起,就是夏侯云在暗中掏鬼,根本就与黑衣教无关。那个在旅店中向你们叫阵的人,可能就是瘦师爷公孙仇伪扮,你想,那人为何要生个红脸呢,为的就是便于化装呀!”
北叟夏侯丹点头说道:“无怪你常自称是诸葛亮的后代,自夸足智多谋,果然是有点小门道。”
两仪老人在旁说道:“我们和夏侯云并无过节,那他为是什么呢?同时他在江湖上向以仁义著称,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还有那个被点死穴的人又是何人?”
南叟诸葛元微一沉吟,说道:“可能他怕你们妨碍他什么事,所以设计把你们三人留在庄中,至于那个被擒之人,还不是找个生得瘦小的倒霉鬼顶上。”
北叟夏侯丹急问道:“夏侯云怕妨碍他什么事?快说!”
南叟诸葛元双目一瞪,说道:“我又不是神仙,你别存心找麻烦了!”
三才老人在旁怒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重回飞云山庄,找他们理论一番。”
南叟诸葛元摇手说道:“不可,这不过是我揣测之言,如一个推断不对,难道你们又想再被软禁三个月不成?况且夏侯云现在又不在庄中,你们就是寻去,也问不出个结果,不如等将来打听清楚后再来寻他,比较稳妥。”
由他们谈话中,可看出南叟诸葛元确是头脑细密,足智多谋,因为,他方才的推断,还真猜对了八九成。
原来这事果然是夏侯云一手造成,他为的是怕三奇出头干预他们武林七绝和黑衣教今夜在武林八大门派决斗的事,所以要设计将他们三个人诱到庄中软禁起来。
四象老人见无他的事,向南北双叟问道:“两位前辈现欲何往?”
南叟诸葛元答道:“我们本要寻找不老神君刘灵虚,现既寻他不着,倒颇想会会这个黑衣教主了,今生准备漫游江湖,慢慢探访这黑衣教主的下落。”
三才老人说道:“为了今夜的事,我们也要寻那黑衣教主问个水落石出,顺便沿途打听顽徒的去向,既然目的相同,何不结伴同行,我们也可多向前辈得些教益。”
南北双叟一想,自己归隐多年,对江湖上的情形颇多生疏,有这三个向导,倒也不错,当即颔首同意。
于是五老联袂,到处闯荡,不觉已过了两个多月。
在这段时间内,有关黑衣教有孙兰亭的各种事绩,轰动了整个江湖,因此,孙兰亭也成了个南北双叟要寻的对象之一。
五老在这两个月内,白费了许多精神,对黑衣教及孙兰亭的下落,仍是毫无所悉,就是三奇的弟子吴萧昆的去向,也没有一点眉目。
这天,天睛如洗,万里无云,夕阳尚未西坠,眉月淡淡的已高挂空中。
在鄂省宜城郊外的官道上,正有一个极美的绿衣少女,背负长剑,缓缓地由南向县城方向行去。在少女的后面五六丈处,有一个公子打扮,面目英俊,年约二十五六岁的人,也是同方向缓缓而行。
那少女回头看了身后那公子一眼,突然将身停住,转过身来,将小脚一跺,鼓着腮帮子,向那公子说道:“你这个人,真是讨厌极了,老是在我身后跟着!”
那个公子见她不走,也霍然停住,面上并无怒意,怔怔地望着她,说道:“这真是太巧了,我们老是同路,小生并非故意跟随,请姑娘息怒。”
那少女酒窝一掀,说道:“同路?两个月都是同路?哼,我不走了,看你还跟不跟。”
那公子并未答言,仅喃喃自语道:“小生走得疲劳,也须要休息一下了。”
那少女把他没有办法,秀目微瞪,娇喝道:“少作怪,快走!”
这公子似乎被这少女的叱喝惯了,毫不动怒,不疾不徐的答道:“我有我的行动自由,一个姑娘家不可如此蛮横。”
少女气得连连跺脚,说道:“你们男人真是没有好人,你不走我走!”
说完,转过身子,又缓缓向前行去,那公子在身后说道:“男人没有好人?这不能一概而论,我可是个好人。”
少女回头一看,那公子又缓缓随后跟上,猛的一个转身,一式“流莺穿柳”,疾如闪电,身法美妙已极,直向公子扑到,口中娇喝道:“我看你往那里跑!”
那公子吓得连连倒退,口中道:“姑娘不可如此。”
奇的是这公子虽是连连倒退,速度却与那少女扑来的速度一般快,少女扑空落地,那公子仍是和她保持着五六丈的距离。
少女似乎司空见惯,见状并不惊奇,气道; “你又是这一套,懒得理你了!”
说完转身就走,这次她是真的走了,那公子又在她身后缓缓地跟着。
少女边走边想:这人真是奇怪,说他是坏人,他又从来没有越轨的行动,说他是好人,他又紧跟不舍,我真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
她正在想着,忽听身后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呼道:“山主请停步!”
她回头一看,身后那公子已经停身不动,远处正有一个老者疾奔而来,她因那公子跟随她已约有两个多月了,一路上两人时常吵吵闹闹,她早就想知道这公子的来路,现见有人寻他,立刻也停身止步,转过身来,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那老者转眼间已到那公子身前,向公子行了一个礼,转脸向这少女翻了翻眼,欲言又止。
这公子见少女停步不走,微微笑了笑,向老者说道:“没有关系,张龙有什么事,就说吧!”
那个被称做张龙的老者态度十分恭谨,躬身说道:“启禀山主,幽香姑娘中了邪,得了奇病,因不知山主身在何处,教小的好难找。”
少女在旁听老者称那公子为“山主”,心中想道:这人果然不是好人,原来是个占山为王的山大王。
那公子闻言,心中一惊,问道:“是何奇病?”
老者期期艾艾地答道:“是相思病,请山主速回。”
那公子这时心中甚是着急,目前这个少女,酷似自己亡妻,真舍不得离开她,而那个幽香姑娘又是自己多年相依为命的爱女,既然生病,又不能不回去看她,两者不可兼顾,确是颇费踌躇。
他沉吟甚久,最后把牙一咬,由怀中取出一物,向那少女说道:“这个送给你,咱们将来再见!”
右手一扬,手中物口直向少女飞去,少女玉腕一伸,将来物接着,却是薄薄一本书籍,低头一看,上面写着:“流云步法”四字。
少女正想将书掷还,抬头看时,那公子及老者二人已向正西直通荆山的小径奔而去。
这少女和这公子是谁,谅读者早已知晓,少女就是金发蛮婆孟玉珍的大弟子王梅霜,而公子就是那青春永驻的,功力盖世的:不老神君刘灵虚。
原来王梅霜在青城山前与她师父别后,因从未曾与师父分离过,心中甚是难过,一路悲悲切切的经成都,过南充,向东行去,不久,她就发现身后常有一个公子打扮的人,总是与她同路。古时,交通甚不发达,路上往来行人甚多,长期同路,本是常事,倒未十分注意。
又走了一程,时间渐把她孺慕的伤感冲淡了,她那顽皮的性格又渐恢复,路之上,游游逛逛,并不寂寞,这时她已发觉身后那人似乎不是偶然的同路人,好像是故意跟随自己。
每天均是如此,她走得快,那人也走得快,她走得慢,那人也走得慢,她休息,那人也休息,天下那有这种巧事。
这天,她决心将这人甩脱,正行间,突然转身向那公子迎面行去,这手倒颇出那公子意料之外,二人距离本来就不远,公子一时又无应付之策,两人立时擦身而过。
王梅霜行经那人身边时,狠狠盯了他一眼,口中说了声:“讨厌!”
她这一眼已将这人面貌看清,芳心一惊,心中想道:“这人面貌好熟,怎的想不起他是谁?
啊,那双眼睛,多么熟悉的一双眼睛,那不是以前每夜向我窥视的那双眼睛吗!”
这双眼睛也曾在青城山紫云观屋脊上出现过,难道这人就是那吓走鸠杖婆阴三娘的那人?
这人又有点像那晚回山所见的刘不神,可惜那夜没有仔细看清他的面貌。刘不神是兰哥哥的朋友,他绝不会这样做的。
想起兰哥哥,她心头立时泛起一阵甜蜜、怀念、寂寞、和伤感。
她正在想着,身后那公子忽朗声说道:“小生乃读书之人,知礼之士,姑娘岂可出口伤人呢!”
她回头一看,那公子说过话,并未停留,继续一摇三摆的向前行去。
她见已把这人甩脱,心中大喜,恐再与他相遇,干脆相背而行,当晚又返回晚夜住过的那个小镇旅店中宿了一宵。
第二天清晨,她又继续向东行去,才离开小镇不远,忽听身后有人说道:“这个小生倒弄不明白了,昨天已经分开,今天怎会又是同路!”
她回头一看,吓了一跳,来人非他,正是隔晚已被甩脱的那个公子。
昨天明明看着他向前行得无影无踪,今天怎会又在身后跟来,这可真是怪事。
这时,她知这公子必非常人,不是身怀绝技,就是鬼怪化身,想到此处,立生戒心,霍的将身停住,娇喝道:“你是人?是鬼?还是妖怪?”
那公子见她停身,也立刻止步,正色答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天下那有鬼怪之理。小生当然是人,并且还是读书之人。”
王梅霜怒道:“谁听你发酸,你要走,你就先走。”
那公子见路旁有一块巨石,索性往石上一坐,正襟说道:“小生昨日赶路过多,双腿酸痛,正需要休息。”
王梅霜把小脚一跺,说道:“不和你罗嗦,你不走我走!”
语罢,转身向前行去,走了一程,偷偷回头一看,公子又一摇一摆的跟在身后,她对这人确是莫可奈何,无计可施。
日子一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