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恒看着眼前的这女人,歉意的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
白芯素走过来,与项恒隔着窗户而立,原本笑脸满盈的脸,忽然变色,脸上满是恐惧和奇怪,但一闪过后她马上恢复了镇定,急道:“你脸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项恒的脸,除了那狰狞丑陋的疤痕外,比半年前多了些沧桑和疲倦。
项恒抚摸着脸上的疤痕,苦笑道:“在江湖上混,带点疤痕才显得凶,显得狠,你说对不对?”
白芯素皱起眉头道:“很对,不过你这脸上的疤痕似乎是火烧的,怎么回事?”
项恒淡淡一笑:“烧饭时不小心烫到的。”
他不愿意对任何人提这疤痕的事,似乎想将这件事当做永远的秘密,深深埋藏在内心的深处。
这很明显是个借口,一个很烂的借口,谁能相信傲视一方的刀客项恒,会在烧饭时在脸上留下那么大的一块疤?
白芯素没有说穿这个烂借口,也没有问下去,她一直是个懂事的女人,从来不会问别人不想回答的问题。她微微苍白的脸色恢复了原装,又说道:“半年不见了,你小子过的好像很不错。”
项恒淡淡道:“这半年,我过的相当不错。”
白芯素的脸色忽然又变的镇定和严肃,正容问道:“半年前和冷云风的那一战,是怎么回事?”
项恒缓声道:“我们换了决战的地点。”
“结果呢?”白芯素紧张又惊慌的问道。
“你看,我是不是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项恒傲然笑道。
白芯素沉吟道:“也就是说。。。。”
项恒转过头去,傲然一笑,一字一字说道:“我、胜、了!”
项恒活着,胜了冷云风,白芯素还是长长的松了口气,一点也不在意冷云风的死活,只要知道项恒活着,并且胜了冷云风,这就够了。
白芯素忽然问道:“你可知道这半年来老娘和单无言找的你有多辛苦?你来唐家堡了,竟然也不先来跟我们报个平安。”
项恒苦笑道:“抱歉抱歉,以为我实在是被一些鸟事给搞的头疼。”
白芯素笑道:“项恒都认为是鸟事的事情,那这事情就绝对是鸟事,不过老娘却很喜欢听鸟事,却不知道项恒喜欢不喜欢说一些鸟事?”
项恒当然不会现在就说出吕子墨的事,当他看到白芯素那双关怀的眼眸时,就叹了口气,说道:“鸟事所指的当然就是黄雀。还有就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知道杀父仇人的名字。”
白芯素微微一笑,道:“黄雀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一定可以找出黄雀,然后宰了这鸟。至于你杀父仇人的事,若有需要老娘的时候,你尽管开口,不用客气。”
项恒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你有这份心思我就很满足了,不过杀父仇人的事终究是我个人的事,又怎能别人帮忙呢。”
白芯素笑道:“好男儿!好志气!”
项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道:“你这么说,我可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白芯素道:“老娘都在你这站半天了,你都不知道给倒杯茶或倒杯酒?”
项恒连忙转身拿酒杯酒壶,一边道:“今晚是特地来找我喝酒的?”
白芯素叹了口气,这时候项恒刚好把一杯满满的酒递到跟前,她接过,却不喝,道:“唉,为了黄雀的事,也为了我儿子儿媳的事,伤透了脑筋,所以就出来转转,想找刀众那几个兔崽子喝几杯的,路过这里时,却看见我们的项恒竟到了唐家堡。”
项恒傲然一笑:“你若想和西门笑、钱丈坤和丘谭他们喝酒的话,那你最好把你手里的这杯酒先放下别喝。”
白芯素皱起眉头,目光落到手中的酒杯里,那是一杯晶莹剔透的酒,是很普通的竹叶青,她的目光又落在项恒傲笑的脸上,疑惑问道:“这酒喝不得?”
项恒笑道:“喝得,当然喝得,只不过你要是和我项恒喝上了,那恐怕就要醉趴下。”
白芯素一笑,月光穿过她发丝间的空隙,她轻轻一甩头,甩开微微凌乱的鬓发,仰头就喝下了这杯竹叶青,长呼了口气,眯着眼对项恒说:“你知道不知道,你项恒其实是世上酒量最差的人。”
项恒嚣张的拉起鬼脸,不屑的笑了笑:“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你项恒的酒量是世上最差的。”白芯素笑道:“因为你每次都醉的以为别人醉趴下了。”
项恒道:“有可能,每次我看见那些在我面前醉趴下的人,可能都是我喝醉后的幻觉。”
白芯素眯着眼睛,不信的干笑:“哦?幻觉?”
项恒呵呵笑道:“嗯,幻觉,一定是幻觉,哈哈哈哈哈。”说着,他又给白芯素倒酒。
透明的酒流入洁白的酒杯里,那淡淡的流水音衬托着淡淡的月光,白芯素转过头仰望夜色,隔着窗户对一脸笑意的项恒淡淡说道:“我相信,你父亲当年也一定像你这样豪放,这样骄傲。”
项恒放下酒壶,仰望圆月,饮囊中酒,默然。
“呼~”白芯素长呼了口气,酒杯已空。
她转过头,关怀的凝视着项恒,凝视着那双世界上最傲气,却又带着一份痛楚的眼眸,她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似乎有些疲倦,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歇一歇。
她把空的酒杯递给项恒,他这才从沉默里惊醒,连忙举起酒壶给白芯素倒酒,白芯素却举手拦住,笑道:“你说的对,在你面前一定要在清醒的时候放下酒杯,不然老娘真的要醉趴下。”
项恒有些不舍的说:“你不喝了?”
“嗯,为了避免一会儿我忍不住又喝,所以我要走了。”她叹息道:“唉,一个会喝酒的人看见项恒时,最好赶紧躲的远远的,不然会不知不觉的喝上,又不知不觉的喝醉,所以避免在你面前醉倒,只有走远点这一种办法。”
项恒笑道:“有那么夸张么。”
白芯素苦笑道:“当你某一天不是项恒时,会了解和项恒喝酒的滋味的。”说完这句话时,她就转身离去,背对着项恒挥了挥手:“这段时间老娘都在唐家堡里,随时会来找你喝酒的,有的是机会。”
项恒看着她背影,无语凝噎。
白芯素的外表和谈吐或许会显得有些随意和粗狂,她的内心却是细心和体贴的,她知道项恒一定在想黄雀、父亲和仇人,她不是怕喝醉,而是怕打扰项恒。所以她早早离开,好让项恒一个人静一静。
她年轻时一定是个聪明的女人,而现在,却无疑是个不但聪明,更是一个很懂事,外粗内细的女人。
果然,离去时,项恒也没有喊住她。
项恒现在真的没心思和朋友痛饮狂欢,有太多太多未知的人,未知的事,就好像一堆又紧又粗的乱麻,将他的脑部神经死死困住。
他看着白芯素离去的背影,那个比自己大几十岁却好像同辈朋友一样的女人,转过头,举起酒囊,又是一阵牛饮。。。
第四十三回:剑客最寂寞的夜(第一章)
唐静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桌上的兰花剑。
宇文子乔盯着一身漆黑的单雄,静静道:“直到刚才,小生明白了这一切。”
留星雨皱着眉头,看了看单雄,然后美丽的眼睛又注视在宇文子乔的脸上,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公公他怎么了?”
宇文子乔低声道:“当孙华通出现在花石客栈的消息传出时,你认为,唐家堡里谁的反应会最大?”
提到孙华通这个名字,单雄全身都微微颤了一下,仿佛也被这消息给惊到了。
留星雨转了转眼珠子,然后很不确定的问道:“无言?”
宇文子乔的目光,意味深长的凝视着留星雨,淡淡道:“是,因为孙华通,杀了单无言最心爱的女人。”
听到自己丈夫爱着别的女人时,留星雨一点也不吃惊,不生气,脸色甚至比刚才还平静。
因为她并不爱他的丈夫。就好像她的丈夫也不爱她一样。
宇文子乔继续道:“所以,孙华通会出现在花石客栈的消息,是一个陷阱,一个将单无言引过来的陷阱。“
留星雨道:“为什么要引无言过来?”
宇文子乔道:“那么你说,现在黄雀最大的敌人是谁?”
留星雨想也不想,马上道:“是唐门和黑羽盟。”
独孤飘雪虽然一直沉默,可是现在,他却紧紧的握住了腰畔的剑。
宇文子乔道:“因为单无言和你联姻,唐门才能和黑羽盟正式联手,如果杀了单无言的话,那么是不是有可能瓦解这两派的联手呢?”
留星雨一边点头一边道:“以奶奶的脾气,这很有可能。咦?等一下,如果要瓦解唐门于黑羽盟的合作关系的话,为什么一定要杀无言,而不是杀我?”
宇文子乔道:“因为对于孙华通而言,杀单无言比杀你简单。”
留星雨不懂,问道:“为什么?”
宇文子乔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望了望单雄,岔开话题:“你怎么看?”
单雄没有说话,却摇了摇头。
宇文子乔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望了一眼身边的唐静,收拢折扇,做了个手势。
“咔!”的一声响,单雄头上的斗笠便分做了两瓣。而将斗笠一分为二的兰花剑,此刻正静静的握在唐静的掌中。
斗笠黑纱落地,露出了单雄那张微微苍老和疲倦的脸。他的身法却一点也不疲倦,一点也不老。他发现唐静拔剑向自己劈来时,并不吃惊,仿佛做好了准备,那一刻,他迅速的往后跃了开来,站在了楼梯前,一点伤都没有受,只可惜了那顶斗笠和黑纱。
“你做什么?”留星雨起身一声怒喝,微微犀利的眼神盯着唐静看。
唐静忽视留星雨,紧握兰花剑正想再次对单雄出手,却被宇文子乔横过来的折扇挡住,宇文子乔用很低的声音对唐静说:“别过去,你不是他的对手。”
然后宇文子乔看了看有些失态的留星雨,道:“坐下,你马上会明白的。”
单雄双目如炬,死死的盯着宇文子乔,脸上写满了不理解。
宇文子乔凝视着单雄,丝毫不回避他的目光,然后淡淡一笑,道:“其实小生进来时,就发现你有点不正常。”
单雄狞笑一声,道:“哦?哪里不正常?”
宇文子乔道:“当时你掰下桌角,用的是左手,据小生所知,你并非是惯用左手之人。”
单雄道:“然后呢?”
宇文子乔道:“然后小生将折扇交给你一赏,目的是想看一看你的右手。”
单雄道:“我的右手有什么好看的。”
宇文子乔道:“别人的右手都不好看,可你的右手,却非常有趣。”
单雄的右手此刻正缩在袖子里,留星雨和唐静两人,此刻正盯着这只袖子看,就连独孤飘雪的目光,也缓缓的移了过来。
宇文子乔继续道:“只可惜你太不给小生面子,始终不将右手伸给我们看看。你不将兰花剑拔出来,是因为你不能露出你的右手。”
说到这里,宇文子乔叹了口气,仿佛特别失望:“小生将喜鹊叼骰扇和兰花剑二物借你一观,你却这般小气,连手都不让小生看一看。”
留星雨忍不住道:“他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宇文子乔望了她一眼,又望了一眼单雄,悠悠说道:“不但好看,简直好看极了,因为他的右手不同,他的右手,有六根指头!”
留星雨和唐静两人全身都是一颤,吃惊的不得了,单雄的右手怎么会有六根指头?
而此刻,独孤飘雪的眼中却泛起一片杀意。
“呵呵,被你识破了么?”那单雄狞笑着,伸出右手,一只长着六根指头的右手!
宇文子乔等人立刻警惕起来。
单雄那六根指头的手,伸向自己的左脸,然后“撕拉!”一声,竟是从脸上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在宇文子乔等人众目睽睽之下,单雄撕下了他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易容成单雄的这六指男人,不是孙华通又是谁?
而这时候,留星雨的脸上泛起从未有过的愤怒,独孤飘雪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捕获的杀意。
宇文子乔一点都不吃惊,似乎早就看破了这一切,道:“果然是你。”
孙华通道:“但来见我的人,却不应该是你们。”
宇文子乔道:“当然,你散播出孙华通出现在花石客栈的消息后,就一直在这里等一个人,而这个人,正是单无言。”
孙华通道:“因为单无言若是听到我孙华通会出现在这里,就一定会赶过来。”
宇文子乔道:“你便易容成单雄的模样,一直在这里等着单无言出现。”
孙华通道:“单无言的智慧并不像宇文公子那么聪明,所以他一定会疏忽,绝对看不出他的父亲,单雄,是我孙华通假扮的。”
宇文子乔道:“单无言绝对不会对自己的父亲有所提防,所以易容成单雄的摸样刺杀单无言,这是再好不过的办法。”宇文子乔侧过脸,对着花容大惊的留星雨说道:“现在你知道,对于孙华通来说,为什么杀无言比杀你简单了吧。”
听到宇文子乔那温和的语声,留星雨才微微有些平静下来,然后点了点头。
宇文子乔转过脸,对孙华通道:“你散播出消息,然后易容成单雄的模样,在这里等着单无言掉入陷阱,这个计划原本很好,很精密,小生也甚是佩服。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和黄雀都算不到独孤飘雪这个时候会在唐家堡出现,并且代替了原本想来杀你的单无言。”
孙华通道:“你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陷阱。”
宇文子乔道:“小生却不知道这陷阱的内容。”
孙华通道:“于是就先让留星雨和独孤飘雪来探路,你自己后脚就马上跟上来。”
宇文子乔苦笑道:“如果可以,小生会让别人来探路。”
脾气不小的留星雨,和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独孤飘雪若同时要去一个地方,这世上还有谁能阻止?
所以宇文子乔只能派人在唐家堡到花石客栈的八十里路上,埋伏好人手,保护两人的安全。为了先让敌人露出尾巴,自己只能与留星雨和独孤飘雪分开行动。
有谁知道,为什么独孤飘雪能代替单无言,来报李若雪的仇?是因为独孤飘雪的剑法比单无言高?还是因为他比单无言更在意?
这时候,人们看见那萧索的剑客,缓缓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那一直毫无表情的脸庞上,此刻已有了浓浓的杀意。
然后,他双腿,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朝孙华通逼近。
唐静和留星雨两人的心跳立刻就加快了,圆睁的双目里倒影着独孤飘雪的背影,和孙华通那张镇定的脸。
兰花剑被唐静握的更紧,留星雨缩在袖子里的手,此刻也握住了一柄金色的剪刀,只待一有突变或时机,就立刻出手。
忽然,独自面对四个高手的孙华通,他缓缓的举起了左手,握起了一个华山派特有的剑诀。
剑诀一握,忽然间,就传来一阵衣袂飘动声,两条人影,从楼上飘了下来,一左一右的站在孙华通左右。
原来那个剑诀是召唤援军的暗号。
站在孙华通右侧的是叶卦鹤,左侧的是孙不灵,两人手握长剑,一脸浩然正气。
敌方援军赶到,留星雨和唐静先是大吃一惊,然后猛然往前逼近一步。
孙华通、孙不灵和叶卦鹤三人,带着一股立刻出手的架势,却还是警惕的站在原地不动。
留星雨和唐静此刻也是十分紧张,站在原地,暂时没有出手的意思。
看见突然出现的叶卦鹤和孙不灵两人,独孤飘雪缓慢的脚步停住了,没有一点吃惊和慌乱的意思。
场内一股剑拔弩张之势。
花石客栈里的食客们看见这阵势,胆子小的早就溜开了,甚至连饭钱都没给。胆子大的,却是堵在门口看热闹。
宇文子乔掂量了一下双方实力,随即脸上闪过一丝必胜的笑意。
——我和唐静两人,足矣制住孙不灵和叶卦鹤。
——孙华通和独孤飘雪虽然在伯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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