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恒没有隐瞒,很大方的就说出三个字:“唐家堡。”
刘康冷哼一声,道:“少爷半夜三更的去唐家堡,却也不跟老奴说一声,是不是嫌老奴不中用了?”
项恒道:“我本来就没打算带着你。”
刘康想不到项恒竟然真的这般回答,脸色稍变:“你打算留下我在老千坊?”
项恒上前一步,眸子闪烁:“刘管家,忆柔她在这里,虽然有老千帮的人在,也有黑羽盟和唐门高手在,我还是不太放心。”
刘康淡淡道:“少爷你想多了,有唐门和黑羽盟的在,你绝对可以放心。”
项恒道:“可是那只黄雀,能在一夜之间杀进飞瀑山庄,鸡犬不留,这等本事,区区几个唐门和黑羽盟的人,怎么够?”
刘康的脸色也变的凝重了些:“那少爷的意思是?”
项恒抬头,看着那天边一片月色,仿佛在仰望师傅师叔的在天之灵:“替师傅师叔报仇后,我要回到会贤庄,从新经营,以慰师父师叔在天之灵。”
刘康顺着他的目光仰望天空。
项恒道:“到时候你要是认我为会贤庄的庄主,那就请刘管家你完成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
刘康脸色激动,神色间一片向往和尊敬,似乎又在回忆会贤庄叱咤江湖的日子,忽然,他单腿跪下,抱拳,低着头对项恒斩钉截铁的大声说道:“老奴刘康,参见项庄主!”
项恒的眼眸里写满了感激,写满了痛苦和沧桑,他连忙扶起刘康,激动的说道:“快快请起,刘管家是我前辈,怎能对我下跪。”
刘康在项恒的搀扶下从地上起来,他拍了拍项恒的肩膀,一双眼睛里似有泪光:“项庄主,你要经营好两位杨老庄主留下的会贤庄啊!老奴一定鞠躬尽瘁!”
项恒道:“还要请刘管家的扶持和帮助。嗯,好了,那现在我以会贤庄庄主的身份命令你,你在此负责忆柔的安全!”
刘康低下头,抱拳道:“得令!希望庄主从唐家堡凯旋时,能提着黄雀的头颅前来,以慰藉两位庄主的在天之灵!”
项恒转身,淡淡说道:“那我先走了。”然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黑暗中,他不忍再去看刘康的表情,他也知道刘康也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因为在黑夜中,刘康看着项恒离去的方向,老泪纵横。。。
秋风,残菊。
唐家堡里看上去和往日一样宁静,完全没有刚被偷袭过的迹象。如今的唐家堡实力却比没被偷袭前的实力大大增加了好几倍。
唐门所有的弟子全部调动,暗卡的人手足足加了一倍。负责巡视和守卫的人已都换成了黑羽盟的人。
宇文涛、沈苍这两个高手也早已赶来,为助阵唐家堡。白芯素也早早带了几十个黑羽盟高手前来,另外还派了不少的探子去打探黄雀的下一步行动,打探孙华通和萧楚文等人的动向。
这两天最忙的就是宇文子乔和唐静了,这两人不但要调动人手,还要安排蜂涌而至的黑羽盟弟子,这两天唐静的神色十分凝重,时不时的问宇文子乔:“宇文公子,以现在的安排,能不能防御黄雀?”
宇文子乔也不厌其烦的微笑回答:“绝对能,怕只怕这只黄雀见了我们这阵势,不敢出现了。”
倒是唐婆婆这几天都没什么动静,一天到晚总是在房间里不出来。
留星雨还跟往常一样,每天在阁楼里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单无言,除了偶尔分配分配黑羽盟的人手,一天到晚都是见不到他人,想必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喝酒流泪吧。
项恒踏进唐家堡时,就被一种无形的压力所压迫,仿佛只要有一点不轨的举动,就会被侍卫们击杀一样。
他来到唐家堡时已是下午,一脸风尘仆仆,宇文子乔带着微笑,十分热情的迎接了项恒。
一进唐门看见的就是一脸严肃的侍卫,看的项恒心里都发毛了,直到看见笑眯眯的宇文子乔时,才全身放松。
宇文子乔笑着说:“你总算来了,小生等你好几天了。”
项恒笑道:“有点忙,来迟来迟。”
两人见面别提有多开心,互相嘘寒问暖了几局,宇文子乔就说道:“家父和沈前辈,还有白芯素单大夫人,以及刀众的其余六人现在已经全部到齐了,就等着你呢。”
项恒笑道:“这么多前辈,让我先去见哪个呢?还是先找哪六个兄弟先喝几杯?”
宇文子乔淡淡一笑,迈开步子往前走去,项恒跟着他身旁,只听宇文子乔淡淡说道:“我们先去见一位前辈,一位能告诉我们许多事的前辈。”
项恒皱着眉头问道:“是谁?”
宇文子乔道:“吕子墨吕前辈。”
项恒惊道:“那个疯子?”
“大家觉得他是疯子,就因为他的内力深不可测,几十年来还一直说自己练成了轮武秘录,再加上整日疯疯癫癫,所以没人觉得他是个正常人。”
“那我们为什么要去见这个疯子?难道我们也疯了?”
“在华山、义帮、丐帮等高手偷袭唐家堡之前,小生也一直认为他是个疯子而已,可是那晚见他力战这批高手,还说他们练的内力在他面前是班门弄斧,所以小生就认为吕前辈虽然是疯子,说的话没疯,他真的练就了轮武秘录。”
“这怎么可能?”
“小生也觉得这不太可能,别人认为他是疯子最大的因素,就是因为吕前辈说自己有轮武秘录的武功。”
“然后呢?”
“那日大战后,吕前辈昏迷不醒,为了知道吕前辈说的是不是疯话,这几日来,小生翻遍了医学典籍,用尽了唐门的秘制药物,加上家父的针灸疗法,终于将他的疯病治好。”
“那他现在不疯了?”
“吕前辈已经醒来两天了,可是这两天来,他不吃不喝,只是坐在门前,独自一个人发呆,神情平静,我们问他话,他一个字也不说。”
“我怎么感觉这老家伙比以前更疯了?”
“一定是他的神智已经清醒了,疯了几十年一下子醒过来,总是需要一个人先静一静,思索下这几十年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也就是说,到现在还不确定吕子墨是否练就了轮武秘录?”
“已经确定了,家父在给他进行针灸疗法时,说他体内有一股极强十分霸气的内力,这股内力恐怕就是传说中的轮武秘录。”
“可是这个疯子是如何得到轮武秘录的?又为什么会发疯?”
“就因为这个消息很重要,所以我们现在要先去看看吕前辈,问问他孙华通和萧楚文他们是否也在练轮武秘录,问问他这轮武秘录究竟是不是在幻簧玄洞里。”
秋风拂过,吹着这片永不停息的江湖,吹过吕子墨的脸上的皱纹。
他的胡子还是那么长,那么浓,虽然干净了许多,但还是显得很乱,他的眼睛,此刻竟然是无比的清晰和智慧,完全不像是一个疯子。他脸上有些微微的疲倦,和穿透俗世的沧桑,他心里无奈的叹息着:“二十多年了,我竟然疯了二十多年。。。。”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双长满老茧的手,心里又叹道:“这双手,是我吕子墨的手?这二十多年来,我用这双手,竟然还打败了不少英雄好汉,太讽刺,太讽刺了。。”
他轻轻的抚摸着脸上的皱纹,眼珠子往上瞄,看见额头挂下的白发,又伸出手去拨弄着脸上的白发,神色间一片痛苦:“二十多年了,我终于还是老了么?”
“吕前辈!”一声轻呼,吕子墨抬头,那双失落又沧桑的眼睛忽然变的吃惊和奇怪,倒不是因为翩翩风度的宇文子乔,是因为一脸好奇的项恒。
两人走近时,吕子墨的眼睛还是盯着项恒看,死死的盯着。
项恒好奇的眼神变的更好奇,他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不疯又似疯的吕子墨。
宇文子乔看了看吕子墨,又看了看项恒,心里大是不解,轻皱着眉头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项恒苦笑一声,道:“是啊,你看什么呢?”
吕子墨没有说话,这两天来宇文子乔也有些习惯他沉默了。
项恒却觉得有趣极了,一个整天疯言疯语的疯子,忽然间变的一个字都不说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你不疯了?”项恒忍不住,终于问道。
吕子墨看着项恒,还是没说话,项恒和宇文子乔更加不解。
望着项恒的那双眸子里,写满了纠结和无奈,那是他累积了二十多年的愧疚。
项恒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了:“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难道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不认得你,你长的和你父亲几乎一摸一样。”吕子墨忽然轻轻的说道,这轻轻的一句话,可让宇文子乔吃惊不小:“吕前辈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项恒更吃惊,大声道:“你认识我父亲?”
吕子墨的目光移开,仰望着天边朝霞,目光一片尊敬和崇拜:“我年轻的时候,有谁是不认识项承志项大侠的。”
项恒的脸色变的稍微严肃了点:“你和家父是什么关系?”
吕子墨的尊敬和崇拜的眼神,忽然变的有些骄傲,他傲然的微微一笑:“除了你父亲的两位结拜兄弟,他最好的朋友就是我了。”
“也就是说。”项恒激动的问道:“你也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吕子墨移过目光,看着眼前的项恒,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不知道是谁杀了他!”项恒激动的大声问道,那个凶手的姓名,就像一个枷锁一样困了他二十多年,项恒仿佛看见了解开这枷锁的钥匙。
吕子墨移过目光,不忍去看项恒激动的表情,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道:“你最好别问我这个问题,也最好永远别知道你父亲是自己死的,是被谁杀死的。”
项恒跨前一步,大声质问道:“既然你是家父最好的朋友,难道你就不想为你朋友报仇?”
“你是项大侠的儿子,为了你好,你最好莫问杀父仇人的名字和来龙去脉。”吕子墨望着项恒腰间的无羁刀,苍茫的说道:“无羁刀。。。无羁刀。。。这把刀在项大侠的手里杀尽贼子,败尽英雄,如今在他儿子手里也丝毫不逊色,我想他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吧。”
项恒十分犀利的眼神看着他,握紧了腰间的无羁刀,大声道:“既然这把刀是这等的英雄了得,那你就告诉我是谁杀了我父亲,好让这凶手溅血于此刀之下,继续无羁刀的神话。”
吕子墨苦笑一声:“你若要保持无羁刀的神话,就莫要去报这杀父之仇,因为这个人的血,会弄脏无羁刀的美名。”
项恒瞪着眼大喝道:“你。。。。!”宇文子乔抬起手轻轻拦住项恒,对他缓缓的摇了摇头,项恒看了看宇文子乔阻止自己问下去的眼神,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吕子墨,不甘的转过头去。
宇文子乔对着吕子墨恭恭敬敬的抱拳,作揖,然后面带微笑的缓声问道:“吕前辈,可否容晚辈问几个问题?”
吕子墨淡淡道:“就算我不容,你也会照样问的。”
宇文子乔微微苦笑,也不介意,继续道:“敢问杨魁风前辈和扬海霸前辈,和吕前辈是什么关系?”
吕子墨的目光变得无比向往:“他们两个是我同过生死的兄弟。”
宇文子乔道:“那想必吕前辈是知道这两位前辈已经遇害的消息了?”
吕子墨低下头,缓缓道:“知道。”
宇文子乔道:“晚辈怀疑杀害这两位前辈的凶手,此刻已经得到了轮武秘录,并用这世间最高的内功心法坐饵,引诱了一批高手,想吞并如今江湖上所有的势力。”
吕子墨淡淡道:“这凶手是谁?”
宇文子乔道:“还不知道,不过晚辈等人给这凶手取了个代号叫黄雀。”
吕子墨道:“查出这黄雀是谁了没?”
宇文子乔脸色变的稍微有些惭愧,苦笑道:“暂时还没查出来。”
吕子墨双眼无神,仿佛在回忆自己的一生,又仿佛在憧憬未来,许久之后,那双无神的眼眸才变,变的无比的决心:“我当初要是没有疯,或许在黄雀杀进会贤庄时,可以救下两位老友的性命。我疯了几十年,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要我做的话,我想就是杀了这只黄雀,替两位老友报仇。”
项恒冷笑一声:“难道你最好的朋友的仇,你就不想报?”
吕子墨抬头,微微闪烁的目光看着项恒,道:“孩子,你是世上最有权力知道杀死项大侠凶手的人,以后时机到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项恒的心理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大声道:“师傅和师叔跟我说了十几年了,都说时机未到,这该死的时机到底指的是什么!”
吕子墨转过头去,淡淡道:“等到你可以承受这世间所有的感情挫折和人性的残酷时,我就把凶手的名字告诉你。”
第四十回:商谈(第一章)
风吹,不急,卷着凉凉寒意。
叶落,满地,洒着丝丝凄凉。
旭日,赤红,带着淡淡温暖。
“咚咚咚!”三声轻轻却仓促的敲门声,将清晨里还梦着伊人的项恒敲醒,他在床上转了个身,缓缓的张开眼,懒洋洋的说道:“这么早,谁在敲我的门?”
门外,唐静微微仓促的语声传来:“项少爷可是醒了?”
“啊~哈~呼~”项恒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又懒洋洋的说道:“我要是没醒,又怎么回应你的敲门声。”
门外,唐静面上泛出微微的歉意和苦笑,仓促之意丝毫不减,急道:“项少爷,请稍微准备一下,午时请来唐家堡的会议厅一聚,宇文公子有事要宣布。”
项恒翻身坐起,皱着眉头道:“什么事?”
唐静的脸色变的稍微有些激动,道:“一件不算小事的事,到时候包括阁下在内流星七血刀,单爷,留少奶奶,唐太夫人,沈苍前辈,宇文涛前辈和单大夫人,都会出席会议厅。”
项恒还带着一丝困意的脸变的有些严肃,道:“那我们所有的人岂不是都到齐了?看来这件大事。”
唐静道:“到时候还请项少爷务必前来。”
项恒问道:“告诉我这秀才这次玩儿什么把戏?”
唐静道:“宇文公子吩咐过我,让我先别说出来,在下可以告诉你,这是对付黄雀的第一步行动。”
项恒的身子微微一震,面上充满了兴奋和激动,他从床上豁然弹起,一边急忙的穿上衣衫,一边道:“好,这事情我一定不会错过。你叫宇文秀才好好安排安排,宰黄雀的事,我早就想干了。”
唐静微微一笑,道:“那在下先行告退了。”
离午时还差两个时辰,这段时间足够项恒去看看宇文涛和沈苍了。
两人看见项恒时,那神情是又惊又喜,都忙着问项恒这半年去哪了,和冷云风的那一战又是怎么回事,脸上的疤痕又是怎么来的。
项恒依旧傲然微笑,抚摸着脸上的疤痕,回答这问过许多次的问题:“在江湖上混,脸上带点疤痕才显得凶悍。”
至于冷云风那一战的结果,他更是傲气凌然的笑答:“我胜了。”
见过宇文涛和沈苍后,已经是午时了。
唐家堡的会议厅人人都知道在哪,随便一打听,项恒就找到了。
会议厅是唐门极其重要之地,重兵把守,除了蚊子,谁也飞不进来。不过守卫们一见是项恒,都让其通行,看来宇文子乔已吩咐过了。
会议厅大而宽敞,大堂最朝里,摆着一张雕虎红木太师椅,二十余张两排红木雕花靠背椅,顺着太师椅一直延伸到门口。大堂里四根顶梁大柱,红漆浮雕。
硕大的会议厅里,一派傲视天下,气吞山河的气魄,这般雄伟的大堂,却透露出唐门,这天下第一江湖家族的神秘和庄严,一种古老又神圣不可侵犯的严肃。
千百年来,唐家的人在江湖上神秘莫测,看似鬼祟隐隐,其实力却足以呼风唤雨,令天下英雄丧胆而视,令卑鄙小人敬而远之,令高人君子叹息服之。
唐门在江湖上的行动和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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