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有的。
“你们……当年全都……八岁?那……你们……是否许久以前,在嵩山一带失踪的其中千多名八岁村童?”
对!如今连孔慈也记起来了!香雪曾提及许多年前,嵩山这带有五千多名八岁孩子失踪,据说有三千名被当年的黑瞳所救,除下二千,早已被一不知名的人所残杀。
遗憾的是,当年被救回的三千村童,早已让不起发生何事,没炒到那睦传言已被杀害的二千村童之中,竟有一千人仍活在少林之内,成为了这样令人不忍目睹的一一鬼?
那逾千之鬼骤听孔慈提及他们的身世,不禁又悲从中来,泪下更急,直认不讳:
“你……果然是我们的……教主!我们的事,原来你早已知道……”
“不错!远在十一年前,我们仍是八岁小孩,活在嵩山上下不同的小村里,本是无忧无虑的过日子,我们……从没想过,噩运会……一夜……降临……”
他们说至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孔慈纳罕,瞧他们可怜兮兮,对他们的畏惧亦没之前的深,复问:
“噩运,你们……原是八岁稚童,本应与人无仇无怨,怎会……交上噩运?”
那群鬼之中,总算有一人可以按捺激动的情绪,凄然答:
“我们……也不大清楚!我们全都是……在晚上睡觉之时,先后被人掳走,掳走我们的人一身快黑衣,且还蒙着咀脸,我们根本看不清楚是谁掳走我们,但那人竟能在半空飞驰,就像传说中的神魔一样……”
“没料到一被掳走,我们便与双亲,永诀!那人把我们掳来与已与世隔绝的少林,我们才发现,少林已经空无一个僧侣,且满目疮痍,原来除了我们这千多小童,早已有四千多名小童被囚禁在此……”
孔慈听至这里,又瞟了膘亦在默默聆听着的步惊云,道:
“那个……神秘人,为何……要掳来一千多名小童?”
“谁知道!”那些鬼答:
“直至今时今日,我们仍不明白那人为何把我们掳来少林,只依稀记得,他的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把我从前掳来少林之后,便用刀在我们每名小童的额上刻了一个深人皮肉的‘魔’字,可是刻了二千多名后,他便不再刻下去,只在狞笑:
“嘿嘿!小娃娃们!注定你们大祸难逃了!”
“谁叫你们居于嵩山这带?更谁叫你们刚好八岁?她已经来了!而我又不能肯定,所以你们——”
“全都该死!”
于是那男人便开始屠杀我们这五千多名八岁小童,手起刀落,血花四溅,我们皆被给吓得呱呱大叫,不住……啼哭,后来,那男人斩杀了一千小童后,手也劈得倦了,便取出了一大包颜色邪异的‘紫’香,听那男人说,这紫香唤作——‘一千来世之咒’!”
“一千来世之咒?”孔慈愕然:
“那岂不是你们……所中之咒?原来这个咒并不是一个咒,而是一种香?”
那群鬼道:
“正确地说,应该是一种绝世奇毒!”
“那男人是因为杀得倦了,才索性燃点这奇毒来了结我们!”
“一千来世之咒一经燃点,立即附发一股浓烈呛喉的此烟,顷刻向我们余下的四千小孩涌去,我们这里的一千人,首当其冲,不但那个吸人了它,登时倒地不起,脸上、身上的肌肉在剧毒侵蚀之下,且还“不断萎缩,我们满以为这回死定了,其他将被紫烟的孩子也势将劫数难逃,谁知就在千钧一发之间,你,我们的救主,终出现了!”
“我?”孔慈闻言一怔,步惊云的脸则只是微微泛起一丝神秘期望,似在说,他已经知道是谁来了!
那群鬼又续说下去:
“恩!正是你来了,不过她却是你的前身,她也与你一样,一身紧身黑衣,且还脸戴一件铁铸面具,她一出现,身形顿时落在我们还未被杀的小童与及那团紫烟之间,跟着双掌一翻,两掌竟合生一股浓浊无经的黑气,我们其时尽管年幼方可感到那黑气蕴含一股吞天食日的力量,逼得我们亦差点透不过气,黑气与紫烟硬碰,登时便把紫烟逼至烟消云散,可惜,在紫烟散尽之后,那个企图宰杀我们的冷血男人,亦早已乘势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步惊云与孔慈不问而知,那个前来抢救这群孩子的黑衣女人,定是黑瞳无疑!而且还是寄生于香雪体内的黑瞳,因为十一年前的孔慈还不足十岁,不可能化身而成女死神黑瞳!
那男人逃了以后,你的前身,便急着察看我们场中各小孩情况,发现首一千名被斩杀的小孩,已经返魂乏术,而已经吸人紫烟的我们,筋肉亦在不断萎缩,面临死地,处境相当堪虞,只有余下三千名小孩仍未吸人任何毒烟,尚安然无恙……”
“你的前身眼见此情此景,不由恨得银牙紧咬,皆目道:
“畜生!只因为一个她来了,使要屠杀半万无辜小孩,想不到人间竟有比我们这群恶魔更恶的魔鬼!他妈的天杀的畜生!”
我们尽管垂危,惟亦看见地在破口大骂之间,竟也掉下泪来。
我们呆住了,因为以她武艺之强,还有她日光中所流露的倔强不屈。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女人!更不应会是容易落泪的人!可是,她,却为了我们所身受的惨况而流下眼泪……
我们中另外一千来世之咒,虽然非常痛苦,然而看见她为我们流下悲愤之泪,惟有亦强忍痛苦,不再呻吟,而其他仍未中毒的三千小孩本已给吓得哭哭啼啼,霎时亦十分懂事地不吭一声,因为,我们都不想前来教我们的救主,为我们而悲伤……”
想不到,黑瞳这傲视人神的魔女,居然会为众多小童的惨况而流泪,而魔女本应为世人唾骂,反而却得到这数千小孩的认同!
世情每每如此!最简单纯真的小孩,往往最易看透最复杂,最不为人谅解的人!
步惊云听至这里,目光中浮现一丝称许之色,似乎,他也十分认同魔女的眼泪;她不曾为自己薄命的一生而哭,却为痛借这样孩子的惨况而哭了。
孔慈更是已泪盈于眶,她纵然不是真正的黑瞳,而是黑瞳的寄生,但谁不会同情那些小孩”她又问:
“既然你们已濒临死地,为何……又可仍活在少林?”
“那只因为你的前身。”那群鬼答:
“她眼见一千小童被斩杀,我们这千名中了毒香的亦命不久矣,遂地仰天狂叫:
“天!这些小孩全属无辜,为何们要令他们惨死?如果这就是你的天命,你的心意,我黑瞳即使形神俱灭,也誓要——”
“逆天!”
“逆你!”
说罢便立即坐了下来,鼓尽全身强横真气,急急以内力逐一为中了毒的我们保命不死,于是频频呼唤她别要这样,可是她还是一意孤行地救下去……”
这就是铁铸面具背后的一一一黑瞳!
这就是真正的黑瞳!
她纵然永恒戴着黑色的铁铸面具,把自己的心“武装”起来。
但,她的心并不如她的面具一般,她的心一点不黑!也不是——铁铸!
步惊云听闻黑瞳甘愿逆天,甘愿形神俱灭,无法复仇,也要把这群垂危的孩子从死亡的命运中拯救回来,他霎时陷入一片沉思之中。
倘若,换了他是黑瞳,他背负着霍家灭门深仇,他会不会也像黑瞳一般,宁愿不报血仇也要先救无辜的人?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所以他更欣赏黑瞳之勇!她,勇于承担!更勇于放弃!绝不拖泥带水,欲断难断!
当年的黑瞳担心,她异常关心地问:
“但,一个人纵使功力盖世,要以内力……救数百人尚可应付,你们……却有千人垂危,她……真的可以救得了?”
那群鬼苦笑摇首:
“她当然救不了,无论她如何利害,她也无法可以不断虚耗内力,救活千人!她豁尽毕生功力救了一夜,总算把我们其中的六百小孩救离残废边缘,可是,她自己却已严后果自伤身,铁面具下的双目,与及咀鼻,亦在源源溢血,可是她……仍坚持要……救下去……”
说到这里,这群鬼亦为忆起黑瞳舍身相救的大义,不免又哽咽起来,孔慈更是“啊”
的低呼一声,道:
“那……她最后怎样了?”
那群鬼哽咽答:
“她并没有死!因为就在她决定真的要舍命相救我们的时候,她的另一个同伴一一一个一身白衣如雪的男人,已然寻她而至……”
一身白衣如雪的男人?步惊云随即想到,这男人,一定是那个曾经救他及聂风、孔慈的白衣“雪达魔”了。
果然!那群鬼道:
“我们听你的前身好象唤那个男人作什么‘雪达魔’的,那白纱蒙面的男人自见她已催谷至浑身披血,当场大骇道:
“黑瞳!你真傻,若你还没找到另一个寄生体前,便已虚耗元气至死,那即使是主人亦再帮不了你,你便要真的形神具灭了……”
她却冷硬地对他笑,咀里还在咯血:
“放心!雪达魔,只要我……魔女黑瞳……还有……一丝心愿……尚存,就绝不会……
死,我会……长存下……去,直至……我心愿……了结,为止!”
“而且,生命……不在于……长短,只在于……生命的……质素,与……内涵……”
“这群孩子……连天也不……愿救,他们……如今……只有……我,我……不能……
就这……样……丢下他们,让……他们……绝望……而……死……”
那个雪达魔闻言,只是“唉”的仰天长叹,一声,似亦拿她没法,然而,为兔她再坚持救人而真的形神具灭,他猝地出手点了她的大穴,叫她再无法坚持下去,接着,他自己支霍地坐下,继续她的心愿,倾尽全力为我们余下的四百名小孩保命……”
好一条汉子!步惊云私下一粟!黑瞳值得敬重!那雪达魔又何尝不是?
雪达魔,这是一个继黑瞳之后,他认为值得他记在心上的名字!
孔慈愈听愈是担忧,又问:
“这个雪达摩真的为黑瞳救了余下的四百小孩?”
那群鬼点头答:
“不错,他看来亦……义不容辞!可惜,他的功力似乎较她为低,当他救掉三百小孩的时候,他已在不断咯血,然而,不知是否因他要代她完成这个心愿,他还是强忍内伤坚持下去,最后,我们中了毒的千名小孩,终于被他们二人合力救活过来……”
浩瀚人间,稚子,想不到连天地亦救不了他们,最后却只赖两名甘愿堕落的恶魔所救……
孔慈瞧着群鬼那枯干恐怖的容貌,异常怜借的道:
“既然你们……已被救活过来,何以……却仍然是这个……样子!”
群鬼摇首叹息:
“我们纵能救活,因所中‘一千来世之咒’的毒极深,体内的毒性依然未除,听当年你的前身说,一千来世之咒是一种极难调配的奇毒,极难调配的奇毒当然亦极难化解,而她当时只能以内力抑制我们体内的毒性,勉强给我续命,但若真的要回复人的容貌,便得……”
“便得怎样?”孔慈问。
“便得进入少林蜚声武林的——”
“木人巷!”
又是木人巷?
步惊云闻言当下眉头一皱,孔慈也是一怔,她问:
“木人巷?为何……一定要进人木人巷?”
群鬼答:
“听你的前身说,天下武功源出少林,而木人巷更是整个少林最神秘莫恻之地,内里深藏许多秘密,只要有人能进入木人巷,把一些重要的物事取出来,我们便可再次回复人形了。”
“但究竟要从木人巷内找出什么重要物事?”孔慈道。
“不知道。”他们答:
“救主当时与那个白衣雪达魔为救我们,早已弄至心力交瘁,血汗交煎,所以我们……
也不想多问,她只是虚弱的对我从前说,要进入木人巷找那件物事,并非常人能为,即使是她,甚至强如她的主人,亦未必可以进出自如,因为木人巷内里,有一股很可怕的力量与其主人对立,那是一种连恶魔也忌惮的力量……”
不错!按步惊云及孔慈过去耳闻所得,能成功进出木人巷的,迄今在江湖还没有一人!
虽然少林有一条门规,若学艺未精者要妄自下山,必须打进木人巷,若能由木人巷安然而出,便可离开少林,然而,直至目前为止,即使是未闭关前的少林,也从没有一个想妄自下山的弟子,敢以身试法,打进本人巷……
少林本人巷内,难道真的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在捍卫着纵是强如黑瞳,甚至其主人“魔”,亦有所忌惮,不欲贸然行动?
再者,何以孔慈必须进入木人巷,方能彻底回复“恶魔之眸”的身份?而眼前这千名已不像人的鬼,亦必需木人巷内某些物事方能回复人形,木人巷内,到底有什么稀世物事?
步惊云已陷入一片沉思,孔慈却百思不得其解,只得道:
“那真的没有办法,甚或没有人可以进入木人巷而安全出来?”
那群鬼答:
“办法不是没有!不过斯时救主说,除非……”
说着齐齐庭园内那幅之壁画一瞟:
“坐在这们壁画正中的那个长生不死之‘神’,愿意帮我们吧!”
什么?长生不死的——神?
乍闻此言,步惊云随即脸色一沉,他之前曾若断若续听过聂风提及一个长生不死的神,但到底不知道此神是何生模样,却不虞,眼前壁画上那个与他一模一样,却是目空一切的男子,使是所谓长生不死的神?
事情似乎愈来愈复杂迷离了,不过步惊云依旧不动声色,默默聆听下去。
“救主说,她的主人曾告诉她,若有人想进入木人巷,非要得长生不死的神协助不可,她当时也不知道何以必需神才可这样,不过她又说,若要那个神愿帮我们,只怕比登天更难……”
“我们当下急得哭了起来,我们虽然已被救活,惟已亦得像妖魔鬼怪一样,即使回家,父母也未必会认出我们,甚至会给我们恐怖的模样吓死……”
孔慈道:
“那最后你们怎么办?”
“不怎么办!既然无法修复原状,救主反对我们说,还是先留在少林再说,因为少林早已闭关不纳,没有人敢进来,所以也没有人会发现我们这群鬼。”
“然而,纵然没有人也进来少林,与我们一起被救的其余三千小孩,仍是知道我们匿于荒废了的少林,故而,她便在把那三千小孩送回家前,给他们服下一种特别的药,令他们无法记起那晚发生的惨事;甚至忘记了已变为厉鬼的我们,因为若他们能够忘记当晚逾千孩子惨被屠杀的烙印,可能会令他们余生好过一点……”
“于是,你们便只得安心留下来?”孔慈问。
“我们不得不留下来!自从我们失踪之后,相信我们的双亲已认定我们给人杀害,他们虽然伤心,但若我们真的带着这恐怖的面貌回家,恐怕他们会更伤痛欲绝,而且日后亦会成为他们的负累令父母家人以后寝食难安。”
孔慈亦深明简中之苦,道:
“那,你们的救主——黑瞳,就这样走了?”
“是的!她斯时已为救我们弄至伤疲交织,不得不与那个雪达魔蹒跚离去,然而,她始终并没有舍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