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众生,
罪业滔滔,
天佛不渡,
唯我魔渡!”
又是这句说话?
聂风与秦霜当场愣住了,步惊云亦在侧耳纲听,这句说话,不正是掌柜所说的黑瞳故事中,那团前来相救果瞳的神秘黑,所说的话?
如今,说这句话的声音,扣来是一个女子,但这个声音似是被一股深厚修为抑压而,不是这个女子的真正声音,而仅是一个虔幻的声音。
乍闻这个声音,乍闻这句说话,那支本来杀得如疯如狂的鲁心鬼,亦当场顿了下来,脸上且露出难以形容的惊惊悸神色,想不到一支杀人不眨目的恶鬼,会如斯慌张失措!
但听也呆然惊呼:
“是……她!”
“是她来了!”
“哇!”
“是……”
“黑瞳来了!”
惊呼声中,这支兽心鬼已无心眷恋他那些眼耳口鼻的美食,发狂一般要冲出房外,那六名死里余生的天下头目正站在门边,众人但见他来势汹汹,纷纷借身避开,让他冲了出去1黑瞳?
那个兽心鬼似乎相当惧怕的黑瞳,会否正是……那个曾给灭门的——黑瞳?
瞬息之间,无数关于黑瞳的疑问,飞快在房中所有人的心头闪过,聂风及秦霜更区不容缓,嗤”的一声紧追兽心鬼而出,而其余的头目,当然亦紧跟其后。
只有一个人,他依旧冷漠如昔,并没有追出去,这个人正是——…步惊云!
他没有与大伙儿一起追,只因他蓦然发现了一件事!
一般人,甚至是江湖人,都不会刻意去注意血腥,特别那些给人斩杀的尸,死状大都惨不忍睹,尽管是恶向胆边生的江湖歹类也不会往血淋淋的尸体里钻。
但步惊云并不是一般的江湖人,他是一一死神!
死神,早已习惯了血腥,当年霍步天一家被灭门时,是他第一次逼习惯、被逼麻木的血腥场面。
所以,他往往能从一些常人不敢多看的血腥物事中,看见另一些的事物。
就像那支兽心鬼所丢下的铁锅,在锅内那堆数不清的眼耳口鼻之中,步惊云感到,当中,可能有一些十分特别的东西。
他徐徐的步近,拿起那支盛满血污之物的铁锅,面不改容地轻轻以手指拨开那些眼耳鼻舌……
他终于看见了那堆血污之物下,藏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
兽心鬼疯了一般,不但冲出房外,更冲出屋门,再冲进附近一个古树参天的密林。
密林阴冷森寒,然而兽心鬼心付,她,只是一个具人行化身!
正因为她是一具人行化身,所以才更可怕!
兽心鬼不顾一切向前走,只是,忽然间,他发觉自己已不用再走了。
因为在他跟前两丈的一颗树后,正站着一个人!
一个拥有黑色长发、黑色紧身衣衫……
和黑色死亡的人!
是的!死亡!这个人拥抱着死亡!这个人甫一出现,整个密森登时如被死亡笼罩!
这个人更背着兽心鬼,浑身散发着一股相当霸道、浓烈的死亡的气息,奇怪的是,从背影看来,这个人只是一个体态们娜好看、宛如人间尤物的女子,一个妇子竟也有此等霸道的死亡的气息?
然而兽心鬼乍见这条黑影,却像是看见猛鬼一般,看见一头比他自己更猛的猛鬼!
隔了良久,兽心鬼方才惊魂甫定,逐渐懂得张咀说话,他猛地吞了一口涎沫,结结巴巴的道:
“你……来……了?”那条神秘黑影依旧没有国过脸,只是淡淡的答:
“兽心鬼,你应该明白我为何而来。”她的声音沉冷,笼罩着一般死亡的感觉。
兽心鬼不由点头,不打自招的道:
“我……明白,我偷了主人的……‘达摩这心’,你是……前来取回……它的?”
想不到适才凶恶食人、气势如虹的兽心鬼,此刻在这条黑影之前,居然台如羔羊;这条显示影,到底有何惊人、惊心之处?
而吗个换着什么“达摩之心”的,究竟又是什么重要物事?
黑影冷冷的道:
“答的好!既然你也明白‘达摩之心’非常重要,你偷了它,我们一定会追回它,你为何仍要偷?而且还匿藏于我的故居,你以为我是瞎的吗?”
什么?故居?兽心鬼适才藏匿之处,只是黑瞳的故居,难道……眼前这条黑影是……?
怎么可能?黑瞳若然没死,应该已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了!
怎会是眼前这身材窈窕好看的——她?
兽心鬼已是满额冷汗,支吾的答:
“那只……因为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以为……你一定不会想到,我会……躲进你的……故居……”
那条黑影冷笑一声,笑意中的死亡气息更浓,道::
1“你很聪明,也很斗胆!可惜你似乎仍没回答我,究竟你为何要偷——‘达摩之心’?”
兽心鬼战战兢兢的答:
自从……主人把我……救回来……后……一直……不许我……再……
吃人,但……我实在……饿得……大久了,我……只得想……再吃一次……那些……
美味我比的眼耳口鼻,即使……是一次,亦已……心满意足……
听到这里,那条黑影似已开始明白兽心鬼的用意,道:
“所以,为了一饱口腹之兽欲这个愚蠢的理由,你不但自己偷走,更偷走‘达摩之心’,那待万一被捉回,还可以达摩之心的下落乞求一条贱命?”
兽心鬼汗滴如雨,答:
“是……是的!……”
那条黑影又道:
“可是,你如今为何又这样害怕?你如今似乎在汗滴如雨……”
兽心鬼道:
“因为……我没有料到……来追……我的,是……你!”
哦?他没料到来追他的,会是她?那即是说,他们,并不止于兽心鬼和她,还有另一些他?她?或它?
黑影点头道:
“不错!如果来追你的,是‘他’,他或许还会真的放你一条生路,可惜,你真不幸……”
“来追你的,是我!你应该知道,你以血染污我的故居,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兽心鬼已在一步一步向后退,一边道:
“但,我已把达摩之心藏在一个很……秘密的地方,你若……杀了我,真的不怕……
会再找不到它?”
黑影复再以冰雪一般的口吻道:
“你早应明白我的脾气,达摩之心,我总会有办法我回来!不过,我向来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就是……”说到这里,她语气中的死亡气息更浓更盛:
“当我怒得要杀人的时候,我会不顾后果,不顾一切,他妈的一一一”“杀了再说!
杀了再说!”
不顾后果杀人,她这个不成文的习惯,会否正是兽心鬼极度害怕她的原因?
当然不是!
纵使她要杀便杀,她也要有足够的力量杀人,才能令人惧怕!
而她的力量,实在太惊人了!
只见她头没回,身没动,欲倏地把手一扬!
本来已可用舌头杀人的兽心鬼,此刻竟如一支被猫捉弄的老鼠,身形急速向后倒退,没命奔逃!
可惜,他尽管早有准备,抢尽先机,他还是无法逃出……
能为世间任何生灵带来死亡的黑手!死神的手!
顷刻之间,密林之内突地传出一声惨绝人责的凄厉叫声,兽心鬼的死亡叫声——
这阵惨厉无比的叫声,很快传遍整个密林,也传到已掠进密林的聂风、秦霜,与及余下的天下头目耳中。
“是那个兽心鬼的叫声!”
聂风等人在追进密林之后,一直皆因密林内的树木太密,一时之间失去兽心鬼的踪影,聂风正欲以“冰心诀”听出其所去所在,不虞林内会传出如斯一声惨叫。
他们全都听见了,这分明是兽心鬼的惨叫,究竟是谁比他们先发现了他?是谁有这种惊人的力量,能令一支如魔如兽的兽心鬼惨叫?
无从细想,聂风与秦霜等人已适声追去,终于兜兜转转,他们在密林中央,发现了兽心鬼!
兽心鬼还是完整无缺地站着,然而表情却是一片木然,疯兽般的目光亦已变得呆滞,恍如死人一般,一动不动。
聂风与秦霜不由全身戒备,正欲扑上前去,谁料……
一直木然的兽心鬼,翟地张口暴喝:
“黑瞳!你杀了我!你永远都不会找到‘达摩之心’!”
“永——远——不——会!”
此时此地林内除了那些余下的天下头目,与及聂风、秦霜,周遭已浑没半条人影,兽心鬼为何仍在声声嚷着黑瞳?且还磕黑瞳已杀了他?聂风等人当下更是惑然。
然而他们很快便已知道,何以兽心鬼一直如死人般一动不动。
只因为一一他真的已是一个死人!
但听“哗啦”一声,兽心鬼整个魁梧无比的身躯,赫然在眨眼之间,如一座松塌的山泥一,全部崩溃……
且还碎作无数寸许大骨屑!肉屑!
变生不测,所有人尽皆为之一愕,怔怔的看着兽心鬼的恐怖死状,怔了半晌,秦沙方才懂得说话:
“原来,在我们追至这里之前,他……早已死了?”
聂风却一直紧盯着那堆残骸,似想在当中寻出半点蛛线马迹,他倒:
“而且,他还是死得相当侠,快得他最后一句话还埂在咽喉,未及说出,便已气绝。”
秦霜回望自己这个师弟,目光中满是赁许之色,像在惊叹聂风在冷静观察:
“风师弟,你的意思是否说,正因他有一句话闷在咽喉,最后一口真气无法宣泄,才会在死了不久之后,尸体突然暴叫?”
聂风不语,只是默然点头,他仍是看着鲁心鬼那堆尸骸,沉沉的道:
“不过最可怕的还是,杀他的人,竟然有这样快的出手,而且兽心鬼的尸体并没有即时粉碎,而是隔了一会才迸为血酱,这份‘凝聚劲力’、久久不发的力量,足见出手的人修为非……”
“再者,林内并没有激烈搏斗的痕迹,故这人杀兽心鬼的力量,应该只是使了一招,也应该只是轻描淡写使出,但其修为已经相当惊人,若这个人全力施为的话……”
已经不再再说下去了,秦霜覆已然明白,若这个人全力施为,只怕……
他道:
“听适才兽心鬼所叫,那个杀他的人,唤作——黑瞳……”
聂风斜斜一瞥秦霜,间:
“霜师兄,你也认为,这个黑瞳,就是掌相所说的,那个惨遭灭门的黑瞳?”
秦霜道:
“极有可能!这支兽心鬼凶残暴戾,嗜吃人肉,且还在今夜杀了如此多的无辜村民,所以是村民所供奉的死神黑瞳杀他的,又何足为奇?”
聂风道:
“本来我也是这样想,可是别忘了兽心鬼死后所说的话,他好像提及什么——‘达摩之心’,这个,可能才是黑瞳杀他的关键所在!”说到这里,就连秦治,也不得不佩服聂风的心细如尘,他点头值:
“风师弟说得也是!但,所谓达摩之心,究竟会是什么?”
聂风又再望向兽心鬼的碎尸,当下陷入一片沉思,他沉吟:
“达摩之心……?”
“达摩,本来是著名的禅宗初租,然而他的心……”
“到底会的是颗……”
“怎样的心?”
就在一众人等苦思刹那,寂寥的密林内,碎地响起了一个比密林更寂寥的声音,冷冷地道:
“达摩之心一一一”“可能是——”
“这颗心!”
聂风、秦霜与及余下的天下头了声,随即回首,朝声音来镍一望只见密林霜个阴暗之处,正徐徐步出一个经常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一一步谅云!
他终于也来!还带来了一件令人——
极度震撼的东西!
赫见步惊云的右掌之上,正拿着一件半尺大小的方砖,尺如一颗巨大的骰子一般,而这颗巨在的骰子,原来是以无数黑、白两种金属小骰砌成。
然而这些金属小骰,所彻的却并非骰的点子,而是砌成六面——
“X”形标志!
这颗金瞩方砖,便是步惊云在兽心鬼那锅血污之物下,所找到的东西?
那个“X”形标丘,本是象征佛教,那未……
达摩之心。
会否真的便是这颗——
铁铸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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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达摩·达摩
这里,也和世上数不清的秘地一样,存在着的,只有“天长地久”的黑暗,与及漫元止境的寂寞。
唯一不一样的,是这里遍地插满了成千上万的香烛,终年累月,都在散发厚如浓雾的烟香,烟香在这个黑暗迷高的空间飘漾,宛如一个生生世世也不会醒过来的梦。
众所周知,中国人是一个最喜欢烧香的民族,不论是祭祖、拜神、敬佛、以致江湖术士开坛作法,尽皆免不了烧它三、四株清香。
香烛,简直成为了民间不可缺的用品,在一般人心中,更认为香是天地鬼神们的精神食粮。
因此,插在这个黑暗空间中的无数香烛,当然并不是以人供奉“人”,极有可能,只是用以供奉那些人以外的物体。
譬如神,譬如佛魔、鬼……
又或是,一些似人非人的——人形物体。
除了遍地燃烧着的香烛,这里还置放着一面顺为古怪的铜镜。
这面镜子高可及人,沿着镜子边缘,还铸有两条张牙斧爪的巨龙,巨龙双目炯炯,似在做视苍生,又似看尽了人间种种兴亡戳宕。
究竟这个地方为何会竖放着一面这样大的镜子?谁会用这样的镜子?难道是黑暗中的神、佛、魔、鬼答案很快便自我出现了,首先在黑暗中冉冉出现的,是一条全身雪白的高大身影。
他,一身白衣如雪,左肩之上,还稳站着一支罕见的动物一一一支白色编幅!
他的整张脸,与及他的头发,更裹在一层绣着“南无”二字白纱之内,使人无法瞧见他的真面目,但他的双目却能透过蒙头的白纱,看见所有人的面目,无论他们的面,是真诚的面孔,抑或是虚伪的假脸。
尽管他蒙上一层白纱,可是谁都能够一眼看见他眼睛的轮廓他有一双异常深邃。却又万般忧郁的眼睛。
那种忧郁,仿佛把他的前世今生忧郁都加在一起。沉重的令人万念俱灰,寻常人只要定定看着他一个时、恐怕都会心乙萌求死之念。
本来在其周遭也聚集着一些蛇虫鼠蚁,惟似乎除了站在他肩上的白蝙幅,愿与他“相依为命”外,其余生物,尽皆为他所散发的忧郁而局促不安,纷纷争相躲避。
很难想象,一个人的优郁,可以到了如斯可怕的地步。
也许,他根本便不是——人。
不过无论他多么可怕,更可怕的物体,亦相继在这个空间出了。
最邪恶,最野性、最狠辣的女性化身——
终于现身!
“呼”的一道破空之声,一条黑色的炯娜身影,已从这空间的深处踏风而至,那一头在风中飘扬着的柔长黑发,俨如黑暗在伸展着它的魔爪!
她,像是拥抱着漫天的黑暗,又像是挟着永恒的邪恶,翩然落在巨镜之前,那些早已在躲避的蛇虫鼠蚁,避得更快、更狼狈了,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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