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钩- 第124部分

　　　　不听还好，一听，阿川不禁楞在当场，因为自小与一位说书的在一起，这佛经还是知道一些的，梁国尚佛，这周围的熏陶自然也是少不了。对于这禅的争辩自然算是耳熟能详的了，不过当时并不知道那空学大师后来去哪里了，只知道当初这空学天资聪颖，无人能出其左右，可以说是空谷绝响，无人能和。

　　　　没想到一场关于一场禅与佛的争辩，竟然让他的佛法沦为小乘，而这顿悟之说反而成了正统，现在这不禅寺也成了天下间最为出名、神圣的佛家之地！

　　　　不过听到空学这么说，阿川也在心中来会比较了一下，功利、出世、入世、自然、天地、佛家、佛教。。

　　　　阿川感到头有些痛，空学眼神有些迷惑地说道，“世人都道我输了，其实是我赢了。你说是不是师兄？”

　　　　阿川一扭头，便看到不知何时便站在门口的空问大师，仍是那一身简单甚至有些凄凉的僧衣，并没有戴毡帽，雪下在空问的身上，积了薄薄的一层。

　　　　空问大师并没有回答空学的问题，反而是看向阿川，面露微笑，“没想到阿川施主这么快就出来了，能从浮屠塔出来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不知阿川施主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阿川一躬身，“大师过奖了，我是刚刚出来的浮屠塔，心里有些事情，就出来走走，没想到这这里遇到了空学大师，便跟空学大师一起扫了扫雪，刚刚说了几句话便看到大师你出现了，真是蛮巧的，哈哈。”

　　　　空问大师笑了笑，“阿川施主过谦了，这不是什么巧不巧的事情，施主刚出塔老衲便知道了，只是直接找施主你有些唐突便没有来，在这里遇到用我们佛家的话叫做缘，你说是不是阿川施主，这次你能安全出了这浮屠塔，老衲还有话要跟你单独说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对于施主你来说有些重要的事情。”

　　　　阿川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旁边的空学大师，从开始到现在，这空问大师便没有回答空学大师的话，甚至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没有然后了，阿川心里有些虚，总感觉这两位会随时打起来，到时候自己是谁也打不过，也不知道到时候要帮谁的好？

　　　　空问、空学大师当然不会知道阿川心中的想法，空问接着说道，“既然施主有空，那么便跟我去我的禅房一叙如何？”

　　　　阿川忽然听到空中雪花慢慢落下的声音，每一片的样子似乎都变的清晰了起来，阿川有一种感觉，这雪花落地的速度很慢，比叶子还慢，期间的每一个状态都能很清楚的看到。

　　　　阿川一抬头，便愣在当场，自己这边的雪落得很慢，而在自己对面的空问大师头上，雪花聚集成一条巨大的雪龙，张着大嘴，似乎要随时择人而噬！

　　　　身边的空学大师双手合十，淡淡地说道，“师兄，这便是师弟我扫雪扫出来的佛法，请师兄品评！”

　　　　阿川看到，空问大师的衣服无风自舞，天上的雪龙将空问大师头上的天空完全笼罩，在远处阿川便感到心惊胆战，这雪龙虽然是人造之外，可是这威势似乎比自己在浮屠塔内遇到的火龙更为可怕！

　　　　空问大师默默地点了点头，“师弟，既然你真的要问佛法，那边问吧，不过你师兄我已经很久没有参禅了，就像咱们的寺名一般，无禅。”

　　　　心中无禅、亦无佛！

　　　　空学眼中闪出一丝诧异，不过空中的雪龙并没有停留，呼啸着冲向身下的空问大师，在这豪壮的雪龙身前，空问大师那灰色破旧的僧衣看起来是那么单薄，甚至能看出露出胳膊上青色的经脉，干瘪的胸膛！

　　　　空问大师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往上一举，一道金黄色的光芒闪现！

　　　　跟着阿川便看到一道金色光芒在这灰茫茫的夜色中一闪而过，将天上的雪龙打碎！

　　　　雪龙散成雪花，茫茫地落了下来。

　　　　空学大师眼神炙热，“师兄，师弟我扫了五十年的雪，现在这院子中的每一片雪我都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就连下落的样子我也知道，既然知道这院中所有的雪花，如何扫不得！如何扫不净！”

　　　　漫天的雪花忽然沿着一道轨迹开始活动了起来，阿川长大了嘴，看向天上的雪花，这小院中雪花该有多少？阿川不知道，只是知道这雪花如果让自己认的话根本认不清，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的雪花！

　　　　朵朵雪花、朵朵莲花、莲花有叶、片片如刀！

　　　　这天地间的雪花片片如刀、风刀雪雨，阿川忽然有了新的认识！

　　　　光是看着那雪花便有一种刺痛感一般，站在那雪花之间的空问大师双手合十，眼睛淡淡地看着自己的师弟，对于身边险恶的场景视而不见一般！

　　　　这回并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叹气都没有，，大袖一挥，那本来破旧的僧衣现在看起来更加破旧、漏风，不过在那大袖之中，似乎有金色的光芒闪过！

　　　　空学大师，对着自己的师兄空问一点头，“佛法有云，如来如来，当是不让于人！雪花如真莲！去！”

　　　　天地间忽然起了一阵风，漫天的雪花如刀子般射向空地之上的空问大师！

　　　　阿川惊讶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见空问大师一挥袖，漫天的雪花便被卷入大袖之中，散成积雪落在地上！

　　　　可是这天地之间有多少雪花？

　　　　阿川不知道这不禅寺内有多少人看到这壮观而诡异的场景，此时的阿川已经完全陷入了震惊之中！

　　　　天空的雪花风卷着射向空问大师！无休无尽！

　　　　阿川忽然看到门口站着三人人、大和尚李慕白、怪老头陈青衣与左月儿！

　　　　三人应该是被这忽然出现的异象给吸引了过来，空问大师的声音从那雪花之中传来，“不许插手，这是我们师兄弟之间的事情。让他们都散了慕白！”

　　　　幸好是晚上，聚集过来的僧人并不是很多，听到方丈这么说，便都散了！

　　　　空问大师脚下的雪越来越厚，那对袖子也越来越破！

　　　　终于在一次卷雪之后，那双袖子彻底断裂！被雪花在空中割成一片片的，如同雪花一般！

　　　　阿川咽了口口水，这雪花竟是如此的锋利！

　　　　空问大师叹了口气，双手合十，“罢了！佛陀世界！”

　　　　阿川只觉得身边的雪花忽然恢复了正常，而那天地间如刀的雪花也消失不见，一切都回到了正常时的样子，除了空问大师脚下的积雪！

　　　　空学大师瞪大了眼睛，良久，叹了口气，“散！”

　　　　站在对面的空问大师，默默点了点头！

　　　　天地间的雪花又开始坠落，阿川也松了口气。

　　　　空学大师默默地拿起手中的扫帚继续扫雪，阿川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空问大师拍了拍阿川的肩膀，“走，跟老和尚出去说说话，我师弟从那时候起便是这样，是结便是执，有执便不得自由，没有这大自在，何来成佛之说。”

　　　　不知是故意还是如何，阿川看到空学大师的身子一震。

　　　　阿川跟着空问大师朝外走去，

　　　　身后传来空学大师的声音，“师兄，世间多凡夫，若无我这样的佛学，如何可成佛？！”

　　　　不知是问还是叹息，空问大师在阿川身边淡淡地说道，“佛如何不能是人，俱是执念罢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佛陀与屠夫（）　
万籁皆寂，空空的庭院之中，雪花慢慢地旋转。

　　　　一缕热气慢慢地从屋檐下飘了出来，一间干净、简洁的禅房之内，阿川与老方丈空问大师对面席地而坐。

　　　　二人中间，一壶热茶在小火炉上煮着，淡淡的茶香飘了出来。看到这种情况，阿川不禁想起了初次见面时的情况，一样是有茶、一样的清香、一样的二人对面而坐，外面还下着雪，阿川下意识地勾了勾嘴角，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空问大师在出了那偏殿之后便没有再言语，只是默默地将阿川带到了这个禅房之内，看着门，还能看到外面的雪景。

　　　　空问大师默默地煮着茶，仿佛整个注意力与精神都放到了茶上面，阿川有种感觉，如果自己现在起身离开，这空问大师都可能察觉不到。

　　　　看着空问大师简洁而认真的动作，阿川忽然觉得有些赏心悦目，虽然赏心悦目这样的词语放在这空问大师的身上有些不合适。

　　　　阿川看了看着禅房，除了两个坐垫之外便再无它物，只有墙上挂着一幅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佛字，非楷非行！不过在这个佛字之中，阿川感到中正平和、不急不缓，并不急着告诉看的人什么东西，只是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因为这便是佛，心中不用有一丝的怀疑、只有安定、平静！

　　　　正当阿川的心神要慢慢地陷入这墙上的字时，一声轻响将阿川拉回了现实。

　　　　空问大师轻轻地给阿川倒了杯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刚刚那声轻响便是这茶水倒入茶杯里的声音。

　　　　阿川低头道谢，将茶杯拿在手中，转了转，将茶杯放在鼻子下先闻了闻，淡淡的清香，茶水清澈，带着淡淡的黄色，很是好看。

　　　　阿川忍不住说了句，“好茶。”

　　　　空问大师笑了笑，“何以见得？”

　　　　阿川露出一个笑容，“我师傅告诉我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人在草木间是为茶’，而大师这杯茶，确实让我有一种置身于草木间的感觉，所以光凭这卖相便是好茶了！都是一点拙见，希望大师别介意。”

　　　　空问大师摇了摇头，一伸手，“施主，请。”

　　　　阿川轻轻地喝了一口，茶水微苦，唇齿留香。

　　　　放下杯子，阿川一低头，“谢谢大师的茶，确实是好茶。”

　　　　空问大师笑了笑，又给阿川倒了一杯，“施主，请。”

　　　　阿川接了过来，又喝了一杯，这一次比刚刚的感觉要淡一些，没有那么浓烈的感觉，只是那香味更淡了。

　　　　空问大师接过阿川手中的杯子，又给阿川倒了一杯，“施主，再请这杯。”

　　　　阿川喉结微动，可是看着眼前一脸笑意的空问大师，只好伸手接了过来，“那多谢大师了。”

　　　　说着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也不谈什么品茶不品茶了。

　　　　放下杯子，阿川有些怕的看着空问大师，是真地怕这空问大师再给自己倒一杯。

　　　　不过这回，空问大师倒是没有给阿川再次倒茶，反而自己轻轻抿了一口自己面前的那一杯茶水，看着空问大师的动作，阿川不禁心里暗骂自己，就看空问大师这喝茶的动作，肯定是个行家，自己还在这里班门弄斧，幸好自己没有说更多，不然就真的是丢人丢大了。

　　　　空问大师并不知道阿川这小心思，默默地将杯子里的茶水喝干净，才放在茶杯。

　　　　“施主，这茶喝的怎么样了？”

　　　　阿川赶忙摆手，“很好、很好，够了，多谢大师的招待。”

　　　　空问大师一笑，将身前的茶具收了起来，二人面前只留下两杯清茶。

　　　　看着阿川有些疑惑，空问大师笑了笑，“这都是老和尚的一点怪毛病，从开始喝茶的时候便养成这习惯了，喝茶要专心，不然便体会不到这茶中的真味，还有。。”

　　　　空问大师看了看阿川，“不知阿川你有没有兴趣听老和尚说这些无聊的事情。”

　　　　阿川赶紧摆手，“不介意，我正要听听大师你对于这茶上的学问呢！”

　　　　空问大师微微摇了摇头，“说不上学问，只是喝了这么久的茶，算是有些心得。想当初刚开始喝茶时，只知道牛饮，再好的茶水在口中也喝不出个好坏来，想到那时候真是有些汗颜啊。哈哈”

　　　　“之后便开始学着品茶、煮茶，学习别人怎么喝茶，然后从别人那里学得要专心，要认真，每喝一口茶都要仔细品品这中间的区别，甚至说为了品出这茶中的滋味，当初可是每天都要不停的喝茶，心中有时候还会心惊胆战，为什么？因为心中有恐惧，怕品不出这中间的味道，也就是你说的茶滋味，想想当初也是执念啊。。哈哈”

　　　　阿川坐在一旁，轻轻笑了笑。

　　　　空问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后来也是心累了，或者说自己也懒了，本来和尚我以为自己算的上是个有大毅力的人，可是偏偏在这佛道、茶上面真的是懒了一些。哈哈，不过，也真的要感谢这一点点懒惰，不然老和尚现在可是对于这茶的味道一无所知到现在了。”

　　　　空问大师看向阿川，“阿川施主，你知道这其中的区别吗？”

　　　　阿川摸了摸鼻子，“不是很懂，大概是因为刚刚不知道怎么喝茶，后来便开始学着喝茶，用你们佛家的话叫做着相，而到后面就有点像这道家所说的无为了，我是这么理解的，说错的地方希望大师指正！”

　　　　空问大师笑了笑，“阿川施主不用这么客气，怪不得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对你另眼相看，确实是有灵性，要不要考虑来我们不禅寺，钻研钻研佛法，与老和尚一起探讨探讨这佛？”

　　　　阿川赶忙摆手，“别！大师，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佛性这东西我觉得那小苦瓜蛮好的，别看现在这么不起眼，这大器晚成也不是不可能，像大师你不也是嘛？”

　　　　说道这，阿川赶忙住嘴，因为那偏殿内的空学大师，扫了几十年雪，只是为了证明空问大师所说的错了。

　　　　空问大师摸了摸胡子，“老和尚再没有眼力劲也不会将阿川施主留在山上，就我那慕白徒弟还有那青衣剑侠都不会同意，我想阿川施主你也不会同意吧？只是个玩笑话，切不要当真。”

　　　　阿川松了口气，自己可是听那说书的说过不少故事，好多人因为什么狗屁佛根便被强行留在了寺庙之中，真是苦不堪言啊。。

　　　　至今，阿川都记得当初说书的说这话时的表情，真是给小时候的阿川留下了阴影了，虽然现在对于佛家没有什么偏见，可是看到这寺庙还是下意识地躲一下。

　　　　空问大师接着说道，“至于我那师弟，哎，这便是他的执，不然如果愿意，他不是不能成为你们口中的佛的，只是不愿罢了。”

　　　　阿川默默点了点头，对于那个灰衣和尚多了些好感。

　　　　空问大师笑了笑，“真的是老了，说着说着便跑题了，喝茶、喝茶。”

　　　　阿川轻轻喝了一口，“能跟大师闲谈便是极好的，说什么不重要。”

　　　　空问大师看着阿川，“阿川施主，那咱们便谈谈这茶道。”

　　　　说着指了指阿川身前的茶杯，“刚刚阿川施主你喝的这三杯茶都有什么感觉？”

　　　　阿川皱着眉回想着，空问大师在一旁说道，“随便说说便好。”

　　　　阿川想了想说道，“嗯，这第一杯茶在我喝来，很好喝，茶香浓，茶色也比较亮。至于这第二杯，比第一杯稍淡，味道也不差什么，这最后一杯茶，额，怎么说呢，只有在最后的时候才喝出那么一点香味来，茶色却接近白水了。。”

　　　　说完，阿川看向空问大师，空问大师摸了摸胡子说道，“阿川施主你喝的这三杯茶便是老和尚我喝茶喝出的三种境界，这刚开始自然是越浓烈越好，到后面慢慢的淡了，到最后甚至喝不到茶味，大概这便是世人说的淡极始知花更艳的道理吧。就像老和尚刚刚说的那些话一般，喝茶喝的是什么，是茶，还是心态、还是说你自己，这些老和尚不能告诉施主你，需要你自己去体会，自己去感觉。就像我那个空学师弟，有时候老和尚我也会羡慕他。。”

　　　　阿川挠了挠头，“恕阿川资质愚钝，不是很懂大师的意思。大师，你说你羡慕你那空学师弟，为什么啊？大师你不是已经成佛了吗？”

　　　　空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