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若兰沉吟了一阵,道:“你可记得那逆练真气原文要决。”
陶玉道:“字字句句,都记的十分清楚。”
朱若兰道:“能不能将原文默写出来。”
陶玉道:“自然是能了。”
朱若兰道:“好!那你就默写出原文如何?”
陶玉道:“这个在下答应,不过在下亦有一事请问姑娘。”朱若兰道:“什么事?”
陶玉道:“在下默写原文之后,又有谁能保障我陶玉安全离此。”
朱若兰道:“我!我先疗好你的伤势,然后再放你安全离此。”
陶玉道:“姑娘一向言而有信,这个在下倒相信得过……”目光四顾,接道:“但这里没有纸笔,亦是枉然。”
朱若兰道:“你只管一字一句的背出来,就没有你的事了。”
陶玉道:“姑娘先请疗治我陶某人的伤势如何?”
两人对坐论谋,各逞口舌之能。
朱若兰略一沉吟,道:“你的伤势不重,一日半日内,决不会死。”
陶玉道:“姑娘之意,可是要待我陶玉将死之时,才肯替我疗治伤势么?”
朱若兰道:“那倒不是,只要你能够谨守信诺,我不但可以助你疗好伤势,而且还保证你平安离开此地。”
陶玉道:“好吧!我背‘归元秘笈’上逆练真气要诀,不过……‘归元秘笈’上记述的逆练真气口诀,直到那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羽化归西之时,仍然未把那逆练真气之学找出一个很肯定的方法。”
朱若兰道:“你是说在那‘归元秘笈,之上;记述着很多个逆练真气的方法,是么?”
陶玉道:“不错,总计记有三个方法,但这三个方法,却是个个不同。”
朱若兰道:“你用的什么方法?”
陶玉道:“在下无法在三个方法之中,选出一个,因此每一个方法,我都试验了一下。”
朱若兰道:“那是殊途同归了。”
陶玉摇摇头,道:“不是,三个方法的结果,却是大不相同——”
朱若兰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陶玉不闻朱若兰接口,又接着说道:“三个力法,各有反应不同,似是都对,也好像都错了。”
朱若兰移动一下身躯,倚着石壁而坐,举手理一下鬓边散发,微微一笑道:“接下去说吧!”
她为人一向庄重,很难得看到她的笑容,笑起来倍觉动人。
陶玉只觉她举动之间,仪态万千,不禁瞧的一呆。
赵小蝶冷笑一声,骂道:“陶玉,你瞪着眼睛瞧什么?色迷迷的样子,恨起来我就挖了你一对眼珠子。”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垂下头去,说道:“在下照着那三种方法试验,每一种方法都有反应,却是各不相同,因此在下徘徊歧路,难作取舍,不知那一样才对。”
朱若兰道:“好!现在你就把三种方法一一说出来吧。”
陶玉突然放声一阵大笑,道:“朱姑娘,三种方法都说出来,姑娘不觉着太多一些么?”
赵小蝶道:“不说也行,咱们宰了你,你就是知道一百种方法也是无用。”
朱若兰双目凝注在陶玉脸上,道:“好吧!你任选两种说出来……”
陶玉道,“这还可以……”
朱若兰接道:“但你要记着,说的不许有错,被我寻出破绽,你就前功尽弃。”
陶玉淡然一笑,道:“这个在下早已想过了,三思之后,才决定来此。”
朱若兰道:“那很好,你只要说的句句实言,我立刻疗好你的伤势,送离此地。”
陶玉凝目沉思了一阵,似在思索措词,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在那‘归元秘笈’最后一章中,记载着佛、道合壁的大成武功,名叫大般若玄功,世人都知佛门中般若禅功,练到十成火候,能够以意克敌,玄门罡气,练到十成火候,发掌无坚不摧,周身为罡气所护,可避刀剑。”
朱若兰道:“不错,但是古往今来,尚无一入能够把两种绝技,练到十分火候。”
陶玉道:“那是因为人的体质面临着先天的极限,所以以那天机真人的才能,三音神尼的智慧,也只能把般若禅功,或是玄门罡气,练过七成火候……”
目光转动,扫掠朱若兰和赵小蝶一眼,接道:“我陶玉自知如若从头学起,不论我选择般若禅功,或是佛道合壁的大般若玄功,都无法追上你朱若兰和赵小蝶的成就,永远将屈居两位之下,人生短短数十年,弹指即过,我陶玉这一生霸主江湖之愿,也永难有实现之日。”
杨梦寰道:“因此你想到物极必反之理,反其道行之了。”
陶玉道:“杨兄过奖,兄弟还没有那份才能。”
他抬头望了朱若兰一眼,接道:“当时情景,在下是万念俱灰,恨怒交集,就把那本‘归元秘笈,摔在了地上。”
朱若兰道:“这一摔,被你摔出了奇迹来了。”
陶玉道:“不错,那‘归元秘笈’在在下怒摔之下,底层开裂,多出了数张记述,上面就是记载的逆练真气之法。”
原来那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同样的面临着先天体能极限的困扰,两人同样早有着逆练真气的构想,以克服体能极限的难关,但当两人构想成熟,却是比武受伤,已是无法再练,就把这逆练真气的法则,记于‘归元秘笈’之后,此章先成,但因两人都未练过,故而把它夹封底面之中。
朱若兰道:“是了,两位老人家,因为尚未证实那真气逆练是否能够行通,故而不愿它流传于世,但又不忍毁去,故而把它录记下来,藏于底页夹层之中。”
陶玉道:“大概如此吧……”语声微顿,接道:“在下伤势隐隐发作,只怕难以说下去了。”
朱若兰淡然一笑,道:“不用多耍花招了……”目光转到杨梦寰脸上,道:“运足十成内功,缓缓击在他天灵穴上。”
杨梦寰依言举起右掌,缓缓向陶玉天灵穴上拍下,陶玉闭目而坐,浑如不觉。
这时杨梦寰如若生出杀机,只要发出掌心内力,一举之间,就可以把陶玉伤在掌下。
但他天性仁厚,不愿在陶玉毫无抗拒之下,杀死了他,掌势缓落,按在他天灵要穴之上。
朱若兰道:“内力缓发,逼他行血下降。”
杨梦寰应了二声,缓缓发比内力。
只见陶玉的脸色,渐变苍白,片刻间不见一点血色。
朱若兰迅快的伸出右手,点了陶玉前胸两处大穴,缓缓说道:“收起掌力,使他行血上冲。”
杨梦寰应声收住掌力。
朱若兰高声说道:“陶玉,自助人助,你要运气迫使行血上行。”
陶玉道:“在下一切遵命。”运气迫使行血上行。
但他前胸之上,两处大穴,已被朱若兰施用剪脉手法,阻止了行血,陶玉用尽了全身气力,仍然无法行血通过,脸色苍白如故,头上却大汁淋漓。
朱若兰冷冷说道:“能否疗好你的伤势,在此上举,你要全力施为了。”
陶玉道:“在下已尽全力,但胸口处两处脉穴受阻,在下如若再加内力,迫逼行血,只怕血管要爆裂了。”
朱若兰道:“知道了,你再加一成真力。”
陶玉只好依言施为,全力逼使行血上冲。
朱若兰双手齐出,陡然间解开了陶玉前胸上被点闭的脉穴。
陶玉全力迫使行血上冲,脉穴陡然解开,行血直冲顶门。
刹那间,苍白的脸色,变成一片紫红,青筋暴露。
朱若兰王掌飞场,又拍他后背前胸几处穴道,冷冷说道:
“现在你运气试试,看看内伤是否已经好转。”
陶玉张开嘴巴,长长吁一口气,道:“在下如是再加两成内力,只怕脑间的血管就要全部爆裂。”
赵小蝶怒道:“你如真的死了,当可使武林中减少了一个祸患。”
陶玉望了赵小蝶一眼,闭目运气。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才缓缓睁开双目,道:“果然大见好转。”
朱若兰道:“好!你再说下去吧!”
陶玉转目望望洞口的日光,道:“在下还要先问一事。”
朱若兰一皱眉头,道:“什么事?”
陶玉道,“姑娘暗伤在下的手法,并未记载于‘归元秘笈’之中。”
朱若兰道:“这几年来,你日日研读那‘归元秘笈’武功虽未必追上我和蝶妹妹,但我相信那‘归元秘笈’上记述的各种手法、要决、疗伤方法,都被你记熟,不得不创出一两种手法,对付你了。”
陶玉笑道:“朱姑娘能这般看重我陶玉,倒使在下有着受宠若惊之感。”
朱若兰道:“问完了么?”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道:“那是两种大不相同的记述,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各主一方,但两人却将逆练真气的方法,记载于那‘归元秘笈’之上。”
朱若兰望了杨梦寰一眼,低声说道:“用心听着,如若陶玉在述说之中,加上一两句谎言,咱们却信以为真,那可是上了大当。”
陶玉淡淡一笑,道:“朱姑娘但请放心,我陶玉既然答应说了,那就决不会谎言相欺,不过,我只说一遍,诸位能够记得好多,那就各凭你们的天份了。”
朱若兰缓缓说道:“好!你说吧!”
陶玉道:“先说天机真人记述于‘归元秘笈’上真气逆练方法。”
杨梦寰心知陶玉这一段叙述,关系着武林今后大局,当下凝神静听。
一向阴沉的陶玉,这一次倒是很守信诺,一字一句的说了下去。
朱若兰、杨梦寰一个个全神贯注而听。
陶玉一口气说完了天机真人逆练真气之法,缓缓闭上双目,道:“三位可曾听出破绽,我陶玉在那一段加上了谎言。”
朱若兰凝目思索,似正在用心推想,杨梦寰、赵小蝶似都在推想着个中奥妙,都未回答陶玉之言。
大约过了一盏茶工夫,朱若兰突然接口说道:“照词意中推想,逆练真气,是一种很奇的姿势。”
陶玉格格一笑,道:‘不错,先行倒立,使行血逆行,然后才能着手。”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陶玉,你一定照着这姿势练过了,可否给我们作个样子瞧瞧。”
陶玉面现难色,道:“在下只答允说出要决,并未答应作姿势给你们瞧看。”
朱若兰道:“我不是强迫你,只是和你商量而已,不答应,那就算了。”
陶玉沉吟一阵,道:“好吧!我就作给你们瞧瞧。”突然站起身子,头下脚上的倒立起来,双手抱肘,以头顶地,背部紧贴在石壁之上。
朱若兰望着陶玉倒立的姿势,不住点头。
杨梦寰道:“阁下可否能够使真气逆行,如是能够,最好能试验一下。”
陶王道:“在下纵然是真气逆行,只怕你也瞧不出来。”
赵小蝶怒道:“陶玉,别忘了你还未离险地,惹起我的怒火,一样可以杀你。”
陶玉缓缓说道:“日后如有机会,在下实希望能领教赵姑娘的武功。”
赵小蝶道:“我随时奉陪。”
陶玉突然高声说道:“杨兄,仔细看了,此刻在下的真气,已然开始逆行了。”
杨梦寰凝目望去,只见陶玉双目紧闭,脸色忽白忽红,想是真气逆行之后的反应。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陶玉突然双脚着地,挺身而起,道:“朱姑娘,在下的伤势还未全好。”
朱若兰道:“不错,还得经过一次疗治。”
胸玉略一沉吟,道:“好!在下先把三音神尼逆练真气之法,说完之后,姑娘再替我疗治不迟。”
朱若兰道:“你一点残余之伤,疗治起来,十分简单,只要片刻时光,就可以使你复元。”
陶玉道:“三音神尼那逆练真气之法,和天机真人大不相同,她主张气走奇经,然后再顺序逆练了。”
杨梦寰、赵小蝶都听得不大明白,但朱若兰点头说道:
“那是和我想的不谋而合了。”
陶玉道:“朱姑娘已经试过了。”
朱若兰答非所问的接道:“你说下去吧!”
陶玉道:“在下详细的说出三音神尼记述于‘归元秘笈’上的方法,看看是否和姑娘说的一样……”当下一字一句的把经过之情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朱若兰只听得忽而皱眉,忽而颔首,显然三音神尼逆练真气之法,固然有些和她相同,但也有甚多和她不同处。
陶玉说完之后,接道:“在下已然尽照姑娘指示而作,此地事情已了,我要走了。”
朱若兰道:“还有一种逆练真气,是那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研究之后,修正之法了。”
陶玉道:“姑娘说过,不再多问。”
朱若兰凝目沉思了一阵,道:“你转过身,背我而立。”
陶玉依言转过身去,背对朱若兰。
朱若兰伸出右手,迅快的点了陶玉后背上数处穴道。
赵小蝶暗施传音之术,道:“兰姊姊,你真的要放了他么?”
朱若兰微微一怔,道:“你问杨梦寰吧!是杀他还是放他。”
赵小蝶目光转注杨梦寰的脸上,道:“杨兄,陶王处心积虑,日夜想暗算于你,对你何曾讲过一点道义,此刻是你报仇的机会了,唉!错过今日之机,日后只怕难再遇得。”
这时朱若兰右掌仍然按在陶玉的背心之上,只要一吐掌心内力,立时可把陶玉震死在掌力之下。
陶玉心知自己正陷于生死一发之间,此刻的生死,决定在杨梦寰一念之间,想到对待杨梦寰施用的诸般的恶毒手段,不禁心头暗自惊骇缓缓转过脸去,两道目光注在杨梦寰的脸上,说道:“杨兄如是想杀兄弟,只要说一句话,朱姑娘发出蓄存于掌心的内力,立时可震断兄弟的心脉。”
杨梦寰神色肃然,缓缓应道:“我如此刻杀了你陶玉,我杨梦寰和你陶玉,还有什么不同之处?”
陶玉心中暗暗喜道:“此人英雄性格,只怕作出了不仁不义的事,留人话柄,看来我陶玉的处境,又是有惊无险了。”
心中念转,口里却说道:“杨兄的英雄气度,兄弟是自知难及。”
赵小蝶冷冷说道:“陶玉,你为求命,什么话都能说出口来。”
陶玉只觉脸上发热,心中暗道:这臭丫头,口齿如此刻薄,日后再要犯到我陶玉手中,决不饶你。口中却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说的是由衷之言,论英雄气度,在下确实不如杨梦寰,但如施用权谋,那杨梦寰就不如在下了。”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为什么不说的清楚一些,你为人生性奸诈,手段恶毒,对亲人无情,对朋友无义,如若世间真有十恶不赦之人,你陶玉就是其中之一了。”
杨梦寰道:“姊姊说的不错,陶玉的恶毒,举世间很少见到,但咱们既然答应了放他,岂能言而无信。”
陶玉接道:“不错,我陶玉一生最善用诈,但这一次却是例外。”
朱若兰掌力缓发,缓缓推活陶玉穴道,冷笑一声,道:
“饶你一次不死,逃命去吧!”
陶玉长长吁一口气,欲言又止,转身而行。
赵小蝶突然大声喝道:“站住!”
陶玉停下脚步,缓缓说道:“赵姑娘还有什么事?”
赵小蝶右手挥动,左右开弓,劈拍两声,打了陶玉两个耳括子,道:“你折磨我很多日子,这两记耳光,不算重吧?”
陶玉俊俏的脸上泛起了十道鲜明的指痕,但他却毫无怒意,淡然一笑,道:“赵姑娘打的很好。”转身行去。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此人的阴沉、忍耐,都非我等能及。”
陶玉行到石洞口处,探首向下一看,只见一阳子、李沧澜。天宏大师等群豪,齐集于石洞之下,不禁一呆,暗道:我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