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剑势连变,奇招迭出,一剑快过一剑,一剑比一剑毒辣。
片刻之间童淑贞身上连中了七八剑,衣服破裂,鲜血满身。
她似是已进入疯狂状态,全身伤痕累累,仍是不停的挥剑抢攻。
陶玉眼看童淑贞的疯狂之态,也不禁暗暗惊心,付道:她连中数剑,仍是这般凶狠,看将起来,除了一剑把她杀死,是别无良策了……。
心中念头转动,手中剑势略缓。
童淑贞奇招突出,乘隙而入。
陶玉一个失神,右臂中了一剑,划了四寸长短一道口子,衣服破裂,鲜血泉涌而出。
陶玉大怒道:“贱婢可恶,我如一剑把你杀死,那是便宜你了。”
他心中充满恶毒的恨意,不肯让童淑贞死在金环剑下,再加上右臂中剑,劲道、剑路都打了折扣,童淑贞竟然又支撑了十几个回合未败。
但久战之后,童淑贞凭借的一股猛锐之气,已然完全消失,失血过多,逐渐的失去了再战之能。
手中剑势逐渐缓了下来。
沈霞琳眼看她难再支撑,如若再不助她一臂,顷刻之间,即将死伤在陶玉剑下,忍不住大声喝道:“不要再打了,快些停手。”拔脚冲向两人。
陶玉应声向后退了两步,笑道:“怎么样,你可是想救她?”
沈霞琳道:“我看她受伤如此之重,就不禁动了同门姊妹之情。”
只听童淑贞说道:“师妹,你为什么不逃?”身子摇了两摇,一跤跌倒地上。
沈霞琳回顾了陶玉一眼,道:“你真的肯放了她?”
陶玉道:“留下此人,实是一大祸害,但你如若一定要救她,那就放她去吧。”
沈霞琳道:“她武功永远不会强过你,留下她也不要紧。”
陶玉道:“好!随你怎样办吧。”转身行去。
沈霞琳高声说:“不要走。”
陶玉回过头,道:“什么事?”
沈霞琳道:“她全身伤痕累累,成了血人,我身上没有金创药,如何救她。”
陶玉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盒道:“这盒中有三粒灵丹,功能止血生肌,你让她眼下两粒,自可好转。”
放下丹药,转身而去。
沈霞琳打开玉盒,凝目望去,星光下果见玉盒中三粒丹丸。
情势危迫,已使沈霞琳无暇多想,随手取过一粒丹丸,送入童淑贞的口中。
灵药有效,不过片刻工夫,童淑贞已然醒了过来。
沈霞琳不待童淑贞开口,抢先握着童淑贞一只手道,“你好好的养息伤势,不用管我的事……”
童淑贞有气无力的接道:“你要干什么?陶玉狼心狗肺,蛇蝎手段,你不要上了他的当。”
沈霞琳道:“可是他目下擒了赵小蝶和寰哥哥,论武功只怕天下已无能够和他对敌之人……”说至此处,突然流出泪来,缓缓接道:“死了我一个沈霞琳,何足轻重,但必得救出寰哥哥和赵妹妹,姊姊多多珍重,我要去了。”说完话,一咬牙,狠起心肠,起身大步而去。
童淑贞眼望着沈霞琳逐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且说沈霞琳随着陶玉行人了一座小村之中,只见数十老弱妇孺,挤于一座加上木栅的牛栏中。
两个执刀大汉,分守两侧。
沈霞琳一皱眉头,道:“这些人为什么要挤在牛栏中呢?”
陶玉道:“是我把他们关起来的。”
沈霞琳道;“为什么呢?”
陶玉笑道:“这些人的儿子或丈夫,不是为我侦探敌情,就是埋作暗桩,如是他们有什么变节之处,我就杀掉这遗留下的人质……”
沈霞琳道:“嗯!那是无怪你行踪隐密,追索不易了。”
陶玉微微一笑,道:“杨梦寰行侠施仁,我陶玉就偏偏的施展毒辣手段,看看那一个能登上武林霸业的王座。”
沈霞琳道:“杨梦寰从没有称霸武林的念头。”
陶玉道:“纵然是有,他也不是我陶玉之敌。”
沈霞琳道:“嗯!他很悲惨,人被你囚禁起,妻子也要离开他了。”
陶玉笑道:“人生的悲惨事,何止千万件,那也不是杨梦寰一个人。”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善恶之分,好坏之别,报应之说都是骗人的了。”
陶玉道:“原也没有什么分别。”
沈霞琳道:“不知几时我们才能见得杨梦寰?”
陶玉道:“你这般急于见他,是何用心?”
沈霞琳道:“我要早些告诉他,让他写下休书,咱们在一起,我就安心了。”
陶玉道:“你见着杨梦寰时,可敢当真的迫他休妻么?”
沈霞琳道:“你这话问的很奇怪,我几时说过谎言了。”
陶玉道:“可要我陶玉站在旁侧听着。”
沈霞琳道:“你听着吧!”
陶玉道:“咱们立刻就去见他……”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是见他之后,你变了卦,他就有苦头好吃了。”
沈霞琳道:“不过,有一件事,我要事先说明。”
陶玉道:“你说吧!”
沈霞琳道:“日后你荣登上武林盟主的座位,成为武林第一人,我沈霞琳可是武林第一夫人么?”
陶玉道:“那是当然。”
沈霞琳道:“杨梦寰写之休书之后,我也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和你守在一起。”
陶玉道:“还要怎样?”
沈霞琳道:“我要三媒六证,我要你堂堂正正的把我娶回去。”
陶玉道:“这事以后再说,咱们先去看看杨梦寰。”当先举步行去。
沈霞琳随着陶玉身后,行到了村中一座宅院中,陶玉伸手掀开了一座石盖,道:“就在下面。”低啸一声,一跃而入,接道:“燃起火把。”
但见火光闪动,霎时间一片通明。
沈霞琳跃入窖中,只见杨梦寰盘膝坐在一座仅可容人的铁笼里,一个黑衣大汉守在笼侧,右手执刀,左手举着火把。
杨梦寰闭着双目,有如老僧入定,虽然闻得声息,亮起火把,但他却连眼皮也不睁动一下。
沈霞琳缓步走了过去,道:“寰哥哥,你瞧瞧谁来了?”
杨梦寰睁开眼来,瞧了沈霞琳一眼,道:“你怎么到了这里?”
沈霞琳黯然一叹,道:“自然是为了看你来的。”
杨梦寰抬头看着陶玉,道:“你骗她来此?”
陶玉哈哈一笑,道:“令正自己送上门来,在下只好照收了。”
杨梦寰厉声说道:“陶玉,如若我有脱出困危之日,决然不再对你留丝毫情义。”
陶玉道:“怎么?你还想有脱困之日么?”
杨梦寰道:“就算我死变为厉鬼,也不饶你。”
陶玉道:“兄弟对人还存有三分畏惧,对鬼么?却是一点也不怕。”
沈霞琳回顾了陶玉一眼,道:“你这人怎么可以和他吵架呢?”
陶玉略一沉吟,道:“不错,我娶人之妻,也该好好的求他一阵才是。”
大步行近了杨梦寰,抱拳一礼,道:“杨兄,兄弟有一事奉求杨兄。”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什么事?”
陶玉道:“杨兄死亡将至,留下这美貌妻子,岂不是太残忍了,兄弟之意,在你未死以前,早些把她处理了好。”
杨梦寰冷笑一声,闭起双目不言。
陶玉接道:“这里有休书一封,杨兄请打上手印。”
杨梦寰闭上双目,任那陶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始终不发一言。
陶玉转眼望了望沈霞琳道:“他不肯说话,我也是没有法子了。”
沈霞琳道:“我来对他说吧……”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寰哥哥,你要忍耐一点,我有几句话说给你听。”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什么话?”
沈霞琳伸出手去,由陶玉手中取过休书,道:“这个你看过了?”
杨梦寰道:“没有看过。”
沈霞琳道:“那你就看看吧。”
杨梦寰抬起双手,接过看了一阵,道:“休书。”
沈霞琳道:“不错,你如在那休书上打上你的手印,我就不再是杨夫人了。”
杨梦寰道:“陶玉迫你如此。”随手将休书弃置地上。
沈霞琳道:“不是,是我自己想到的。”
杨梦寰瞪大了双目,凝注在沈霞琳的脸上长长叹息一声,道:“好!拿过来吧!”
沈霞琳捡起休书,递了过去,说道:“寰哥哥,不要恨我,我,我是情非得已……你以后就知……”热泪滚滚夺眶而出。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我一点也不恨你。”
沈霞琳玉牙紧咬着樱唇,强自忍了下去,未哭出声,伏身捡起了休书,递了过去,道:
“你瞧瞧有那里不对么?”
杨梦寰道:“不用瞧了,只要不是陶玉逼你,不论上面写的什么都好,你将印泥拿来吧!”
陶玉取出印泥,沈霞琳接的过去,交给了杨梦寰。
杨梦寰看也不再看一眼,就在休书上打上手印,还给了沈霞琳,笑道:“姑娘,从此时此刻起,你已恢复你姑娘身份与自由之身。”
沈霞琳道:“唉!天下英雄都知道我是你的妻子,以后只怕他们还要叫我杨夫人。”
杨梦寰道:“不要紧,以后他们知道了就不会叫了。”
陶玉伸出手,从沈霞琳的手上,取过休书,道:“杨兄, 你可知道沈霞琳为什么要杨兄休了她么?”
杨梦寰道:“不知道。”
陶玉道:“这又和兄弟有关了,沈姑娘慧眼识人,已瞧出杨兄此次必死无疑,所以她才离开杨兄,要和兄弟同在一起。”
杨梦寰道:“沈霞琳胸无城府,天真无邪,兄弟倒是希望陶兄好好待她,兄弟死也瞑目九泉了。”
陶玉哈哈一笑,道:“杨兄当真是天下第一等多情人。”
杨梦寰道:“不敢当陶兄夸奖。”
陶玉折好休书,藏入怀中,笑道:“杨兄这等干脆,兄弟该给你一个痛快才是,只是杨兄在当世武林人物心目中,身份甚重,如若一刀把你杀死,实在是大可惜了。”
杨梦寰道:“陶兄不论用什么手段折磨兄弟,我杨梦寰都不会放在心上。”
陶玉道:“如果杨兄和兄弟合作,杨兄并非是全无生路。”
杨梦寰道:“咱们不用谈这些事了,兄弟唯一之求,希望从今以后,你要善待沈姑娘。”
陶玉道:“这个不劳吩咐,兄弟自会办理,不过一个人一生中只能死亡一次,杨兄又何苦非死不可呢?”
杨梦寰道:“咱们不用谈这些事了,兄弟困倦的很,想要休息一会。”
沈霞琳表现了从所未有的坚强,站在一侧,不言不语。
陶玉冷笑一声,道:“杨兄,别忘了你还在兄弟手中,我可以一刀把你杀死,也可以杀你千刀万刀,还让你活在世上。”
杨梦寰静坐不动,对陶玉之言,浑如不闻。
沈霞琳心中激动,似是要晕倒地上,急急说道:“咱们走吧!”
陶玉道:“好!”伸手抱起了沈霞琳的纤腰,接道:“向上飞跃,我助你一臂之力。”
两人同时提气上跃,飞上了土窖。
回头望去,只见土窖中的火光,一闪而熄。
陶玉握住了沈霞琳左手,向前行去,一面低声说道:“杨梦寰写下了休书,你也该愁怀大开了。”
沈霞琳道:“但天下武林同道,只怕是很少有人知道杨梦寰休妻的事……”
陶玉笑道:“这事容易,我先召集一部份武林中人,宣布此事,只要有一人知道,很快就遍传武林了。”
沈霞琳呆了一呆,道:“不行,他正在囚禁之下,如若是昭告天下,只怕人人都要骂我沈霞琳为人薄幸了。”
陶玉笑道:“不要紧,别人如何,由他们去说就是,你既然想要我大媒花轿娶你为妻,这事岂能隐瞒,如其偷偷摸摸,倒不如名正言顺,大大方方的好些。”
说话之间,已进入了一座茅舍之中。
虽然是竹篱茅舍,但布设却十分雅致,案上红烛高烧,早已摆满了佳肴、美酒。
陶玉先让沈霞琳落了座,自己在对面坐下,道:“你累了一日半夜,只怕腹中早已饥饿了。”
沈霞琳有生以来,心头从未积聚过今宵这等沉重的烦恼,她本是胸无城府,天使一般的人儿,如今为势所逼,不得不学着使用心机。
杨梦寰在休书上打落指印,有如一把烧红的烙铁烙在她 的心上。
但她随时在警觉着提醒自己,陶玉一向多疑,不可被他瞧出破绽。
她强自忍着裂胆剖心的痛苦,端起面前酒杯笑道:“我敬你一杯酒。”
陶玉摇摇手,道:“先不要喝。”举手互击三掌。
只见两个青衣童子走了进来,举起桌上的筷于,每样菜都吃上一口,然后又饮了一口酒欠身一礼,悄然退下。
沈霞琳奇道:“这是干什么的?”
陶玉举杯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咱们可以吃了。”
沈霞琳道:“是啦!你怕人家在这酒菜之中下毒,是么?”
陶玉笑道:“正是如此。”
沈霞琳举筷子吃了一口菜,道:“你餐餐都是如此么?”
陶玉道:“不错。”
沈霞琳道:“为何要如此多疑呢?”
陶玉道:“这世间,我很难找得一个为我信任的人。”
沈霞琳道:“包括了你的亲人,你的父母,和未来的妻子?”
陶玉微微一笑,道:“我自幼无父无母,被人收养,孤苦伶仔,无靠无依,要我去相信那一个呢?”
沈霞琳道:“如你无父母;身从何处来,如你无养育,怎能有今日。”
陶玉道:“父母虽有,但已成为一坯黄土,养我的恩师,早已弃我不管……”
他目光暴射出炽烈的情焰,凝注在沈霞琳的脸上,道:“也许我会有一个可以信任的妻子,只不知她会不会真心对我?”
沈霞琳道:“你说那一个?”
陶玉道:“你!沈霞琳,你迫那杨梦寰写下休书,难道不是存心嫁给我么?”
沈霞琳淡淡一笑,道:“自然要嫁你了,不过,我怕步了童师姊的后尘。”
陶玉笑道:“咱们正式结为夫妻,岂能和那童淑贞相比。”
沈霞琳心中暗暗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人,我非得宰了你,才能消心头之恨!口中却笑道:“但愿我嫁了你之后,你会好好待我。”
陶玉道:“这你尽可放心。”
沈霞琳站起身子道:“唉!我一天劳累,现在很倦了,不知你替我准备睡觉的地方没有?”
陶玉笑道:“自然有了。”伸手端起桌上的红烛,道:“走……我带你去……”领先出门而去了。
沈霞琳紧随在陶玉身后,行入了一个静室之中。
只见静室中罗帐低垂,红烛高烧,布置的十分雅致。
沈霞琳打量了四周一眼,笑道:“这地方能布置出这样雅致的房间,实是不易。”
陶玉道:“这本是一间新房,用作洞房花烛之夜……”
沈霞琳道:“那一对新人呢?”
陶玉道:“新人被我撵了出去,留作我自己卧室,今夜让给你了。”
沈霞琳暗道:果然是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口中说道:“你把人家撵出去,那也未免大狠心无情了些……”
目光转动,只见陶玉双目圆睁,望着自己,不禁骇然,道:“你这般瞧着我干什么?”
陶玉道:“沈姑娘,你可是当真的喜欢我么?”
沈霞琳道:“自然是当真了。”
陶玉道:“这座新房,既然是用作洞房花烛,今夜咱们就成为夫妻如何?”
沈霞琳脸色一变,冷峻的说道:“你如这般对我,我就死给你看……”
陶玉缓缓垂下头去,默然不言。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柔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