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梦寰暗运内力,长剑疾举,口中冷冷喝道:“不见得有何惊人之处。”
手腕震动,手中长剑也幻起一片剑花。
金芒银花,闪转中,又是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
陶玉心中暗道:这杨梦寰在拳剑之上,果然是下了工夫,同样的几招剑式,我陶玉决难胜他……。
心念转动之间,又一声惨叫传来。
转眼一掠,只见和沈霞琳动手的大汉,也伤在了沈霞琳的剑下,生生被斩作两断。
沈霞琳一剑得手,目光突然转到了赵小蝶的身上,道:“你怎么不动手?”
赵小蝶低声应道:“我看兰姊姊没有出手……”
她本该说我要看着朱若兰,怕她逃走,不能出手才是,但却不便说明。
沈霞琳低声说道:“别忘了,我告诉你的话。”
长剑一振,攻向陶玉。
她剑术、功力,均不如杨梦寰甚多,如若陶玉单打独斗,只怕难过五十合。
但此刻,她和杨梦寰联剑出手,却有着不相同的情势。
陶玉双手变化万端的一对金环,尽为杨梦寰施展开的长剑,接了下来,沈霞琳一支长剑,尽成了进手的招术,看上去,剑势凌厉,招招都指向陶玉的大穴要害。
赵小蝶举步行到了朱若兰的身侧,道:“兰姊姊,你说杨梦寰的剑术如何?”
朱若兰道:“朴实无华,剑剑踏实地,看似平淡,实则极难,如若单说剑术上的成就,咱们都非他的敌手。”
赵小蝶又向朱若兰行近了一步,问道:“兰姊姊,陶玉那双环飞击招术,倒也是新奇的很。”
朱若兰道:“嗯!有些地方,很像少林门中的飞钹取敌之法,但变化之奇,又有过之……”
赵小蝶接道:“这种招术,难道也记载于那‘归元秘笈’的夹层之中不成,不然,我怎么记不起双环的招术?”
朱若兰道:“我想‘归元秘笈’上既有记载,也不似陶玉的双环变化,但那陶玉也无能自行创出这一套环法,必然受了什么启示,再加上自己研究,创出这一套飞环的打法。”
赵小蝶道:“兰姊姊,他们这样打下去,你说那一个输?”
朱若兰道:“陶玉的伎俩,决不止此,不知他何以不施展?”
赵小蝶又向朱若兰行近了一步,道:“兰姊姊,陶玉不敢施下辣手,可是对我们有所顾忌么?”
朱若兰道:“他怕伤了杨梦寰,咱们一齐出手,也是原因之一,但并非主要原因。”
赵小蝶暗中运集功力,贯于右手之上,问道:“兰姊姊,咱们如若出手相助,是否可以生擒陶玉?”
朱若兰道:“很难说,陶玉所以迟迟不敢施下毒手,也许就是因为咱们守在旁侧之故。”
赵小蝶心中暗作盘算道:此刻我如能出其不意,陡然下手,点了兰姊姊的穴道,必可成功,但如陶玉在此设下埋伏,我点了兰姊姊的穴道,不但少了一个武功最强的帮手,我们三人之中,还要分出一个人来保护于她,岂不自缚手脚么?眼下之策,只有先杀了陶玉再说了。
心中念转,低声说道:“姊姊,可否出手,助他们一臂之力?”
原来,她想到如若自己出手就无法再行监视朱若兰了这才出言激说,要朱若兰自己出手。
朱若兰回顾了赵小蝶一眼,道:“你为什么不出手,助他们呢?”
赵小蝶无法讲出心中所思,微微一笑,道:“好!咱们一齐出手如何?”
朱若兰道:“暂时还用不到我出手。”
赵小蝶偷眼打量了朱若兰一眼,只见她神情冷漠,不似以往那等和蔼,心中暗道:兰姊姊果然变了,看来只有按沈家姊姊的办法对付她了,当下又往朱若兰靠近了一步。
这时,场中激斗更烈,杨梦寰、沈霞琳,双剑如狂风急雨一般,全力抢攻。
但那陶玉的双环,也是愈打愈见熟练,盘空飞舞,收发随心。
杨梦寰、沈霞琳攻势虽然猛恶,但看情形却无法制住陶玉。
赵小蝶心中暗道:就眼下情势而言,第一要事,先行搏杀陶玉,一向柔弱的沈霞琳,此刻,突然间变得十分坚强,如今,我既然不忍对付兰姊姊,无法下手,何不把对付兰姊姊这个难题,交给沈霞琳去办呢?
心念一转,突然欺身而上,低声喝道:“琳姊姊,小妹替你下来。”
口中说着,双掌却已连环劈出。
赵小蝶虽是赤手空拳,但她武功强过沈霞琳甚多,强大的暗劲,直逼过去。
陶玉动如灵蛇的双环,顿然被逼得一缓。
杨梦寰看出空隙,唰的推出一剑,在陶玉左肩上划了一道血口。
沈霞琳收剑而退,正待开口说话,赵小蝶已抢先施展传音之术,说道:“琳姊姊,小妹不能对付兰姊姊,只好请你代劳了。”
沈霞琳回顾了朱若兰一眼,大步行了过去,欠身一礼,道:“兰姊姊好?”
朱若兰冷漠的说道:“没有死,自然不错了。”
沈霞琳自和朱若兰相识以来,从未见过她这等冷漠的对待自己,不禁一怔。”
但闻赵小蝶娇叱之声,传了过来道:“陶玉,今日此谷就是你授首之地。”
回目望去,只见赵小蝶双掌连连劈出,内力若排山倒海般直涌过去。
陶玉手中的双环,已被赵小蝶掌势中带起的潜力,迫得施展不开,不似刚才那般的收发自如。相反的,杨梦寰手中长剑更见威猛,剑势如水银泻地,逼得陶玉险象环生。
激斗中,突闻嗤嗤两声,陶玉身上又中了两剑。
两剑深入肌肤,鲜血泉涌而出。
那一向畏死的陶玉,这一次好像是认了命一般,身上三处剑伤,血透衣衫,竟是不发一言。
沈霞琳眼看赵小蝶、杨梦寰已握胜算,心中暗道:今日能够杀了陶玉,武林中的纷争,或可从此平息了。心中念转,不禁回顾了朱若兰一眼。
朱若兰神情冷峻的说道:“沈霞琳,快快准备……”
沈霞琳茫然接道:“准备什么?”
朱著兰道:“救助杨梦寰或是赵小蝶。”
沈霞琳道:“姊姊,你在说些什么?”
朱若兰道:“我说在三十合之内,赵小蝶或杨梦寰两个人中必然有一个受伤。”
沈霞琳凝目望,只见双方搏斗之势,仍然保持着前状,陶玉满身是血,只有着招架之势,心中大感奇怪,道:“姊姊,此刻之局,赵姑娘和寰哥哥已然占尽了优势,他们怎会落败呢?”
朱若兰道:“不信你就看着吧!”
沈霞琳本想出其不意,点了她的穴道,听她这么一说,那里还敢出手。
她心中明白,如若朱若兰说的不错,这两人遇上危险,自己是决然无法解救,只有凭仗朱若兰之力了。
但闻朱若兰语气平和的说道:“沈霞琳,你们打算如何算计我?”
她一向呼她霞妹妹,此刻连姓带名的叫了出来,听在沈霞琳的耳朵中,大感刺耳。
沈霞琳回目望了朱若兰一眼,低声说道:“我们对姊姊感激还来不及,那里敢暗算姊姊呢!”
朱著兰冷笑一声,道:“你们太低估我了……”
语声未落,场中情势已变。
陶玉陡然反击,双环一起出手,击向了赵小蝶,人却扑向了杨梦寰。
赵小蝶见双环挟着一股啸风之声,破空而来、不敢大意,纵身避让开去。
陶玉迫退赵小蝶,使她无法发掌相助,快速绝伦的欺近杨梦寰,右手一抬,抓住了杨梦寰的右腕。
这一招手法奇奥,杨梦寰心中虽然想让避。却是让避不开。
陶玉冷笑一声,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右手加力,正待夺下杨梦寰手中长剑,忽觉一股掌风撞来。蓬的一声,正击在左肩之上。
原来,杨梦寰被陶玉一招拿住右腕,陡生拼命之心,左掌抬起,直击过去。
陶玉料不到他右腕被拿之下不思解救,竟然出掌反击,一时闪避不及,被击中左肩,匆匆问,右手加力一带,飞起一脚踢在杨梦寰左胯之上。
两人各自受了一下重击,彼此向后退了两步。
杨梦寰身了摇了两摇,站立不稳,一跤跌倒在地上。
陶玉却勉强支持,站稳身子,未倒下去。
沈霞琳突然纵身一跃,扑到杨梦寰的身侧,道:“寰哥哥,伤得很重么?”
杨梦寰沉声说道:“我不要紧,不用管我,快些对付陶玉。”
沈霞琳抱起了杨梦寰道:“他受伤不轻,今夜是死定了。”
这时赵小蝶已然避开了双环,缓步逼到了陶玉身侧,冷冷对陶玉,道:“陶玉,你还有再战之能么?”
陶玉摇摇头,道:“杨梦寰功力精进,大出我意料之外,临危发拳,打断了我的肩骨。”
赵小蝶道:“就算你没有了再战之能,我也是一样下得毒手杀你。”
挥手一指,疾向他穴道上点去。
陶玉一侧身躯,避过一击,道:“你不能杀我。”
赵小蝶道:“为什么?”
陶玉道:“除非你们都已下定了必死之心。”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哼!你死在眼前,还耍什么花样?”
陶玉道:“我说的句句实言。”
赵小蝶怒声喝道:“我不信你的鬼话。”
陶玉道:“你如肯长长吸一口气,就觉出在下所言非虚了。”
赵小蝶突然一脚,无声无息的踢在陶玉腿上,只踢得陶玉闷哼了两声、跌翻了两个跟斗。
然后,长长吸一口气。
陶玉翻了两个跟斗之后,挣扎着坐了起来,道:“姑娘可觉出有异么?”
赵小蝶道:“不用再故作惊人之言,我怎么觉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
陶玉道:“在下如不说明,也许姑娘不知……”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姑娘适才长长吸一口气,可曾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么?”
赵小蝶略一沉吟,道:“不错,怎么样?”
陶玉仰脸打个哈哈,道:“咱们如若完全死去,五年之内,江湖上即将掀起另一声争夺‘归元秘笈’的风波,我陶玉不忍独死,拖着几位奉培……”
目光一掠朱若兰等接道:“有几位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陪着我,陶玉死亦无憾的了。”
赵小蝶道:“我瞧你是在痴人说梦,你倒是死定了,我们倒未必会奉陪于你。”
陶玉道:“那一股淡淡幽香,并非山花气味……”
赵小蝶接道:“毒香,你陶玉惯用的恐吓伎俩。”
陶玉道:“九幽奇香,凡为此香所毒之人,五日之后,此毒才会发作,而且发作之后,也不会死,体力渐减,武功也逐渐消失,包括我陶玉在内,凡目下在场之人,都已经中了九幽奇香。”
赵小蝶怔了一怔,道:“不杀你也是没有救了……”
陶玉道:“有,那解毒之药,藏在一处隐秘所在,只有我陶玉一人知晓。”
赵小蝶道:“好!我一刀一刀的割死你,看你讲不讲出那藏药之处。”
陶玉摇摇头。道:“我不会讲出来,因为,我觉着非死不可的时候,在下自会在适当的时机,自行了断的。”
一直未曾开口的朱若兰,人刻却突然接口说道:“陶玉,你一向贪生畏死,为什么今宵会这样大方,大有不畏死亡的豪气。”
陶玉仰天打个哈哈,道:“在下原和诸位有约,三月之后,在南岳一较长短……”
朱若兰接道:“但现在,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陶玉道:“如若我不改变心意,在下也不会答应你朱若兰在此地相晤了。”
杨梦寰道:“为什么你又改变了心意呢?”。
陶玉哈哈一笑,道:“杨兄,素知兄弟不做吃亏的事,是么?”
杨梦寰道:“正是如此。”
朱若兰道:“还有一事,叫人思解不透,你约我在此相晤,早有预谋,何以,不见你在此地埋伏下人手相助呢?”
陶玉目光转动,扫掠了几人一眼,突然厉声喝道:“你们一向说我陶玉心狠手辣,但诸位之中,却有一人,比起我陶玉更为阴狠,歹毒了。”
朱若兰、杨梦寰、赵小蝶,齐齐一呆道:“怎么回事?”
陶玉道:“诸位之中,是那一个遣派了一位高手奸细,混入我的手下,暗中下毒,使在下和七十余位属下,尽皆中了奇毒……”
这消息太过震动,朱若兰、杨梦寰等,都不禁为之一呆。
但闻陶玉冷冷说道:“在下发觉此事,为时已晚,我大部属下,都已被奇毒侵入内腑……”
沈霞琳接道:“我说呢,怎么不见你陶玉在此布下埋伏。”
陶玉冷冷说道:“因此,在下不得不垂死反击,布下九幽奇香……”
抬眼一望朱若兰,道:“在下当初心意,只望能毒得朱若兰一人,想不到你杨大侠和赵姑娘,竟然也夫妇赶来送葬了
语声微顿,纵声大笑,道:“此刻,诸位都已经中毒很深,在下就算说了实话,那也是不要紧了。”
朱若兰神色肃然的说道:“陶玉,我们没有相约而来……”
陶玉道:“但你们却全部中了我的九幽奇香,哈哈,你们毒死了我陶玉和属下七十余人,我陶玉只毒了你们数人,算起来,我是吃亏很大了……”
目光一转,望着杨梦寰,道:“我本可在动手相搏中取你之命,但因我已然毒性发作,无法再支持下去,急欲求胜,才给你以可乘之机,如若论武功成就,在下可在百合内取你之命。”
杨梦寰知他所言,虽然稍显夸张,但并非子虚,当下默然不语。
沈霞琳突然站起身子,道:“陶玉,我现在明白了,你想以我们几人之命,换你的性命,是么?”
陶玉道:“也可以这样说吧!”
杨梦寰冷冷说道:“我们宁可陪葬,也不会解你之毒。”
陶玉道:“有一事,只怕你杨大侠死不瞑目。”
杨梦寰道:“什么事?”
陶玉道:“我死之后,那‘归元秘笈’流散江湖,数年后,也许有无数陶玉,出现江湖。”
杨梦寰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就算你说的是实话,那取得‘归元秘笈’之人,也是你陶玉亲信属下,可是你属下都已中了奇毒,和你一般的难以再活多久。”
陶王冷冷说道:“杨兄又错了,在下早把‘归元秘笈’分存各处,每一处,都有两人知晓,在下早已分派了人手,百日之后,不用在下再下令告诉他们,他们自动会赶往那存放‘归元秘笈’之处,取出‘归元秘笈’,那些人有一半不在在下身边,纵然在下身边之人全死去,那也不妨害‘归元秘笈’流传江湖。”
沈霞琳道:“你死之后,我们会追杀你所有的属下,不会让他们逃脱一个。”
陶玉冷冷说道,“你们也只有七日好活,七日时光中,你们决然无法追杀我陶玉所有的属下。”
纵声大笑一阵,又道:“我陶玉一人之死,能使得诸位陪葬,那是死而无憾了。”
沈霞琳眼望着朱若兰,道:“兰姊姊,咱们是否真的中了陶玉的九幽奇香之毒?”
朱若兰点点头,道:“如若我不骗你,他讲的不是谎言。”
只听一个清冷声音,遥遥传了过来,道:“不要怕,我已取得他九幽奇香的解药。”
声落人现,一个矮小的黑衣人,陡然出现在群众之间。
陶玉望了那黑衣人一眼,冷冷说道:“你是谁?好面熟的衣服。”
那黑衣人缓缓说道:“洗马小厮。”
举起衣袖,拭除了脸上的油污。
油污去后,露出了一张清秀的面孔。这张脸在场四人都十分熟悉,正是沈霞琳的师姊童淑贞。
陶玉脸色一变,说道:“原来是你,童淑贞……”
童淑贞道:“不错,是我。”
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