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番外by于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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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番外by于睫-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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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晓拥着黎耀祖颤抖的双肩,胸前衬衫上有一片濡湿贴在肌肤上,丝丝凉意渗入心脏,心跳也乱了节拍。他几乎有一种冲动,劝他摆脱黎诗千的束缚,带他离开76号。但是,黎耀祖那张酒意醺然的脸,桌上那见底的酒瓶,都在提醒着他,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这只是他的酒后失言。待酒意褪去,他仍是黎诗千的得力干将,76号特工队的情报处长,可耻的――汉奸。我不能因为他的几句醉话就暴露了身份,更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让正在执行的任务功亏一篑。我赌不起,也不敢赌! 

稳定了情绪,也理清了思路,秦晓柔声说:“耀祖,你累了,我扶你去床上休息好不好?” 
“别走!”黎耀祖把略微欠身的秦晓抱得更紧,“别离开我!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你知道,我没有下辈子……” 
秦晓不再挪动,跨坐在黎耀祖的腿上,任他埋首在自己的胸前,呼吸渐沉,轻鼾渐起…… 

不出秦晓所料,酒醒后的黎耀祖果然绝口不提那日醉酒之事,一如既往地忙于76号事务。秦晓暗中庆幸当日的冷静之余,心中却有一丝琢磨不清的怅惘。如果自己当时真的把话说出来,黎耀祖也决意不再做汉奸,他们会怎么样?一起侍弄蝴蝶花?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地打打闹闹?想起当年因为把少爷当马骑被痛打的经历,他不禁笑了,真是的,挨打的没哭,看热闹的却满脸是泪。但是,他的笑容却在瞬间隐去,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难道是因为最近较少出去执行任务,黎公馆的日子又相对平静,大脑就开始胡思乱想了?目前最要紧的是,怎样破坏中储券的强制推行…… 


第七章 
********** 

两天后,周五的清晨。 
黎耀祖转头对站在身后帮他穿外衣的秦晓说:“我晚上要去一品香,不能陪你吃晚饭了。” 
秦晓的眼中火花暗闪,突然捉住他一只手腕反扭到后背上:“上海滩那么多番菜馆,为什么不去福州路的大西洋,不去南京路的晋隆,偏要去那个地方?” 
黎耀祖略一愣怔,马上猜透他问话的用意。近些年,上海兴起菜式讲究中西合壁、格局与装璜维持洋派的改良型西菜社,虽然和西餐一样采用分餐制,却称为番菜馆。规矩亦和西菜社相同,不能召妓陪酒,也不能猜拳行令。一品香却无此规矩,又因其附设在旅馆底层,和几家有名的娼馆比邻,更引来了无数“花界”中人和狂蜂浪蝶。 

黎耀祖暗笑,低头旋身,轻易摆脱手臂的束缚,把秦晓拉进怀里,故意做出一副无辜又无奈的表情,“南京来的专员指定要有女人作陪,我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是什么意思?”话脱口而出,秦晓自己也愕然了。从黎耀祖刚才的话里已经基本证实今晚的南京专员就是中储券的推销主任季翔卿,他们的对话应该就此结束,为什么还要补上这一句? 

“是我说错话。”黎耀祖轻啄他的嘴唇,笑嘻嘻地说着,双手捧住他的脸,拇指向上轻推着唇角,柔声央告道:“别这样,笑一笑。” 
秦晓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埋怨道:“哪有你这样帮人‘摆’笑容的。” 
看着秦晓睫毛半掩、唇角飞扬的灿烂笑容,黎耀祖有瞬间的窒息,低头忘情地吻住他的唇,含糊地说:“现在的你……让我身不由己……” 
恍惚间听到这句话,秦晓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再次压倒在床上。他挣扎着推开黎耀祖,提高声音说:“耀祖,时间来不及了!你还要赶去76号开会,我也要去跑马场了。” 
黎耀祖悻悻然起身,幽幽地说:“你不知道,这样无所事事的你,我有多嫉妒。” 
秦晓起身想看清他的表情,却只看到一个向外走的背影。 

黎耀祖离开不久,秦晓即带上那个寸步不离他左右的特务出发去江湾赛马会。经过路口时,他从小烟贩手里买了一包哈德门。因为赶时间,等不及找零他便催促特务开车。 
赛马会结束后,秦晓又去了番禺路的哥伦比亚骑术学校,租了马匹径自骑向西面郊区。马匹的租金很高,每骑一回的费用相当于一个纱厂女工整月的工资,特务自然不敢相随。自凯旋路向南折入虹桥路,随后向西直到罗别根路西首的高尔夫总会,然后调头循原路返回骑术学校,这样一趟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利用这段时间,秦晓凝神细思,时而敛眉,时而展颜,脸上的表情因无人监视而稍加放纵。 

下午,他坐在庭院的藤椅上,静静地望着成片的蝴蝶花在风中轻舞。门房那边传来几声高声低气的喧哗,他不满地斜睨过去,门房正领着那个小烟贩向他走来。 
“秦先生,这小瘪三是来还钱的。说是怕我揩油,一定要亲手交给你。”门房脸红脖子粗地说着。想必适才被冤枉为贪财小人实在气不过,才赌气把这孩子带进来的。 
秦晓冷淡地说:“区区几个铜钿,难得你念念不忘送上门来。那几个角子就留给你作奖赏吧!” 
“不,不,不,这可不行。如果先生不肯收钱,请再拿一包烟好了!”小烟贩说着,从烟匣里取出一包美丽牌香烟,恭恭敬敬地递给秦晓。 
看清隐匿在香烟里来自军统的指示,秦晓靠着洗手池点燃那支烟,惬意地深吸了一口。 

傍晚六、七点钟,天色暗下来的速度惊人。夜幕像悄悄漫延的水,眼睁睁地看着它倾泻,仿佛能听到澌澌的流水声。眨眼间,天就全黑了。 
秦晓招呼司机:“老张,送我去一品香!” 
“秦先生,这时候还是不要出去了。”奉命监视的特务疾奔过来,未系钮子的黑色中式褂子被风吹向两边腰际,隐隐露出腰间的枪柄。 
“或者你闭上嘴跟我一起出去,或者你躺在这里等我回来收尸。”秦晓迅速从刚近身的特务腰间拔出他的佩枪,顶住他的额头。 
特务抬眼看看秦晓握枪的手,又对上他晶亮的眼睛。第一次看到秦晓如此声色俱厉,特务感到有些意外,想不到这个平日里冷淡平和的人说起狠话来竟字字透着寒意。若不是他夺枪时闪电般的速度和利落的动作,几乎忘了他曾是76号特工中的翘楚。既然他如此说,而自己只要盯着他也不算失职。于是,他乖乖闭嘴为秦晓打开车门。 

两人刚踏入一品香人声鼎沸的大厅,一名身穿白衬衫黑马甲的西崽迎上来,将他们引至雅间附近的一处清静席位,殷勤地递上一份烫金的菜单。 
秦晓没有接,只是像发电报般简洁地说:“苏格兰威士忌。净饮。” 
“这位先生真来对了。我们一品香的威士忌,和英侨总会、花旗总会一样,都是从同一个洋买办那里入的货,质量你尽可以放心。”他刻意加重“放心”二字的语气,意味深长地看了秦晓一眼。 

秦晓擎起酒杯,用眼神指点着临近的雅间:“门口有特务站岗的,是特工总部在宴客吧?” 
“是。特工总部前天就订了我们最大最豪华的房间。” 
“哦?”秦晓将视线调回到西崽身上,“他们人很多?” 
“那倒不是。”西崽暧昧地笑:“一共只有九位客人,四位先生,五位作陪的女客。”他停顿了一下,放慢了语速,“那位南京来的先生真有眼光,选中的两位小姐可是我们这一带最有名的花魁。” 

秦晓仰脖吞下整杯琥珀色的液体。西崽微微欠身,把托盘夹在腋下离开了。站在秦晓身侧的特务凑上来,俯在他耳边压低嗓音说:“秦先生,要知会黎少爷吗?” 
“不!”杯子重重顿在桌上。 
特务识相地斟酒,退后一步偷偷观察着他。秦晓开始自斟自饮,阴郁着脸喝得又快又急。特务隐隐猜出他来一品香的原因。以前秦邓之间那点风流韵事他也略有所知,又亲眼见过他和黎耀祖在公馆里卿卿我我,以为他不过是和那些烟花女子无二的男人,没想到他会对黎少爷如此在意,连他在外召妓陪酒也要动怒。 

秦晓连饮几杯足以令让他“放心”畅饮的威士忌,却觉得胸口一阵紧似一阵地发闷,连端着酒杯的手也在轻微的颤抖。他不禁有些着恼,这出戏演得太投入了,怎么竟真得恼怒起来。 

瓶里的酒已经少了大半,秦晓忽然捂着嘴踉踉跄跄地奔进洗手间。特务在餐桌旁等了一会儿,有些不放心,便跟了进去。看见外间和洗手池附近无人,他先自出了一身冷汗,又推开一扇扇隔间门找寻,终于在最靠里的一间找到了醉倒在马桶旁的秦晓。特务无奈地叹气,半拖半抱着把他架到车上。醉酒的秦晓还算容易对付,不吵不闹地昏睡着,听凭摆布,间或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 

特务把他放倒在床上,小声嘀咕着往外走:“醉了也好,我落得大松心。” 
成功骗过监视的特务,秦晓迅速从床上弹起,将装有消音器的勃朗宁大威力和Lignose分别插在两肋的枪套里。不知从何时起,他有了和黎耀祖相同的用枪习惯。敏捷地自窗口爬出,将窗户掩好后沿着铁皮的雨槽滑落地面,再借助花房攀上围墙。落地时已看到泊在巷角拐弯处接应他的黑色轿车。 

秦晓拉低礼帽再次走进一品香,刚才招待他的西崽机灵地迎上来,把他带到离男洗手间最近的座位,客气地解释道:“这位先生,实在抱歉,没有更好的座位了。不过,大雅间的主菜已经送进去一段时间,那道腓利牛排应该吃得差不多了。”然后,他抿嘴一笑:“您很快就可以换个好座位。” 

“好!我静等就是。”秦晓按了按头顶的礼帽。 
西崽借上菜之机再次靠近他:“刚才看过地形了?” 
秦晓闭了一下眼睛算作回答。 
片刻,有便衣特务站岗的雅间里冲出一个愁眉苦脸的矮胖子,双手捧腹直奔洗手间,嘴角尚遗有一块未及拭去的胭脂。 
秦晓紧随其后走进去,彬彬有礼地问那个肉墩墩地背影:“季翔卿先生吗?” 
肉球双手解着裤带转过头:“你……” 
已经确定他的身份,当然没有必要再听他罗嗦,秦晓稳稳抬起右臂,一枪击中他的眉心。随即闪身冲进最靠里的隔间,挪开一块棚板,双臂用力一跃而起,棚板又挪回原位。 
在顶棚的管道之间爬行了一会儿,他轻轻挪开另一块棚板的一角,下面已经是女洗手间。隔间里,一个抱肘而立的少妇正满脸焦灼地仰望着顶棚。看到错开一线的棚板,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与在兆丰公园里见到秦晓时的笑容并无二致。 

秦晓将棚板归位后跳将下来,那少妇兴奋地抱住他,按捺着激动小声说:“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失手。” 
秦晓笑了一下,解着衣扣低声问道:“衣服带来了?” 
少妇忙拎过脚边的提包,取出一件电蓝水渍纹缎的旗袍和同色的绣花鞋。当她的目光落在秦晓裸露的前胸和大腿上时,拎着旗袍的手僵在了半空。紧致的肌肤上,深浅不一的吻痕赫然在目,枪弹留下的伤疤依旧清晰。 

秦晓对此却毫不在意,发觉少妇动作的迟缓,他催促道:“快点啊,这旗袍怎么穿?” 
秦晓在少妇的帮助下装扮整齐,靠在她的肩上走出女洗手间。 
此时的一品香已经乱作一团。一个受到惊吓的西崽正在结结巴巴地接受特务地调查:“那位先生进去后,好像,好像又进去了一位戴礼帽的先生,别的就……” 
“回去回去!刚刚发生谋杀案,所有人员不得外出。”秦晓和少妇被特务拦在门口。 
少妇嗲声求道:“这位先生,我这位妹妹头疼病犯了,要马上去看Doctor,耽误病情可不得了。再说了,既然知道刺客是男人,我们女人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嘛。求求你,行个方便好不好?”说着,她撒娇地拉起特务的手轻摇了几下。 

守门的特务半握着拳将手撤回,斜着眼睛从指缝间看进去,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另一只手却撩开秦晓半掩着脸的蓬松卷发,嬉皮笑脸地说:“有什么能为这位小姐效劳吗?” 
“谢谢您的好意,怎么敢劳烦你呢?家里派来的车已经泊在外面了。”少妇说笑间挡开他伸向秦晓脸颊的手,那只手却乘下降之势自他真假难辨的胸前丘壑上掠过。秦晓的眼皮轻颤,少妇紧抱着他的手臂和那好色之徒匆匆道别,疾步走出一品香的大门。 

登上前来接应的轿车,秦晓在后排换装,少妇坐在前排的副座上扭头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幕。 
“停在这里吧!这处围墙附近的警卫比较少。” 
秦晓拉开车门的刹那,少妇蓦然回头叫道:“秦晓!”只唤了一声名字,却没有了下文。 
开车的同伴抬腕看表,忍不住提醒说:“有话简短节说,他出来越久越危险。” 
“保重!”少妇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秦晓在同伴的帮助下再次攀上高高的围墙,按原路返回卧室。躺在床上他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心绪烦乱地想象着黎耀祖对季翔卿之死的反应。一忽猜测他会因此事而恼羞成怒,开始疯狂搜捕与杀戮;一忽又幻想他也许会因为中储券的推行暂时被阻而暗喜…… 

此时的一品香已经成为76号的临时审讯室,特务们对所有的宾客一一进行讯问、排查。黎诗千父子和邓墨云则留在雅间里回忆、讨论整个事情的前后经过。事先知道南京专员来沪目的的只有黎氏父子二人,其他特工包括邓墨云,都是在就餐前一小时才接到通知。显而易见,这个消息是从76号内部传出去的。 

雅间里尚在商讨对策,一个特务敲门进来,俯首在黎耀祖耳边低语。黎诗千畏于南京和日本方面的压力,心里已是又气又怕,而此时邓墨云看向那窃窃私语之人的嘲讽表情恰好点燃他胸中的怒火,他不由拍案吼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搞什么鬼名堂?有什么线索就说出来!” 

那特务是黎耀祖的心腹,被黎诗千吼得后退了一步,胆战心惊地瞥向黎耀祖。 
黎耀祖示意他出去,然后微昂起头,沉声说道:“在雅间门口站岗的弟兄说,事发之前,秦晓来过一品香。”沉吟了片刻,他再次开口,语调却变了,平板得有些不自然,“他看到秦晓进了男洗手间,但没有注意到他何时离开。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没有再回座位。” 

雅间里死一般寂静,只听到黎诗千吸烟斗的吧嗒声。 
邓墨云夸张地打着哈欠说:“黎部长,属下知情甚晚,无法提供有价值线索,实在惭愧。天快亮了,咱们还是把这里交给下面的弟兄吧!” 
他讥诮的话语激得黎诗千脸色发黑,又不好发作,只得强压制着怒火点头,转而又对黎耀祖说:“你要给我个交待。” 

邓墨云躺在曾和秦晓缠绵过无数次的床上,头枕双臂陷入了沉思。接待季翔卿之事从头至尾都由黎氏父子安排,季翔卿被刺身亡他们罪责难逃,且能有效地撼动黎诗千在上层心目中的地位。看情形,这个知情的刺客十之八九是秦晓。只是他这次行动惹翻了日本人,风险未免太大。恐怕这也是他擅自行动,不向自己请示的原因――他想独自承担整件事。邓墨云瞪着身边的空位咬牙骂道:“不要命的混蛋,胆子越来越大了!等着,看我怎么重新调教你!” 


清晨十分,黎耀祖心情复杂地走进卧室,故意不去看床上之人,径直走进浴室。浸泡在热水里,他闭起眼睛回忆起早上的一幕,确信是自己一时失口将地点告诉秦晓的。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不!不可能!他用力甩头想赶走那个假设,在心里默念着,他不会故意陷害我,他不可能与邓墨云藕断丝连! 

门响,秦晓面色青白地站在浴缸旁,欲言又止。 
黎耀祖抹一把脸上的水珠,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昨晚去一品香了?” 
“嗯。”秦晓坦然承认,接过他手里的毛巾。 
“去做什么?”黎耀祖目光锐利地追问。 
秦晓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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